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酥酥抿唇不答，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在腦海中快速思量著對策。

    前兩年，她尚且還能說自己還小。

    可如今祖母都已經將話說的如此明白，她若是還用這個由頭推脫，難免會惹怒祖母。

    哪怕她不會真舍得處罰她，可她這個年紀，卻也氣不得。

    可要是她直言說她不愿意入宮同龍祈月有什么，又像是在告訴祖母，她瞧不上她的寶貝孫子。

    這……這無論哪一點，都注定會惹得祖母不快。

    雖說她是將她捧在掌心，可皇家的威嚴，她卻也不能一再挑戰。

    半響，姚酥酥才在太后關切的目光下抬起頭：“祖母，孫女兒剛從山上下來，如今便著急議親，是否不太好？”

    太后聽的皺眉，不免因她的一再推脫有些不高興。只是想著她一片孝心，倒也沒發作，而是淡淡反問道：“那酥酥倒是說說，什么時候合適？”

    “等明年酥酥的及笄之日吧，許多名門貴女，不都是及笄之后才成婚的嗎？”姚酥酥忙開口，緊張的手心全是汗。

    她倒是還有其他幾個餿主意，可一旦說出，祖母必然心中氣悶。

    到時候，她要是再將身體氣出個什么不好來，就算舅舅能放過她，她自己也定然是于心難安。

    “那豈不是還要等一年？”太后緊皺眉頭，態度已然有些不悅。

    等姚酥酥解釋，她沉著臉繼續道：“你方才也說了，其他家的女兒，都是及笄之后出嫁?？稍诔黾拗?，卻也有許許多多的規矩要走?？刹皇悄憬袢占绑?，明日就能進宮的?！?/br>
    意識到剛剛說漏了嘴，太后也沒打算繼續隱瞞，語調淡淡道：“你出生之時，哀家便同你母親商量過你和未來太子的婚事。這事兒，此前便應該同你說，只是你當時年紀尚小，哀家擔心嚇著你才不曾開口?！?/br>
    “太子？”姚酥酥佯裝詫異，一臉為難道：“酥酥只是將太子哥哥當成表哥，男女之情這些，酥酥著實是沒想過?！?/br>
    她就知道，祖母如今已然沒了多余耐心。若不然，她也不會在回去的馬車上便急不可耐的將這事情說出來。

    看來，這一年以來龍祈月那混蛋沒少在她耳邊嘀咕！

    太后沉了一張臉：“酥酥，這種話往后莫要再說。從前哀家只當你年少不更事，所以才會由著你屢次拒絕太子?？赡阕⒍ㄊ且鎏渝娜?，往后便要將他當成你未來夫君。哥哥這廝說法，豈不是笑話？”

    她態度冷然，面上全然不復此前同姚酥酥說話之時的慈祥。似乎這一刻，她只是一國的皇太后，而并非是姚酥酥的祖母。

    身為壽康宮之主，當今皇上的母后，太子殿下的皇祖母。太后，亦是有著許多的不得已。

    只是無論如何，她都絕對要在自己離開之前，為她鋪平路。

    這也是她這個做外祖母的，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

    “皇祖母……”姚酥酥試圖解釋，卻被她嚴厲打斷。

    “行了，這件事情你無需再說。哀家也不會如今便逼著你入宮做太子妃。半年，哀家只給你半年的時間考慮。明年五月，太子選妃?！碧笏砷_了姚酥酥的手，閉上了雙眼不再開口。

    她的態度過于堅決，以至于姚酥酥現在就連讓她多給半年的話，都說不出口。

    這個時間，想來便是祖母顧念與她之間的親情，方才給出來的。

    若是龍祈月，怕是三天的時間，都未必會愿意再給她。

    之后路途，祖孫二人再無交流。

    城門口分別之后，姚酥酥便坐上了回姚府的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間，她聽著耳邊那些小攤的叫賣聲，卻突然止不住的眼酸。

    外人都羨慕王孫貴族，覺得生在皇家，是什么天大的幸運，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可除了吃穿比尋常人好之外，很多人，卻根本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抉擇。

    上到皇上，下到她這種郡主，許許多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他們選擇。

    舅舅當年迎娶舅母只是，他此前甚至都不曾見過一面他未來妻子一面。如此，也要同那個人廝守一生嗎？

    而她，前一世也根本不喜歡龍祈月，不過是根本不知道心中所求，便聽祖母和舅舅的安排，嫁給了他為太子妃。

    此后經年，她便頂著那張讓龍祈月和宮中上下厭惡的臉，活在那深不見底的未央宮。就連哭，都得是夜半無人之時偷偷的哭。

    這就是祖母說的好未來？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她明明經歷過宮中的沉浮，明白身為后妃的苦楚，卻還非要她再承受一遍。

    難不成，她真的覺得權力能讓一個人幸福嗎……

    “郡主，您若是實在委屈便哭出來吧，回府還要一段路，別憋壞了身子……”依柳小聲開口，遞過來一方帕子。

    姚酥酥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回去之后莫要多嘴，這件事情，本郡主不希望家中人知曉?！?/br>
    過往吃過的苦，她不愿再來一次。所以這違逆皇家恩德的事情，她不能牽連姚家。

    依柳恭敬應是，心中卻心疼她心疼的厲害。只是身份有別，她到底不敢再開口。

    姚家一家人早早便等在了門口，看到姚酥酥從馬車上下來那一刻，紛紛紅了眼眶。

    就連已然在朝中有了官職的姚元玉，今日也特意告了假回來，此刻笑盈盈的看著她。

    周氏準備了千萬句話，但見到姚酥酥，卻只剩下一句外間風大，先進屋。

    姚酥酥笑著招呼眾人進屋，在與姚元戈姚元朗兄弟二人擦肩之時，她才恍然明白這一年意味著什么。

    原來只比她高一點點的姚元戈，如今整整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而此前跟她差不多高的姚元朗，如今也只到他的顴骨處。

    “酥酥長高了，人也張開了，果真是個標志的美人兒！”徐氏反倒成了最先開口的人，臉上堆著的笑讓人喜歡不起來。

    姚酥酥淡淡一笑回應，卻是看向身旁周氏：“酥酥不孝，這一年，害得祖母舅舅擔心不說，竟還連累的大伯父和大伯母憂心，實在是不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