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小輕言的腦海里閃過畫面,全是許久前看著爹在月下舞劍的樣子。那劍沒挨著樹上的花瓣,花瓣卻不堪風力脫落,隨著劍風相互輝映,半片不落地。 在眾人的嘲笑之中,那躺倒的小毛孩再次站了起來。沖著臺下的莫川點了下頭,一把軟劍就被扔了下來。開柄拿劍,寒光四射。 這柄劍,行家人知。 它像條蛇般飛舞,在空氣之中毫無阻力的游行,靈活的讓人不禁感嘆,的確是一把絕世好劍。萬中挑一的絕世玄鐵,鑄就了它。 可,這小毛孩舞這把劍。人的尺寸和劍相差甚遠,耍起來費力極了??此@架勢,駕馭不住的姿勢就把眾人又逗笑了。大喊“叫花行,耍不起劍就別費力!趕緊認輸了下臺!” 小輕言不屈不撓的把腦海中爹的一招一式像模像樣的刻畫出來。眾人看不懂,可臺上的老壯額間細密的汗水,則顯示出他略有急躁的心情。 小輕言這舞劍的本身而言,是狗學貓叫,叫不出什么名堂??蛇@把劍,還有這架勢,則充分顯示了他現在有尖銳的利齒,由不得人近身。 見風呼嘯而過,破開空氣的聲音讓人聽了都不寒而栗。如若他沒看錯的話,剛空中的掀起的那力道,斬斷了他額前的頭發絲。 老壯近不得身,眾人替他焦急。都扯開了嗓子喊道“這么謹慎干啥!趕緊的把這小子整頓了,我們可不想看這么無趣的對決!” 老漢聽著那些嘲弄之言,恨不得破口大罵道“她媽的你們站著說話不腰疼!有種上來感受一下這劍風,在說話!” 他也是氣,剛要是把這小娃比到沒力氣耍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糾結著。拖這么久時辰,就算他贏了沒老臉往外說! 老壯冒著大汗,心一橫啥也不顧就往輕言那去,誰料被他的劍風所傷,胸口上的衣裳被輕而易舉的割破。 看著老漢胸口淌血,眾人才大叫不好。仔細的觀察起輕言拿著的這把劍。一看都是不禁吸一口冷氣,神兵利器在手,就算是個凡人也由不得別人無理。 這一站,懸念極大,千花行勝出。 劉老壯下臺時,捂著胸口背后還有大腿處的傷口,估算著得吃多少rou才能把今個兒流出的血給補回來。 下面幾戰的對手,都沒劉老壯強。傷的傷,敗的敗。不是被人扶著下臺,就是被人抬著下臺。眾人臉色越發不好看,場面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 大會規矩,就是可自帶武器。也可空手上場,這規矩是不能改的。 小輕言勝出,到了下一輪。而下面出場的人就是莫涯。他學著之前的人鞠躬道“在下無門無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葉千傷?!?/br> 眾人沉默著,死氣沉沉的半句話都言,眼神之中都失了光彩。 還是先上場的對手相互之間打起道“怕什么!剛那娃贏了,不代表這娃也能贏!咱們上去先把他打到沒還手之力再說!” 眾人信心再起,第一人上去了,葉千傷沖著臺下的輕言勾勾手指頭。沉重的大刀就被甩到了臺上。 悶哼一聲,以足以打破對面的氣勢。再看葉千傷把這大刀亮了出來,威風陣陣。 這塊鐵究竟有多大,既然這么奢侈的做了一把殺牛刀?。?!這把刀能做多少剛才花千行使用的軟劍?。。?! 眾人已無力去數,只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剛那軟劍傷小,眾人還有那膽去比試。但如被這殺牛刀一砍,斷胳膊斷腿是毫無疑問的事兒...命喪此地更說的過去。 “我棄權!”第一位上場的腳抖動幾番,逃一般的下了臺。后面幾位對手也是挨個棄權,捂著臉逃走了。 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位不戰而勝的武者。 這一輪的比試已經削去了大半的武者,勝出的不過十來人。大家圍坐在一個屋內,相互都不搭腔,眼觀鼻鼻觀心。這氣氛像是緊繃在弦上的劍,隨時準備射出。 “花千行”和“葉千傷”縮在角落,倆個娃交頭接耳,商量好后一同收拾包袱棄了賽。 他們雖小,可心里明白著呢。那一屋子的人都不好對付,還是先走為妙。況且靠著神兵利器實在勝之不武,他們也只不過想見見世面罷了。 剛走出沒多遠,空地之上就有數十名的剛才戰敗的武者聚集。劉老壯為人中之手,他早已包扎好了傷口,身穿鎧甲之衣,攔住了倆人的去路。 “小孩子耍刀弄劍不怕割了手指頭?趕緊的交給我們這些大人保管?!眲⒗蠅涯槻患t氣不喘,仿佛真是為他們著想似的說道。 情況不妙,輕言和莫涯都知曉,倆人心領神會,頓時往反方向跑。短腿的他們十來步就被逮住,領回了劉老壯面前。 老壯拿著一刀一劍,心滿意足的很。迫不及待的打了開,舞弄倆下十分順手。 小輕言氣憤道“拿別人的刀用,不怕良心有愧?” “老子被你割這么多道口子,還輸了比武。不拿點什么孝敬我那頭頭,只怕真是良心有愧!” “要拿,也看你拿不拿地走?!备艨找辉捯u來,眾人望去見不著人影。劉老壯手卻一疼,低頭看時,真被削下了倆根手指頭! 劉老漢還沒回神,盯著地下的手指頭忘了疼,一臉不可置信的仰天大叫“啊啊啊?。。。?!” 樹上的人現出了真面目,正是比小輕言大不了幾歲的九冰,幾招水刃就把空地上的人嚇得四處竄逃。劉老壯還帶著傷,蹲下身來捂著地上的手指頭怕被人踩碎,崩潰的哭了一臉淚水。道“我的手指頭?。。?!” 九冰停在了老壯面前,蹲下身子把那幾根手指頭細心的包裹起來放到一臉崩潰的老壯手中,和善道“你去東門館,三日內如能見著酒半仙,他會把你這指頭接起?!?/br> “此話當真?”老壯停了哭,抖著手問。 “自然當真,但你若耽擱了一會,恐怕...” 老壯此時顧不得一切,只念叨著自己的手指頭。啥話也沒說,快步走遠。從那背影看...身心疲憊的樣子喲... 九冰把那刀劍還給了“花千行”和“葉千傷”。平淡的臉上終于出現一抹和善的笑容道“倆位資質不錯,可愿來七水刃?” 分割線—————————————————— 村里,屠娘偷摸的左右看看,趁著竺玉沒在,她快速的繞道離這沒幾步的青純家,遞上了大米和一些饅頭。 她實在搞不懂,為啥一向大方的竺玉會不愿接濟莫川。但屠娘和青純的關系好,只得偷偷摸摸送點啥來暫時度過這段日子。 青純和莫川身無分文,本想著投靠竺玉借點銀子當作路費。誰料他冷漠的搖搖頭道“銀子,自己賺便是?!?/br> 于是可憐了這倆夫妻,就這么被竺玉甩在了縣里。但莫川也不是個好打發的主,被甩掉了好幾次后還是堅韌不拔的尾隨著,偷偷摸摸進來這村。 村長一聽莫川和竺玉有過交情,那熱情的勁兒,比竺玉來時還要夸張。合著相親們有笑有鬧,就把新來的這對夫妻安頓下了。還找了許多生財的道路介紹,答應讓他們賺足夠了的錢再走。 莫川對這生財之道沒個路數,整天游手好閑的行走在村里,調戲調戲這家的姑娘,親近親近那家的婦人。青純對他這表現,顯然是習慣的很。不吵也不鬧的,坐在房里想那生財的路數。 竺玉總是攔著屠娘,道“莫要去管他們死活,否則他便吃準了你,一直糾纏不休?!?/br> 屠娘知曉竺玉說的是誰,可青純和她姐妹相稱,再怎么也不能管她的死活不是,便也一直不停竺玉的話。如此一來,竺玉是放棄了對屠娘的勸說,由著她去。 屠娘和春曉一起來到了青純家,打算幫著倆人湊湊路費錢。思前想后還是決定做點啥吃食拿到山外頭賣。 青純說,巫國對這吃食都是敷衍了事。飽了就算過了一天,一點兒也不講究什么色香味俱全。想賺錢最好便從這道子上下手。 屠娘使出了渾身力氣,把春曉家養著的鴨子殺了大半,做了上好的醬鴨。青純則是甩刀剁rou的包了上好的餃子。 因著巫國的規矩,女子拋頭露面賣個東西不好,只得讓莫川來賣。 大清早的天還沒亮,他就被青純叫了起來。打包好那些個吃食,說出山后要先送到菜館熱熱給點銀子,之后再賣。 他興致缺缺的抱怨一會,只得無奈的背著從未背過的竹簍,坐上了屠娘家的老驢走了。 看那沒睡醒的樣子...讓人不禁暗自著急。 ☆、第80章 大結局 青純一整日都不停地盼望著莫川能回來,她總是站在門口不停地向村口張望。直到日暮西下,她終于盼回來了。 屠娘和春曉都是幫著出力的,十分好奇這趟子出去能賺點啥回來。三個女子滿滿的期待,站在村口。就這么看著莫川騎著一頭老驢回來。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背簍里的飯菜全沒了,據莫川說,是跟人斗毆所致,打翻在地。 青純那張臉,瞬間鐵青了下來。一把揪住莫川的衣領吼道“你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哼,不就是讓他買一頓罷了,小氣?!蹦〒蠐项^,應付不了現在的場面,只得發發牢sao。 三個女子各占一方,把他圍成一團,噼里啪啦一頓的臭罵。特別是春曉,脖子都氣紅了。那背簍里有十幾只鴨??!養大一只容易么?!她家壯起早貪黑的,把鴨伺候的是體態肥碩心態良好,連死的時候都是一臉安詳的。如今錢沒賺回來,連鴨子都沒了! 莫川沒受過這等陣仗,顯然是頭都被說懵了。正準備找個地兒避避,就見不遠處站著看好戲的竺玉。他快步上前,攔住竺玉欲離去的腳步。像是找著了同伴般,把他的遭遇和經過倒豆子般的說了出來。 “天都還沒亮!你家驢瞎了眼了差點把我摔下山你知道么!還有那菜館,熱點飯菜就要收我三兩銀子,我的樣子看起像出手闊氣的搖錢樹么?你們巫國這地兒我受夠了!一整日不是舞刀弄槍的就是砍砍殺殺的!你可知道我正蹲在街邊吃飯時,迎風走來一壯漢懷里掉出一塊布,我打開來看是什么?是手指頭啊!!手指頭!是那位壯漢自己的手指頭??!”他吸了口氣緩緩情緒,繼續道“我賣個飯菜沒人來買不說,還不允許我毛遂自薦一下?我收的價錢高了怎么了?我飯菜好吃??!就見不慣那些揣著錢不買的吝嗇之人,打的就是他們!” 總的來說,莫川所表達的意思就是“你必須得買我的飯菜不然我就干你?!?/br> 這么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令青純仰天長嘯,淚流滿面。她哭著拉扯著莫川的衣袖道“爺爺啊,你消停點吧。這是在巫國啊...你當你在京城的人氣勁兒???” 莫川非但不知悔改,更是扭頭看向了一旁的竺玉,從他神色之中想找出一絲對他認同的色彩。無奈竺玉非但不認同他的所作所為,還高深莫測一句“買賣不過是你情我愿。你這番強勢,只會讓買家更加反感?!?/br> “哼,不過是說的好聽?!蹦ㄊ植徽J同竺玉的觀點“我看你連買賣都沒做過,憑什么說我的不是?” 竺玉沉默半會,抬眼一抹挑釁“你怎知我沒做過?” 三位女子看著倆人氣氛凝重,一觸即發。相互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最終,在倆位男子強烈的要求下,舉行了一場勝負之戰。春曉一閉眼把余下的幾只鴨都送了來,屠娘依舊負責醬鴨的部分,青純也包著自己的餃子。最后倆個背簍,兩頭老驢,兩個男子就這么上路了。 這買賣別看簡單,里頭的學問可大。竺玉使出當初賣rou那套伎倆,在旁邊的茶館借了個桌子,把背簍里飯菜統一熱了熱后,擺在桌上。一邊用扇子搖搖,一邊高深莫測的抬筆為碗飯菜提了個名“壯陽鴨,壯陽餃?!?/br> 此壯陽非彼壯陽。不過是單純的“壯陽”罷了。 別說巫國男子就吃這一套,一聽說哪個拐角賣飯攤的人,吃了他的飯,不但力氣增大又飽腹,一整下午干活都麻利許多。醒腦又提神,關鍵是干凈,讓人吃得放心。 連半個時辰不到,竺玉賣完收工。 而另一條街的莫川,依舊蹲在昨天賣的地方。背簍往邊上一擱,臉就拉起多長。不情不愿的斜靠在墻角,眼神銳利如鷹,但凡一人經過,就會看到他黑著臉盯著你道“吃飯么?來吃點” 爺爺啊,你這是賣飯菜的表情?確定不是賣黑藥的吧? 可偏偏,有種東西叫天子之運,說的就是莫川這種人。他雖然買賣的功夫不如竺玉,但強迫人的功夫可是實打實。就這么蹲在墻角的一會功夫,他就無意聽著了這條街誰誰是大佬,誰誰力氣大,誰誰最強。最重要的是,這位“誰誰”手下的小弟可是多如牛毛,遍地都是。 他心中升起一個主意,如若合這誰誰“打好”關系。日后害怕飯菜沒著落賣? 于是當機立斷,他把背簍往安全的地方一藏,到處打聽起了這位大佬。終于見到了這傳說中的龍頭,直接上去一頓胖揍。 從那以后,莫川賣的東西都有著落了。 青純家的日子日漸紅火,不但能糊上家里的嘴,還能把春曉失去的鴨子賠了回來。不只如此,她還給屠娘和春曉發了點活計錢。日子看著越過越好,卻不料家里那口嘴是個無底洞。 一看有點錢,莫川立馬就要買高檔的衣裳不料,連床都必須得蠶絲被褥。否則身上就得起疹子。隔三差五的又從家里偷點銀子跑去買酒喝,又隔三差五的給哪家的姑娘送個簪子,又隔三差五的財大氣粗請人去酒樓胡吃海喝一頓。 總之,一個往里賺,一個往外花。銀子還沒摸熱乎,轉手就要給出去。 青純是一頓的生氣,一頓的抱怨。把她氣的偷偷抹淚,跑來找屠娘訴苦。上氣不接下氣的哭,整個人連飯都吃不下,一吃點就往外吐。 氣病了吧...這下可好。 莫川聽著青純給氣病了,整個人瞬間老實了許多。忙前忙后的請來大夫,便坐在院子里一言不發。竺玉前來,斜靠在院子里半會后道出一句“這么想著法的把銀子往外花,你就這么不想走?” “倒是被你看穿了?!蹦o所謂的笑笑“不過可不是為了你而留。我不過...想多住會罷了?!?/br>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可能是在他賣飯菜時,或許是在更早前被鄉親們熱情迎接款待時。便漸漸生出了想法。 莫川不是一個善于把自己喜好表現出的人,如他真的喜歡一人,那表面上越會裝作不喜歡你。這心態換做其余的地方也是同樣的道理。他沒法說出我不想走,只得用這種幼稚又可笑的方法。 失了孩子,失了銀子。從一個至高點瞬間跌落成一位凡人,穿著平淡的衣服,每日忙前忙后奔波。這樣的日子,給他一種重生的感覺。是這輩子從未感受到的一種現實,一種飽滿,一種充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