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不怪她。 她其實不想吃,是他拜托她吃的,浪費了也不好。 每一根面條都裹著濃油重辣,火腿腸丁被炒得微焦,還有rou沫點綴其中。 梁皙沒忍住咽了口口水。 她拿起筷子,單看架勢,還以為是在哪家高級中餐廳準備用餐。 下筷前,梁皙拿足姿態:“我上個月在君悅國際吃飯,國宴主廚親自下廚,那道松鼠桂魚倒是不錯,刀工好,味道佳?!?/br> 說完,才夾了一小筷子炒面送入口中,細嚼慢咽,還不忘抽出紙巾輕擦唇邊,儀式感十足。 好油,好膩。 ……還,挺好吃。 慢慢將小半碗炒面吃完,刷了牙,又在屋內晃蕩半小時消食,準備睡覺。 經過剛剛一番考察,梁皙發現三間臥房只有一間能睡,就是假正經的主臥,另外兩間都空置著,果然是不常住。 她徑自走到床邊坐下,打量著周圍,整個房間布置得簡約又冷淡。 沈冽從門外走進來,睡衣是簡單的白t加長褲,露出半截勻稱有力的手臂,肌rou線條緊實流暢。 而她正坐在他床上,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此情此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梁皙不受控地想起那一晚,她攀在他身上,這雙手臂托著她防止往下墜,實際遠比看起來更加有力。 梁皙眼睛生得漂亮,長睫卷翹,眼珠圓亮,灼灼盯著人時,眼里像帶著鉤子,此刻正鉤在沈冽身上。 她卸完妝,沒了精描細摹的精致感,皮膚白皙通透,有種天然無害的美。再加之正穿著套過分樸素的睡衣,強勢感被沖減大半。 她稍側身,展露出完美的身材曲線。 “一起睡覺嗎?蓋著棉被純聊天的那種?!?/br> 雖然沒有鏡子,且還穿著一百塊買回來的中年女士純棉睡衣,但不妨礙梁皙覺得,此刻蓄意勾引對方的自己美炸天。 全宇宙的男人都該為她動心! - 二十分鐘后。 梁皙摸了摸毯子,薄薄一層,手感極佳。又看了看左右,是能連翻四五個身都碰不到邊的寬,真正意義上的kingsize。 好啊,真好,這地板睡得可真舒服。 她活28年都沒睡過地板,沒想到今晚有幸能體驗到,果然人只要活得夠久,就會擁有夠多意想不到的經歷呢。 假正經到底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何以忍心讓一個如花似玉、明艷動人的人間尤物睡!地!板??! 梁皙一個挺身坐起來,轉過頭,看到某塊石頭正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勻。 梁皙笑得咬牙切齒,她習慣了被人迎合,從來沒在一個人身上碰壁這么多次:“或許我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過,fiy總裁,梁皙?!薄凹僬浵壬?,從、來、沒、有人敢讓我睡地板!” 語氣隱隱自傲,假正經現在后悔也晚了。 他再邀請她上/床睡覺,她一定不留情面狠狠拒絕! 他再再邀請兩次,她才會勉強接受。 梁皙隱隱期待著,連拒絕的話她都已經備好。 床上,沈冽眼睛都沒睜一下,平靜說:“有幸能成為第一個?!?/br> ? hello?我是讓你來后悔的,不是讓你來發表獲獎感言的??! 躺回地板,梁皙被硌得渾身不舒服,左右翻身不停。 床上人似乎是已經睡著。 想到這,她撒氣似的狂踢被子。 假正經,好一塊茅坑在逃臭石頭! 時間在翻來覆去加臭罵這塊臭石頭中點點流逝,梁皙眼皮一點點耷拉下,最終合上,陷入睡夢中。 - 凌晨兩點,月色清淺,透過窗戶照亮一方。 床上,伴隨著均勻的呼吸聲,沈冽睜開眼醒了。 他到客廳喝了杯水,又走回房間,借著月色看到地下躺著的梁皙睡得七倒八歪,毯子也被完全踹到一邊當裝飾,半截小腿和小臂露在空氣中,在冷意侵襲的后半夜顯得不堪一擊。 沈冽看了眼,徑直躺上床,被子一拉,準備睡覺。 兩分鐘后,房間里飄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氣。 沈冽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將毯子重新裹回梁皙身上。 - 梁皙又夢到了紅衣女鬼,只不過這回,始終有股力量將女鬼彈開,讓女鬼追不上她。 更奇怪的是,她對紅衣女鬼的感情從懼怕變成了惡心想吐? 在夢里,梁皙也沒忘抽空疑惑一秒,為什么會這樣? 等一覺醒來,頭重腳輕,上吐下瀉,被沈冽送進醫院檢查出急性腸胃炎,梁皙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對紅衣女鬼惡心想吐了。 這一切,都得從一碗炒面說起。 換過病服,梁皙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 醫生在邊上跟沈冽交代注意事項,又讓她喝些溫鹽水,防止脫水。 醫生走后,沈冽居高臨下站在病床邊。 “梁小姐,你的助理呢?給他打電話了嗎?” 梁皙當然知道要聯系林理,順帶還通知了姚婉婷。 可醫生才跟他說完大堆注意事項,他就不能客套的先關心兩句她身體如何,再表達自己想走的意思嗎! 知道沈冽在看著她,梁皙偏偏不搭他話茬,翻身背對他,嘴里還在碎碎念昨晚的炒面有毒、地板又睡得如何如何硬。 但一切大前提是,她自己死皮賴臉非睡他家。 盡管嘴上怨念深重,梁皙也沒忘抽空心虛一秒。 念完他家,又念醫院種種,說應該去私立醫院,這兒床板比他家地板還硬啦、病服又寬又丑還和整個醫院撞衫啦。 門邊有人捧著一束康乃馨走過,她又開始小聲逼逼,別人都有花,就她沒有。 沈冽一陣無語,忽而又覺得好笑,他在椅子邊坐下,就靜靜聽著她念,大有“我看你能說到什么時候”的架勢。 被梁皙一回頭抓個正著,她一噎,閉了嘴,再不說話。 有這么多話要說嗎? 平時也沒見你這么愛碎碎念???? 怎么這會兒嘴上就像跑火車似的一點都停不下來了?? 梁皙在自己身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決定反向思考問題。 ——假正經身上是不是有讓人不停說話的毒?? ——她中毒了吧?? 梁皙正獨自認認真真推卸責任時,沈冽終于開口,他意味不明的笑了聲,說:“豌豆公主?!?/br> 對于物質,梁皙確實有沒法兒將就的臭毛病,還愛挑刺。 她也想努力親民,但家庭條件不允許。 所以聽到沈冽說她是豌豆公主,梁皙覺得算不上嘲諷,算是“形容”。 她坦然接受。自己慘白著臉,病了吧唧的,還不忘給他劃重點:“那也是最漂亮、最有魅力的豌豆公主?!?/br> 又聽到假正經笑了聲,但這回梁皙沒聽出什么陰陽怪氣來,是單純被逗笑了。 她沒力氣再說話,開口就想嘔,醒著就想瀉,不如閉眼睡覺。 眼睛一閉,很快睡著,再睜開眼已經是下午。 四周全然陌生,陽光被窗簾隔斷,空調溫度適宜,整個病房里只有這一張病床,床墊還挺軟。 她轉到vip病房來了?不是說沒空房嗎? 有流水聲戛然而止。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姚婉婷拿著蘋果走出來,見梁皙已經醒了:“醒了,我給你帶了白粥?!?/br> 梁皙疑惑:“我怎么到這來了?” 姚婉婷也疑惑:“我一來你就在這?!?/br> “你來的時候,看到有個又高又帥的男人嗎?” 姚婉婷想了想:“林理一米七八的個子,長相還行,算得上又高又帥嗎?他辦完住院手續,然后公司有事去公司了?!?/br> 假正經走了? 梁皙心里莫名有點空落落的,拍拍胸口,又好像好了些。 奇怪的感覺。 一轉頭,看到床頭柜上的花瓶里插著束康乃馨。 她微怔,想到什么,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再次襲來。 沒一會兒護士來查房,簡單問過幾句身體狀況,然后變成梁皙拉著她狂問不停。 護士說,這間病房原本的病人剛好上午出院,一空出來她就轉到這了。 有個又高又帥的男人將她抱上床,動作到一半,她哼哼了兩聲,大家都以為是要醒了,結果沒醒,是要翻身。 梁皙又問康乃馨是不是病房自帶的,護士搖頭,怕有病人花粉過敏,病房并不提供鮮花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