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可恨的是,滿府的人竟沒有人跟他提起此事。又或許,已經跟他提過了,而他一直都忙于朝中之事,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在得到消息,他當即懲罰了蘇紫煙院子里的人,并著人出去尋找。奈何,得到的結果,竟然就是這樣? 低頭暗自思忖了會兒,段天昊還是決定,去諶王府找顧惜若。 彼時,顧惜若正和段天諶用著午膳。 最近她的胃口似乎變得極好,也沒有以前那么挑剔,但凡是段天諶夾到碗里的飯菜,幾乎都沒吃剩下過。 段天諶看著她風卷殘云般的吃相,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罪惡感,甚至開始反思,當初自己讓她去做針線活兒,到底是錯還是對。 瞧這吃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被餓了十天半個月呢! 眼見桌上的菜都被她吃光了,碗里的白米飯也只剩下寥寥幾粒,他眉心一蹙,擔憂的問道:“若若,你還餓不餓?要不要再給你多拿一些飯菜過來?” 顧惜若點頭,“好?!?/br> 此刻,某女正滿腹心事,小腦袋飛速轉動著,卻也難得抽空思考了下,為何她最近的胃口竟會如此好。 段天諶連忙讓下人去準備,回頭看向她時,滿帶愧疚,“若若,這幾日,是我不好,都把你餓成這副模樣了。針線活兒什么的,就暫且擱下吧?!?/br> 顧惜若繼續點頭,“隨你吧?!?/br> 一副任君做主的乖巧模樣。 段天諶濃眉蹙起,以為她心里還有氣,急忙解釋:“若若,我知道你不喜歡拿繡花針,不過這也是考慮到將來某一日可能會用到,未免你手忙腳亂,才會如此要求的。你別再生氣了!” 顧惜若秀眉微蹙,拿著筷子不停的戳著碗,也沒注意聽他到底說了什么,下意識就點頭,依舊答了個好字。 若說之前,段天諶還心存懷疑,那么此刻她如此心不在焉,所有的懷疑都會溢出胸腔了。 但見他挪著凳子,湊到她的身邊,柔聲問道:“若若,你在想什么呢?為何如此神思不屬的?” 那溫熱的氣息吐到臉上,顧惜若有片刻的恍惚,秀眉蹙起時,不經意間看到這張突然放大到面前的俊臉,心中一動,撫了上去。 指腹下的觸覺細膩柔滑,不似錦緞,勝似錦緞,她心中一動,不自覺的多撫摸了下,待看到他唇角微微揚起,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手下像是被燙到了般,飛快的縮了回來。 耳旁傳來他溫醇渾厚的笑聲,顧惜若耳根發燙,心思卻不由自主的飄遠。 將來,這樣的情景,會不會也出現在段天諶和別的女人身上? 當初在提出與他和離時,她單純是想到彼此的身份懸殊,并沒有考慮太多。將來,他若坐上了那個人位置,是否會更身不由己? 就比如說,要充盈后宮……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她能夠受得了那無止境的糾纏嗎? 答案是,她受不了。 那么,倒不如從現在開始,把所有可能遇到的阻礙都說清楚。若他能夠解決,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那自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她也可以提前做好準備,從此另尋出路。 她抬頭看他,卻見他也正看向自己,彼此對視了一眼后,忽而異口同聲道:“你……” 彼此鬧了個尷尬,段天諶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寵溺笑道:“若若,你有話要跟我說?” “嗯,”顧惜若點點頭,絞了絞手指,忽而道,“段某人,今日我進宮時,皇上跟我說了些事兒,我想問問你的意見?!?/br> 私下里,顧惜若并不將蒼帝稱呼為“父皇”。 起初,段天諶有些不習慣,認為她如此叫,不跟他站在同一戰線上,努力想要糾正她這個毛病。 奈何某女的習慣實在是太難改了,關鍵是她還沒那個心思,一句“我不喜歡”就打回了他所有準備好的理由。 無奈之下,也只能由著她去。 如今再聽到這個稱呼,他卻有股不好的預感,只佯裝不覺,淡笑著道:“那你跟我說說,父皇提到了哪些問題?!?/br> 心中卻已有了猜測,恐怕都不是簡單的問題。 果然,顧惜若秀眉微蹙,再三斟酌良久,還是淡淡道:“皇上跟我說,要給你弄勞什子側妃侍妾。我當時就拒絕了,把他給惹得火冒三丈,寢宮里的東西都被他摔了個稀巴爛。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看他那般架勢決心,恐怕不達目的不罷休。如今心平氣和的跟你說,也是想問問你的意思?!?/br> 自始至終,她似乎都說得很平靜,可唯有她才清楚,手心里的汗已經濡濕濡濕的。 段天諶垂眸看她,見她神色冷靜,只那眸底深處隱藏著一絲焦慮和緊張,讓他又欣慰又心疼,不自覺的握緊了她的雙手,“若若,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說過,若是覺得,此前所說的,不足以讓你安心,那我不介意再說一遍。此生有你一人,足矣。再多的女人,我都不會多看一眼。你大可放心?!?/br> 顧惜若忿然抽出自己的手,嗔了他一眼,“誰不放心了?你別自作多情!” 段天諶見她雖口不對心,眉宇間的褶皺卻漸漸展開,頓時松了一口氣,長臂一攬,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淡淡道:“以后父皇再跟你提起這些事情,你就直接不予理會。他是病得糊涂了,才會瞎cao心。實在應付不過來,你就把事情推脫到我身上,讓我來處理?!?/br> 病糊涂? 不可能吧? 瞧那會兒問起她那年輕爹爹的相關事情時,那可真是精神十足的。 若不是她最近打怪升級了起來,在應對那樣的質問時,指不定就露餡了。 不過,想到他后面的話時,她又頗是無奈,擰了擰眉,有些不悅道:“你都這么說了,我心里也有譜兒,以后遇到類似的事情,我也知道該如何做的。你放心?!?/br> 這個人,每日都忙得焦頭爛額的,她看著都為他心疼,心里自然是想著能分擔一些,就分擔一些,若是連這些小事兒都處理不好,她也沒臉站在他身邊了。 此次之所以會這么問,無非是想要一個答案,讓自己心安。 如今,該知道的,她也清楚了,自然就不怕接下來的各種難題和挑戰了。 段天諶也沒拆穿她,只寵溺的笑了笑,并不多言。 恰逢下人又把飯菜端上來,顧惜若又開始動筷。 與之前相比,此次倒是吃得輕松愜意,有說有笑中,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段天諶在旁看著,眼里滿是寵溺的笑意,不停的給她夾菜,聲音柔得能夠滴出水來,“若若,待會兒多吃點兒。吃多了,也有力氣拿針線?!?/br> “哦,知道了,”某女徑自點頭,待反應過來時,猛地大叫,“段某人,你沒良心。我都被折磨成這樣了,你還不放過我??!不行,我不吃了,干脆餓死算了?!?/br> 她一把推開眼前的飯碗,直接趴在了桌面上,癟著嘴,有氣無力,活脫脫就是個耍賴的小孩子。 段天諶捏了捏她的手掌,心里卻是格外歡喜。 在他看來,他的小妻子就該這樣——在外面可以威嚴聰慧,可是在他面前,可以隨意展現出她最真實的一面,哪怕如此刻這般耍賴賣萌,皆沒有問題。 “若若,你聽我說,”他湊過去,柔聲道,“你現在多學學針線活兒,是很有好處的。你看,將來衣裳壞了,可以自己縫補,偶爾手癢了,還可以隨手縫制。多方便啊,若是再來個大婚什么的,人家還需要自己縫嫁衣呢!” 顧惜若直接不想說他,閉著眼睛,趴在桌上。 裝死。 還縫補衣裳? 諶王府里有那么多的銀子,留著不拿去買新衣,卻要她勞心勞累的縫補,這不是找罪受嘛! 他也不覺得丟人。 再者,她手癢也不會無聊到去縫制衣裳,只會拉個人陪她練拳頭。 尤其是最后一個理由……最后一個理由…… 顧惜若猛地甩頭,狐疑的盯著他,眼眸里光芒明滅。 段天諶假裝沒發覺她的異常,繼續的勸吃,“來,多吃點兒,若是覺得不夠,還可以讓人再準備多些?!?/br> 再準備多些再準備多些…… 還真把她當成豬了么? 她一掌拍了拍他的手背,沒好氣道:“別試圖轉移話題!跟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沒事。你可真是想多了?!倍翁熘R撿起勺子,將一口湯塞到她嘴巴里,神秘兮兮道,“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肯定會告訴你的?,F在,給我好好喝湯,補身子?!?/br> 顧惜若怨念的看著他,試圖以如此可憐的姿態換來某個人的同情心。 奈何,眼珠子都要看出來了,某個人依舊不動聲色,反倒是那湯喝得越來越多,待反應過來時,肚子已經圓滾滾的。 她也知道段天諶的脾性,一旦打定主意不告訴她,不管是用什么方法,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哦,不,還有另一種方法。 不過,她沒敢嘗試。 左右思量之下,她還是閉緊了嘴巴,等著某個人所說的“那一日”。 …… 吃完飯后,顧惜若就跟著段天諶去了書房,抱著個枕頭睡在了旁邊的藤椅上。 段天諶眉目含笑的看著她,偶爾從公文中抬起頭來,起身走到藤椅旁,給她蓋好被子,又回去繼續處理公務,被子再被掀翻在地,又繼續撿起來蓋好,如此循環,絲毫沒有一點不耐。 青冥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詭異的畫面—— 他那優雅尊華的王爺主子,正半蹲在藤椅旁,給他的女主子蓋被子,余光瞥見他走進來,便是頭也不回的低聲問:“何事兒?” 青冥瞥了眼正抱著枕頭夾著被子躺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的王妃,默默的吞咽了下口水,字斟句酌道:“王爺,王妃把右相的公子打了!” “嗯,打得好!”段天諶癡戀的看著那張小臉兒,頭也不抬。 青冥為那右相公子狠狠的默哀一秒鐘,繼而道:“王爺,王妃把皇后的金絲猴弄死了?!?/br> “死得妙!王妃正可以吃金絲猴rou!”段天諶看了眼沒有絲毫形象的某女,眼里滿是寵溺的笑意。 青冥偷偷擦了把汗,又為那只枉死的金絲猴狠狠的掬了一把同情淚。 此次,金絲猴死,絕對不會是偶然。 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事實上,昨日王妃回府后,忽然就犯了吃癮,想要嘗嘗那所謂的“金絲猴”到底有何特別之處,當晚就帶著他和龍鱗衛,闖過皇宮的重重阻礙,到鳳儀宮里弄死了那只金絲猴。 若不是他攔著,此刻恐怕府里就多了一些金絲猴毛。 可看王爺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他頓時后頸一涼,只覺王爺那眼神一掃過來,就像是在質問他,為何現在都還沒看到那只死掉的金絲猴。 蒼天??! 他何嘗不想把金絲猴帶回來,奈何在猴子死后的瞬間,王妃由于太過興奮,打翻了一茶盞,直接暴露了他們的存在。 若不是他反應迅速,在那些人闖進去之前,將王妃藏好帶走,只怕皇后娘娘的人早就上門找茬索要公道了。 不想,他還因此被王妃狠狠的訓斥了一頓,他容易嗎他? 段天諶無視手下四溢的悲憤氣息,淡淡道:“還有什么事兒?” “有!”青冥果斷回答,許是聲音太大,引得段天諶不悅回頭,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低聲道,“王爺,云公子找王妃商議要事,此刻已經到書房門口了!” “靠!你怎么不早說?”段天諶怒斥,瞬間堵在了書房門口。 青冥看了眼依舊睡得昏天暗地的王妃,差點吐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