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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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好馬不會無緣無故的馬驚,我上陣殺敵多年,即使在戰場上,馬驚的幾率也很有限,除非是外界瞬間的強烈刺激讓馬做出難以控制的不得已的行為,就像上次我用珍珠打了李岐的馬脖子。不過這種可能性只存在與一般靜止的狀態下,如果是在行動間忽然馬驚,就可能會有更加復雜的可能性?!辈褓话欀加?,冷靜沉思的分析:“唯一能解釋那種可能性要么就是跟在后頭的人故意放暗器,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在馬的飼料里動了手腳,不管是誰,只要那天騎上這匹馬,就會有馬驚的危險?!?/br> “絕影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壁w青舒眉宇低垂,眼神波瀾不驚。 柴倩道:“那有沒有查過事發之前有沒有可疑人物到這馬場中來呢?” 趙青舒依舊搖頭,神色凝重:“沒有,這是皇室馬場,來人本就很少,前一天只來過一個人,但……我不認為是他?!鼻耙蝗諄磉^這馬場的人是恒王趙明則,他領走了一匹馬,送給了進京的友人。趙明則天生膽小,事發之后,嚇的病了一個多月,趙明辰礙于徐太后的面子,也不好訓斥他,雖然依舊派人徹查,卻終究徒勞無果。 很多事情過去了十幾年,卻依然有人為之牽腸掛肚,誰都沒有忘記死去的人,過去的事情。 趙青舒長舒一口氣,萬般無奈道:“你的糖蓮子,我似乎也無能為力?!币恢苯胁芨H抵斜O視的太監忽然自殺死了,謎團尚未解開,就已斷了線索,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籠罩著全局,讓他們撥不開迷霧。 “本來就是大海撈針的事情,我從不強求,只是想讓我哥哥死的瞑目?!辈褓惶谷灰恍?,拍了拍趙青舒的肩膀道:“別這樣,我來這里不是看你老氣橫秋唉聲嘆氣的樣子的?!彼蜷_一旁柵欄,牽出一匹棗紅色汗血寶馬,拍了拍馬屁道:“小爺今天高興,替你溜溜馬?!彼f著,一掌輕拍趙青舒的肩膀,輕輕一提,將人扔到了馬背上,緊接著單腿一蹬,兩股已經牢牢夾住馬背。 空氣有一秒鐘的凝固,柴倩扭頭凝望著趙青舒幽黑深邃的眸子,壓低了聲線,略帶幾分心虛道:“要發火等下去了隨便你怎樣,現在抱著我?!?/br> 趙青舒原本還有一些驚懼,那年馬背上的遭遇多少讓他有些后怕,可在聽見柴倩這句話之后,他居然釋懷了,他佯裝出幾分平日里冰冷清傲的神情,內心無比歡愉的抱住了柴倩的瘦腰。 沒有讓人泫然昏聵的脂粉味,耳邊只有北風呼嘯的聲音,似乎要刮破的人耳膜,那蒼勁有力的馬蹄聲聲聲落入心口,有什么東西似乎如鯁在喉,呼之欲出。 趙青舒加重的環臂的力度。 “唔……”恍惚間撲面而來的氣息將自己籠罩,緊接著是冰涼的唇瓣,溫熱的舌尖,帶著幾分掠奪的意味,探入自己的口中,趙青舒瞇了瞇眸子,按住那顆不聽話的后腦,加重了這個吻。 讓我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夕陽拉長了他們的身影,馬背上的人無限繾綣、難舍難分。 “我記得,你還欠我一頓飯、一曲琴,可不準耍賴哦!” “待你離京之日,自當一曲踐行?!?/br> “快了,屈指算來,正月十六已在眼前?!辈褓簧钗豢跉?,掩去眸中一絲落寞,眸光清澈如水。 ☆、第三十章 接下去的幾天,似乎是柴倩回京之后過的最為平靜的幾天,一直到正月十四亥時三刻之后,訪客不斷的擷芳齋迎來了它第一位不速之客。 柴倩正擦拭著她心愛的銀槍頭,忽的燈火一暗,屏風外的大門吱呀一聲關了起來,柴倩手中的槍頭一擰,月光下照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大哥,你真的要嫁嗎?不如跟我走吧,咱們回宛城,一起從軍一起打仗,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去哪兒都愿意?!鄙蜃粕砩媳持粋€青布包裹,看上去沉甸甸的,應當是放了不上的銀子。 “不錯啊,都知道帶著現銀離家出走,省的在兌銀票的時候泄露的行蹤,你小子總算也有點頭腦了?!辈褓皇种械拇致椴既耘f細細的擦拭著槍頭,她放下一個,拿起另一個,對著呵了一口熱氣,繼續不緊不慢的重復著擦拭的動作。 “大哥,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知道開玩笑?再不走,過幾日射月的使臣要來,到時候想要跑估計都難了?!鄙蜃屏嘀ぴ谧郎弦环?,蹙著一雙劍眉,滿臉擔憂。 射月的使臣要來?柴倩過了過心思,略覺有些疑竇,射月和大周之間,隔著犬戎,僅在西北部稍有接壤,平日來往并不多,常年受犬戎欺壓,幸得大周庇護,這些年實力倒也有所發展。她素來只重視和犬戎的邊防,對于這個位于西北部的邊陲小國,并不曾多話心思,倒是有一次在和射月合作的對犬戎的圍合站中,對他們的將領哈姆達有所耳聞。 柴倩顯然沒讀出沈灼話中的重點,不解風情問道:“射月都派哪些人來???” 沈灼完全沒有抵抗之力的被帶入了小黑道,一本正經回答:“據說是一個叫哈姆達的皇子,我第一次聽還以為是哈密瓜?!?/br> 柴倩眼珠子一亮:“那貨居然還是個皇子?”哈姆達身高馬大,足有九尺,旁人在他身邊都是超小號的,若是讓他看見大周的皇子都是袖珍型的,還不知道要口出狂言到什么地步呢。柴倩一想象他看幾位皇子的眼神,變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你要是當眾敢叫他哈密瓜,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闭摻橇?,只怕大周無人能勝他,論騎射,到未必不是他的對手。柴倩放下手中的銀槍頭,摸了摸沈灼背來的一包袱銀子,笑著道:“我想喝刀子燒了,你請得起嗎?” 沈灼一條小黑道完全走到黑,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來拐人家私奔的,笑得屁顛屁顛道:“走走走……就我這些銀子,害怕喝不倒你?” 兩人說走就走,一輪滿月靜悄悄的掛在天際,偶爾照過屋檐上飛閃而過的兩片衣襟。 “依我看……這刀子燒還是宛城老高家的好??!那叫一個烈!一個辣!一個嗆口!”沈灼抱著酒壇子,兩人倚在來燕橋頭,橋下的澄河流光似水,河岸上喝醉了的嫖客們抱著石欄桿吐成一個鬼樣子。 柴倩扭頭看了一眼喝的面紅耳赤、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沈灼,很豪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灼,呆在帝都吧,這里有太多你需要守護的人,做人不能那么自私,你懂嗎?” 沈灼搖頭晃腦,仿佛已醉的完全沒了意識,但聽到這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指著漫天的星斗大喊:“我沈灼,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不要當紈绔!不要做二世祖!我不稀罕功名利祿,我要做我自己……”聲音漸漸變小,夾雜著哽咽的哭聲,柴倩一個閃神,已被人抱在了懷里,灼熱的眼淚燙傷了肩頭。 “家里只有我一個男孩,人人都把我當寶貝,我十六歲的時候連帝都都沒有離開過一步,他們不讓我騎馬,怕像大表哥一樣摔著,不讓我習武,怕像我祖父一樣落下一輩子的病根,他們什么都不讓我做!可我是一個男人?!边@小子哭的稀里糊涂,在柴倩身上滿胸口的亂蹭,若是紅袖在場,肯定會認定了他是借酒裝瘋趁機吃豆腐。柴倩拍拍他的后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道:“你已經比太多人強太多了,比比那個呂少爺,還有那平安侯世子,你多厲害啊,對不對?” 誰知道懷里的人哭的更厲害了,還不依不饒的繼續亂蹭道:“我比呂少爺厲害,那你為什么要嫁呂少爺不嫁我??!你是不是真的因為他有十一個小妾,覺得他那方面特別厲害,所以才……” 柴倩暴怒,一巴掌拍開他大吼:“這都是什么人跟你說的混賬話,看我不撕了他……” 偏偏那人醉的實在離譜,見了柴倩如此震怒,居然還越發委屈了起來,索性蹲在地上,抱著頭一口一句:“大表哥說的!大表哥說的!你去打他……” 柴倩無語凝噎,一把把沈灼拎起來,架在肩頭,渾濁的酒氣掃過鼻息,往日軍中熟稔的場景歷歷在目,她拖著在身旁微微打起鼾熟睡的沈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沈小世子被發現睡在自家的后門口,懷里還抱著一大包的銀子,沈侯爺再次震怒,請出了才修理過不久的家法,柴倩聽聞這個噩耗的時候很是扼腕,想著下次不如趁夜先探探路,以后好歹把他丟到自己的房門口。 如此,到了正月十五,孔氏容色憔悴卻紅光滿面的請出了她閉關三個月為柴倩繡制的大紅嫁衣,如血的嫁衣上繡著五鳳朝陽的圖案,撒花百褶裙下面是百鳥朝鳳的花紋,光看這精湛的繡工,柴倩已深深覺得自己如坐針氈,這樣的嫁衣若是不穿一穿,只怕孔氏真的會提著菜刀來砍自己,柴氏幾個姐妹也紛紛送來了鴛鴦戲水的繡枕頭??资险驹诨▓@里面,對著下人們安置吩咐,看著一百二十抬的嫁妝紛紛落成,頗有一種大功告成的豪邁。 誰說后院不是戰場,柴倩覺得,以孔氏的才能,調兵遣將簡直不在話下,這么多的嫁妝,光是籌備少說也要一年半載,她居然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給變了出來!看著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嫁妝,柴倩覺得自己欠的人情債太多了! 到午后時候,又有一個好消息傳來,柴將軍的繼室周氏也帶著兩個年幼的兒子回了柴府,這位周氏以前是柴倩母親的陪嫁,一直細心服侍,直到李氏病疫,臨終囑托了柴老爺,這才在李氏孝過了之后,才正式做了柴將軍的續弦,柴倩對這位姨娘很是敬重,從來都以母親之禮相待。 柴老太君看見大兒子終于也香火有望,十分安慰,柴倩問了一些宛城的境況之后,也送了周氏和兩個弟弟前去休息,弟弟們畢竟年幼,在帝都生活也比較合適。 至晚間,柴老太君主持了大家吃了近些年元宵節堪稱最團圓的團圓飯,心滿意足的回房休息去了,女孩子們要出去看花燈,兩個弟弟也眨巴著眼睛一臉向往,柴倩無奈之下,原本愿意充當這個大家長,誰知孔氏怕她不認識京城的路,愣是又請了幾個家丁,人前人后的跟著。 柴老二見孔氏最近忙瘦了一圈,覺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變也做年輕時書生模樣,對著孔氏深深的做了一揖,朗聲道:“娘子,為夫請你賞花燈如何?” 幾個孩子笑成一團,柴倩也覺得自己心口熱乎乎的。 正月十五上元節,花燈如晝、游人如織,帝都的繁華像一片祥云,灼燒著整個天際,放眼望去,都是燈火一樣的海洋,漫長的澄河上漂流著無數的花燈,每一盞花燈都代表著每一個希望。 “老婆婆,你也來放花燈嗎?”柴倩站在橋頭,看見河岸邊糖水店的老婆婆正蹲在水邊放花燈,她的身子不太利索,僅是緩緩的蹲下,還有幾分吃力,柴倩一個翻身,來到那人旁邊,看見她正拿著紅筆在花燈上胡亂的圖畫。 “聽說要把愿望寫在花燈上才會靈,老人家我不會寫字,就只能胡亂畫幾筆了?!焙孟袷遣聦α瞬褓恍闹械囊苫?,老婆婆不緊不慢的開口:“閨女,你嗓子好了,如今也比之前漂亮多了?!?/br> “是嗎?”柴倩不以為然的笑笑,見她似乎有些郁郁寡歡,便安慰道:“因為,我要嫁人了?!?/br> “嫁人好??!之前你還說你嫁不出去,老人家我活了這把年紀從來不會騙人的,喝了我店里的銀耳蓮子羹,保證你姻緣美滿,連生貴子,一家人和和□□?!?/br> 柴倩忍不住笑了,難為她把廣告詞記得那么清楚,竟然一個字都沒有漏掉,柴倩拿起一旁的花燈,蹲下來道:“老婆婆你想寫什么,我幫你寫吧,我雖然字不好,寫下來總歸比較靈?!?/br> 老婆婆嘆了一口氣道:“我兒子旺財,雖然從小身體不好,又摔斷了一條腿,可我們也養了他三十多年了,前一陣子忽然丟了,我們找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找到,連京兆尹那里都去投案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我們兩老的沒指望他養老送終,只想他平平安安的在我們身邊,哪怕養他一輩子也無妨??!”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柴倩嘆了一口氣,提起筆,認認真真的在花燈上寫下六個字:旺財,你快回來! ☆、第三十一章 老婆婆看了道:“姑娘,你這字也沒比我老太婆的鬼畫符好多少,這河神能看的明白不?” 柴倩不知如何回復,想了半天擰眉一本正經道:“你沒看見過哪些道士做法的時候,也會把字寫成這樣的嗎?越是這樣的,才越是靈驗!” “咳咳咳……”不遠處河岸邊傳來了克制已久卻再也忍不住的咳嗽聲。趙青舒抬眸看著柴倩,如隔了千山萬水,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的輪椅緩緩靠近,不動聲色的從她手中接過筆,彎腰撿起地上的一盞花燈,凌空寫了一行簪花小楷,字跡雋永,清秀逼人。 “老人家,她最會糊弄人了,這字應該這樣寫!”趙青舒看著柴倩,好像在說:你這樣欺負老婆婆真的道德嗎? 柴倩皺起眉頭,瞇了瞇眸子,分明在說:你這樣光明正大厚顏無恥的拆人家的臺真的好嗎??? 趙青舒一記刀眼掃回去,臉上帶著幾分當仁不讓的得意之色。 那老婆婆見了趙青舒寫的花燈,滿臉堆笑,指著柴倩道:“姑娘家這樣可不好,欺負老婆子,你瞧瞧,連自己相公都不幫你了?!?/br> 柴倩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老人家口中所說的相公……她正要解釋,看見承影已推著趙青舒的輪椅離開。柴倩慌忙追了過去,擋在趙青舒的面前,街道兩旁斑駁的燈影印在他潔白如玉的面容上,嘈雜的人聲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凌亂的衣袂不時在他們眼前一晃而過…… 燈影、路人、聲響……所有的一切不為他們靜止,而他們卻依舊彼此凝眸,恍若隔世。 “趙青舒,明天我就要嫁人了,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及時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但心里面卻還是有一絲小小的不舍。 趙青舒攏在袖中的拳頭緊了緊,面無表情道:“恭喜?!?/br> 柴倩向后退了兩步,撞上兩個未知的路人,她頓了頓,再站定,看著趙青舒的臉漸漸展開一個嬌艷的笑,一字一吐,咬牙切齒:“謝謝!” 她退后一步,轉身踏步而去,因為太過想離開這個事發地點,她甚至忘記了這是在帝都的街巷,她輕功如云,轉眼間消失在了人潮的盡頭,留下仍舊端坐在輪椅上,眉宇漸蹙的趙青舒。 “沒想到才進帝都,就有一出好戲看了!”不遠處隱在人群中身材魁梧容貌如斧削刀刻般的男子托腮一笑,兀自沉思:“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大周最強悍的女子,居然喜歡上了大周最弱不禁風的男子,你說這世道有多么不公啊?!?/br> 一旁身形稍微細瘦一些的男子滿臉驚訝,順著身邊人的目光望去,一襲飄逸的紫衣從遠處燈火闌珊的街道中落上屋脊,迅速消失在正巧被烏云掩去了明月的暗夜之間。 “主人,您說那就是柴榮?” “什么柴榮,那是一個女娃娃,柴榮十幾年前就死了,我們都被她騙了?!惫愤_站在街角,捻動一縷垂在鬢邊的發絲,帶著幾分扼腕:“我要是知道她是女娃娃,早在佳木關就搶了當王妃了,失策啊失策!” 一旁的下屬不以為然道:“這有什么,主人你喜歡,哈圖這就搶了她給你暖床!” 哈姆達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特有的鷹鉤鼻上的雙眸泛出陰鷙的寒光:“你懂什么,她帶著大周將士突襲犬戎的時候,你還在穆斯里跟野狗搶食呢!” 柴榮十四歲從戎,十六歲在宛城的軍隊稍有名望,十八歲之后幾乎已所向披靡,之后幾年未見有太多的動作,卻在去年和犬戎的一戰以少勝多,重述神話,對于射月來說,他是一個勁敵,哈姆達無數次在心里回味四年前的那一場較量,起初他還能以中原的功夫博大精深來安撫自己,但當他知道柴榮是個女人之后,這顆暴怒的心幾乎就要爆炸!若不是他的那些兄弟們都還不知道柴榮的真實身份,但但他一個射月的巴圖魯居然擺在了大周一個女人的手下,這口水就足以將他淹死。 他哈姆達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得到她,讓她做自己的女人,做大草原上的雄鷹,做天下的主人,只有她才配站在他的身邊,共同享有萬民的朝拜。 月光透出了云層,澄河上的每一座橋都嫵媚多姿,潺潺的河水將明月映照在自己的身上,任由月光的流淌,溫柔多情。 趙青舒坐在輪椅上,漫無目的的徜徉在燈火通明的街道,聽不見情侶間的打情罵俏,看不見孩童們的追逐嬉鬧,周圍的一切很安靜,是他所懼怕的安靜,就像年少時在偌大的宮殿里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就像拖著病腿去乾清宮找父皇時的無助凄涼,那時候的自己已經明白,他的父親不僅僅是一個父親,而是大周的皇帝,是國家的脊梁。 他在乾清宮的漢白玉丹犀下滾了無數圈,跌倒冰冷的青石地面,背朝著大周的百年基業,面向一望無際的浩瀚青天,他覺得自己太渺小,什么都抓不住,于是他學會了放棄,放棄自己的父親,讓他盡量只做好一個皇帝,他從此不茍言笑,一夜間成長。 “算命算命,不準不要錢!”趙青舒仍在神游,也不知哪里跑出來的喝醉酒的臭道士,輕輕的裝了一下趙青舒的輪椅,承影立馬閃身擋在了趙青舒的面前。 道士酒醉的厲害,走路打著晃,趙青舒示意承影繞道而行,誰知那道士竟然一頭撲了過來,承影連忙拉著輪椅閃了一步,卻見那倒是從趙青舒的論一下撿起一根竹簽。 路人甲:“這不是胡半仙嗎?又沒錢換酒出來招搖撞騙了!” 路人乙:“你別胡說,胡半仙很準的,他說你生不出兒子,你媳婦的肚子到現在還沒動靜!” 路人丙?。汗笮?/br> 路人甲拂袖而去…… 趙青舒一臉不知所謂,跳動的眉梢詔示著他此刻的心情,他防備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醉鬼道士,正要繞道,那人卻拖著強調開口:“少年郎,你方才撞到的是這支簽,你既不想給錢,老道士也不想為你解簽,老道只送你一句話,若是姻緣天定,就算背道而馳,也有狹路相逢的一天?!闭f著,便將方才那一支竹簽遞給了趙青舒。 趙青舒一愣,手中已多了一支半舊的竹簽,背面蠅頭小楷寫成的一行字:腰佩黃金印,身騎白玉麟,福人多寶物,玳瑁共珍珠 他未及細看,但看見玳瑁共珍珠這一行時,忽然有一種造化弄人的感覺。 腰佩黃金印……她當過大周的將軍,自然有金??! 身騎白玉麟……她前兩天搶來的獅子驄,是一匹純白如雪的神駒。 更不用說最后兩句富人多寶物,玳瑁共珍珠了! 趙青舒簡直有一種要吐血的感覺,他一身中,從來沒有任何時候,有比現在更強烈的宿命感,那是上天賜予他命定的女子,真的是她!真是的她! 柴倩斜倚在梧桐樹上,丟下去兩錠銀子,對著身下穿著一身道袍的老道士說:“行了,夠你喝一壺去的,這事情若是說出去,小心我撕爛你的嘴?!?/br> 那老道士忙著在地上撿錢,無意間崴了一下腳,痛的哇哇大叫,聽了柴倩的話,忙畢恭畢敬道:“多謝女俠關照,貧道定然守口如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