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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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會了,mama我給你背,人之初,性本善……”剛背兩句,彬彬爬過去從中間插隊,瞬間打亂了翻滾的隊形,姐仨嘻嘻哈哈撞做一團,看的老太太在一旁直樂,“這小壞蛋,就知道搗亂?!?/br> 笑過了,老太太也問孫媳婦:“上次志濤來信兒,說再過五六天回來,今兒個是第六天了吧?” 段志濤怕家人擔心,確定了行程就給志強的單位打了電話,然后再由段志強轉告范興華,范興華轉告段家兄弟,反正拐了好幾個彎,這信兒算是傳到段老太太的耳朵里了,否則她早就急了。 “嗯,今兒是第六天,可他們那邊的火車也不知道是啥點,想回來還得碰時間,奶你別著急?!闭参恐?,就聽外面門一開,傳來段志濤爽朗的笑聲,“我回來了!” 段志濤是今早上四點多下的車,見東西太多拎不回來,他就先把東西放車站寄存,自己上了范興華家,等六點多天亮了,才開著三輪去車站取貨,這還得說他長了個心眼,把三輪車放二舅哥家了,這要是在村里?他就倒騰去吧。 好幾天沒回家,不只是甜甜想爸爸了,當爸的也想孩子了,進屋后先抱著幾個孩子一頓親,而后他開始分配東西。 “奶,這是給你買的龍頭拐杖,瞧瞧這龍頭,有沒有楊家將里佘老太君那氣勢?再出去你就拄著它,保證你能活九十八?!?/br> “爸爸爸爸,這是我的嗎?”看著沒有自己高的小車子,甜甜急的直轉圈,這么點大,到底是不是給她的??? “這當然是我閨女的,來甜甜,爸教你咋騎?!彼е|女上了小車,告訴孩子咋使勁,小甜甜蹬著車就跑了。 見jiejie騎著車子滿地跑,倆小子急了,心說這jiejie也太不夠意思了,咋不帶上我呢? “都有都有,這是我兒子的?!被ɑňG綠的小皮球,形態可愛的充氣小鹿,洗干凈孩子隨便咬,咋咬都不硌牙。 把老的小的都分配完了,段志濤從袋子里掏出那件大紅的羽絨服,笑著抖落開,撐著衣服對媳婦道:“給你買的,人家說這玩意叫羽絨服,里面裝的不是棉花,都是鴨子身上的絨毛,穿著可暖和了,來試試好不好看?!?/br> “鴨毛也能做衣服?”老太太詫異了,“那咱家那些雞毛不是白瞎了?”能做多少件衣服??? 段志濤哭笑不得的解釋道:“奶,沒你說的那么簡單,再說雞毛也不行,這鴨毛還得是鴨子身上最小的絨毛,只有那個才暖和?!辈蝗荒苓@么貴嗎? “這么多說道?”摸了摸羽絨服的厚度,范淑香有點懷疑這東西的保暖性,不過這是丈夫千里迢迢給買回來的,就算透風她也認了。 “會不會太紅了點?”這可是純正的大紅色,范淑香覺得有點太招風,懷疑自己遠瞅著會不會像個紅燈籠? “不紅不紅,你們年輕人就該穿點新鮮色兒?!崩咸黄葮闼亓艘惠呑?,現在條件好了,就喜歡看家里這幾口穿的新鮮,此刻瞅著孫媳婦身上的紅棉襖,她咋瞅咋好看,完全沒想過這東西能花多少錢? “紅啥?你是沒見著,市里挺多女人都這么穿,你穿著比她們好看多了?!倍沃緷龑ψ约嘿I的羽絨服非常滿意,又好看又保暖,這么好的衣服他媳婦不穿誰穿? “mama好看,mama好看!” “呦,連我們甜甜都知道好看了?!?/br> 一家人樂樂呵呵分了半天的禮物,范淑香終于想起個事來:“孵化機呢?沒一起回來?” 見奶奶和孩子都不在跟前,段志濤好笑的掐了把媳婦的臉蛋:“我還以為你把機器的事忘了呢?!?/br> 范淑香嘿嘿一笑:“我這不是看你回來太高興了嗎?” 一句話讓段志濤心花怒放,瞅了眼外屋他湊過去低聲笑道:“想我了?” 剛想說想了,收拾兜子的范淑香動作一僵,晃著手里的瓶子道:“這,這是咋回事?”我不是讓你做保鏢嗎?你怎么鉆瓶子里去了? “這個???別提了,那旅店都是倆人一屋,跟我一屋那人也不啥毛病,喜歡玩蛇?我怕咬著人就給抓起來了,正好留著給咱爸泡酒?!倍沃緷掳严眿D嚇著,下意識隱藏了被搶的經過,別看這回沒事了,下回再出門呢?還是啥也別說了,也免得她以后擔心。 “呵呵,還有這種人?”嘴里虛應著,范淑香看著瓶子里搖頭晃腦的赤練蛇道,“等明兒個你買兩瓶好酒咱再泡,我先把這瓶子放起來,免得咱家那小祖宗看到了,她再想養蛇?!?/br> 養蟲子當爹的都要受不了還想養蛇? “趕緊藏個地方,千萬別讓咱閨女逮著,這玩意可有毒?!毕胂脒€是不放心,段志濤拿過媳婦手里的瓶子道,“算了,你還是給我,我把它牙拔了吧?!泵獾脗?。 瓶子里的赤練蛇差點沒哭了,它好不容易安全到家了,沒等高興就要掰牙?小家伙拼命的搖著腦袋,女主人救命啊,我冤枉啊—— 掰牙?別介呀,不管咋說都是出公差,咱也不能卸磨殺驢吧? 想到這,她又搶回瓶子,嗔怪道:“在家你也不怕孩子看到?還是我先收好,等你上山再拔吧?!?/br> 更主要的是,萬一拔牙的技術不過關,一不小心給拔死了呢?這蛇不能死啊,她還沒問出事情真相呢。 聽媳婦這么說,段志濤也沒再堅持,叮囑媳婦放好了,他才把出門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后道:“那機器挺老大的,現在拿回來也沒地方放,就讓我放縣里咱家了,我準備等倉房里的小雞都出欄了,把那幾鋪炕砸了,好好收拾收拾,以后專門放孵化機,咱們也不用天天燒炕了?!?/br> 范淑香的一貫政策就是‘只要你安全,剩下隨便干’,此時聽丈夫都說完了,她笑著拍拍對方的手道:“活也不是一天干的,折騰好幾天了,今兒個好好歇著,中午我給你做好吃的?!?/br> 然后,她借著這個機會,忙跑廚房開堂問案去了。 等聽了小蛇的委屈訴訟,范淑香心里這個美啊,瞧瞧她家男人,不但足智多謀,他還智勇雙全,如此身手敏捷,當機立斷,簡直就是英雄典范。 可憐的赤練蛇訴完苦,正等主人的撫摸安慰呢,結果她主人一臉驕傲自豪的又把它塞了回去? 什么情況? 主人,我是你找回來的,你不能不管我啊—— “哎呀,我沒不管你,不過你是志濤抓回來的,他也叮囑我放好,萬一他想看看,瓶子里也不能沒蛇???所以你先在這待兩天,等我再抓條赤練蛇,就把你替換出來?!敝劣谏稌r候替換?呃,今兒個志濤回家,他們一家團圓,明兒個再說吧。 無良的主人把蛇藏好,樂呵呵的開始切rou做飯:她男人這么辛苦,她應該做點啥好呢? 悲催的小蛇頭頂瓶口、欲哭無淚:主人,你可千萬記得抓蛇啊,你要是忘了我就沒命了…… ☆、第122章 “新買的羽絨服咋不穿呢?”見媳婦掏出以前的棉襖,段志濤不滿的皺了皺眉,有好衣服不穿,留著下蛋嗎? 范淑香邊套上棉襖,邊好聲好氣的解釋著:“咱們這是去看孩子的,穿那么新鮮,讓大娘他們心里咋想?”哪有探病還五紅大綠的?那不是眼人呢嗎? 段志濤撇了撇嘴道:“就他們家事多?!笨墒略俣嘁驳萌グ?誰讓他媳婦住院的時候,人家還來幫忙了? 想到自己凍了個半死,結果生下的孩子還有毛???這位咋想都堵得慌,忍不住小聲嘟囔:“就知道她沒好得瑟,胖成那樣還使勁吃,還想生仨生倆的?”一個孩子她都沒生明白。 “誰也沒想到那孩子倒了月份會不轉胎?要是轉了胎,也就沒這毛病了?!狈妒缦阏f了句公道話,可見丈夫這氣鼓鼓的樣,她又忍不住出聲叮囑,“待會倒那你可別提生產那茬,咱們能幫的就幫,幫不上的就看看,人家都夠上火的了?!本蛣e給人添堵了。 “你當我傻???沒事閑的我說這干嘛?趕緊走吧?!?/br> 昨兒個他回來就聽到這消息了,他媳婦先說了一遍,他爸又說了一遍,他媳婦說的還算比較客觀,他爸說著說著就眼淚直轉,聽的他一肚子火。 你說有病不趕緊治?一個個坐家等著上火,這哪是孩子有???這純屬是他媽大人病的不清? 不 過兩家關系畢竟不比從前了,段志濤也不想去那出力不討好的主,所以就想過去看看,你們要是真想給孩子治病,不夠了我可以先幫著掏錢,倒不是他多好心,可好 好的孩子,要是真花點錢能恢復正常,他也不介意當回冤大頭,不管咋說那孩子也叫他聲舅舅,可他們要是病都不給治,就知道坐家哭?那就隨便吧,反正也不是他 段志濤的種,長大后好賴也不用他管。 兩口子到了段家一看,段玲玲果然領著孩子在這呢。 別看離元旦都快半拉月了,可除了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剩下的全都沒個樂呵模樣,家里的氣氛一片壓抑。 “志濤來了?快進來,昨兒個還問你大哥你回沒回來呢,我和你大爺還惦著呢,這趟出去咋樣?順利不?”正往屋里倒騰苞米秸的王彩鳳,見他們兩口子來了,忙往屋里讓,嘴里還喊著丈夫,“守成啊,志濤和淑香來了?!?/br> 不怪王彩鳳勢利,你想啊,跟他一起干的范興華在城里買房了,給他干活的王旭東在村里蓋房了,現在倆兒子烤雞蛋就不少掙,萬一他再有點啥好事想想家里,這日子不就更好了嗎?面對這么個搖錢樹,她能不熱情嗎? 段守成倒是保持著一顆平常心,不過聽說侄子來了也挺高興,臉上難得露出點樂模樣:“志濤來了?你這次走的時間可是不短,再不回來我都要惦記了,快進屋?!?/br> 說著話的功夫進了里屋,此時的段玲玲正坐炕上看孩子呢,見段志濤兩口子來了,她忙露出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叫了句三哥三嫂,看的段志濤后槽牙直疼,心說不會笑能不能別笑?看你這笑,好孩子都能嚇出病來。 瞅這一家陰云密布的樣,他也沒心思說別的,簡單說了一下自己這幾天的情況,他開始問孩子:“我聽淑香說孩子病了?現在啥情況?沒再去瞧瞧?” 一聽這話,屋里人眼睛都紅了。 “看了,元旦過后我們又換了家醫院,那大夫也說孩子有病,這孩子,算是好不了了?!毕氲秸煞蜿幊恋哪?,段玲玲心里堵的都沒縫了,孩子有病,丈夫冷著個臉,今后的日子可咋辦? 抱起不哭不鬧的小晨陽,范淑香皺眉道:“大夫說好不了了?我記得頭一個大夫,不是說孩子小有可能治好嗎?”怎么不去看那個大夫? 見閨女光知道哭,段守成嘆了口氣 :“唉,光說治,這腦袋的病是天生的,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沒見咱村那王二傻子……” “王二傻子那是從小就沒人給治,要是真治了你咋知道他好不了?”段志濤都快被這哥倆給氣死了,這可真是一個媽生的,連語調都一模一樣? 一句話把段守成造沒電了,其實一開始他們家也想給治,可不知道咋的,回來后又都猶豫了。 首先,段玲玲兩口子一分沒有,連住院錢都是段守成給墊的,你讓他拿啥給治? 江志祥想給兒子治病,結果回家求助后,他爸媽就給拿出二十塊,又不是小感冒,這二十塊錢好干啥? 段志軍哥倆倒是想給外甥治病,可倆人的媳婦不想,生命攸關講不了,現在這明顯就是個無底洞。哦,合著我們夏天撅屁股種地,冬天強風喝冷的烤雞蛋,到頭來掙點錢給你兒子治???憑啥??? 倆人還不好說不給出錢,只能往別的地方引,這個說腦子有病就沒見過治好的,那個醫院的大夫自己都不敢保證,明顯就是在騙錢玩呢。 王彩鳳明知道兒媳婦的心思,卻又不能說啥,她總不能為了個閨女,再把倆兒子給攪散了吧?更何況她心里也沒底,真搭錢治不好呢?他們兩口子歲數大了,攢倆錢也不容易。 段守成是個實在人,聽大伙都不張羅治了,他就以為確實治不好了,除了一門心思的嘆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干啥? 見這一家子人都堆髓在那,一杠子也壓不出半個屁,段志濤沒好氣的道:“江志祥呢?孩子有病他咋說的?”這么白白凈凈的大兒子,他就真忍心不管了? 正說著呢,江志祥來了。 如 果說段玲玲心里難受,江志祥心里更委屈,媳婦天天吃,把家里那倆錢都吃光了不說,還把自己吃難產了?現在孩子因為難產缺氧,變成了傻子,結果不只岳家指望 不上,連家里人也指望不上?當初他們家哥兒四個,就自己下了鄉,大哥二哥娶媳婦,他爸他媽前前后后的忙,到自己這,不但娶媳婦沒人管,現在孩子有病了都他 媽沒人管?合著就自己是抱養? 氣媳婦,氣爹媽,氣岳家,這小子把自己圈到家里面,差點沒氣成大肚漢??衫掀藕⒆铀膊荒苷嫒舆@不管啊,所以每天來一次,瞅完了回家繼續窩火生氣,反正放假這十來天,他啥也沒干,就在家生氣來著。 今兒個一進屋,見三舅哥在這呢,他下意識的咧了咧嘴,露出個干巴巴的笑容:“三哥三嫂,你們來了?” “來了?!倍沃緷膽?,把江志祥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而后明知故問的道,“你這是給孩子張羅錢去了?” “呃,不是,我是……”是了半天他也沒好意思說,自己在家悶頭睡大覺來著。 王彩鳳見女婿要沒臉,忙笑著想給打圓場:“志祥這兩天跟孩子上火,吃不好睡不著的,我讓他回家歇歇?!辈皇撬嘞蛑?,可閨女現在都這樣了,外孫子還有病,今后這一大一小,可都指望著江志祥呢。 “吃不好睡不好?也是,我這當舅舅的都跟著上火,更別說你這當爹的了?!秉c了點頭,段志濤過來攬著妹夫的肩膀,和藹可親的道,“走,咱哥倆上小屋,你跟我說說,你現在想咋辦?!?/br> 上小屋?江志祥腿一軟,反手拉住對方的肩膀:“三哥,都是一家人,咱擱這屋談行不?” “你確定要在這屋談?” “確定?!敝辽龠@屋不挨打。 “好吧,那你就跟我說說,你到底是咋想的?”段志濤松開對方坐了回去。 其實他沒想把江志祥咋地,他自己的兒子他都不管的話,自己跟著cao哪門的心???只想著有些話,當著他老丈人的面不好說,不過他既然非要在這屋談,那就在這屋談吧? “我……我想給我兒子治病,可我沒錢?!豹q豫再三,江志祥還是實話實說了,他也是抱著一線希望,畢竟段志濤可是連趙六的兒子都資助了,萬一能幫他一把呢?他們的關系可比趙六親多了。 “孩子治病要多少錢?”段志濤也看明白了,一個個都拖著,說白了就差錢吧?當初一千塊,這幫人就不要自己的命了,這回差多少,讓他們又放棄了這孩子? “呃?!苯鞠楸粏栕×?,他當初問的時候,大夫只說這是一個漫長的治療過程,到底有多漫長,大約能花多少錢,他壓根就沒細問。 看他這一問三不知的樣,段志濤嘆了口氣:“志祥,這是你兒子,我也沒辦法勸,畢竟花了錢能不能治好,我也不好說,可你就不怕有一天,孩子長大了你自己后悔?這世上啥都有賣的,就是沒有賣后悔藥的?!钡綍r候想治都晚了。 “三哥,我是真沒錢?!苯鞠楸亲右凰?,差點沒哭出來。 這是他兒子,親兒子,他還記得孩子難產時,自己的驚慌無助,出生時自己的欣喜若狂,可他真沒錢,要是有錢他還等啥???早就給孩子治了。 “你 光說你沒錢,難不成你兒子治病,你都等著別人給拿錢?你是當老師的,現在學校放假了吧?你大哥他們出去賣烤雞蛋,你能不能賣?玲玲這都兩個多月了,她能不 能賣?就算不賣烤雞蛋,三姐夫正各個縣推銷白條雞呢,你要是跟我說一句,‘三哥,家里急著給孩子看病,我也想出去試試,’我能不能讓你干?晨陽是你兒子, 你們兩口子都坐家掐脖等著,誰還能替你著急?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就是想讓大伙出錢,你自己也得有個態度吧?”直挺挺的等別人?誰該你的? 江志祥被損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因為他們兩口子確實是這么想的,段玲玲覺得自己喂孩子出不去,而江志祥呢?他自己本身有工作,從來就沒想給自己再弄個第二職業,特別這第二職業還有點丟臉。 其實不只他倆這么想,段家人都是這么想的,畢竟段玲玲是家里的老小,剛生完孩子不久,孩子又有病,安慰還安慰不過來呢,誰敢說讓她干活?再說江志祥,人家的工作是人民教師,別看以前是臭老九,現在可光榮著呢,誰好意思讓他自降身價賣雞蛋? 所以這倆人等的心安理得不說,面對沒人幫忙還滿心埋怨,可現在段志濤的一番話,戳破了所有的假象,明明確確的告訴他,想救你兒子,只能自己掙錢。 江志祥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疼兒子的心是真的,或許十幾年后,他會埋怨這個傻兒子給他丟臉,可現在他是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