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五年后，當副團長走進我的帳篷，撿起胡小鬧那奇怪的羊皮卷，好奇地問我這是什么，我如實解釋給他聽他竟然十分贊成的時候，我才明白死老頭子的結論可能是正確的。

    我沒有一顆包容平和，能夠去守護而不是去破壞的心。

    死老頭子死后，我憑借著強大的武力占領了這座山頭，方圓二十里范圍內都是羅格馬賊團的地盤，我把羅格馬賊團發展壯大到最鼎盛……我曾以為這是非常值得驕傲的，整個羅格馬賊團都會引以為榮的事情。

    可是結果證明我錯了：

    那一天我和副團長就羅格馬賊團是否改編成商隊進行了激烈的論戰，我們誰也不退讓，最后決定把決定權交給全團這幾百個兄弟。

    可是投票的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百分之八十的兄弟們更傾向于有一個合法的身份，一個能夠被政府認可的工作。

    他們希望他們的后代不會在重復他們悲哀的一生，有能力在季星城平民住宅區住一間房子，和普通居民一樣學習一項謀生技能，不必再回貧民窟重蹈貧民窟的噩夢。

    簡單點說，就是他們已經對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感到厭煩，他們現在只想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可是我領導羅格馬賊團的五年間，竟然從來沒有發覺他們這種愚蠢而幼稚的想法。

    副團長一語道破：親愛的羅格老大，這并不愚蠢也不幼稚。當你的生命中出現一個人，當你產生了想要保護她的*，當你真正了解愛，你會明白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希望所想要珍惜的那個人，能有一個安穩富足的未來。

    他們說的話我真的不明白，我們自小在貧民窟長大，學會的唯一真理就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有資格擁有最好的資源？

    難道不是么？

    我無法認同他們的觀點，即使后來羅格馬賊團改編成羅格商隊兩年，胡小鬧已經離開了兩年，我仍舊無法理解。

    但無法理解，不代表不能接受。一如當年我在憤怒之下，仍舊去了季星城拿到羅格商隊的通商許可證一樣。

    我如今已經二十七歲了，已經不再年輕。我照鏡子的時候，經常能看到鏡子里那個胡子拉碴的老男人，他的臉上那塊傷疤顏色越發深沉。

    這兩年間，羅格商隊走過很多地方，當然在運貨的中途中也遇到過其他馬賊。

    但那些小馬賊不堪一擊，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那群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小馬賊，逃跑的樣子非?？尚?。

    所以更多的時候，我喜歡坐在馬車頂部盤著腿，手指靈活地玩弄小刀。

    這時候我會無可抑制地想起胡小鬧，想起那天晚上我偷偷用手指觸碰她皮膚，那如閃電一般從手指直躥如心臟的悸動。

    她是我過去二十七年中接觸時間最長的女性，她很愛哭，但我看得出來那是在假哭，跟艾爾撒哭的時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她一邊假哭一邊偷看我的模樣很好笑，但我從來沒有揭穿過她。

    忘了說艾爾撒后來嫁給了杜澤，而杜澤的名聲傳遍了整個世界。他是個很厲害的高手，我想我很慶幸當年沒有跟他打起來，否則我現在有可能已經死了。是胡小鬧救了我。

    其實看著她在面前瞎折騰的樣子會讓人覺得心情愉快，副團長說，我可能有點小喜歡她，我的心在她那兒。

    她是我這二十七年來唯一一個產生了想要保護念頭的女人，可是她死了，在我面前。

    我還記得兩年前的那場大火，我跪在帳篷門外絕望地嘶喊，就如女巫水晶球里出現的畫面一模一樣。

    當年我因為女巫的預言會應在我身上，但沒想到最后死的卻是她。

    但杜澤告訴我胡小鬧可能沒有死，他還跟我詳細地解釋了什么是穿越，杜澤說胡小鬧如今可能穿越到某個平行世界或者某個角落，又或者她終于回到了屬于她的現實世界。

    我知道杜澤在安慰我。

    人死不能復生，一如我的母親。

    可是今天，我照舊盤腿坐在車頂把玩小刀的時候，副團長卻忽然跳上車頂，坐在我身邊。他笑容燦爛地勾住我的肩膀，說：“羅格老大！我們商量過了，聽說把葡萄酒賣到東方價格能賺好幾百倍！所以我們羅格商隊要往東邊走，你說行不？”

    我沒有說話，心臟不知怎地疼了一下。

    我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

    胡小鬧曾說過她的國家在遙遠的東方，一個神秘而未知的國度。在她死前，我偷偷躲在帳篷旁邊的陰影里，聽到她在向神明祈禱，她問，我們能不能在那個世界相遇。

    兩年前我同意把羅格馬賊團改成商隊成全了他們，如今他們想要成全我。

    可是，我真的能相信胡小鬧沒有死嗎？我能相信只要一直往東邊走，就一定能遇到她嗎？

    我在心里微不可聞地嘆息，臉上卻是沒好色：“你們別胡鬧！”

    “羅格老大！”副隊長夸張地瞪大眼睛，他的演技可真浮夸，“把葡萄酒賣到東方能賺幾百倍的差價呢！去一趟我們說不定一輩子的錢都賺夠了！”

    “……”我頓了頓，決定不拐彎抹角，“就算去到那里，也不一定找到那個傳說中的國家，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遇到她，就算遇到了……她說不定已經記不得我了?！?/br>
    “羅格老大！你難道忘了我們以前是干什么的嗎？”

    “……”

    “到時候大不了搶??！”

    “……”

    我真是敗給他們了！

    夕陽西下，一列馬車隊緩緩地駛向東方。

    ☆、第19章 都市商戰（1）

    胡小鬧驟然間驚醒。

    她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辦公桌上，桌面上堆積著一大疊未處理的文件，眼前的電腦是打開著的，小企鵝群滴滴地叫個不停，每隔幾分鐘右下角就彈出一個新郵件的通知，忙得不可開交。

    她有些不知身處何處。

    但下一秒，眼前的全息屏幕就出現了一行字：

    姓名：胡小鬧

    性別：女

    年齡：20

    職業：生活助理

    系統：恭喜你完成第一個任務，進入這個都市商戰小說中。首先，為了獎勵你順利完成任務，系統將獎勵你一顆星星。其次，附送你一個快速適應這份工作的技能。

    胡小鬧抬眼看了一下屏幕的右上角，果然亮了一個月亮和一顆星星。

    她立即反應過來原來自己還在快穿系統中。

    “這次我穿進了什么小說里？”胡小鬧輕聲問。

    系統立即回答：

    這是一篇都市商戰文。

    女主白歆是一個二十七歲的大齡女光棍，某天與一奇葩相親，誤打誤撞進了男廁所，正好看到剛從米國留洋回來的小老板被一個男人強吻。白歆非常體貼善良地表示她一點兒都不歧視同性戀，可是季默卻從此認定了白歆是個十分惡劣的女人。

    從此季默單方面地與白歆結下梁子，有事沒事都要欺負一下她。季默對白歆就這么欺負出了感情，然后倆人相戀，這過程還穿插了一個與男主青梅竹馬的惡毒女配莫麗麗，以及從小就被男主壓一頭，長大后立志要整死男主，暗戀惡毒女配的男主他哥哥季言——也就是本文反派。

    季言因妒生恨，為了整死男主無所不用其極：商業間諜，私底下搶客戶，陷害男主，破壞男女主感情……

    最后的結局就是男主站出來大義滅親，季言被男主大反轉炮灰掉后幡然醒悟，但已經太晚了，他由于壞事做太多，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完了？”胡小鬧愣了一下。

    尼瑪這算什么亂七八糟狗屁不通的小說??！這主線明顯就是走彎彎八點檔狗血偶像劇的風格好么？！這種劇的反派……根本就沒救了！這種反派存在的意義就是給男女主搞破壞啊破壞！

    胡小鬧這才明白，她第一個任務是攻略羅格……是多么輕松簡單！

    然而這時候，胡小鬧身側的辦公室大門猛地被人拉開。她不明所以地轉頭，卻看到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從里面掩面淚奔而出。

    胡小鬧的腦子卡了一下，她首先想到的是：莫非這姑娘剛剛在辦公室里面被人潛規則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boss西裝，剪了板寸頭，下巴尖削，面容清俊的小帥哥隨后從辦公室里走出來。他的身材高大，西裝穿在這個人身上筆挺漂亮，一副矜貴儒雅的貴公子模樣。

    對方頭頂的全息屏幕上寫著：

    姓名：季言

    性別：男

    年齡：30歲

    職業：某集團副總裁

    季言穿著一雙擦得錚亮的黑色手工牛皮鞋大步走到胡小鬧辦公桌旁，他顯然不太高興，板著一張臉，冷冷淡淡地瞥了胡小鬧一眼：

    “胡小鬧，下次你再敢隨便把什么人都放進我辦公室，浪費我寶貴的時間，你就可以卷鋪蓋走人了?！?/br>
    “啊……好的，抱歉?！焙◆[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接話。

    “等會兒我要出去見王總，下午三點半的時候再安排人過來面試?！奔狙哉f，“真是……現在的小姑娘，胸平得就跟飛機場似的還拼命在我面前擠□□，臉上的粉刮下來和點水都能捏幾個湯圓當午餐了，就這種姿色還想玩□□？”

    “……”胡小鬧惡寒了一下，“季總你能收回倒數第二句話么？你這樣說讓我以后還怎么有勇氣吃湯圓？”

    季言面無表情地盯著胡小鬧，不說話。

    胡小鬧被盯得背脊發涼，呵呵地干笑了一聲，識趣地轉過頭把桌面上的文件取下來翻開，假模假樣地把頭埋下來認真工作。

    季言在她的旁邊站了大約半秒的時間，然后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進辦公室，“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胡小鬧在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后，緊繃的身體才松懈了下來。

    臥槽！這次攻略的對象明顯是伏地魔??！

    胡小鬧悶悶地低頭看文件，她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工作，但奇怪的是，她翻開第一頁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看的懂，而且自然而然地找出時間安排表，把剛剛季言的吩咐記了下來。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十分順手，就好像自己這份工作已經做了很久一樣。

    胡小鬧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中午十二點整，正好到了公司午休的時間。

    她還不是很餓，但習慣性地拉開左下地二個抽屜，從里面找出一個便當盒。然后打開盒蓋，便當盒里只孤零零地放著一個蘋果。

    胡小鬧心想這可能是零食，然而她把便當盒放回原處，剛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坐在她斜對面辦公桌的另外一個助理小姐拿出一根黃瓜，用小水果刀切出一塊只有拇指長的黃瓜。對方只用了十秒不到的時間把黃瓜優雅地吃完，然后把剩下的黃瓜放回腳下。

    “好撐……”助理小姐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從桌子后面站起來，在原地來回走了三圈，“我得運動運動，不然要堆積卡路里了！”

    胡小鬧：“……”

    臥槽她究竟穿越進了什么奇葩世界??！

    中午一點的時候，季言就帶著助理出門了。不過他這次帶的不是胡小鬧，而是坐在她斜對面的那瘋狂減肥的姐們。胡小鬧看了一下對方頭上的全息屏幕，人助理小姐叫amy，十分趕時髦地用了一個英文名字。

    胡小鬧則留在公司里安排下午的面試，原因在于季言在上周剛炒掉一個助理。目前季言的三個助理缺了一個，以至于他們倆個助理的工作任務量很大，現在必須招一個合適的。

    胡小鬧看了一下之前的工作日志，昨晚晚上原主人就分別在上午和下午都安排了十個人面試，但上午的時候她親自解決掉一半的人，才把剩下一半的人放進去給季言最終面試，可惜季言不是一個容易伺候的主兒，上午的十個人全撲。

    于是胡小鬧下午的時候小心再小心地又刷了超過半數的人，可是季言回到公司的時候臉色非常差，下午面試的這批人被虐的比上午的更慘。胡小鬧坐在外面的時候，都能清晰地聽到辦公室里一個小男生被季言罵得狗血淋頭。

    這一天下來胡小鬧要累瘋了，別說要改變季言了，她真正能跟季言說上話的不超過十句。

    而接下來的倆星期，季言要出差，行程非常緊湊：基本上就是飛往這個城市考察生產線三天，又馬不停蹄地飛另一個城市談采購設備，又飛往另一個……

    事實上季言已經忙成狗了，而季言這次出差帶的是amy小姐，胡小鬧要照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