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你們聽著,隨時注意著空氣中的異樣氣味,一會兒聽我的指示。要你們配藥的時候,動作務必要快?!鳖櫹衾淅浞愿赖?。 由于不了解那控制毒物之人的本事高低,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做好兩手準備。 如果不能及時殺掉那個人,至少也要在對方用藥物控制毒物時,快速的配置出相應的克制之藥。 這聽起來,似乎很不可思議。 可對于這些龍鱗衛來說,或許并沒有什么不可能。 那兩名龍鱗衛聞言,互相對看了一眼,連忙應是。 就在這時,城樓下忽然傳來一陣sao動。 顧惜若看過去,冷不防倒抽了一口氣,隨之雙瞳猛地一瞇,指甲深深嵌入了城墻當中,她也渾然沒有發覺。 城樓下,一個個蠻荒之人出現在視野當中,穿著奇形怪狀,步伐搖搖晃晃,尤其是身上纏繞著的各種動物,令人見之頓覺無比恐怖。 在那些蠻荒之人全部暴露在顧惜若等人的視野中后,一名被紅蛇纏繞的人才出現在了那些人之后。 蘇靳寅見到他,整個人幾乎是失態的貼上城墻上,雙手抓著城墻突起的磚頭,死死的盯著那個人,氣息格外不穩,“又是他!怎么又是他?” 顧惜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個人的存在,念及之前他所說的事情,再看到那些蠻荒之人對那個人無形中的順從,頓時也明白了那個人的身份——埃圖撻。 她狐疑的掃視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那個身影,心頭不由得冷笑了一番,十指圈在唇邊,沖著城樓下大聲喊道:“柳屹暝,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有種就給我滾出來!沒種的話,就乖乖的藏在野人的身后,做個連女人都不如的東西!” 她喊得很大聲,似乎還用上了內力,聲音一*傳播而出,估計城里城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蘇靳寅嘴角很不合時宜的抽搐了下,以一種萬分崇拜的眼神盯著顧惜若,仿佛到今日才真正認識她一樣。 這都算什么? 還沒開打呢,就惡意散播出這些極其“陰損”的話,莫不是想要打擊對方的軍心? 若真是如此,這諶王妃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還真是夠——無恥! ------題外話------ 昨天那章節,我在后面加了一千多字,親們若是覺得銜接不恰當,可以回頭看一看??!為此給親們造成的困擾,還請見諒! ☆、036 女人而已 被顧惜若這么一吼,城樓上下有片刻的死寂。 片刻后,城樓上的士兵齊刷刷的看向顧惜若,眼神里說不出是崇拜,還是震驚,又或者是別的什么。 顧惜若對此并不曾理會,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轉著。 今夜的月色皎潔而明亮,如水般灑在城樓上下,以她的武功修為,還是能夠看清楚一些人和物。 暗含精光的眼神在諸多野人身上掠過,最后在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數道黑影時,抓著城墻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粗糙的泥土嵌入指甲縫里,好一陣酥麻的疼。 她沒指望,單靠嘴皮子就能擺脫眼前的困境,方才那一番話,也不過是想要將柳屹暝逼出來而已。 今日的情況很特殊,也很棘手,可她不認為自己就不能安然度過。 尤其是她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想著若是能夠把柳屹暝暴露在滿城將士的眼皮子底下,將來鬧到皇宮大殿上,辯駁起來,也有些底氣。 誰成想,柳屹暝如此不是東西,竟直接蒙著黑巾,教人辨不出他的容貌。 若不是她對此人熟悉,此刻怕是也認不出他的身份。 俯視著那個站在角落里的人,她也沒有了別的顧忌,大聲喊道:“柳屹暝,有本事你就走上前來。躲在這些野人的身后,你算是什么?莫不是被我打壓得怕了,竟然還怕了我了?” 柳屹暝緊緊握拳,仰視著城墻上那個小小身影,睚眥欲裂。 這個女人,總是有輕易把他惹怒的本事,尤其是那張利嘴,別指望能吐出什么好話來,直讓人恨不得立即撕爛。 可偏偏顧惜若的伶牙俐齒,從來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不管是胡攪蠻纏,還是戳中痛處,皆是格外的一針見血。 他雖不懼于這樣的言語,卻十分不習慣這樣的交手方式,要應付起來,除了“吃力”兩個字,便再無其他詞語能夠形容。 是以,最好的法子,便是沉默以對。 他冷冷瞥了眼依舊大嚷大叫的某個女人,抬步便往埃圖撻走去,在離他一步之外站定時,斂起不經意外露的寒氣,唇角輕揚,“埃圖撻首領,都這個時辰了,你看是否需要行動了?早點動手,城里的東西也早一日是你的?!?/br> 埃圖撻摸了摸身上的紅蛇,可怖的臉上滿是思量,似乎在顧忌著什么。 柳屹暝心下訝異,就算是之前在森林里商討此事時,也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神情,腦中似乎想到了什么,雙眸驀地一瞇,話鋒也陡然轉冷,“埃圖撻首領,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這么說著,他垂在身側的手立即緊握成拳,仿佛只要埃圖撻真的說“是”,他的掌風就會毫不猶豫的揮過去。 埃圖撻并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可被他如此惡劣的警告,心中也十分不悅,反唇相譏,“柳公子,反悔之事,從何說起?倒是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般近乎警告的話語又是做什么?如此種種,實在是讓我很難去相信你誠心實意的合作??!” 柳屹暝冷不煩挑眉,心中雖極其窩火這個野人的說話方式,可也知道此刻并不是與他算賬拌嘴的最佳時機,尤其是在看到城樓上并無半分退意狼狽的顧惜若時,起初的疑心和芥蒂也盡數消退。 他抬手指著城樓上的顧惜若,沖著埃圖撻冷笑:“看到了嗎?那個女人,便是你們此次的勁敵。若是能夠擒住了她,岐城的百姓已經不足為懼,到那時候,你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可以盡數握在掌中了?!?/br> 埃圖撻順著他的指示看過去,瞇著眼肆意打量著小小的顧惜若,忍不住詫異道:“以前,岐城的主事人不是那個名叫明哲的人嗎?何時竟來了個女人?難道此次天也助我?” 多年前,他也覬覦岐城百姓的富庶生活,想要帶著森林里的人出來搶奪,卻被明哲打得落花流水,不得已才退到了自己的地盤上。 經過這些年的準備,他自認為能夠一雪前恥,不成想,此刻看到的情況,實在是讓他感到萬分詫異。 提到明哲,柳屹暝雙眸又忍不住瞇起,陰柔之光盡數釋放出來,齊齊朝著城樓上的顧惜若射去,語帶不甘道:“你可別小看了這個女人。明哲可就是死在她的手上的,想當初那利落狠辣的一劍,直接將明哲的臉劈成兩半。今日,若不是明哲的女兒在城內接應,等到這個女人出現在城樓上時,你想要讓這些小東西竄入城里,還需要費一番周折呢!” 埃圖撻聞言,心中一驚,連忙抬起頭,仔仔細細打量起那城樓下叫囂不休的女人,眼里劃過一抹深思。 城樓上,蘇靳寅時刻注意著埃圖撻的動靜,此刻見到他和柳屹暝說完話后,直接毫無顧忌的將目光定在顧惜若身上,暗道不妙,也顧不得尊卑身份男女之別,一把將顧惜若拉扯到了身后,頎長的身形瞬間將她籠罩在了一片陰影當中。 顧惜若心下不解,以她大女子主義的思想,臨陣時豈有躲到旁人身后的說法?窩囊到這個地步,她還不如躲繡房里繡花了,跑這里來做什么丟人現眼? “蘇靳寅,你給我讓開,”她一把甩掉蘇靳寅緊扣著皓腕的大手,挑眉斜睨著他,頗是不滿道,“我既然敢站在這里,就沒必要躲你的背后。顧惜若還不是個臨陣退縮之人。你且看著吧??次胰绾螌⑦@些人逼退?!?/br> 蘇靳寅張嘴欲勸,可在她暗含警告的明亮目光中,不得已將到了唇邊的話盡數咽下。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扯住她皓腕的手,心思幾番浮沉間,那手便收在了身前,另一只手撫上,仿佛還在留戀著方才那一瞬間的余溫和柔軟觸覺。 顧惜若沒功夫理會他的失常,雙手抓著城墻,身子微微前傾著,沖著那埃圖撻大聲喊道:“埃圖撻是嗎?早就聽說過你多年前的敗績,如果你以為站在這里的是我這個女人,就能得償多年的貪念,那么你就錯了。我也不怕告訴你,你一旦敢讓城里的這些毒物動起來,你身后那片森林,絕對會付之一炬?!?/br> 不是比心狠嗎? 她會讓他們知道,誰的心最狠! 埃圖撻有片刻的驚慌,可顧惜若絲毫不給他思考的機會,懶懶靠在冰冷的城墻上,冷冷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常年都住在那片森林里,人數自然是不少的。你就算是不為此刻跟在你身邊的這些人想想,難道就不為自己留點后路?明哲能夠在我手上毀去,你以為我比之明哲,會遜色多少?” 埃圖撻皺緊了眉頭,多年前被明哲重挫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而顧惜若剛才那番話,顯然是將他之前沒考慮到的顧慮全部挖掘了出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雖然覺得,經過多年的恢復后,與明哲對抗起來,也不會再敗得那么一敗涂地??纱丝膛c他交手的不是明哲,而是能夠將明哲毀掉的女人。 誰知道,這個女人的手段,會不會比明哲更刁鉆狠辣? 他忽然有些不敢賭了。 一旁的柳屹暝卻容不得他的猶豫和退縮,連忙勸道:“埃圖撻首領,你該不會是怕了吧?她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難道你還擔心自己打不過她?” 埃圖撻忽而失笑,怖人的臉上滿是深深的戒備,“柳公子,方才是你要我別小看這個女人,此刻又說出這一番話,難道你心里也感覺到害怕了?” “我……”柳屹暝心有不甘,可一想到方才的話已如覆水難收,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雖然很不愿意去承認,可不得不說,對上這個顧惜若,他說不上是害怕,戒備卻要比對付其他人多很多。 他連忙穩了穩心神,陰柔一笑道:“埃圖撻首領,我那么說,也不過是為了想讓你知己知彼而已。你若是不領情,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不過,有句話,我還是不得不勸誡你。既然從森林里走出來了,就該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與其瞻前顧后想要守住那一片荒蕪之地,不如放手一搏贏得一城天下?!?/br> 埃圖撻聞言,低頭思量了會兒,再抬眸時,眼里便也閃過一絲堅定和決絕。 柳屹暝見狀,便知道自己勸動他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 埃圖撻控制著那些毒物的動作,只要他動動手指,整個岐城就會陷入一片慌亂當中,到時候,他到要看看,顧惜若的神情會是怎樣的! 痛苦,悔恨,還是不甘? 可不管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最賞心悅目的心情調節劑。 從最初的口舌落于下風,到七夕宮宴上被設計的無上屈辱,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手利息,他都要在這一次中盡數討回來。 顧惜若聽不到他二人的談話,明亮靈動的眸子卻時刻注意著他二人的神色變化。 此刻看到埃圖撻臉上的堅決時,心里不禁咯噔一聲,轉頭對身旁跟著的那兩名會醫術的龍鱗衛低聲道:“一會兒,記得時刻注意那個埃圖撻的動作,他要驅動那些毒物,極大可能是利用藥物。你們身為天子龍衛,要如何把握時機取得想要取到的東西,而不被人發覺,應該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不用我多說吧?” “屬下遵命?!蹦莾擅堶[衛齊齊應是。 “王妃,您該不會想要與他們正面對抗吧?”蘇靳寅有些不確定道。 不想,顧惜若微揚起下巴,斜睨著他,“怎么?你是覺得,我這么做,沒有勝算?” 蘇靳寅不作聲,眼神卻飄到城樓下堆積成山的毒物上。 埃圖撻cao控毒物的本事,他多年前就見識過,一旦讓那些毒蟲蛇蟻動起來,在岐城里肆虐作亂,不用多久,這個岐城就成為一片廢墟了。 可從顧惜若的決定中,他分明看出了她的孤注一擲——她這是要犧牲全城的人,去解決掉一個埃圖撻嗎? 顧惜若眼角微掀,看他神色幾經變幻,心中悲戚難當。 就連蘇靳寅都覺得她要舍棄城內的百姓,她又該說什么? 橫豎說也浪費口舌,不說也會被誤解,倒不如做自己想做的。 思及此,她伸手一招,身旁跟著的龍鱗衛立即站到身前。 但見她低聲吩咐了幾句,隨后便見幾名龍鱗衛走開,不一會兒就疾奔了回來,手中齊齊舉著火把,將城樓的黑夜曈曈照亮。 顧惜若給他們使了個眼色,那些龍鱗衛立即會意,其中幾人閃電般從半空中飛掠而過,隱約能夠看到身后重疊的淡淡虛影,流星般直接落在了那片森林邊緣,與柳屹暝身旁的數名黑衣人形成對峙的局面。 火光高亮明燦,將滿地陰霾盡數驅散。 顧惜若微微瞇起眼,看著那幾名龍鱗衛所站的位置,神色快速變幻,最后重歸于平靜。 “方才我所說的話,并不是開玩笑的。埃圖撻,你若是在身旁那無恥東西的慫恿之下,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那么我在這里也實話告訴你!就算是你控制了這些毒物,使其在城內作亂,我也會在此之前,取掉你的性命?!?/br> 她的聲音并不是很大,字字句句中,卻無端的讓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在看到那幾束明亮的火把時,愈發覺得她不是在開玩笑。 這個女人,用最云淡風輕的語氣,說著世上最誅心怖人的詞句。 蘇靳寅神色有些晦暗,回頭看了看綿延在長街上蠢蠢欲動的一眾毒物,眼神又在門窗縫隙里的閃動目光和人影上緩緩掠過,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須臾,他走過去,低頭看著那無比冷峻的臉部線條,淡淡道:“王妃,蘇某帶人去長街邊守著?!?/br> 顧惜若微微詫異,抬頭看了看他,思忖片刻后,終于點頭,“那你自己注意著點。這城樓上的一半人,你帶下去,若是真出現了什么情況,記得要先保證自己和城中百姓的安全……能護得多少就是多少吧!” 蘇靳寅連忙點頭,在城樓上點了將近一半的人,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柳屹暝和埃圖撻見到這一異樣,心神一凜,卻不覺得她是在虛張聲勢,而是真的在想什么對付人的法子,彼此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后,皆從對方的神色里看出了各自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