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沈冽腳步停了停,轉而徑直走到隔壁梁皙的房間。 她床頭燈沒關,因為怕鬼藏在黑暗里。 門也沒關,怕萬一真有鬼,開著門方便逃命。 不吃飯,死都不怕,倒還怕鬼。 沈冽先掃了眼床上那一“灘”人,果然是歪七豎八躺著,也果然是把被子踹到了一邊,只有一個被角虛虛搭在腰上。 他本來想關掉空調,想到什么,手一頓,沒有關掉,而是把溫度調到了30度。 又走到床邊,無奈地嘆了口氣,把被子拉扯起來,輕手輕腳鋪到梁皙身上,順便掖了掖被角。 在床頭燈朦朧的光線下,梁皙側著頭,大半張臉被頭發擋著。不知道夢到了什么,睡夢中也微皺著眉。 沈冽正準備轉身離開,余光瞥見枕頭另一邊,有一個奇怪的明黃色小物件,跟整套灰藍色床上三件套顯得格格不入。 他在床沿邊虛虛坐下,傾身拿到手,發現是一個平安符。他有個一模一樣的,因為江老太太信佛,給家里每個人都求了一個。 而梁皙為什么也有,還出現在她床頭,配合著徹夜通亮的床頭燈,永遠不會關上的臥室門,答案昭然若揭。 沈冽將平安符放回原位。 身下,梁皙突然翻身,夢囈了聲,聽不太清。 沈冽怕把她吵醒,不好解釋自己為什么會在這,他維持著傾身的動作,想等梁皙再次睡熟。 寂靜間,梁皙睜開了眼。 沈冽沒設防,被她伸手驀地一拉,倒在床上。 兩人面對著面,梁皙困倦的半瞇著眼,也不知道睡醒了還是沒睡醒。 但這個問題已經不容沈冽深想,他怔楞住,心臟在胸腔跳得飛快,不知道是因為緊張,沒想好該如何回答梁皙待會問他“你怎么在這”這個問題,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他準備想個理由出來。 半夢半醒間,靜謐柔和的光鍍在梁皙側臉上,連帶著,她也多了幾分平日里不曾有的安靜溫柔。 梁皙眨了眨眼,盯著他,似乎是想將他看真切。 沈冽沒有想出理由,反而大腦一片空白。 回顧他前三十年人生,從沒有像眼下這樣,如此窘迫過的時刻。 兩人沉默對視著,梁皙帶著睡意,沒什么力氣的開口:“這次醒過來旁邊沒睡著鬼了,居然睡著你?!?/br> 她盯著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她在噩夢里醒了七次,前六次旁邊都是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第七次居然是假正經。 嗯,他是“男人精”,姑且也算妖魔鬼怪吧。 沈冽嘴唇翕張,梁皙手挪了挪,食指擋在他唇上。 她嫌棄道:“在我的夢里,你就閉嘴吧?!?/br> 在夢里她也記得,這男人上過“教你如何說話不中聽”補習班,看水平絕對是滿分畢業。 梁皙又自顧自疑惑:“我都多少年沒夢到男人了?” “還是個不喜歡我的男人?!?/br> 她困乏的冷哼了聲:“等著吧,早晚叫你喜歡我?!?/br> 說完,梁皙沒再說話,兩人看著對方,時間彷如停滯。 直到梁皙再一次耷拉下眼皮,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 昨夜暴雨如注,第二天早上依然天氣陰沉。 梁皙鮮少賴床,每天七點自然醒。 她打著哈欠、伸著懶腰翻身下床,順便拿著遙控器打開窗簾,照了照鏡子,又是美美的一天。 沉迷了會兒自己的絕世美顏,倏地想起什么,她飛快小跑到門邊,輕輕打開一個縫隙往外看—— 沈冽背對著門,正在沙發上逗狗。 他今天還沒去遛狗? 難道……是在等她起床嗎?梁皙不太確定,但不妨礙她心情莫名的雀躍一下。 她立馬跑到化妝臺前,用手抓了抓頭發,努力讓發型看上去有點剛睡醒的慵懶,又能把她的臉型修飾得恰到好處。 又在一眾有色潤唇膏中挑出五六支,挨個試了色,輕輕點涂上看起來最水潤飽滿,但又看不太出來的一只唇膏。 今早不熱,甚至還有點冷。梁皙起了半身雞皮疙瘩,拿起遙控器要關空調,只是看到溫度時,她微怔了怔。 她向來定在26度。 怎么現在是30度? 難道是昨晚太冷,她半夜摸起來調的溫度? 莫名的,她腦海中浮現出沈冽的臉,昨晚做夢夢到的,躺在她枕頭邊。 她又一搖頭,將畫面甩出腦海外。 打開房間門,梁皙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模樣,看向沈冽:“你還沒去遛狗嗎?” 沈冽回頭,梁皙已經站在他身后。 她披著身睡袍,抱臂站著,雙唇緋紅瑩潤,頭發偏分,尤顯臉小。 他收回視線:“正準備去?!?/br> 沈冽抱著小柴犬離開,走到門口時,他步伐稍停:“今天早上多做了份早餐,放在你餐桌上?!?/br> 說完這句,還未等梁皙反應,連人帶狗就下樓了。 - 到公司時,梁皙取下墨鏡,看了眼迎面走來的林理,一面往里走,一面隨口笑問:“吃早餐了嗎?” 老板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啊。 林理一大早緊繃的情緒也跟著稍微放松:“昨晚買了個飯團帶回家,今早熱著吃了?!?/br> 梁皙笑著看他一眼:“我也吃了,三明治,還有雞蛋和牛奶,今早現做的哦?!?/br> 目送梁皙進辦公室,林理坐回辦公桌,聽完對接江城的王秘跟他匯報工作,他心不在焉的回想,梁總剛剛是在炫耀嗎? 那個笑,是在炫耀吧? 不是,就一個三明治和雞蛋,就算是今早現做的,有什么好炫耀的嗎? 戰斗公雞下的蛋? 三明治里夾了鉆石? 還是說,這年頭有錢人都看不上流水線產出來的飯團,梁總其實是在炫耀她的三明治是“純手工制作”? 他實在是搞不懂了。 - 一直到下午,林理跟梁皙匯報今天上午突發的輿情.事件,梁皙都是笑吟吟的,心情頗佳。 她往后靠著椅子:“你說趙聽蟬公開內涵我私生活混亂,現在我還上了熱搜,一堆營銷號在抹黑我,股價跟著跌了兩個百分點?” 林理應是,低著頭,只覺得梁皙笑容滲人。 幾秒后,梁皙拍手,為趙聽蟬的勇氣鼓掌,笑容真摯問:“他是準備退出娛樂圈了,想讓我幫他一把?” 林理連忙把查到的資料說出來:“趙聽蟬想要轉型,前段時間簽約定下兩部大制作電視劇,其中一部是未來影業投的,另外一部是梁氏控股投資公司投的?!?/br> “查到都跟梁夫人有關?!?/br> 也就是鐘晴。 梁皙沒說話,不算意外的答案。 鐘晴想把她嫁出去,好不跟梁宣搶梁家,但又不想她嫁給沈家,自然會忍不住從中攪和。 比如,先讓確實跟過她兩個月的趙聽蟬來試試水。 “這件事讓公關部去辦,輿論方向往趙聽蟬趙聽蟬的黑料上挖。那兩部電視劇的話,弄掉他……問問李見要不要吧?!?/br> 至于鐘晴,她親自上。 “還有,沈家那邊,讓人送個信過去,就說是明星自炒,與我無關?!?/br> 說到這,梁皙想起來,這段時間梁赫盯得不緊,她已經好久沒跟沈冽聊天了。 林理走后,梁皙拿起手機,決定大發慈悲,主動找那位沈公子聊個五塊錢的天。 梁皙:【在嗎?有事?!?/br> 速回,準備要杠你了。 等了半分鐘,對面沒動靜,梁皙卻想起另一個人。 她打開短信,給那串名為“假正經”的號碼發了條消息: 【吃飯了嗎?】 不是梁皙不想加他微信,而是這個號碼沒有對應微信,但她又端著,不愿意主動去要,跌份兒。 - 茶室。 沈冽和趙擇予相對坐著在聊工作。 趙擇予雖然平時沒個正行,但在工作上絕不含糊。他平日埋頭待在工作室里找不到人,所以只能在私下聚會的時候先跟他把工作聊完。 大半天下來,兩人聊完酒店落成一事,又閑話說起別的。 剛剛沈冽手機震動好幾下,他不方便看。眼下趙擇予正在自顧自說著話,他打開手機,既有未讀微信消息,也有未讀短信,都是梁皙發來的。 他先回了微信:【抱歉,剛剛在忙,什么事?】 又回短信:【沒吃,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