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嘴里雖問著對方,林敏敏的眼睛卻是看向阿樟,又問了一遍:“侯爺傷得如何?” 而與此同時,鐘離疏也看向彎眉問道:“她傷得如何?” 阿樟和彎眉不由對視一眼。然后,阿樟首先答道:“侯爺還好,沒傷到筋骨?!?/br> 頓時,林敏敏松了口氣。若是因為救她而傷了他,她會良心不安的。 彎眉也忙對著侯爺稟道:“娘子也還好,只是劃破一道很淺的口子,沒怎么流血?!?/br> 鐘離疏一皺眉,扭頭吩咐阿樟,“回頭把那瓶白玉膏送過來?!?/br> “那是什么?”林敏敏不禁想,不會是什么宮廷御賜的療傷圣藥吧?——小說里都是這么寫的。 “白玉膏嗎?那是宮里御制的一種治外傷的藥,也能去疤痕?!?/br> 頓時,林敏敏只覺一陣風中凌亂。那種在車上時就開始有的、不太妙的感覺,瞬間變得更加強烈了——這種狂拽霸酷帥的行徑,怎么也該是小說里的男主角們對女主角干的事兒。好好的,他搶人男主角的戲碼干嗎?她又不是他的女主角…… 想到這,她的心頭忽地一顫。因為她同時又想起他說過,要跟她說一件大事來…… 想著他要說的“大事”,林敏敏不禁用力一眨眼,當即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把那件“大事”說出口。一旦他說了,她在這府里就再也沒有立錐之地了。而,不管是孩子們和侯爺之間的關系也好,還是她自己經濟這方面的壓力,她都還沒有做好現在就離開的準備。 就在她想不出該用什么招數才能阻止這家伙亂來之際,外面傳來一陣吵雜聲。有丫環來報,說是老太君來了。 林敏敏頓時松了口氣,也不管鐘離疏,忙急急迎了出去。 老太太腰肝挺直地走進跨院,先是將兩個人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后才開口道:“聽說你們遇襲了?可有傷到哪里?” 林敏敏忙上前去攙扶住老太太,笑道:“沒事,侯爺被人打了一棍子,還好沒傷到筋骨?!?/br> 一聽兩人都沒什么大事,老太太頓時放了心,又推開林敏敏的手道:“我還沒老得走不動道兒?!比缓蟮芍婋x疏問道:“好好的,怎么會出這種事?!” 林敏敏忙道:“都是我的錯?!?/br> 聽她說完事情始末,老太太臉色一陣凝重,道:“我看,最近就不要送孩子們去族學了,等抓住那個歹人再說?!?/br> 林敏敏一陣猶豫。好不容易才叫meimei肯去上學,如果就這么中斷的話,怕是下次會更難處理??扇f一真叫幾個孩子遇上點什么事…… 她還在那里拿不定主意,鐘離疏已經開口道:“不礙事,我的人會護送他們上下學。族學那邊我也已經安排人手看著了。倒是你們,最近最好暫時別出門?!?/br> 林敏敏聽了不禁一陣失望。她才剛剛畫好設計圖,也費心費力地將所需材料什么的全都統計了出來,下一步就是打聽物價,計算預算了。這正是需要她滿世界跑的時候。 *·* 不到中午,孩子們便全都回來了。 卻原來,這一場不成功的綁架案所引起的sao動,遠比林敏敏所以為的還要大。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鐘離疏英雄救美的全過程,加上他又是長寧城里爵位最高的一位,本就引人注目,此事當即便令平靜的小城掀起一場英雄崇拜的狂瀾。作為事發地的族學,當然首當其沖是第一波聽說這傳奇故事的。和聽故事的其他人不同,鐘離卉姐弟想到的卻是故事里那倆主角的安危,因此也全都無心上課了,匆匆提前告假趕了回來。 見林敏敏和鐘離疏都沒事,幾個孩子這才松了口氣。 林敏敏遺憾地對三個孩子道:“可惜了,后天出海的計劃怕是要不行了?!?/br> 看著弟弟和meimei失望的眼神,鐘離疏道:“推遲而已。等抓住那個混蛋我們再去?!?/br> 兩個小的聽了,這才高興起來。 鐘離卉想的卻是比弟弟meimei們要多,對林敏敏道:“那個什么海圖,許真就叫我爹給藏在哪里了。要不,我們再找找?” *·* 孩子們帶回來的東西早叫林敏敏給收拾到一個大箱子里,只有屬于他們母親遺物的那只烏木匣子仍由鐘離卉保管著。 因此,排查的重點也就落在這只烏木匣子上了。 上一次,是阿樟做的檢查,鐘離疏并沒有動手,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孩子們帶回來的東西??粗翘足y碗,他不禁一挑眉,問林敏敏:“你們當初不是說,因為沒錢才要當衣服的嗎?” 林敏敏一邊檢查著匣子里的東西一邊道:“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的爹娘留給他們的遺物,不好亂動的?!?/br> jiejie鐘離卉和弟弟鐘離嘉不由全都垂下頭去。如今回想起來,他們才自覺當初是如何的自私。 林敏敏拿出那些銀碗,一抬頭,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那倆大孩子全都是一副內疚得要死的模樣,那小的則沒心沒肺地擺弄著她剛拿出來的銀碗。想著他們在這里也幫不上忙,她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叫服侍他們的丫環婆子把他們送去客院,又回身問鐘離疏:“都忘問了,這海圖大概有多大?是什么樣的?紙的?布的?皮的?” 她把她在小說里看過的幾種圖紙材質全都報了一遍,卻是叫鐘離疏望著她一陣挑眉,直望得她又是一陣不自在,眨著眼道:“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嗎?” “不,沒有?!辩婋x疏搖頭。正是因為她沒有說錯,才叫他覺得奇怪。一般大周人想到圖紙,無非是想到畫在紙上或絲帛上的,只有那些番人才會知道什么羊皮紙。這么想著,他心頭一動,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抓住雷九后好好問上一問,這被當作“瘦馬”養大的林敏敏當年到底都學了些什么。 “海圖的大小很難說,”他拎起一件衣服,一邊檢查著一邊答道:“不過我猜,十有*應該是畫在皮子或麻布上的?!?/br> 兩人把木箱里的東西全都搜了個遍,并那只烏木匣子也全都徹底檢查了,卻仍是一無所獲。 “東西都在這里了?!绷置裘裘?,皺眉道:“或許五爺也知道,這種東西會給孩子們帶來災禍,他根本就沒把東西藏在孩子們身邊?!?/br> “有沒有的也沒什么打緊,”鐘離疏一邊起身一邊道:“雙龍灣的海賊,總有法子清除掉的?!彼皖^看看她,忽然道:“阿樟,你先把人帶下去?!?/br> 林敏敏一眨眼,頓時警覺地抬起頭。只見阿樟果然聽話地退了出去。不僅如此,還順手帶走了彎眉和屋里屋外所有伺候的人。 見彎眉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乖乖退了出去,林敏敏不禁一陣心慌。她還以為有這一屋子的人在,鐘離疏怎么也得顧忌一二的。卻是忘了,這人向來就是個我行我素的——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會支走那幾個孩子。至少孩子們不會像彎眉這般無情無義! 她看向鐘離疏,才剛要張嘴說話,忽見他向她邁近一步,她忙警覺地后退一步。 “我有話要對你說?!睋屧谒雎暻?,鐘離疏道。 來了! 果然還是沒能躲得過! 避無可避的林敏敏只覺渾身汗毛炸起。垂眼間,正好看到那件搭在箱蓋上的、掉了一只絨球的黑色斗篷,她忙彎腰拿起那件斗篷,就勢背對著鐘離疏道:“如果是我,我大概會把海圖縫在斗篷里。我們要不要把這斗篷拆開看看?” “林敏敏?!?/br> 身后,一只狼爪搭上她的肩頭,另一只狼爪則橫到她的身前抽走那件斗篷。 “我說了,我有話要跟你說?!辩婋x疏用力轉過她不肯合作的身體,盯著她的眼眸道。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即便是已經緊張得連喉嚨都開始隱隱抽痛起來,林敏敏仍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了這一點,“有、有什么話,需、需要這么嚴肅?你、你不會是想要,解、解雇我吧?”她結結巴巴地道。 她試圖以這種玩笑的方式來打岔,可早已籌劃這一仗多時的鐘離疏又豈是這么一句拙劣的玩笑就能打發的。他皺起眉,緊盯著她四處躲避的眼,卻是忽然間明白了這丫頭大概是猜到他要說什么了。 而,讓他生氣的是,她這態度很明顯地在暗示著一個叫人不爽事實——她不樂意。她甚至連他要說什么都不樂意聽,就擺出了這么一副拒絕的姿態! 沒想到還沒開戰就被人高掛了免戰牌的鐘離疏頓覺一陣羞惱。原本還打算裝一裝紳士的他,立馬拋開了所有的偽裝,粗魯地撥過她的下巴,硬逼著她抬頭看著他,連個預告都沒有的直接就宣告了他的主張: “我要娶你?!?/br> “呃……???!” 林敏敏大驚。她還以為他想說的是要納他為妾什么什么的,甚至可能連個妾室身份都沒有,只是像當初船上的那種“提議”。 可,可這……這人,怎么張嘴就說要娶她?! 還不是征求的,“想要”娶她,而是直接命令的——“要”娶她! 這頭豬,不會是她當時眼花了,那一棒子其實是直接砸在他的腦袋上,把他的腦袋打壞了吧?! 于失措間,林敏敏下意識地抬手探向他的額頭。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林敏敏忍不住伸手搭上他的腦門,“你腦子沒被打壞吧?” 鐘離疏捉下她的手,雙眸緊鎖著她的雙眸。 相處多日,他早就觀察到,她是個喜歡碰觸別人的人,總是動不動就對那幾個孩子摟摟抱抱。但同時他也觀察到,能叫她自然做出這種舉動的,都是她愿意親近之人。 握著那柔若無骨的手,鐘離疏心頭一陣亂跳。 而,能令她毫不猶豫地就伸手來碰他,這至少應該可以表明,她心里其實并不排斥他吧? 這么想著,他的心跳漸漸便加速了,“你怎么說?”他沉聲問道。 這令人耳朵一陣酥麻的魅惑嗓音,直叫林敏敏又是一陣恍惚。然而,那雙鳳眼里漸漸熾熱起來的光芒,卻是刺破了這聲音所織就的迷網,頓令林敏敏一陣慌亂。 她猛地抽回手,又用力推開像堵墻般橫在她面前的他,混亂地揮揮手臂,開始圍著木箱打起轉來。 “太、太荒謬了!”她揮舞著手臂抱怨道,“娶、娶我?!怎么可能?!你怎么忽然會有這種怪念頭?你,你一定是……”她皺眉瞪他一眼,“你一定是精蟲入腦了!” 這個詞兒可不是鐘離疏能夠理解的。他不由一歪頭,詢問地看著她。 林敏敏卻只是煩躁地一揮手,又開始繼續轉圈,“對,一定是這樣!不然解釋不通……” 她一轉身,便撞在了鐘離疏的身上。 .0 鐘離疏再次堵在她的面前,低頭望著他道:“‘精蟲入腦’是什么意思?” 林敏敏一窒,臉上頓時泛起一片紅云??善毯?,她便又抬起頭,幾乎是帶著憤恨地瞪著這個只用一句話就叫她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的男人。 “意思就是說,你只不過是想要得到我的……” 她的手向著自己的身體隨意一揮,沒好意思把那個詞說出口。 鐘離疏的鳳眼微微一瞇,隨著她的手勢掃過她的全身,然后緩緩抬頭,盯著她的雙眸道:“我不否認這一點。但……” 他忽地抬起手,以手背撫過她的臉頰,皺眉道:“我對你的想法不僅僅只有這一點。你這身體我想要,你這人,我也想要?!?/br> “轟”的一下,林敏敏的臉上又是一陣發燒。她偏開頭,想要避開他的手,卻不想他的手飛快地往前一探,張開手指勾住她的脖頸,并又向著她邁近一步,一邊居高臨下地迫著她,一邊以他那特有的低沉沙啞喉音低語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為什么叫我這么對你念念不忘。我要娶你,不僅僅是因為你這身體令我想起來就渾身發熱,還因為你這人。每次看到你以那種溫柔眼神看著那幾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嫉妒得要死。我希望你也能拿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希望你也能像那樣唱歌給我聽,我希望我喝酒的時候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像那天一樣,哪怕我們什么話都不說,只是靜靜坐著也好。敏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意思,我對你的感覺,不僅僅只是那種床上的感覺,更深的還有一種心里的感覺,我……” 他來回凝視著她的雙眸,忽然的,便再也壓抑不住那股渴念了。他抬起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臉頰,整個人都向著她壓了過去…… 林敏敏只覺得大腦里一片空白。因為他的告白,也因為這告白所引發的、她內心深處從來沒有察覺到過的,某種陌生的悸動。他的靠近,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他那帶著嘶啞的迷人喉音,都令她有一種微醺的陶然…… “敏敏?!彼N著她,柔軟的唇幾乎是在她唇上低喃著她的名字。 這似有若無的碰觸,頓叫林敏敏渾身一顫。 她驀地一眨眼,渙散的神智瞬間聚攏。頓時,鐘離疏那變得深邃攝人的眼眸,以及那眼眸中所流露的、毫不掩飾的、仿佛黑洞般想要吞噬她的渴念,全都顯現在她眼前。 她驚喘一聲,忙伸手推開他,扭開頭去。 她的拒絕,頓令鐘離疏的眸中閃過一片狂暴。他幾乎就要掰過她的臉去強吻她了……但,從十三四歲開始就受著阿樟紳士教育熏陶的他,再如何急切也沒法子叫自己做出這種不齒的事來。他只得深吸一口氣,壓抑下滿腔翻騰著的欲念,強迫自己放開她,后退開來。 “抱歉?!彼袜?。 他那原本就極富磁性的嗓音,此時因沾染了些許欲求不滿而更顯低沉靡麗。這誘人的嗓音令林敏敏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抱緊雙臂后退一步,遠離這看著就十分危險的男人。 她這抗拒的姿態,頓叫鐘離疏心頭再次掠過一陣狂躁。他猛地一個轉身,望著空無一人的室內做了好一會兒吐納,才叫自己漸漸平靜下來。 “抱歉,我急躁了?!北硨χ?,他緩聲道,“你不用急著回答我,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br> 望著那寬闊的脊背,林敏敏抬起手,將雙手合在唇上,眼眸中漸漸浮出震驚的神色。 她,居然差點就讓他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