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書迷正在閱讀:顧臻的豪門生活、[綜漫]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種田不如種妖孽、[綜漫]海王的自我修養、她存在了一千三百年、白月光替身逃跑后、[綜漫]我男朋友好甜、隨遇而愛、空間之獨寵蘿莉妻、穿成高冷校草的炮灰攻
柴老二一直伏跪在金石地磚上的身體漸漸顫抖,最后忍不住全身癱倒在地。 眾人驚呼:“柴尚書……” 柴倩迎風駕馬,恍然又回到邊關軍旅生涯。雜草亂飛、黃土撲面,遠處山頭春日的新綠正慢慢發芽,柴倩拽住馬韁,緩緩放慢速度,偏身下馬,牽著韁繩,找到一處淺水的河灘。獅子驄低頭飲了幾口水,打著響鼻搖頭晃腦,柴倩摸摸它雪白的鬃毛,寵溺道:“好了好了,回去給你吃頓好的,知道你辛苦了,我們兩又不重,你以前駝一個李岐也快趕上我們分量的不是?” 趙青舒坐在馬上忍俊不禁,不由取笑道:“你這哄馬的本事,倒是比哄人還強一些?!?/br> 柴倩故意正色,一本正經道:“馬有時候比人還乖幾分,哄人還不如哄馬?!彼f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忙從貼身帶著的小背包里拿出一樣東西,遞給趙青舒道:“你的絕影死了,我已經讓它入土為安了,這是從它的馬廄的縫隙里找到的,我用清水洗過,大概時間長了,上面的紋飾并不清晰,你看看這是不是你以前丟的東西?!?/br> 雖然柴倩也疑心這東西會不會和趙青舒墜馬有關,但茲事體大,她也不敢胡亂猜測,只想著那一排的馬廄都是幾位皇子皇叔們私下包養的,應該不會有閑雜人等靠近。況且她雖不懂玉石,但看著成色倒不像是街邊的雜貨,若只是平常喂馬的人掉下的,倒要看看那家伙有沒有瀆職受賄了。 趙青舒愣了愣,看著那枚洗刷過的玉牌被遞到自己的面前,陽光在玉牌的表面折射出炫目的光澤,淡青色的表面是刻著兩只猴子,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大的背著小的,一派祥和、形象逼真、憨態可掬。 玉牌不過半個手掌那么大,可趙青舒的手卻重的抬不起來,他定定的看著那紋飾,收回手握緊拳頭,開口道:“你知道這大猴背小猴圖案的寓意嗎?” 柴倩不禁疑惑,拿起玉牌細細看了半日,才恍然大悟:“我說我怎么看都覺得這圖案不像人,原來是猴子!” 趙青舒卻像沒有聽見柴倩的話一樣,靜靜地看著遠方,臉上神色平靜,但是從他那雙帶著戾色的眸中,不難發現他已經猜出這玉牌的主人。 “這圖案的寓意就是世代輩輩封侯,這玉牌是沈灼的父親封侯之時,我母后送出的賀禮,原本有一對,結果被我拿出玩,磕破了一個角,另外一塊還一直放在我書房的錦盒里?!?/br> 他的聲線不顫不抖,平和的就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但柴倩知道,他內心在掙扎些什么。 皇家專用的馬廄,除了在馬場當值的官員,基本上無人能接近。這個玉牌會出現絕影的馬廄之中,絕非偶然。柴倩在心里斟酌了一下,開口道:“聽說以前沈侯爺也是武將,后來因為膝下無子,有個算命的老道士說他以前殺孽重,除非金盆洗手,棄武從文,否則這輩子難有子嗣送終,這還是沈灼以前在營里,當笑話說給我聽的?!?/br> 趙青舒道:“這不是笑話,這是真的,沈灼頭上有六個jiejie,沈侯爺棄武從文之后,才生下沈灼,他小時候長的很女氣,當時我們欺負他,一起叫他七仙女?!?/br> 回想起起年少的那段時光,一直是趙青舒最珍貴的回憶,可如今,這些珍貴的回憶上頭,卻沾染了絲絲血色。他低下頭,嘆了一口氣,伸手接過柴倩手中的玉牌,冷俊的容顏擠出一絲笑意,但眼角眉梢卻多了幾分積怨愁緒。 “十幾年了,這東西也該完璧歸趙了?!?/br> 一縷斜陽冷冷的照在他溫潤如玉的臉頰上,他的目光深邃悠遠,伴隨這綿長的哀嘆和自嘲,咬緊了牙根。 “而屬于我的,我也要統統拿回來?!壁w青舒牽住韁繩,挺直脊背,朝著帝都的方向望去。那一刻肅殺的神情落在柴倩的眸中,夕陽下騎著白馬的趙青舒就像是天神下凡,未曾收斂的逼人的氣勢頓時爆發,柴倩覺得自己胸口像被填滿了一樣,她終于看見了趙青舒的騰云駕霧的這一天。 第五十四章 初春的夜涼意逼人,不過馬背上的兩人似乎都沒有放在心上。趙青舒從小身子弱,吹不得冷風著不得涼,但有柴倩這個超級擋風板坐在前頭,胸口貼著對方暖暖的后背,此時身上、心上都是暖暖的。而柴倩常年征戰,餐風飲露,比起邊關的苦寒,這帝都的涼風根本只能算是撓癢癢,她一口氣行過五十里路,眼看帝都的城門越來越近。 此時剛剛入夜時分,進出城門的人不少,柴倩下馬,牽著獅子驄循序入城,誰知前面的人群忽然停了下來,哄鬧之中,從人群中沖出一個灰衣服的小廝,對著柴倩大喊一聲:“小姐快逃!” 柴倩一驚,瞇眼認出方才那個小廝正是紅袖,警備的往后退下兩步,忽然間方才還空曠的城門口已被官兵圍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包圍圈,紅袖被兩個官兵拿住,擰了擰身子,臉上神情焦躁不安。 為首的將士駕馬從城門內出來,見了趙青舒下馬參拜道:“末將禁軍副統領張鰲護駕來遲,請逸王殿下恕罪?!蹦侨祟D了頓,想起帝都沸沸揚揚關于兩人的傳聞,繼續道:“臣等奉命捉拿叛將柴倩,還請逸王殿下配合?!?/br> 事出突然,趙青舒一時弄不清所以,還未曾開口,那邊柴倩就笑道:“張統領話說的可笑,本將軍什么時候又成了叛將,那日在皇上的勤政殿,也屬你沖的最快,你是誰的人,大家心知肚明?!?/br> 那人被柴倩一句點出了身份,不由漲紅了臉道:“這是圣上親下的旨意,柴將軍通敵叛國,人證物證聚在,現已沒收兵權,押解回京,從犯柴倩,一并捉拿歸案?!?/br> “你說什么?”柴倩一驚,臉上陡然變色,額際已落下細密的汗珠,她正要上前再問,忽然間長槍密密麻麻的圍了上來,直指柴倩身上要害。 顧不得掌心的傷痕,柴倩握緊拳頭,臉上的肌rou緩緩抽搐,眸中閃過殺戮之色,她抬眸掃過眾人,握緊的拳頭松開,而后又握緊,她的拳頭似乎更可怕,手臂上每一根筋骨都在咆哮,指節發出脆響,讓圍城一圈的將士忍不住汗濕了后背。 這個全大周最勇猛可怕的女人,不知道此刻再想些什么,但大家誰都不敢輕舉妄動,空氣中彌漫著凝重肅殺的氣息。 張鰲一咬牙,正打算發起進攻,坐在馬背上的趙青舒忽然開口:“張統領,你們不能抓她,她早已不是柴將軍,她是本殿的王妃,是父皇的兒媳?!?/br> 空氣中凝結的冰凌似乎正在寸寸碎裂,能感覺到眾人緊繃的弦一下子松了下來,大家竊竊私語,圍觀著高坐在馬背上神色淡然卻又風華絕代的逸王殿下,以及站姿挺拔、眼神狠戾的女將軍。 “這……”張鰲頓了頓,神色慎重:“逸王殿下,此事有關皇家宗室,豈能信口開河,圣上也未曾提及,恕末將不能從命?!?/br> 趙青舒臉上并未露出怒色,只是很淡然的輕笑了一下,他駕著馬,走到柴倩身邊,單手搭在她的肩頭,挑眉看了一眼張鰲道:“那就對了,本王正要進宮跟父皇稟報此事?!?/br> 張鰲臉色一沉,咬牙道:“殿下,這是有意要阻撓臣捉拿叛黨?” 趙青舒抬頭,大義凜然:“你只管捉拿你的叛黨,但本王的王妃,你動一下都不行?!?/br> 張鰲臉上的肌rou突突的跳動,鬼使神差一般開口:“殿下如何證明柴將軍是殿下的王妃呢?” 趙青舒仰天大笑,忽然停了下來,眸子閃過一絲肅殺,口中卻調笑道:“難道張統領認為,本殿連自己的王妃,都會認錯嗎?” 張鰲早已汗濕了全身,嘴角不停的抽搐。 柴倩此時已穩住了心神,開口道:“張統領不放心,大可以帶著逸王殿下和我一起去面圣,本將軍絕不反抗,只求一個清白?!?/br> 柴倩抬頭,迎上趙青舒的眸光,那人攤開大掌,將她拉上馬,竟毫不避嫌,當眾耳鬢廝磨了一番。 張鰲無奈,只能帶著人收隊,護送讓兩人進宮面圣。 柴倩一路神色凝重,趙青舒知她心緒不寧,故意開解:“做了逸王妃就不能當將軍,會不會覺得虧了點?” 柴倩心神不定,知道趙青舒故意安慰,便低頭道:“早就不想當將軍了,其實在軍營,做小兵的時候是最開心的,平日cao練,打完了丈就可以休息幾天,不用寫那些軍報、戰況、總結,如果可以的話,我只想當一個小兵?!?/br> 趙青舒心疼的抱住柴倩,將她的雙手握在掌中,在她耳邊低語:“不要怕,一切有我,我說過我會為你撐起這把傘,哪怕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他冰冷澄澈的眸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凌冽,那一襲騎著白馬的人從張鰲的眼前飄然而過,依然是那樣的白衣翩然、豐神俊秀。 乾清宮西暖閣,趙明辰平日休憩之地,顯然這位君臨天下的皇帝,也被接二連三的打擊折騰的失了昔日的威嚴,他靠坐在軟榻之上,鬢邊的白發恍如一夜間又多了幾縷。昔日最疼愛的皇兒正端然跪在他的面前,空氣中沉默一片,元寶將外頭伺候著的太監宮女們全都趕走,自己安靜的侯在門外,那原本有些發白的眉毛抖了抖,終究沒嘆出這一口氣。 “青舒,你真的要娶她?”氣色萎靡的皇帝嘆了一口氣,壓制著無限的情緒,緩緩開口。 趙青舒跪的筆直,唯有殘疾的左腿稍微有些扭曲,他身上的衣裝未換,還沾滿了灰黃的塵土,但臉上沒有半點風塵,那雙漂亮銳利的眼睛此時卻溫柔似水:“父王,兒臣曾經說過,等兒臣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一定帶到父皇的面前,求父皇做主?!?/br> 悠長冷淡的嘆息,伴隨著房中絲絲冰涼的龍涎香,沁入趙明辰的鼻息,親手養大的兒子,他自然比誰都了解、外表溫和、內心卻堅守己見。他故意掩蓋住自己的光華,卻哪里逃得過一個做父親的眼睛。趙明辰抬起頭,有些不甘心,繼續道:“可她做過大周的將軍,她知道大周的機密,她對邊關的布防了如指掌,她若是有異心,大周何在?” 趙青舒收回眸中的溫柔,轉而冷冽一笑,看著趙明辰道:“父皇,柴家死在戰場上的人還少嗎?掛在文華閣的柴家先人的畫像,小時候你抱著我,告訴我那些都是大周的忠臣。父皇,柴家沒有對不起趙家,更沒有對不起大周!” 趙明辰的胸口一滯,生生將怒意咽下,面對射月吞沒犬戎的事實,面對那些柴雄親筆所寫的通敵信件,他不得不雷厲風行。 他握緊了拳頭,厲聲道:“舒兒,你就那么喜歡她?她哪里配得上你?” 趙青舒抬起頭,目光如炬,毫無遲疑:“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我只覺得我配不上她?!?/br> 趙明辰猛地從榻上坐起身來,指著趙青舒,正要痛罵,忽然間又自嘲一笑:“朕的兒子,什么時候也成了情種了?” 趙青舒揚眉,迎上趙明辰的眸光,淺淺一笑:“父皇難道不是嗎?父皇夜夜夢回難道沒有想過母后,父皇是怎樣的人,兒臣亦和父皇一樣!” 趙明辰深吸一口氣,日漸渾濁的眼眸中,露出不舍和惋惜,同時卻又帶著幾分欣賞,兒子終于勝過了自己,敢于做自己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 “你走吧!”他頹然開口,忽又頓了頓,帶著幾分威脅道:“娶了她,那你將只是趙青舒,不再是大周的逸王,你真的不后悔嗎?” 趙青舒釋然一笑:“對于兒臣來說,逸王和趙青舒并沒有區別,父皇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嗎?” 趙青舒拖著瘸腿,俯身叩頭,做完了這一輩子最標準的君臣之禮,父子之禮,支起身子,一步一瘸的走出乾清宮。 黑夜的寒風像一頭發狂的巨獸,卷起他身上的狐裘大氅,月光隱在濃密的云層之后,透出點點清光。冗長的宮道上空無一人,柴倩遠遠的站在盡頭,月亮從云層中慢慢爬出來,在她的頭頂灑下一片銀光。柴倩搓了搓手,正想跑過去接趙青舒,那人卻遠遠的喊了一聲。 “不要過來,相信我,我能自己走到你的身邊?!彼粗?,幾十丈遠的宮道,在他足下緩緩蔓延。每踏出一步,就更靠近她一步,這是他覺得此生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