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只可惜了那十三王爺,見著自己兒子時,愣是沒發覺出啥來。 屠娘嘆氣的搖搖頭,聽著這些個宮里的事情,就感覺身心疲憊的很。青純默契的轉移了話題,說著那些個在外頭游玩的樂事,哪國的習俗古怪,哪國的節日熱鬧。 說道巫國時,她還直搖頭,怪這國家不把女人當人看。上個街都要穿著遮丑衣,這不是讓她這個來觀光的人滅了游玩的興趣么。 青純一邊說一邊比劃,屠娘聽的樂和,但花兒就顯得興致缺缺。她沒去過那些個地方,就算再怎么筆畫她也不懂啊。只得默默的離開倆人身邊,站到窗前往外望。 好在這是客棧后院,一片圍墻立著,一枝枯樹一口井,沒啥男的。但要說有,還真有倆個。 小輕言和那叫不出名字的小男娃,正巧就在后院里各占一方兩兩相望。 小輕言神情嚴肅道“你這個頭比我矮,若是叫我聲哥,便饒你不死?!?/br> “呸,把你這臭嘴閉上?!毙∧泻⒖鋸埻铝丝谕倌罢l大誰小還沒個準,你怎知我比你矮就一定比你???” 小輕言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人在地上寫下各自生辰,交換位置!” 小男孩哼了聲,從腳邊拿起一節枯樹枝,蹲下身子認真的寫著自己的生辰八字,還一邊嘟囔著“這生辰可不能亂寫,你可又聽過生死簿?若是冒名假冒別人的生辰,那你真實的那日便被閻王在生死簿上一筆抹消。到時候,黑白雙煞都來收了你!” “滿口胡言亂語?!毙≥p言蹲在身子寫著,手卻偷偷摸摸乘著對方不注意,寫過的地方來回擦擦,又從新嚴肅的寫了起來。他額頭冒汗的小樣子,看來還真是被人家給虎到了。 倆孩子寫完,相互走到對面。擦肩而過時都個字哼了聲,肩膀碰撞肩膀的聲音,連窗前的花兒都能聽到。 小輕言蹲地上看,嘴角滿意的勾起一抹跟竺玉一樣的笑容。揚起了頭,把驕傲的小頭發絲往后一甩,看著對面比自個兒小一歲的男孩道“怎么,不叫聲哥哥求個繞?” “你!”小男娃氣歪了嘴,從沒見過這般無賴的男娃。以往在京城,哪個娃不是跟他后腿忙前忙后的奉承著。就算年紀再大的哥哥,那也得跪下身子給他磕個響頭。哪像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可不是他一貫的作風,于是小男娃終于還是搬出了一套一直以來都掛在嘴上的說辭“你可知我是誰!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朝國前帝之子,莫涯!” “你誰”小輕言沒聽懂似得掏掏耳朵,放在嘴邊吹干凈了后讓他再說一次。 男娃鼓著腮幫子,又道“我就是大名鼎鼎的朝國前帝之子,莫涯!” “你且等等?!毙≥p言用右手又把自個兒另一邊耳朵掏了掏,直到雙耳暢通無阻后,再次讓他說一遍。 男娃這下子,憋紅了眼。粗聲粗氣的大吼“我就是!...” 還未說完,后腦勺被重重的挨了個巴掌。莫涯生氣的往后一看,莫川黑著臉從上往下看著他。濃重的壓迫感襲來,讓莫涯委屈的小淚花瞬間哭了出來。他小身板一挺,在冷風中蕭瑟的顫抖著。 莫川黑著臉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煙城二狗子家隔壁賣rou的純娘之子...” “若是別人問起為何會到巫國來,該如何說?” “來走親戚....” “很好?!蹦ㄟ@下子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從后院離去,向正靠在門邊的竺玉道“回去接著喝罷?!?/br> 大人走后,小輕言很不客氣的朗聲狂笑,捂著肚子就差捶地大笑。 “二狗子家隔壁...賣rou人純娘的兒子?哈哈哈哈哈!”小輕言指著對方還沒緩過氣兒的莫涯道“磨牙?哈哈哈...那你不是跟二狗子家的挺相配的啊?!?/br> 莫涯紅腫的大眼兒,就這么望著繼續嘲笑的小輕言。他擦了擦淚花后,咬著牙道“多說無益!是個男人就與我用男人之間的斗爭決定勝負!” “好!怕你不成?!毙≥p言止了笑,擼起袖子沖著對方豪邁的招招手“讓你一拳也未嘗不可?!?/br> 倆小孩一觸即發,雙方各自朝著對方沖去。那架勢就像一頭蠻牛,或是一只瘋狗。 小花兒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床邊不停地嗯啊嗨呀的。關鍵時刻嘴就笨的說不出話來。她不停的用手指著窗外,回頭對坐在桌邊的倆女子示意。 屠娘和青純聊得熱鬧,拍桌狂笑之余,還順帶著從桌上的花生盤中撈起倆顆扔嘴里嚼。聽到小花兒的聲音,倆位女子一看,差點嚇破了膽。 一位拉扯著花兒的手就往里拽,另一外直接就把窗關了起來。屠娘嘆氣的教育道“花兒,咋就這么站在窗邊呢?萬一遭人看見了咋整?!?/br> 青純道“就是就是,你這小娃長點心,萬一被送去了那種地兒,可就不好整了?!?/br> 倆女子一通教育了一番這不只世道兇險的小女娃,在花兒完全插不上嘴的情況下。教育完了又坐在桌前胡吃海喝起來。 最終小花兒穿上了遮丑衣,偷摸開了門,打算去后院組織弟弟們的打架。 剛路過大廳,就被竺玉攔住了去路。竺玉坐在桌前,沖著她找了招手,直到小花兒走進跟前才問到“怎么不好好在房里呆著?” 莫川看著這女娃,十六上下。算是個不算小的姑娘了。長相也不和屠娘與竺玉半分想象,思前想后猛然間想起了當初在羅東城收留的女娃,看樣子沒準就是她了。 竺玉讓花兒別急,慢慢說。最終才得知,后院的弟弟們打起來了,她得去看看。大人們擺擺手,讓花兒別cao心。男娃之間打打架是平常事兒,就由著他們去算了。 花兒不依,還是小跑的去了后院。 莫川呵呵笑了聲,喝了杯終酒道“沒想到,連不知是誰家的女娃,都能讓你和那屠婦給養了個白白胖胖?!?/br> “你也不是一樣?”竺玉意有所指的看向后院。 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其實對于倆人來說都無所謂。只要認定的兒子或者是女兒,那就便是親人。 就好像那位教師,付出生命對待了他們二人。直到臨死前,還微笑著,淡然著,看了看天氣。留下了最后一句話“不冤,不冤?!?/br> 他們身上有某種氣質,或者說是品格。便是那位老師所有,教于他們身上的。 時光仿佛追溯到了很久以前,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插著話。 莫川道“你可知,我為何要到巫國來?” 竺玉不語,聽他下言。 “從邊關之戰開始,戰勝歸國。本人為,千百年來的敗仗,算是找回了一口氣。舉國上下應歡慶喜樂?!蹦〒u了搖頭,飲下已被辣口的烈酒“但我想錯了?!?/br> “朝國不過天地間一小國罷了,常年陣仗損耗的兵力,財力,都是一點點從百姓身上挖下來了。他們吃著稀粥干饅頭,支援者戰斗著的將領們。迎來的是什么?妻離子散,家破人亡?!?/br> 莫川像是做了極大錯事的孩子,神情之中帶著悔恨之意。真到了戰勝之時,早前想好的那些豪言壯語,激奮人心的斗志。都變得空虛了起來。自己過的兵力損耗依舊嚴重,贏來的不過只是一口氣罷了。 他又道“為了出千百年的這口氣,換來的代價已經不可估量了?!?/br> 他講了一些事,說戰勝后歸國之時,每每經過一個鄉,或是一座城。他就會把戰勝的消息告訴百姓們??砂傩諅兎从硡s是冷冷淡淡的,有的更是厭惡的擺擺手,讓他們這些個兵快點走。 只有一位老頭,上前來告訴了他們的想法?!拔胰缃駜鹤記]了,自己連飯都吃不起。哪兒還管得了你們贏不贏的事兒?” 在這之后,士兵們一路都沉默不語,氣氛低沉。 莫川把戰勝消息帶給了宮里,從那以后,便從未去過邊關。之派遣了一些兵力鎮守在那,算是意思意思做做樣子,其余便盡心盡力的照顧著百姓的安康。直到今日,他跟竺玉說,他做到了大半。 朝國的百姓開田耕種,引水進田,房屋建造,牲畜飼養。小到這些,大到郵局建設,投票制選官等...這其中的一切一切,全是由一個女人提著意見,輔佐著他完成的。 那就是青純。 莫川笑著,把他和青純的相遇以及經過,全都講給了竺玉,還說她這個女人,別看大咧咧的樣子,可腦子里的想法,還挺多的。若是沒有她,也不會緊緊只用了十多年就把朝國治理到了人人安康的地步。 等著一切搭理的順當時,青純說她已經沒有好點子了。于是倆人決定周游他國,取別人之長,補自己之短。 其中一個目標,便是來這巫國看看。 竺玉喝著酒,細細聽來。不禁贊揚一句“倒是位奇女子?!?/br> 莫川聽后臉泛著光,驕傲的勾起唇道“這你可放心了否?我愛的,可是個女人?!?/br> “.....”竺玉道“你能想通便好?!?/br> ☆、第77章 湖夢 后院打的熱火朝天,花兒趕到時,倆位弟弟非但不停手甚至還越演越烈的架勢??粗≥p言和莫涯倆鼻子都流出了血,她急的趕緊上前去攔。誰知輕言小手一揮,把花兒推回了原位道“男人的事,女人莫要插手!” 可花兒這么大個頭也不是擺著好看的,她可不管男人不男人的了,上去就一個拉扯,把扭打在一塊的人給分了開來。 刀劍不長眼,莫涯對這穿著從頭包到尾的女娃兒沒有好感,用慣勁就把她給推了開?;▋和嵬嵝毙钡奶稍诘厣?輕言一看更加來氣。兇猛的撲上去找別人算賬。 倆人繼續扭打在一塊分不開來,可練過武的莫涯明顯壓制住了輕言。 這時,客棧的店小二來后院打水,瞧見了這樣一番情景是忙的焦頭爛額的上前攔。剛分了開又打在一塊,丟不聽勸。最終,店小二還是跑去求助了大廳對酌的倆人,終是讓男娃們的斗爭就此打住。 倆人衣裳是臟亂不堪,發絲凌亂。小輕言鼻口倆道干住的紅印更是滑稽的很。他明顯要比莫涯還要狼狽一些。 莫川臉上帶著一抹勝利神色,看著竺玉道“我家這兒,算是報了這仇?!?/br> 老子贏不過你,兒子還怕贏不過你兒子?莫川大概會料到有這么一天,時常督促著莫涯練武??伤€從未想過,竺玉既沒教輕言任何功夫。 “你若是教你兒半斤八兩,也不至于落得今日比他還小的弟弟打?!蹦ê敛槐苤M的把這話當著小輕言的面說了出口。 小輕言臉色有些恍然,小時候他一直以為爹啥也不會才不打算教他??伤既婚g卻撞見了爹在夜下一套花舞劍耍給娘看。如今,更是被人明明白白的說了出口。 他不懂,是嫌棄自己太笨不想教...還是... 竺玉避開了話題,道“此番作何打算?” “這巫國也看的差不多了,我早已寫了書信讓下人給寄回去。剩下的時日,不過游山玩水罷了?!蹦ù?,看了看日漸落下的日頭道“今晚現在這住下,明日便啟程?!?/br> “那就在此,告辭罷?!斌糜裾酒鹕碜雍洼p言上了樓。 早先退訂的房又住了下來,輕言跟在竺玉屁股后頭進了房,就有些生氣的鼓著嘴。往他身前一站,抱怨道“人家爹都是又教文又教武的...” “你想學?”竺玉坐在床邊,沖小輕言問道。 小輕言別扭的點點頭,用手擦了擦臉。想起被自己小的男娃壓制住了身子,就覺得一股子憋屈。 “你爹愚笨,不會這些?!斌糜衲贸鰬阎械呐磷诱戳它c水,把小輕言臟亂的臉蛋仔細的擦干凈。 “你騙人?!毙≥p言鼓著嘴道“你耍劍都能用風力把樹上的花瓣吹的不落地,你還抱著娘飛上了竹樓頂...” 竺玉愣然,沒料這些個事都被小輕言看了個光。只得無奈的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你天資聰穎,自然曉得爹為何不教授于你?!?/br> 小輕言聽爹這么說,原本心里某處地方的疑問仿佛瞬間有了答案似的。他知曉自己爹定非凡人,可從不知曉他真實的身份。至于為何要過上這種隱蔽的日子,他也不知曉。 可聽爹這么說,他能隱約猜出。爹是想讓他避開那些是非,做個逍遙自在的男子。 小輕言沉默不語,他從小時心中就有個江湖夢。一身浩然正氣行走在這江湖之中,持強扶弱。不求留名青史,只求在這天地間,日暮星辰,且歌且行。 他的想法,竺玉不是不知道。而竺玉也只能用花兒來牽制住輕言這顆想往外飛的心。但今日與那莫涯一戰,讓小輕言原本打消的念頭又逐漸清晰的浮出腦海。 小輕言心頭一邊想著將與花兒的婚事,一邊又坐著江湖夢,倆者之間搖擺不定著。他沉默的走出了房間,來到了自己屋里睡下。 夜幕降臨,在這客棧的人卻各有各的心思。 屠娘與青純依舊聊著,都不樂意出門。倆女子打定了主意今晚要睡在一塊,好好講講世間的樂事,花兒自然也跟著她們一起。而莫川則是跟莫涯一起,竺玉自己睡一間屋,輕言自己一間。 夜晚總有那么幾個人睡不著覺,而輕言就是這么一位。他站在窗邊往下望,看著小院地下還有與莫涯廝打的痕跡久久出神。 一個小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在月光下的小院里,耍起了一套龍虎拳。小輕言跟著在窗邊學,既已學成了個七八分的像。 下面的人像是早已知曉小輕言站在窗邊,也不避諱的沖著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來。夜色看不清下面人的臉龐,小輕言有些好奇,快速穿上了衣衫跑下樓去。 剛到后院,就見莫涯一臉賤賤的樣兒站在枯樹邊。小輕言翻了個白眼就往回走,身后的人卻伸出手來拉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