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裴律虎的明確目標

    一大清早。

    長安城，右威衛駐所，一陣喧嘩。

    “這幾日駐所里怎么感覺人多了不少？”林聽歌正在穿著衣服，隨口問到。

    “因為前兩日的那道圣旨，說要新籌建一支天子親衛叫”羽林百騎”，要從南衙十六衛和北衙禁軍里挑選，所以之前只是在我們右威衛掛名的那些達官貴人子弟，這幾日就都來駐所逛逛順便畫卯?！迸崧苫⑦吔壷壨冗呎f，他倒是消息靈通。

    “哦，就是說，他們是和你一樣的紈绔公子哥咯?！?/br>
    “呸”，裴律虎笑罵道，“什么叫和我一樣的，我和他們才不一樣呢！他們是來混功名的，而我進右威衛，是因為我是有明確目標的?！闭f著，他的聲音竟有點飄。

    林聽歌察覺到裴律虎的異樣，他穿好衣服，歪著頭，看著裴律虎的臉“咦，怎么臉都開始紅了？”

    “啊，哪里有！”裴律虎連忙雙手捂住臉，“一定是屋子里太悶了，我去外面透透氣?！闭f完就豎手張腿動作夸張地跑了出去。

    “等等，九郎，外面冷，你外套還沒穿呢?！绷致牳柽B忙抓著裴律虎的衣服朝他扔去。裴律虎在家族里行九，聽歌就按著時人的習慣叫他“九郎”。

    裴律虎轉身接了衣服跑了。

    “這家伙?！敝涣粝滦χ鴵u頭的林聽歌，還有那露出一口白牙在旁憨笑的黑壯少年裴鐵柱。

    自從那日喊了聽歌“大俠”后，裴律虎就纏上了林聽歌，先是要拜林聽歌為師，被聽歌拒絕后，又要和他的仆從、那個黑壯少年裴鐵柱一起搬來聽歌房間住，林聽歌一個人住著也覺得無趣，倒是不反對。裴律虎當即就拉著裴鐵柱要去搬鋪蓋，還是林聽歌提醒，才改成先跑去馬教官那通報了一聲，馬教官自然給這位裴小郎君面子，于是他們三人就成了這甲字營的第三間房的室友。

    幾天相處下來，聽歌發現裴律虎雖然被人稱為“長安城第一紈绔”，除了脾氣暴躁了點，其實人的心眼卻并不壞，只是有時言行舉止表現的較常人夸張許多，聽歌將這些行為歸為——紈绔子弟喜歡標新立異吸引人關注、喜歡出風頭的原因去看待，加上林聽歌本身性格平和，用常年走南闖北、閱人無數的顏游秦的話講就是“小聽哥兒以后不管到哪里，和任何人都可以相處得來”，所以這三人住在一起，倒也融洽。

    “快快快，我們今日要到東宮cao練?！迸崧苫⒂峙芰嘶貋?，在那蹦蹦跳跳地催著。

    “時間不是還早嗎？”林聽歌一頭霧水，然后就被裴律虎和裴鐵柱給一左一右架著出去了。

    。

    。

    東宮前的廣場上。

    “弓射是騎射的基礎，所以我們要先練好弓射，而弓射需要的是手臂的力量，現在，都趴下來，虎臥一百下?！?/br>
    虎臥，就是類似后世的俯臥撐。

    一群人都趴了下來，林聽歌扭頭一看，裴律虎明顯走神了，還在扭著頭不知道站在那看什么，就連忙拉了拉他。裴律虎連忙也趴下。

    “裴九郎，你在看什么呢？”林聽歌邊做虎臥邊問。

    “沒，沒什么，哈哈，哈哈”，裴律虎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看的那邊，是、娘子軍的方向吧”。林聽歌故意拉長了點音調說道。

    “沒，沒有。你看錯了，哈哈，哈哈?！迸崧苫⑦B忙掩飾。

    “不要說話，都給我認真點~”，耳旁傳來馬教官的怒吼。兩人也停止了對話，繼續一五一十地做起虎臥。

    。

    。

    林聽歌、裴律虎還有裴鐵柱三人，正靠在宮門內墻邊休息。

    娘子軍隊長尉遲仙兒帶著隊伍走了過來了，今天她們沒有巡邏任務，所以也來廣場上cao練。此刻，是cao練完了回營。

    “仙兒jiejie好?！贝罄线h，裴律虎就站得筆直，在那揮手打著招呼。

    尉遲仙兒對著他們三人點頭笑了一下，算是回了個招呼，就帶著隊伍走過去了。

    林聽歌正百無聊賴，這時看到宮殿門口里一堆人里跑出個小小身影，那是高陽公主，這幾日一直在找聽歌玩耍，有時林聽歌訓練還沒結束，就在旁邊看著，馬教官擔心弓箭無眼，請她離開，她卻不理不睬。還是林聽歌也覺得應該以安全第一，于是答應訓練結束后留下來陪高陽公主玩耍，但高陽公主必須得等訓練結束了再出來找他，高陽公主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平日里也是驕橫慣了，誰也勸不了，可是誰知她竟十分聽從聽歌的話。讓馬教官也松了一口氣，就特準林聽歌以“另有安排要事”的名義，給予方便。這幾日cao練結束后，林聽歌便留在宮城里，等著高陽公主，今天，裴律虎卻伙同裴鐵柱，拉著他的袖子，死皮賴臉的要陪著林聽歌，聽歌無奈，只好同意。

    林聽歌看到高陽公主出來了，就迎了上去，走了兩步，回頭卻見裴律虎還在看著娘子軍離去的方向，心里不由暗自好笑。

    。

    。

    高陽公主跑出宮殿時，剛好是早朝結束后，各官員都在往外走去，有些官員還在殿門處取了自己的佩劍懸掛。

    大唐以武得天下，這個時代的官員大都喜歡佩劍在身，做為裝飾，也是大唐武風盛行的一種體現。但上朝的時候，不許攜帶兵器進去，所以他們都把佩劍放在殿門外，下朝了取回。

    此時，長孫無忌剛剛把自己的佩劍在身上掛好，轉身看到高陽跑出來，就笑著說“小高陽，你又跑出去玩了?！?/br>
    高陽公主看到是長孫無忌，她在宮里一向受寵，人人都讓著她，所以她倒也沒太把長孫無忌放在眼里，加上孩童心性，急著去玩，也不躬身行禮，只是嘴巴上應了句“舅舅安好?！本痛掖业嘏艹鋈チ?。

    長孫無忌站在原地，看著高陽公主跑出去的身影，笑容在臉上慢慢凝固，消失。

    這時又有人小跑了出來，正是皇帝身前那專門負責跑腿的，一白一紅一黑臉的三個小太監，見到長孫無忌就笑著說“長孫公，還好您還沒走，陛下讓您現在就進去，他在內殿里等著呢?！?/br>
    長孫無忌臉上堆著笑，給人感覺是如浴春風“有勞三位了?！闭f完，就在一群下朝的官員們，那充滿羨慕的眼神中跟著小太監走了進去。

    這時，誰也沒注意到人群里，封德彝也在看著長孫無忌，他嘴角泛起絲冷笑，又旋即消失，然后他保持著一貫的悠閑步伐踱到接他的馬車前，對車夫說“走，去大理寺?！?/br>
    。

    。

    “高陽公主，我們也玩了半天了，現在要起風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绷致牳鑼χ诒谋奶母哧柟髡f到。

    “這么快，你，就又要回去啊?！备哧柟饔悬c不高興了。

    “公主，看，這是什么”，裴律虎手伸了過來，原來是只草扎的螞蚱，“送給你，高陽公主?！?/br>
    “哇，我喜歡”，高陽公主畢竟是小孩，兩下就被轉移注意力。

    裴律虎和林聽歌趁機在那向著翠娘打眼色，翠娘會意“好了，公主，改天再來找南潯縣男玩吧?！闭f著把高陽公主帶走了。

    林聽歌和裴律虎他們朝著公主揮著手。等公主走遠了，聽歌他們幾人轉身往宮門外走去。

    林聽歌突然笑道“裴九郎，你看上的是那位尉遲將軍吧?！?/br>
    “??！”裴律虎瞬間臉紅了，“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是連鐵柱都沒說過?！?/br>
    “所以，你說你和那些紈绔公子哥們來右威衛的目的不一樣”，林聽歌接著說，“因為娘子軍的駐所在宮內，她們有任務的話，也是在宮內巡邏。今天她們沒有巡邏任務，所以會出來cao練，這也是你一大早就把我們拉來的原因。又因為一般人是進不來這宮中的，而右威衛因為和北衙禁軍都歸張士貴大將軍管轄，是十六衛之中唯一一支能夠時常出入東宮cao練的隊伍，所以，這就是你裴九郎加入右威衛的原因?！?/br>
    裴律虎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竟然都說對了?！比缓笏劾锞陀挚吹搅致牳枘歉呤址兜男θ?。

    “那位尉遲仙兒將軍，你是看上她哪一點呢？”林聽歌帶著絲好奇問到。

    “你不懂的”，裴律虎突然往旁邊快走了兩步，一手向上，做抒情狀，“看，那是東方，在我心里，仙兒就是太陽?！?/br>
    林聽歌抬頭看看天，卻怎么也無法把天上那個白煌煌的太陽，和擁有尉遲家族那標志性黑膚色的尉遲仙兒聯系起來。

    隨后，他繼續往前走去，經過裴律虎身邊時候，伸手拍拍裴律虎的肩膀“現在快到申時了，太陽是在偏西方向了?！?/br>
    說完，林聽歌大笑著向著宮門走去。

    留下原地凌亂的裴律虎，和依舊露著一口白牙憨笑的裴鐵柱。

    。

    。

    高陽公主和翠娘正走到殿后。

    突然高陽公主摸了摸耳朵，喊到“哎呀，我的耳墜不見了”。

    翠娘也急了“公主，快想想，丟哪里了”，她知道那是高陽公主生母留給她的遺物。

    “早上起來那會好像就沒看見，會不會丟在床上了。翠娘，你趕快去，去我床上找找?！币姶淠铼q豫了下，高陽公主跺了跺腳，“哎呀，你先去我房里找找，我自己這就也跟著回去，在這宮里，還怕我不認識回去的路嗎？”

    等翠娘跑遠了，高陽公主“嘻”地笑了出來，她張開手掌，看著手里的耳墜，又看看另外一張手上的草扎的螞蚱，自言自語道“每次都是你來找我玩，今天換我找你們玩?！?/br>
    當下高陽公主蹦蹦跳跳著朝著宮殿外跑去，沿途的宮人們知她整日閑逛玩耍，也見怪不怪，又知道她脾氣不好，都悄悄繞開她。

    出了殿門口，高陽突然停下腳步，“不行啊，宮門外的守衛未必會放我出去，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們住哪里啊?！?/br>
    她正著急，看到一道身影。

    “嘻，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