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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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潛笑著移動指尖,點在女孩束發的紅繩上,“每一個兇手都有自己的變態的偏執和驕狂,尤其是特大兇案兇手。重案組曾經對案子進行過偵測,十字殺手在切割尸體時有他獨特的美學,后來者注意到很多細節,卻并不能了解一個兇手全部的心理活動,所以他模仿失敗了?!?/br> “模仿?” “對,就是模仿殺人?!卑诐撝钢惾惆l上那條紅繩,“兇手有取走女子束發頭繩的嗜好,沒有道理會突然改變自己的習慣,除非兇手遭遇了什么大的變故,或者不是兇手本人?!?/br> 陳茹和前一個死者死亡的時間距離太短,種種跡象也表明,還是第二種可能居多。 第二天,禾藍再一次去了卓寧的住處,白潛陪著她。 卓寧還是溫和明朗的模樣,給她砌了茶,問明了來意。禾藍也不廢話,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了他。 “我想再見一次陳靜?!?/br> 卓寧的目光在她嚴肅姣好的面頰上緩緩掃過,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白潛,好一會兒,笑著說,“好啊,就看她愿不愿意見你?!?/br> 陳靜還是住在那個偏僻的小地方,自給自足,門前種著各色花草。有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在門前剪著花枝,看到他們,怯怯地縮了縮頭。 卓寧對她招招手,“小茜,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禾藍,“陳姨出去了?!?/br> 白潛在花叢里走了會兒,探手觸摸著花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他回頭去看羅茜,“是學醫的嗎?” 羅茜一愣,臉色微白,還帶著點茫然,“為什么這么問?” 白潛笑著說,“這些看著是花,實際上卻是藥草?!?/br> “……是……是嗎?”她似乎不怎么愿意和陌生人說話,匆匆回了句,轉身進了陳靜的小木屋。 陳靜不在,他們只能按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卓寧的住處。卓寧讓下人準備了水果,整齊地堆放成拼盤,盛在水晶盤里。他遞過叉子給禾藍,“jiejie嘗嘗?!?/br> “誰是你姐?”白潛的聲音有些大。 禾藍瞪了他一眼,“阿潛?!?/br> 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卓寧是白潛的同學,最近一起轉到了二中上課。雖然她不希望白潛和卓寧這樣背景的人有過多牽扯,但是,卓寧性格開朗大方,白潛沒什么朋友,在外又比較孤僻,她真的希望他能有一個知心的朋友。 卓寧一向好脾氣,“沒關系,他一直都這樣?!?/br> 禾藍笑了笑,“其實阿潛很乖的,你們相處地應該還不錯吧?” 乖?卓寧臉上的表情不變,目光卻有些詭秘地看了白潛一眼。第一次,白潛在他面前有些臉紅。卓寧心里樂得不行,看著禾藍的眼神也帶了更深一層的探究。能讓白潛變成這樣的女人,想必有與眾不同的地方。 白潛的目光變得冰冷。 卓寧忙把視線收回來,縮縮脖子,心里腹誹:至于嗎? 午飯的時候,禾藍和白潛留在卓家吃,卓寧親自下廚。長長的玻璃餐桌,只有他們三個人,顯得怪冷清的。席間,卓寧一直和她談笑,緩和了不少氣氛。 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都那么厲害,一個個都會做菜了?卓寧應該也算個膏粱子弟吧? 想到這一點,禾藍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傍晚的霞光鋪滿了院子,鵝卵石小道上泛著層淡淡的金光,打磨出光滑的紋理。白潛還在屋里和卓寧告別,禾藍在臺階下靜等。 “你什么意思?”大廳里,白潛冷著張臉,直接給了他一拳,“干嘛老盯著我姐看?” “你這么緊張干什么,你姐不就是我姐,看一下都不行?” 白潛冷笑,“你去死!” “這樣就叫我去死?你個有異性沒人性的!臭小子,我算是看透你了?!弊繉幩旱袅艘粡垳匮诺拿婢?,氣急了,也還了他一拳。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了一架,各自癱坐在地上愣神。涔涔汗液不斷從他們臉上、額頭滑落,打濕了上半身的衣襟。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卓寧捶了他一拳,“還要繼續不?為了你姐,你真的瘋了?” “在你眼里,我從來就沒不瘋過?!卑诐摪阉脑掜敾厝?,然后笑著,“那件事,還是謝謝你,雖然那些家伙沒死絕?!?/br> “死絕了多沒意思?!弊繉庉p輕一笑。 白潛在他微笑的余韻中沉默,似乎覺察到了另外一種深意。卓寧伏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白潛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 離開卓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晦暗下來。 白潛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在山野里奔馳。禾藍張開雙臂,耳邊呼呼的風吹得她身心舒暢,從來沒有的愜意。 “你好像知道了?!焙趟{笑著說。 白潛自顧自騎著車,語氣很散漫,“知道什么?姐不妨直說?!?/br> 他有時也會這樣作弄人,禾藍氣了一下,在他腰里擰了一把。白潛連連告饒,把自己的猜測都告訴了她。禾藍靜靜聽著,有些疲乏了,靠在他的背后,感到四周的空氣驟然降冷,遠處山色已經漸漸沉沒在西陲的暮色里,只留下蒼冷的印痕。 快要入秋的季節,氣溫降地很快。山巒蒼翠,更多的是半隱在連綿起伏中的崚嶒線條,烏壓壓地重疊一處,夕陽的余暉也沒照出什么暖色來。 鐘婉死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日子。 日暮西山,茍延殘喘地走到生命的盡頭。 也許對于她來說,那樣的死亡反而是種解脫。多年以前,鐘婉還是個美艷動人的金陵女子,帝都中的一朵花,盛放地迷人、驕傲,風華無限。短短十幾年時間,她的身體枯槁地變成了頹敗的衰葉,連她也不忍心看下去。 臨死前,她死死抓著她的手腕,央求她去找白潛,好好照顧他。曾經有多么驕傲,現在就有多么卑微——這句話用來形容鐘婉的前半生和后半生,實在是再好不過了。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禾藍唏噓的時候,心里卻忍不住地酸澀難過。雖然很多年沒見,相處時間不長,鐘婉到底還是鐘婉,那個記憶里會抱著她笑、給她吃各種糖果和餅干的鐘姨。 她看了看白潛線條優美的側臉,心里的感情復雜難辨。 其實,白潛和當年的鐘婉長得很像,五官精致,輪廓柔美,笑起來的時候,雙眉入鬢,顧盼神飛,有種目空一切的驕傲和自信。 只是,歲月磨損了她的棱角,讓她的光華在穿梭時空時慢慢消逝。白潛不同,他有大好的前途,有光明的未來,她想看到他的微笑,不希望他再卷入那些事情里去。 自行車攀下山坡,日光已經完全看不到了。禾藍有點冷,抱緊他,把頭枕在他的后背上。 白潛調侃道,“原來jiejie也怕黑,也怕鬼,這個刑警當得一點也不稱職?!?/br> “開你的車!”禾藍戳了他一下。 白潛的笑聲在四周傳開。 夜晚的風照舊很冷,吹了一個小時才回到家里,禾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腳也凍得有些發僵。白潛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把她攙扶進去。 臨睡前,禾藍發了條簡訊給厲言,講了關于陳靜的事情,就匆匆關了機。 白潛敲了門進來,禾藍已經躺在床上了。 “這么晚了,你還不睡嗎?” “睡不著?!卑诐撁摿诵?,躺到她床上,側著身子枕著一條胳膊,靜靜地望著她。禾藍被他看得有些拘束,順了一綹發絲,躲開他的目光,“你都多大了,怎么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在jiejie面前,我就永遠也長不大?!?/br> 禾藍道,“這么晚了,去睡吧?!?/br> “不要,我睡不著?!彼怪⌒宰?,就像一個無賴,禾藍也不能把他怎么樣,只能隨著他。不過,他睡在她旁邊,她也睡不著,只能靠著床頭休息。 白潛仔細地看著她,慢慢地看著她,就像一輩子也看不厭一樣。 為什么喜歡禾藍? 可以說出很多理由,也可以一個都說不出。他只知道,和她在一起他就喜歡笑,換了別人,一句話也不愿多說。 禾藍實在很累,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她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也很均勻。白潛笑了笑,小心地扶她躺下來,給她蓋好被子。 他撫弄著她的發絲,這種程度現在已經不能滿足他了,想親吻她的面頰,撫摸她的肌膚,進入她的身體……只要看到她,欲望就會蘇醒飽脹。 禾藍安然地睡著,他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累~~各種累~~求小妖精們撫摸吹吸雄起~~╭(╯^╰)╮ ☆、十五.綁架 十五.綁架 幾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快開學的日子,葉木蕭蕭,鋪滿了水巷的小道,夾道的欒樹也開出了緋紅的碎花,簇簇暈染,映紅了泛著微黃的一帶白色墻面。 禾藍早上出門的時候,厲言就在巷子里等著。 狹路相逢,都快面對面了,禾藍也不好意思回頭就走。她攢緊了手里的菜籃子,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橫木石板路,“……你好?!?/br> “……案子破了?!鼻а匀f語,都堵塞在心頭,最后,厲言還是說了這么一句。 禾藍勉強地繼續開口,“兇手是陳靜嗎?” “是羅茜?!?/br> 禾藍抬頭看了他一眼,愣住了。厲言的眼底布滿了血絲,臉頰蒼白,胡渣有好多天沒刮過了,整個人都邋里邋遢,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你這是何苦?” “羅茜是變性人,他一直喜歡陳茹,8月13日晚上,他以哥哥的名義約陳茹去了‘月色’,求愛未遂,失手殺了她?!眳栄砸驳皖^看著腳下的路,“羅茜是陳靜的兒子,她為了幫他逃脫罪責,就偽造了陳茹的死亡時間,模仿成‘紅衣女子’兇手的樣子?!?/br> “陳靜是……” “她以前做過法醫。這次是我們的失誤,陳茹是羅茜殺的,這個案子和之前的案子沒有關系?!痹捳f到這里就截然而止了。禾藍沉默,厲言更不知道要說什么。他似乎只是為了把這件事的始終告訴她。 禾藍知道他的目的不僅于此,卻不想開口去問,“我還有點事情,先告辭了?!?/br> “小藍!” 禾藍停下步子,背脊也僵住了。這是她剛進隊里的時候,厲言給她取得的別名,說是為了更好記憶。禾藍當時很不開心,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理他。后來,訓練結束后,厲言都直呼她的名字,再也沒有這么叫過。 往事在腦海里一遍遍浮現,想起厲言對她種種的好,她也實在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卻也不想再和他糾纏,回頭對他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這個巷子。 她的背影遠去了,沒有一絲回頭的跡象,厲言捂住胸口,靠倒在墻壁上,艱難地有點喘不過氣來。 經過這么一遭,禾藍的心情也有些郁結。今天是鐘婉的忌日,她的心情本來就很低落,現在又碰到厲言,說不出的難受。 “怎么了,不舒服嗎?”白潛端著牛奶出來,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 禾藍推開他的手,斟酌著怎么開口提鐘婉的事,白潛已經說道,“有話就直說吧,我們之間,不需要顧慮這么多。除非,你要提那個女人的事情?!?/br> 禾藍的表情僵硬了,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 鐘婉確實虧欠了白潛,她也沒有資格為她說情。 白潛放柔了聲音,“姐,我不是故意頂撞你。但是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去想,不想去提。那個女人,帶著我離開金陵不久,就把我丟在了那種鬼地方。那些年,我艱難地過日子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我。你覺得我對她能有什么多余的感情?我在她眼里,只是一個鞏固地位的籌碼,一旦沒有利用價值,就馬上丟棄?!?/br> “鐘姨不是那種人?!焙趟{的辯解蒼白無力。她并不是非常了解當年發生過的事情,也沒有辦法做出有力的解釋。但是直覺告訴她,鐘婉不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