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獲頗豐o

    外賣生意進一步完善了人員配置，加快了工作流程，白云天又承諾教大家炒菜的手藝，所有人都很高興，特地又去市場上買了一件青島啤酒o

    一群人在護城河邊，坐著塑料矮凳，吹著夜風，吃吃喝喝，聊聊天，愜意無比o

    這時還沒有夜攤、沒有燒烤o

    護城河邊就他們十幾個人，感覺別有一番情趣o

    酒足飯飽，眾人一起動手打掃完衛生，收拾好鍋碗瓢盆，準備帶回學校清洗o還沒燃完的煤球也被取出來澆熄，過馬路的時候順手扔進了垃圾桶o

    爐子依然是借放在門衛室，白云天又去買了兩包煙，送給門衛大爺，得到了一陣感激o

    洗完餐具，大家各回寢室o

    “云天，你真的要教他們？”上樓的時候，包文山與白云天一起抬著鍋，靜靜地問道o

    剛才白云天宣布教大家炒菜的時候，他雖然有些想法，但沒有在眾人面前開口o

    現在只剩他們幾個了，他便問了出來o

    “為什么不教？”白云天反問o

    “你不怕他們學會了，也跟我們一樣做外賣？這生意流程簡單，跟著做兩次就會了o關鍵是菜要炒得好，讓大家覺得好吃，生意才能長久o你把他們教會了，不怕我們沒了顧？”徐洋從回來的路上就在靜默，現在也開口道o

    “老嚴，你怎么想的？”白云天沒有回答，問嚴季和道o

    嚴季和端著塑料盆，大大咧咧道：“我沒想好o不過你既然要教，那就教嘛o沒有你也沒有這個生意，所以我想得通o”

    “我不是怪云天o我只是覺得這樣太便宜他們了！”包文山趕緊漲紅了臉，解釋道o

    白云天笑笑：“沒事，大家有啥把話說開，比在背后生悶氣好o你們也知道，現在就我一個人負責炒菜，累死累活，一天就能做這么多o所以要想生意擴大，多掙錢，教徒弟勢在必行o”

    “那你教一兩個就是了，何必都教o”

    “就是要都教，才能看得出誰愿意跟我們，誰想另立門戶o”白云天淡淡道，“學校幾千個學生，我們一家吃不完，多兩家也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意o”

    三人想想，點點頭，認可他的判斷o

    在不繼續增加人手，尤其是炒菜的廚師的情況下，他們全負荷開工，也只能滿足不到百分之十的外賣需求o

    這樣看來，多兩家也不算啥大事o

    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o

    這個感覺，好像是自己的錢，被別人偷了一樣，怎么想怎么別扭o

    白云天用左右手交換，空出右手，拍拍包文山的肩膀：“你們啊，考慮問題還是太簡單，看得不夠遠o我問你，像這么賺錢，又容易模仿的生意，學校里其他學生就光看著？還有周圍的餐館，必然會跟風o

    這個時間短則一兩個月，長也不會超過半年一年o我們能夠獨家經營的黃金時期，就只有這么點o

    這么短的時間，你說有幾個能出師？

    他們想學，那我就教o

    怕的是等他們學會，護城河邊早已經灶臺林立，學了也沒用，還是只能跟著我們干！

    與其天天面對羨慕嫉妒的眼神，還不如敞開他們的上進路，讓他們看到希望，贏得他們的感激，平時做事會更加負責，不是更好？”

    “你是說這生意做不長？”

    聽他推心置腹一番解釋，包文山三人釋掉了心頭芥蒂，又開始擔心起來o

    “我是說學校外賣這生意做不長，但外賣本身，還是大有可為的o除開學校，還可以去店鋪集中的商業區做，去工地做，所有人群密集，且缺少單位食堂的地段，都可以做，源廣得很！這門生意完全可以一直做下去，做大做強！”

    包文山等人眼睛一亮o

    是??！

    誰說一定要在本校做來著，其他大專院校、職高中專、中學，都是極好的優質源集中點啊o

    還有白云天說的商業區、辦公區，那些地方的消費能力更高，利潤更大o

    這外賣，的的確確是可以把它當做一項終身的事業來做！

    前景非常光明！

    視野一開闊，胸襟就開闊o

    再回過頭，審視之前的擔心，他們自己都不由得感到好笑o這么小肚雞腸，能成什么大事？

    白云天看他們神色，知道已經消化完自己的話，又悠悠說道：“再說，我也沒準備一直做下去o”

    “為什么？”

    包文山三人同聲驚呼起來o

    這么賺錢的行業，白云天居然只打算賺一把就跑？他們想不通o

    改革開放十來年了，大多數人的思維，還仍停留在計劃經濟時代o干一行愛一行，一做就是一輩子，在這個單位入職，也在這個單位退休，這是很正常的o

    看到外賣這么賺錢，白云天又給他們指出了未來的發展方向，他們都在考慮，以后是不是放棄所學專業，改行專做外賣餐飲算了o

    結果白云天卻將之視若敝履，直把他們震得一顫，世界觀都有些顛覆了o

    這人和人，咋就這么不一樣呢？

    “因為餐飲太簡單o”在三人逼視的目光下，白云天輕描淡寫地說道o

    太簡單？

    這什么鬼扯理由！

    白云天不待他們追問，就又說道：“簡單就意味著門檻低，容易被模仿，競爭對手會越來越多o而眾多對手的出現，又導致可被替代性增強o要想做得長久，需要經營者八面玲瓏，會拉關系，會做人，能擺平黑白兩道o做起來很是辛苦，還可能會被拖欠用餐費，導致餐館倒閉o風險大，利潤低，這種生意誰愛做誰做o”

    他的話再次讓包文山三人陷入了沉思o

    “不做外賣，你決定做什么？有目標嗎？”包文山想了想，問道o

    “當然是技術性強，別人無可替代的行業o比如說”白云天瞟了他們一眼，拉長語調道，“制造業！”

    “制造業！”

    “現在那么多工廠都半死不活，全靠銀行貸款撐著o你居然說制造業是無可替代的！八十年代你說當工人，會有無數人削尖了腦門去，可現在只有實在沒辦法的，才會接受分配，去工廠，你還說想搞制造業，你沒瘋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包文山和徐洋都吼了起來o

    九十年代初，是制造業的最低潮o

    數以萬計的國營工廠陷入三角債困境，經營困難o銷售貨款遲遲無法收回，有許多已經變成了爛賬、死賬o沒有資金，廠里開不了工o

    即便開了工，生產出來的產品，要么賣不出去，要么再次被人拖欠o

    全國的企業都被三角債拖得焦頭爛額，國家為了讓企業可以正常開工，已經多次指令銀行抹平無法收回的貸款，希望重新來過，讓資金再次循環起來o

    可要不了半年，三角債又再次泛濫o

    現在情況已經惡劣到，國內對于國營企業體制是不是應該保留，是不是需要推倒重來，都抱有極大懷疑，在高層展開了激烈爭論o

    毫不夸張的說，一旦銀行收緊銀根，不再發放新的貸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國營企業都會轟然倒塌o

    新分配的大學生，都會對工廠避如蛇蝎o

    這種形勢下，白云天放著眼前好好的外賣不去做，居然想去從事制造業o

    這不是瘋了是什么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