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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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崩淝迩餃惖疥戄p萍面前,笑道:“我聽舅舅說詩社這個周末就開社,請了好多名家,不僅有文壇老將,古詩詞專家,還有新秀??上н@樣一件風雅盛事,不能親身參與進去?!闭f道后面一句,不由得慨嘆起來,臉上更是露出一片憧憬之色。 “我當是什么大事呢,原來是這事呀!”陸輕萍看到冷清秋神神秘秘的樣子,笑道:“這有什么好羨慕的,你要是想去,和你舅舅說一聲,絕對沒問題!”金燕西巴不得冷清秋參與進來呢。 冷清秋對陸輕萍詩社流露出的輕慢的態度很是不滿意,輕推了她一把,嗔道:“表姐,開什么玩笑,我和你說正事呢。人家是正正經經的開詩社,寫詩的,才華不知勝我多少倍,就我點水平,去了不是丟臉嗎?” “作詩不過是在遣詞造句上下功夫,你的國文很好,自小舅舅就幫你打下了基礎,你在這方面又很有天分,平時沒少在這方面下功夫,只怕去了,也未必比別人差什么,你又何必妄自菲??!”宋世卿請的人,估計還是有幾分水準的,至于金燕西請的人,可就說不準了,而且,就算再次,還有金燕西墊底呢,難道還差過他去了,所以陸輕萍對冷清秋的說辭不以為然。 經陸輕萍這么一說,冷清秋添了幾分自信,對參加詩社之事,心中躍躍欲試。雖然心里的渴望,但是冷清秋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她想了想說:“就算不怕丟臉,我也不好去。我舅舅說請的都是男客,我一個女孩子混在其中像什么話,要不,表姐,你陪我一起去?” “哈!”陸輕萍忍不住失笑道:“讓我和你一起去?清秋,你不是開玩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少斤兩,什么濕的干的,我可一竅不通,你去了都是丟臉,我去干什么?你再說,周末不行,這個周末我要去貝當路給學生補習,沒時間?!?/br> “表姐,你怎么還去補習,不是和你說了嘛,讓你把這事停下,好好休養一番。你看看你,自從上次病倒瘦下來之后,病好后一直沒養回來,氣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家里又沒有急著用錢的地方,你又何必這么辛苦,要是累壞了怎么辦?”聽陸輕萍還要去給人補習,冷清秋急了,噼里啪啦說了一篇子話。 陸輕萍輕拍了一下冷清秋的手,安撫道:“你放心,我累不著。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事的?!睂ι侠淝迩锊毁澩哪抗?,她無奈的說道:“我聽你的話,已經把補習這事停下來拉,沒有再接新課,現在去的,都是老早以前預約好的,我也不好推卻。都是老主顧,一直很照顧我,大家相處的很好,善始善終。等這個月的課上完之后我就閑下來了?!?/br> 見陸輕萍這么說,冷清秋這才放下心里,跟著又和陸輕萍說起詩社這個話題來。除了陸輕萍和冷清秋在談論金燕西籌辦的這個詩社,另一個地方還有兩個人也在談論之這一話題。 李浩然家,庭院中,歐陽于堅和李浩然在花園草坪的遮陽傘下面閑坐。李浩然給歐陽于堅倒了一杯茶,說道:“你不是一向瞧不起像金燕西這樣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的嗎?你怎么和他打起交道來了?而且無緣無故的你怎么想起參加金燕西籌辦的詩社來?你和他又不熟?”不僅不熟,而且說起來兩人之間還有間隙。當初就是金燕西要到仁德女中任教,頂了歐陽于堅的職位,讓歐陽于堅不得不停課休假。 歐陽于堅苦笑了一下,說道:“哪里是我想和他打交道,不過是我送清秋回家,正好在清秋家的門口遇到他。他說他租了清秋家隔壁的院子籌辦詩社,非邀請我參加,我不想參加,他一個個‘才華出眾,無人能比’,‘才學文章過人’的大帽子扣下來,當時又不僅僅是我和他,還有冷清秋的舅舅在跟前,根本沒給我拒絕的余地?!?/br> 要是不答應的話,豈不說明金燕西稱贊他的話不過是客氣話,他名不符其實,不參加詩社是怕露怯。宋世卿是冷清秋的舅舅,作為心上人的家人,歐陽于堅博得對方好感還來不及,哪能在他面前落得這么個名聲。所以被架到臺上的歐陽于堅只能無奈的應了下來。 李浩然聽了之后,沒想那么多,笑著調侃道:“是沒給你拒絕的余地,還是你舍不得拒絕呢?畢竟那地方可是挨著你心上人的家,若是借著參加詩社的機會多去幾次,不就能多接觸幾次佳人了?你這個算盤打的不錯!都混到送人回家了的地步了,看樣子好事近了。不如約個時間,你把人領出來,介紹給我認識認識,我正好看看你心心念念的佳人,不知道歐陽兄意下如何?” “你別取笑我了!”歐陽于堅嘆道:“哪里近了,還遠著呢!我和清秋之間至今八字還沒一撇呢。到現在,我們彼此的稱呼還是‘歐陽老師’和‘清秋同學’,還是很生疏。我上次送她回家,不過是偶然罷了?!?/br> 聽歐陽于堅這么一說,李浩然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說道:“不是吧?你還沒向她表白?你的手腳可真夠慢的!上次你說不敢向她表白,是因為你被學校強制停課,休假,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學校,擔心不能給她提供穩定的生活,所以耽擱了下來,但是現在你不是已經回學校上課去了嘛,而且已經復課好一段時間了,你拖拖拉拉啦的,怎么還沒表白,你到底在猶豫什么?” 擔心什么?還能擔心什么,還不是擔心表白被拒,連現在這種境況都不能保持了嘛!歐陽于堅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管我以前因為什么而猶豫,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為我遇到對手了。你當金燕西為了租下清秋隔壁的院子作為詩社的據點,整個上海這么大的地方,清秋家的隔壁也沒什么特殊之處,他為什么還要租下來?那是因為他喜歡清秋!” “我說呢!”李浩然恍然大悟,笑道:“我早就說過,這個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眼光,讓你早些下手,你不聽我的,現在遇到對手了吧!不過這也沒什么,就算金燕西喜歡又怎么樣?難道你還擔心自己比不上他,輸給他不成?” 在李浩然看來,自己的這位朋友,除了家世之外,歐陽于堅不管是相貌還是才華都不輸人,是上上之選,所以他不擔心歐陽于堅會輸給金燕西,所以對金燕西出來攪局,不像歐陽于堅一般如臨大敵,很是不以為然。 歐陽于堅端起手邊的沒有加糖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嘴里彌漫開來,他對自己沒有李浩然那么有信心,因為在送冷清秋回家,在門口遇到金燕西的時候,冷清秋和金燕西給他一種微妙的感覺,雖然他說不清這種感覺是什么,但是總之不是很好就是了,何況…… 見歐陽于堅不說話,李浩然怔了一下,說道:“不是吧?難道你還真心怯了不成?這可不像你,未戰先怯。當初在學校里那個叱咤整個校園,自信滿滿,才華和風采都幾乎無人可敵的歐陽于堅哪里去了?金燕西有什么呀?他除了有一個好爸爸,一個好家世之外,還有什么能比得過你?難道你打算就這么認輸不成?” 歐陽于堅將手里的咖啡杯放下,說道:“浩然,金燕西曾經說了這樣一段話給我:‘美玉錢財對于我來說,不能謂之糞土,但也是些稀松平常之事,我朋友若是喜歡,我必相贈,兄弟之間情誼無價!不可讓與他人的東西,也有一些,其一,父母的恩情不能忘記,其二,兄弟的情誼不能舍棄,其三,自己的愛人不能讓與他人!’后來,他送我回家的時候,更是站在曠野之中,大聲的宣告他喜歡清秋!他那個時候表現出來的態度真的讓我震撼,他對清秋并不是富家子弟的玩弄,而是真心的……” “那又怎樣?”李浩然不解的打斷他,奇怪的問道:“金燕西是真心的,難道你就不是真心嗎?你和金燕西是情敵,你們倆喜歡上同一個女人,雖然我不知道金燕西什么時候喜歡上你的那位清秋姑娘的,但是我猜絕對沒有你長久。金燕西不過是仗著你沒有表白,先聲奪人罷了,你怎么可以被他的氣勢而壓倒?就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態度,你就想放棄?那可是你的愛人!歐陽,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可是糊涂了。你的態度讓我強烈懷疑你根本不愛那位冷清秋姑娘!” “我當然愛!”見李浩然懷疑他對冷清秋的愛,歐陽于堅急了,立刻板直了身體,出言反駁。旋即如同癟了的氣球一般,直起的腰又彎了下來,癱坐在椅子上,垂頭喪氣,雙手抱頭,低語道:“可是我拿什么和金七爺比呢?”放棄的話,歐陽于堅舍不得,但是繼續追求冷清秋,他又信心不足。是前進還是后退,歐陽于堅猶疑不定,面露痛苦之色,處于兩難之中。 歐陽于堅和他的母親歐陽蘭相依為命,他從小就沒見他的父親,父親這個職位在他的成長中是缺席的。雖然歐陽蘭對外宣稱丈夫過世,她是個寡婦,但是歐陽于堅從母姓,而且從來沒有親戚朋友和他家來往,如果說小的時候不懂事,還能被母親糊弄過去,但是隨著一天天長大,歐陽于堅漸漸猜出自己的身世并不光彩。 作為一個私生子,雖然現在是民國,社會風氣已經開放很多,但是歐陽于堅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沒少受歧視和嘲諷,他是自卑的,又是自傲的,但是一般情況下,他將這份自卑掩藏的很好,很少表露出來。在愛情面前,因為身世顯赫的金燕西出現,歐陽于堅的這份自卑冒出了頭,所以他陷入了遲疑之中。 看到歐陽于堅的神情,李浩然明白了一點他的心理。雖然歐陽于堅沒有說,但是作為他的同學以及朋友,李浩然對歐陽于堅的家庭情況還是了解一點的。他想了想,問道:“歐陽,你覺得你喜歡的那位清秋姑娘是個膚淺的人嗎?她會因為金燕西是總理家的公子而就此投入他的懷抱嗎?因為貪慕金家的財勢地位而選擇金燕西?如果她是的話,我勸你還是盡早放手的好,因為她根本不值得你喜歡……” “清秋才不是那樣的人!”歐陽于堅毫不猶豫的反駁道:“她不是那么淺薄的人!”她才不會因為金家的財勢,因為金燕西是總理家的公子而對他另眼相看! “既然這樣,那你還在猶豫什么?”李浩然將胳膊搭到歐陽于堅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道:“歐陽,你剛才的反應告訴你,你的心已經替你做出了選擇。把那些不必要的顧慮拋開,按照你的心去行事吧!” 從旁邊的詩集中取出夾著的一張請帖,李浩然拿給歐陽于堅看,說道:“這是金燕西派人送來的邀請我參加他詩社的請柬,我和他不是很熟,僅限于認識,本來是不想去的。不過我和你是朋友,作朋友,講義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次金燕西的詩會,我陪你一起去。到時我也看看作為你對手的金燕西是什么模樣,說不定運氣好,還會遇到你的清秋姑娘呢!” 歐陽于堅感激的笑笑,說道:“謝了。我到底沒白交你這個朋友。不過如果遇到清秋,你的說話要注意一點,什么我的清秋姑娘,我和她只是普普通通的關系,你這么說,到時讓清秋誤會我了可就不好了?!?/br> “是,是,我知道了,如果真的碰到了,我在措辭上一定會注意的?!币姎W陽于堅這會過河拆橋,李浩然沒好氣的說道。 歐陽于堅將李浩然手里的請帖接了過來,有些納悶的說道:“你不是說你和金燕西沒交情嗎?他怎么會給你下帖子,邀請你去參加詩社?” 李浩然有些奇怪的說道:“我也納悶呢。我父親雖然是上海的督學,但是我家和金家平素沒什么來往。父親私下里評價金總理,說他這個人,看上去開明大度,但是骨子里因循守舊,看似新派人物,實則是老派人。父親是從國外留學回來,接受新式思想教育的人,兩人不是一路人,根本說不到一起去,所以除了一些公共場合碰面之外,我們兩家私下里根本沒有來往,因此在收到金燕西托春江送過來的請帖的時候我也很意外?!?/br> 李浩然雖然覺得自己在新詩上薄有名聲,但是他不覺得這會傳到金燕西的耳中。他曾經在宴會上見過金燕西幾面,兩人有過交談,金燕西的才學在他看來也就那樣。從金燕西的言行來看,他和他是兩類人,而且金燕西對文壇作詩也根本不感興趣,所以李浩然收到請帖的時候真的很奇怪。不僅奇怪他怎么會發請帖給他,還奇怪這樣一個對文學不怎么感興趣的人,怎么會起興辦起詩社來。 其實李浩然之所以被邀請要感謝他的高中同學柳春江。從國外學醫歸來的柳春江在金總理的壽辰上結識了金燕西,彼此來往中,聽金燕西起了詩社,邀人作詩,苦于同齡人對此感興趣的不多,因此有些發愁,一個詩社總不能全都是老將撐場面吧。作為曾經的同學,柳春江讀過李浩然寫的詩,對他的才華還是知道的,想著作詩是一件風雅的事情,他向金燕西舉薦了李浩然。李浩然得柳春江的推崇,因此被金燕西邀請參加詩社,彼此不熟悉,沒關系,不是有柳春江作媒介嘛。至于父輩的政治立場,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把男主拉出來溜溜。其實民國的時候師生戀是很時髦的,常常有女學生嫁給教她們的老師,這已經算是一種風尚了。 ☆、第54章 到了詩社正日,一大早,宋世卿穿著一身光鮮的長袍馬褂,將韓媽、梁嫂以及阿娣支使個不停,不是這不妥,就是那不當的,急匆匆的用過早飯,就跑到隔壁忙去了。宋世卿乍乍呼呼緊張的模樣,似乎開的不是詩社,而是什么國家大典一樣。 被莫名訓斥了一頓的冷清秋看著宋世卿催著開飯,等飯菜端上來,他三口并作兩口的隨便吃了一點東西墊了墊,就將筷子一丟,走了,皺著小鼻子,語帶不滿的說道:“看舅舅那個著急緊張的模樣,整個早上就聽見他的說話聲,估計當年舅舅結婚做新郎官都沒這么忙亂過?!?/br> “淘氣!”冷太太雖然對宋世卿折騰的一早上不得安寧也有意見,但是她知道宋世卿準備辦好詩社,借此向金燕西開口,調轉工作單位,所以這事對他非常重要,看得要緊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夾了一個花卷放到冷清秋的碗里,嗔道:“吃你的飯吧!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那是你舅舅,怎么可以在背后這么取笑他?” 陸輕萍聰明的不發表意見,安靜的吃完早飯,回房拿起小提琴,和冷太太、冷清秋打過招呼后,就出門去給人補習去了。 密斯脫唐急匆匆的推開咖啡廳的大門,站在門口向里面張望。陸輕萍看到她,趕緊在座位上向她揮手示意。密斯脫唐看到陸輕萍后,邁步向她的座位方向走去,在陸輕萍的對面坐下,一面和趕過來的侍應生說話,一面向陸輕萍道歉:“sorry,密斯脫陸,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吧?真不好意思,作為賠禮,中午我請你吃飯?!?/br> 陸輕萍笑笑拒絕道:“能夠免費吃一頓當然開心,不過你并沒有遲到,我們約好是十點鐘在這里見面的,現在還差三分鐘才到時間,是我來早了,所以不必道歉,至于賠禮,更不用了?!?/br> 聽陸輕萍這么說,密斯脫唐看了一下表,驚道:“啊,我說呢,原來這表停了。昨天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呢,估計是晚上的時候壞掉的,所以這表上顯示的十一點多,應該是半夜時間。還什么名牌,這才帶多久,就壞了,樣子貨!” 將停了的手表摘了下來放到包里收起來,密斯脫唐好奇的問道:“你怎么會來的比我還早?你不是給人補習完才過來的嘛。算算時間我怎么也該在你前面,怎么,今天補習不是很順利?”所以早早離場了? “沒什么順利不順利的,只是我過去的時候,學生有事,所以改了時間,挪到下周三上午,我那天沒事?!标戄p萍無意識的拿著調羹攪動著咖啡杯里的咖啡,說道:“其實我這個學生一開始對小提琴還有那么點興趣,但是你是知道的,小提琴是西洋樂器中最難學的,比不得鋼琴入門容易,所以她學了幾堂之后,就厭煩擺姿勢,運弓,拉基本音……基本上已經丟開手了。我聽說家里已經給她請了一個鋼琴老師,她也好一陣子沒上小提琴課了,前陣子突然又預約補習,我還挺意外的,我還以為她放棄了呢?!毖哉Z中帶有對學生不上心,不肯勤練習,家里給她補習完全是白花錢的惋惜。 “哈!”密斯脫唐嗤笑道:“別看現在學鋼琴、小提琴、薩克斯……西洋樂器的不少,其實真正喜歡的有幾個?還不是為了參加聚會的時候能夠當眾表演,露上一手,以顯示自己的多才多藝,好像會一種西洋樂器人就被鍍了一層金,變得高大上了似的?!?/br> “最開始你在學校開小提琴課的時候,報名學習的學生是多么踴躍,還不是覺得,現在學鋼琴的人多,如果在聚會上大家都彈鋼琴太普通了,要是出來個拉小提琴的,豈不是鶴立雞群?不過到了現在,你那個班里還剩多少人,走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二吧?大多是吃不得苦,耐不下心來,你這個學生也一樣,她自己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替她惋惜呢!”密斯脫唐毫不客氣揭露了圣瑪利亞女中學校的大部分學生學習小提琴的真實目的。 想到最開始報名學習的人數和現在班上的人數,陸輕萍苦笑連連,嘆道:“你這個人呀,就算是勸人,也別出機杼!你這張嘴這么厲害,我看你就不該當老師,而應該去作記者!” “承你吉言,將來若是圣瑪利亞女中不用我,我就去作記者?!泵芩姑撎茖⒚媲暗乃闷饋?,一飲而盡,從包里掏出錢放在桌上,示意陸輕萍離開?!白吡?,呆在這里做什么,我們出去逛去?!?/br> 陸輕萍拎起琴盒和密斯脫唐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廳,兩人先去了南京路上的琴行,將陸輕萍手里的小提琴送去作保養,然后兩人出了琴行,密斯脫唐拉著陸輕萍往一條巷子里走去,邊走邊說:“過陣子我要回鄉下給姑婆拜壽,鄉下也比上海保守的多,而且我那個姑婆呀,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大清朝,我要是穿著洋裝去給她拜壽,非被她拿著拐杖打出來不可,所以我要作兩件旗袍?!?/br> 來到巷子中一家半遮掩的院門前,密斯脫唐推門就要往里面走。陸輕萍腳步停了一下,遲疑著看著似乎是民居的房屋,說道:“密斯脫唐,你不是要作旗袍嘛,可是這里似乎是普通民居,好像不能就這么闖進去……” “沒錯,就是這里?!泵芩姑撎苹剡^頭看了一下陸輕萍,拉著她往里走,解釋道:“這是一位做旗袍老師傅的家,你別看什么鴻翔、大生、永發……那些公司吵得歡脫,整天吹噓旗下的師傅是做旗袍的大家,他們做得旗袍本埠第一,其實在這位周師傅面前,什么也不是。這位周師傅的手藝是一頂一的好,絕對是不折不扣的大師。只是他上了年紀,退了下來,我mama的旗袍都是在這里定制的?!鼻穆暩降疥戄p萍的耳中低語,“聽說,連國母穿的旗袍都是找他做的呢?!?/br> 單獨打造,私人訂制?密斯脫唐這么一解釋,陸輕萍就明白了。進了院,因為密斯脫唐沒有自己帶料子,兩人被帶去廂房看衣料,正在密斯脫唐和陸輕萍挑選的時候,外面傳來說話聲,陸輕萍走到窗前,隔窗往外望去,見王雪琴、如萍和爾杰三人正在往院里走。 “如萍,牽著點爾杰的手,別讓他亂跑?!蓖跹┣倏粗{皮搗蛋,蹦蹦跳跳的爾杰,趕忙叮囑如萍。如萍聽了她的話,趕緊拉住繞著她們跑圈的爾杰,往院里走去。 “上次打牌的時候王太太把這個地方介紹了給我,說這里的師傅做旗袍的手藝比外面那些有名的大師傅還要好。當時王太太身上穿的那件就是在這里做的,我看了一下,確實比我們常去的那幾家師傅做的好,我前日得了一塊好料子,據說在清朝是作為貢品存在的,在民間根本看不見。我今天出來把它帶了過來,讓這里的師傅拿這塊料子給你裁一件旗袍?!蓖跹┣偬崞疬@事就扼腕嘆息,“唉,如果早一知道這個地方的話,你準備過生日的那件粉色旗袍就在這里作了,如今是來不及了?!?/br> 自從定下何書桓為未來女婿人選,王雪琴就開始不遺余力的想要把如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光彩照人,讓何書桓一看,就能被迷住。如萍知道王雪琴的心思,帶著一點羞澀,一點嗔怪說道:“媽,你不要這個樣子嘛,其實我過生日的那件也不錯呀,而且這次做的我又不是放著不穿,平時也可以穿的嘛?!?/br> 密斯脫唐挑選好了衣料,走過來叫陸輕萍出去,被陸輕萍攔住。直到王雪琴母子三人離開,陸輕萍才和密斯脫唐從屋里走出來。密斯脫唐看了一下門外,好奇的問道:“密斯脫陸,那三個人是什么人呀,你為什么要躲著他們?” “算不上躲,只是不想和他們碰面罷了。年歲大的那個是我血緣上父親的第九個老婆,那個叫如萍的姑娘是我同父異母的meimei?!标戄p萍沒有提爾杰,因為她知道爾杰不是陸振華的兒子,她連陸家那一大家子都不認,何況沒有血緣關系的爾杰。 “哇塞!”密斯脫唐倒是沒注意陸輕萍沒提爾杰,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第九個”上面了,嘆道:“我爸爸除了我mama之外,還有五房姨太太,他有六個老婆我已經覺得很厲害了,你爸爸竟然娶了九個,真牛!” 雖然陸輕萍不肯吐露,但是在和陸輕萍的來往中,密斯脫唐斷斷續續的知道了點陸輕萍背后的事。陸輕萍的父親還健在,但是她并沒有和她的父親一起生活,反而是和舅母表妹住在一起,這其中必然有故事,只是里面可能涉及到陸輕萍不愿意提起的隱私,密斯脫唐也不好深打聽,因此她說了這么一句話之后,就再也不提這個話題了,拿著衣料進屋找周師傅作衣服去了。 周師傅量好尺寸后,本來密斯脫唐和陸輕萍該走了,但是在周師傅將密斯脫唐挑選的衣料放到衣柜里的時候,密斯脫唐看到衣柜里掛著一件已經做好的成衣。她趕忙湊過去看,那是一件牙色緞面印花短袖旗袍,豎領、右衽、捻襟、膝下開禊,衣長至踝,領、襟、袖口和下擺都鑲有妃色滾邊,領口以三粒紐扣為飾。旗袍料子反光度極好,上面水墨暈染的花朵,美得仿佛一幅寫意畫一般。 密斯脫唐一眼就相中了,若非周師傅阻攔,她都要伸手摸上去了,因為癡迷,所以密斯脫唐要把這件旗袍買回去,哪怕自己不能穿,掛在那里留著欣賞也是好的,她不差那個錢,但是被周師傅一口拒絕:“唐小姐,這件旗袍是人家定下的,回頭人家來取的時候我要是賣給你了,不就拿不出東西給人家了嗎?到時你讓我怎么交代?再說,這尺寸也是個問題,哪怕你是大眾碼,能穿下去,但是不是你的尺寸,這衣服你就是穿了,總是有不妥帖的地方。就算你不介意,我還在意呢,我老頭子在這一行作了這么些年,大家提起我的手藝來,哪個不翹大拇指,說句響當當,我不能讓你砸我的牌子!” 這話說出來,讓密斯脫唐啞口無言,但是她到底有些不甘心,對這件旗袍她實在是喜歡,因此問道:“這件旗袍是誰定的?”雖然在上流社會穿衣講究最好不要撞衫,但是密斯脫唐想著要是她不認識的人定的,她也顧不得了這個忌諱,也定一件,因為不認識,說不定彼此出席的場合不同,就算穿了同樣的衣服也沒關系。當然,她這么問還有另外一個意外,那就是假如,定衣服的人,家世背景不如她,她也不介意仗勢欺人一把。 周師傅趕忙答道:“是白公館的白小姐,白副總理的meimei?!比绻皇前仔阒槎ǖ?,說不定他就讓給密斯脫唐了。雖然他因為手藝高超,來定衣服的豪門千金貴婦都給幾分面子,但是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起的。 “原來是她!”一聽周師傅說出人選,密斯脫唐立刻氣餒起來。以對方的身世背景,仗勢欺人是不行了,而且兩人雖然不熟,但是還是會在很多場合遇到,這樣一來,如果被人看見兩人穿同樣的衣服就不好了。密斯脫唐無奈之下,只好放棄了這件旗袍,離開的時候戀戀不舍,不住的回頭,心里有一種沖過去將這件旗袍搶回家的沖動。 看著密斯脫唐一步三回頭的模樣,陸輕萍趕緊拉著她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勸道:“密斯脫唐,其實也不用那么舍不得。那件旗袍確實漂亮,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師傅的手藝好,你選的料子并不比那件旗袍差,到時衣服做出來,絕對不輸給那件衣服,那個時候恐怕你愛不釋手的就是你自己的衣服了?!?/br> “就是,你說的很對!”經陸輕萍這么一提醒,密斯脫唐恍然大悟,“我傻了,怎么連這個道理都沒想過來呢,真是糊涂呀!” 經過陸輕萍的開導,密斯脫唐對那件割舍不下的旗袍眷念沒那么大了,反而憧憬起自己的衣料會被周師傅做出什么樣的衣服來。她反手拉著陸輕萍的手,再也不像剛才那樣挪不開腳了,和陸輕萍一起,心情歡快的走了周師傅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55章 既然做了新衣服,就要有與之相配的首飾,走出周師傅家,密斯脫唐拉著陸輕萍來到銀樓,由陸輕萍參謀,挑了幾件合心意的首飾。出了銀樓,已經是午飯時間,兩人興致勃勃的跑到城隍廟去吃小吃。 油豆腐線粉湯剛端上來,兩人正要開吃,遠處傳來喊聲,“抓小偷!抓小偷!……”,順著喊聲望過去,幾個人影一前一后的順著街道,沖陸輕萍和密斯脫唐這邊跑了過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名穿著短褂,頭戴一頂半舊鴨舌帽的年輕人,追在后面的則是兩名穿著襯衫西褲的青年。 跑在后面的青年,其中一位戴眼鏡的在追人的同時,嘴里并不閑著,大聲喊著:“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在我杜飛眼皮子底下為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書桓,加油,一定要把這個可惡的小偷給抓住,挽回那位大嬸的損失,并且給他一點教訓!” “知道了!”在他前面的一點青年應聲答道,加快了追趕的腳步。眼看和小偷的距離拉開,他和杜飛為了能抓住小偷,不由得抄起近道來,這樣一來,不免碰到路邊的攤子,將攤子撞得七零八落,讓攤主叫苦不迭。 陸輕萍看出情況不好,拉著密斯脫唐躲開。密斯脫唐好奇,探出頭去看,她一拉之下沒拉動,對上回頭看她的密斯脫唐的眼神,陸輕萍不好多說什么,只說了一句“快走!”拉著密斯脫唐就想走,但是已經晚了,這會小偷已經從她倆眼前掠過,杜飛和何書桓已經來到跟前。 何書桓有功夫在身,看到和小偷的距離已經很近,他一個騰躍,踩到陸輕萍和密斯脫唐吃飯的攤子上,然后又一個空翻,落地之后,跑到了小偷的前面,攔住了小偷。 因為何書桓的舉動,以至于陸輕萍和密斯脫唐跟前的攤板被掀翻,上面擺著湯碗沖著陸輕萍和密斯脫唐傾灑過來。陸輕萍因為有準備,及時的蹲了下來,又有密斯脫唐在前面擋著,所以除了衣服上飛濺了幾點湯汁之外,其他的還好。 但是密斯脫唐則倒霉了,雖然陸輕萍拉了她一把,并且對她喊話,讓她蹲下,但是密斯脫唐沒有反應過來。雖然當時她下意識的用手提包遮住了頭臉,避免了破相的危險和潑灑在她頭上,以致兩碗油豆腐線粉湯大部分都傾倒在她身上,沿著胸一直到腰。 這湯才做好,剛端上來不久,還是很熱的,而且這個時候已經是端午,密斯脫唐穿的又不厚,湯潑在身上,燙的很,幸而沒起泡,連帶著她拿著手提包遮臉的手臂也被燙紅了一大片。 陸輕萍看著密斯脫唐齜牙咧嘴的模樣,趕緊說道:“怎么樣?還能不能走?”舉目四顧,看到街邊一家藥店的標志,“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藥店,我們到那處理一下吧?”說著攙著密斯脫唐就要往前走。 密斯脫唐擺擺手,推卻了陸輕萍想要攙著她的手,看著前面不遠處抓住小偷正在義正言辭教訓小偷的兩位,咬牙切齒的說道:“沒事,雖然有些疼痛,但是我還能忍受。醫館是要去的,不過在去之前,我要先把這筆賬給算了!” 說著抬腳往前走,腳下一頓,似乎踩了什么東西,密斯脫唐低頭,看到腳下有一個小巧首飾盒,估計應該是何書桓騰空躍起的時候從身上掉落的,她忍著疼痛彎腰想將它撿起,被陸輕萍攔住了,“你有傷在身,還是我來吧?!?/br> 陸輕萍把首飾盒撿起,交到了密斯脫唐的手中。兩人來到了被人圍起來的小偷、何書桓和杜飛跟前。 “……你說你這么大的人,有手有腳的,年紀輕輕的,干點什么不好,竟然自甘墮落,去做小偷?”杜飛推了推眼鏡,義憤填膺的說道:“你偷了錢,倒是快活了,哪里知道丟錢人的痛苦?說不定你偷的這個錢,人家是準備給家里的人治病的,或者是用來交學費的,或者……” “你說我偷錢可有什么證據?沒有證據就不要在這瞎說,我可不是小偷,你別胡亂冤枉人!小心我到警察局告你!”那小偷竟然矢口否認,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偷了錢,反而倒打一把,說杜飛和何書桓兩個誣陷他。 “哎喲,你這個人真可惡,作了壞事都被抓住了竟然還不承認,還在這里倒打一耙,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不知道馬王爺是三只眼!”杜飛被小偷氣得捋衣服,卷袖子,揪著小偷的衣領,想著要胖揍他一頓。 “打人了!打人了!”小偷被杜飛揪住衣領,兩人幾乎面對面貼身之后,他眼睛亂轉,雙手不停地揮舞,做出一副掙扎的模樣,大聲的喊著:“救命呀,救命呀,說不過就要動手,這是要屈打成招了!……” 恰好站在小偷正對面的陸輕萍非常清楚的看到,在小偷和杜飛身體接觸的時候,小偷將一個皮夾塞到了杜飛的衣兜里。因為小偷的動作夠快,而且夠隱秘,再加上圍觀的人大多被他的喊聲所吸引,所以在場的除了陸輕萍之外,恐怕沒有人注意到小偷的動作。 “杜飛!”何書桓攔住了杜飛,不讓他動手。等杜飛將揪住小偷衣領的手松開,他看著小偷說:“你在這里狡辯是沒用的,法律是公正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壞人,你是不是小偷到了警察局就清楚了?!?/br> “對,到了警察局就清楚了!”杜飛從旁附和道。說著拉著小偷就要走,目的地是警察局?!暗搅司炀?,看你還老實不老實,滿嘴胡說八道不!” “你說去警察局就去警察局呀!”小偷掙脫了杜飛的手,斜著眼不屑一顧的看著他,說道:“我憑什么跟你們去警察局?難道就因為你們說我是小偷?你們又不是警察,憑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還說你們是小偷呢!” 聽見自己被污蔑成小偷,杜飛氣壞了,說道:“竟然還誣陷我們?就你這個態度,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這個警察局你是去定了。我親眼看到你在偷大嬸的錢包,要不是被我當場喊破,你也不會做賊心虛跑掉。如果你不是小偷的話,我和書桓抓小偷的時候你跑什么?” “哼,我為什么跑,我不跑行嗎?”小偷冷哼一聲,說道:“明明你才是小偷,偷了大嬸的錢包,卻在被人撞破的時候誣陷在我的頭上。你們倆言之鑿鑿,而且還有功夫在身,如果我不跑,當時很有可能會被你們打死,我死了也就罷了,你們還要往我身上潑污水,我當然要跑!不跑才是傻子!現在被你們抓住了,我認栽,但是想讓我幫你們承擔偷盜的罪名,那是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