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就忍不住詢問：“免費生是什么意思？”

    柳川面露猶豫，似乎有些不忍說出實情：“免費生……就是家境優越的學生對免學費入學的優秀學生的一種蔑稱。因為他們有一部分人認為，這樣的學生是不配與他們同樣享受到如此多的優待的?！?/br>
    “畢竟，這所學校的硬件設施與師資條件是真的非常強，校園基礎建設就不提了，很多老師甚至擁有海外高級學府的學歷，非普通私立中學可以比擬?！?/br>
    柳川的敘述還在繼續。

    「女生的隱私信息就如同地面上的小土堆一樣，僅僅是被飽含了金錢味道風兒輕輕一吹，就像蒲公英一樣散落開來，無處隱藏。

    同學間很快就流傳起她其實連普通家境都沒有，而是被領養的、來自橫濱某孤兒院的野孩子的傳言。不僅如此，她本人在被領養幾年以后，她的養父就因為意外去世了。而她養父的情況也比較復雜……

    她養父是當年戰后美軍留下來的孩子，其母親在戰后一兩年的“軍事俱樂部”存在期間，都是為那里工作的女性工作者。俱樂部解散以后，她因為沒錢支付其生活費用，又無顏回到家鄉，便在橫濱留了下來，繼續從事這樣的行業。

    這樣的消息在女生養父家附近甚至都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人盡皆知的八卦。因此，僅僅是使用了一點點錢財，那里的人就把一切都告訴了看不慣女生的同學了。

    畢竟，人的嫉妒心與惡意，才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br>
    “那個，軍事俱樂部是什么？”我有些迷茫地問。

    福澤諭吉在一片沉默中開了口：“就是政府為了安撫美軍，減少擾民事件，設立的……那方面的娛樂場所。其組成工作人員多半是被政府用冠冕堂皇的招聘海報騙來的女子。當時男丁凋零，之前沒有自我生存能力的女性失去了家中的勞動力，不得不出來找工作養家糊口……”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眼神復雜地看向了我。

    福澤諭吉幾乎是在難堪到無以復加的情緒中說出這些話的。

    他看過櫻庭老師的作品《蝴蝶》，里面描繪的劇情，居然在文明社會的政府的權錢交易中再一次發生，這簡直就是對老師一片苦心的最大侮辱。

    現在的橫濱，各國軍閥陸續進駐，治安法治權就如同他們手中的棋子一般可笑，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蠶食著橫濱的土地。不僅租界林立，甚至連里世界的黑暗勢力也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冒出，黑手黨與國外勢力在橫濱群雄割據。

    這里不僅是殺人者的樂園，亦是異能者的溫室。

    所以，僅僅是作為校園暴力而死的女學生，自然在一片新聞中顯得那么不重要了。

    福澤諭吉悲哀地想——

    「女生的死，就像是一顆投入深海的石子，連一個響都沒有，就消失地無影無蹤?！?/br>
    第60章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切，僅僅只是一個開始?！?/br>
    柳川的敘述還在晚香堂一片寂靜的空間里進行著，就像是那些已經發生了的悲劇,沒有阻止，不會改變。

    「學校禁止談論與之相關的一切消息,女生的尸體被連夜收走, 第二天的校園里干干凈凈，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校方越是抑制這些話題的增長,就越是傳播的越快,正如同在野風里被自由吹拂的星火,星星點點，終成燎原之勢。

    學生間漸漸開始流傳一個靈異的傳言，說是每到夜里12點,那個女生的鬼魂就會重新回到人間，拖著她被摔斷的四肢，如同巡視領地的女王一般,徘徊在樓道里。

    這樣奇詭的故事一開始自然也沒人相信。但是每當有不信邪的學生夜探藝術樓，都會被嚇得魂不附體、落荒而逃。他們有的人說是聽到了皮鞋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也有說聽到女子的哭聲,也有說是看到了滴在地面上的血跡的……等等，總之眾說紛紜?！?/br>
    青年嘆了口氣：“少爺從藝術樓回來以后,反應比那些被嚇到的同學嚴重多了。按理來說，少爺膽子一向很大,不至于到這個情況的,可是這次實在是嚴重過頭了。少爺經常出現幻覺，精神也非常不穩定，成績一落千丈,每天晚上也整晚整晚地睡不好覺，一直做噩夢?！?/br>
    亂步有點不情不愿地問：“也就是說是靈異事件咯？那不應該找寺廟里的和尚，或者陰陽師、咒術師之類的嗎，找我們做什么，我們也不能驅鬼啊?！?/br>
    柳川看來也是早就對這個問題有所準備：“因為少爺的母親并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說……”

    潛臺詞：給錢的那位只相信科學。

    “諸位放心，夫人已經將一半的酬金打到了貴社賬戶上了?！绷ㄕf：“即使是沒有查出全部的真相，也會為各位之后的部分酬勞?！?/br>
    我一聽，趕緊打開網銀查轉匯款記錄，緊張地盯著那個不斷轉動的菊花圖案，小聲埋頭祈禱：“巨款、巨款、巨款……”

    亂步也叼著棒棒糖湊了過來，跟我一起祈禱：“零食、零食、零食……”

    然后下一秒，我們都可恥地歡呼了起來：“ohhhhhhh接！”

    是巨款（零食費）！耶！

    福澤諭吉感覺腦部血管又開始突突突地跳動了。

    比起我和亂步的見錢眼開，他對這個委托的真相其實是存疑的。

    表面上，這起委托確實不過是區區探查靈異真相的案子，但是給錢的卻是孩子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