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無波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過來,“若若,如果我說不是,你相信嗎?” “信!絕對信!”這個時候,顧惜若還是知道,要在自己夫君面前表現出百分百的支持和信任的。 而且,她這么想,也不是無緣無故。 據之前段天諶所說,蘇靳寅的族人被人滅口,也是在十七年前,段天諶若是真有這個滅門的實力,何至于救不了自己的母妃和外祖父? 她并非盲目相信,而是在知道這樣的消息后,百般思量了好一陣子,才敢做出如此堅定的保證的! 顯然,她如此鮮明堅定的立場,于段天諶而言,無異于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此刻再談起后續的事情,也變得輕松了很多,“其實,說句實在話,到現在我都不是很明白,為何蘇靳寅和裘充會如此肯定,我是殺害他們族人的兇手!” 顧惜若仰首挑眉,“你沒問過他們?” 段天諶搖搖頭,“問過,但是他們不說,我也沒辦法。如今很多事情都處于迷霧當中,一時半會兒想要完全解開,也并非易事。不過,慶幸的是,這個過程中,一直都有你陪著我!若若……” 顧惜若起初還聽得挺來勁兒,可一到后面那句,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松開他的手,往前快走幾步,頗是嫌棄,“段某人,你不要時不時的抽風,那會讓我覺得很沒安全感哎!” 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身影,段天諶抿唇輕笑,初升的月光灑入他的眼瞳,綴了兩汪盈盈辰星,璀璨絢爛,溫柔醉人。 他可不是在抽風。 方才所言,皆是發自肺腑。這條路上,若無她的陪伴,他或許會比現在走得更遠一些,卻也比現在更孤獨許多。 以前,他這個小妻子,總是沒事找事兒,給他惹禍,殊不知跟在她身后收拾爛攤子,也比對著滿室的空寂和沉默更為心癢動人。 很多事兒,隱瞞著她,并非對她不夠信任,而是不想讓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暴露出來,被她知曉。 他許她一生的不離不棄生死相知,亦要霸道的占據她內心純真完美的每一個角落。 這愿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且看用心如何罷了! …… 顧惜若把段天諶甩得遠遠的,低叱著某個人的厚顏無恥,臉上的笑容卻是滿滿的,怎么都掩蓋不住。 冷不防一陣香味襲來,她心神頓凜,下意識就要閃身躲開。 不想,來人竟像是瞄準了她的逃跑路線一樣,在右腳剛跨出去的那一瞬間,光速撲了上來,直接將她熊抱起來。 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顧惜若頗是無奈,吸了吸小鼻子,下一刻自動屏息,兩根手指嫌棄的揪著那鮮艷的衣裳,“佘映情,你趕緊給我放開!” “哎呀,別這么兇嘛,讓人家抱一抱都不行么?”佘映情雙手緊緊的環住她的脖子,下巴微揚,長長的眉線妖嬈上挑,濃妝嫵媚,聲線軟糯,教人聽著心里酥癢酥癢的。 顧惜若除了癢,卻是再沒任何感覺。 眼見那張臉湊得越來越近,脂粉味兒也嗆人口鼻,她擰了擰眉,終于還是還沒有忍住一把將她拍飛的沖動,咬牙切齒道:“我數一二三,你若是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了。一,二……” “你們在做什么?” 一聲大喝,將顧惜若的“一二三”全部掩蓋了下去。 顧惜若臉色微變,還來不及將那兩只手扯開,身子已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待撞上一具溫熱結實的胸膛,她不禁為自己的命運哀嚎起來。 若是以往,她或許沒那么提心吊膽;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是越來越發現,某個人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以至于此時此刻她頓覺自己命運堪憂。 “嘿嘿,段某人,你怎么那么快就過來了?”她干笑了幾聲,縮了縮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段天諶瞪了瞪她,只那眸底深處還潛藏著一抹無奈,待看向佘映情時,眸光深邃如海,一個大浪打過來,就能將人淹沒。 “佘映情是么?王妃如此好心好意,給你們在王府里尋找住處,你這么對本王的王妃的?” 佘映情沒有回答。 應該說,在看到段天諶那張臉時,她已經直接傻眼了,怔怔的盯了半晌,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若不是段天諶的眸光過于犀利瘆人,此刻她或許還無法從那張臉所給予的震撼中拔出來。 她直勾勾的盯著顧惜若,忽而問道:“諶王妃,我忽然覺得,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種奇跡了?!?/br> 顧惜若窩在某個人的胳膊下,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你說得很對。當初我沒打爆你的頭,沒讓你渾身*的暴曬在大太陽底下,簡直是太寬容大度了。所以,你要好好感激我,不能給我惹事,知道么?” 佘映情瞥了眼滿面冰霜殺氣四散的段天諶,默默的吞咽了幾下口水,忙不迭的點頭,“你說得很對。做客人的,本就該如此?!?/br> 段天諶見狀,眉宇高高隆起。 他這個小妻子,明明就躲著他,說出這話,也是格外的違和,可也不知怎的,這兩個女人,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仔細,仿佛真像那么回事兒。 真當他是瞎子,看不清其中的貓膩? 不過,他也不急著去求證什么,要想得到答案,他有的是時間和方法。 顧惜若直覺不太妙,尤其是某個人眼神里飄來飄去的算計和陰風,直教她心頭發毛頭皮發麻四肢發冷。 這是怎么回事兒? 神經大條的某女終于也意識到情況不對,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瞇瞇的討好,“段某人,你不是要去找青擎么?還不趕緊去?” 說著,兩手從身后推了推他。 到了這個時候,他若是再沒覺察出事情的嚴重性,那就白活到現在了。 他長臂一伸,將她整個人攬入懷里,笑得一派和煦優雅,卻在俯下身湊到她耳旁時,涼涼的說了句話,“回頭我再整治你?!?/br> 顧惜若手里的衣袖立時被撕裂。 眼見某人狐疑的目光又射過來,她頓覺自己不是說謊的料兒,努力的收斂心神平復心情,試圖轉移話題,“映情公主啊,你怎么來這里了?” 起初的震驚和畏懼后,佘映情似乎也對面前杵著的冰塊逐漸免疫,下意識就上前,想要如以往那般拉住顧惜若的手,來個“閑話家?!笔裁吹?,結果手剛伸到半路,卻被另一只大手攔住。 “很抱歉,若若不喜歡聞你身上的脂粉味兒?!蹦硞€人一板一眼道。 顧惜若捂臉哀嚎,眼睛自指縫里露出,瑩瑩灼灼,熠熠生輝,仿佛在示意著什么。 佘映情很快就會意,連忙道:“哦,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今晚夜色不錯,想要約諶王妃去屋頂看星星罷了。既然諶王妃有約,我就不打擾了。告辭?!?/br> 語畢,她就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顧惜若欲哭無淚,抬起小臉,楚楚堪憐,小手拽著段天諶的衣袖,討好道:“段某人,你聽我說,我跟她絕對不熟……” 見他挑眉,她連忙換個說法,“呃,也不能算是不熟,當初在陣法里,就是她幫我破陣的,算起來,熟,但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熟……” 段天諶眉梢又揚了幾分,擺明了不信。 不熟,會一見面就繞脖子親嘴嘴的? 顧惜若含淚凝噎。 最多就是繞下脖子而已,哪里親嘴了? 段天諶不理,直接甩開袖子往前走去。 顧惜若暗道不妙,連忙追上去,邊跑邊解釋:“段某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真的跟她不熟。當初只是在陣法里共同對付過云隱那臭和尚,其他的還真是沒有什么?!?/br> “沒什么,那你怎么會讓她進府?” “還不是因為她可能解開玉子傾身上所中的毒。不然,你以為我愿意整日有個人把手掛到我脖子上么?” “剛才她看到我時,為何會那么驚訝?” “那還不是因為她曾經跟你上過床……額……” 段天諶猛地剎住腳步,惡狠狠的瞪著她,“你說什么?” 顧惜若絞著雙手,止不住后退。 完了,露餡了! 以某個人高傲的性子,如何允許這樣“荒唐屈辱”的事情發生? 她就貪圖嘴快,竟然自己把底子交代清楚了。 笨豬??! 顧惜若繼續往后退去,眼見段天諶已經冷著臉逼上來,她雙眼一閉,手一甩,拔腿就往旁邊跑去。 耳旁風聲呼呼,她努力催動著真氣,卻又在下一瞬風聲頓止。 她哭喪著臉,扭頭看向拎著后衣領的黑煞神,垂頭哭訴,“段某人,我真不是故意跟她走得那么熟的。你若是不喜歡,一會兒我就把她給趕出去!絕對不會再讓她踏入諶王府一步?!?/br> 段天諶沒好氣的瞪著她,就連說出來的話都那么冷酷,“要趕人,諶王府的侍衛就能趕,哪里需要你這個尊貴的諶王妃?” 那你想怎么樣? 顧惜若很想狠狠的吼他,可一想到吼完的后果,囂張的氣焰立即滅了下去,縮著脖子,擠著笑臉討好,“那你想怎么樣???那個人會易容,二對一,保命為上啊……” “所以,保命保到現在,你都沒有其他的意思?是不是沒被我碰見,你倆還繼續保持著現在這樣的關系?你也沒為我想過?”段天諶冷冷叱道。 顧惜若一陣心虛,猶且嘴硬的想要反駁,奈何周身皆是冷冽冰寒的氣息,她稍一張嘴,就吸入了一大口冷氣,整個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此時此刻,她真恨自己的胸為何不大點,能夠允許她把小腦袋埋??! 蒼天在上,她絕對可以發誓,她跟佘映情那妖嬈風sao女絕對沒有任何的關系。如果解決掉對方,能夠以表忠心,她必定會毫不猶豫的拿把刀去滅口了。 可看眼前這人的氣性,似乎單純這么做,還遠遠不夠的。 段天諶見到自己的小妻子低著腦袋,想要借此機會狠狠的教訓一番,到頭來,終究還是不忍心。 他俯下身,捧起她的小臉,使其視線與之平齊,語重心長道:“若若,我不是想要沖你發脾氣,而是覺得很不是滋味。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個什么關系?重要的,還是卑微得不值一提?” 顧惜若弱弱道:“自然是重要的啊……” “可若是重要的,為何你看到別的女人和易容成我樣子的男人那啥啥,卻能偶如此云淡風輕?按照你的個性,不是應該沖上去,狠狠的打一頓,直到那個人卸掉易容么?” 顧惜若狂汗。 她總算知道事情的根本在哪里了。 敢情這人還以為,對佘映情與易容成他樣子的那男子那啥啥,她表示出了毫不在意的態度,就是對他的忽視,也是打從心底里不關心他了。 這人,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她下巴微抬,剪水雙瞳里光芒璀璨,“那你還想怎么樣?需要我那把殺豬刀,去將那兩個人宰了么?” 段天諶輕咳了幾聲,對此倒是沒做出任何回答。 顧惜若冷哼了聲,拉著他的手,慢悠悠的往前走去,心里實則暗暗慶幸了一把。 能夠把某個人說得啞口無言,這樣的情況可真是太難得了,此時不偷偷樂一番,可真是對不起自己如此占理的時刻。 兩人肩并肩的往回走,只是剛到半路,段天諶就被青擎叫了過去,似是尋出了什么蛛絲馬跡。 顧惜若沒心情去管這東西,靜靜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叫人給段天諶帶了話,自己換上了男裝出門,帶著青冥,往蘇靳寅在蒼京的府邸而去。 在蒼朝,但凡是入京述職的岐城官員,在沒得到蒼帝的恩準前,理應乖乖的待在蒼京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