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赫連蘇爾涕泗橫流, 一邊后退,一邊搖頭:“阿姐,我什么都要, 我很聽話的,我一直都很聽話的,只有這件事情……只有這件事情……” * 濃黑的墨汁潑灑在紙,筆尖游走,留下墨黑的痕跡。用的是梁國好的墨,滿殿清香。 赫連誅站在阮久身后,右手握著阮久的右手,正教他寫鏖兀字。 一筆一劃,凌厲如刀。 阮久跟著他寫了兩筆,總覺得哪里勁。 他回頭望了一眼,看見赫連誅介于少與青之間、線條果斷堅毅的下巴薄唇。 這時,赫連誅把著他的手,帶著他又走了一筆,垂著眸,說了一句:“軟啾,專心點?!?/br> “好?!?/br> 阮久實在是看出有哪里勁的,只能轉回頭,繼續練字。 他的字確實怎么好看,一個一個都圓滾滾的,劉老先生說他寫的字就像甲殼蟲。鏖兀字一個個彎彎繞繞的,就更像了。 今天赫連誅說他正好有空,就教他練練字。 就這再寫了兩個字,阮久還是覺得赫連誅透著一股怪異,再回頭看了一眼。 赫連誅又低聲說了一遍:“專心?!?/br> 阮久轉回頭:“噢?!?/br> 又是兩個字,阮久再次回頭,這次目光向下,終于叫他發了的地方。 “赫連誅,你為什么要踮腳?” 被發了。 赫連誅默默站好,又變成比阮久矮一個額頭的身高。 “……專、專心?!?/br> 阮久樂可支,連筆都拿穩了。 * 赫連誅纏著阮久練了一天的字,從萬安宮回來之后,阮久也就沒有出過門。 第二天一早,阮久就看見烏蘭在吩咐人收拾東西。 阮久問了一句:“誰要出門嗎?” 烏蘭將禮品打包好:“大王要去拜訪老師?!?/br> “老師?” “嗯,就是從教導大王漢文的一個漢人老師?!?/br> 阮久疑『惑』:“劉老頭?” 烏蘭笑道:“是劉老先生,是另一位姓莊的老先生。劉老先生是幾才來鏖兀的,他來之,是這位老師教大王漢文的。他是大王的啟蒙老師?!?/br> 烏蘭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他是來鏖兀的第一個漢人臣子,從輔佐先王改制的,可是改制完了,先王……也就用他了?!?/br> “要他也被派去教導大王。先王再用他,也肯讓他去其他地方,怕他輔佐其他人,一直把他留在鏖兀境內?!?/br> “他在就住在尚京城外的一個牧場里。他是世出的能臣,但是大王為了避嫌,很久都沒有去看過他了,在應該可以去看他了?!?/br> 阮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小豬什么時候過去?” “馬就要走了,可能要在牧場里住幾天?!?/br> “???”一聽這話,阮久就高興了,“那我也要過去,我一個人留在宮里沒意思?!?/br> “那好,王后要騎馬還是坐馬車,我吩咐他們安排?!?/br> “騎馬?!比罹玫皖^看看自己抱在懷里的補品,“你讓小豬等我一下,我把東西送去萬安宮,馬就回來?!?/br> “好?!?/br> 阮久說完這話,抱著東西轉頭就跑了。 赫連誅整理好衣裳,從殿出來。 烏蘭看向他,低頭行禮:“大王?!?/br> “軟啾說要去?” “是,王后說先去一趟萬安宮,馬就回來?!?/br> “好?!焙者B誅頷首。 “可是……”烏蘭有些遲疑,“要是攝政王還像昨日那大鬧,被王后撞見了,再傷著王后,可怎么好?” “?!焙者B誅披外裳,“今日?!?/br> 他神『色』淡淡,卻如同有攪弄風云之力,舉重若輕。 * 阮久抱著補品,很快就到了萬安宮門。 宮門緊閉著,看見一個人,阮久叩門,了,還是沒有動手。 可能太后還沒起吧,她近身體好,還是要打擾了。 阮久把送給太后的補品放在門口,轉身就走了。 回到大德宮,他就聽見赫連誅道:“把王后的功課也拿……” 阮久干了,蹭蹭地:“為什么出去玩兒,還要寫功課?” 赫連誅見他回來了,立即就笑了,耐著『性』子道:“老師的學問很好,你有懂的地方,可以讓他教你?!?/br> “我才呢?!比罹贸吡艘宦?,“到時候又像劉老頭一打我的手板,那是你的老師,是我的,我只是跟著去玩兒的?!?/br> 盡管阮久表達了十二分的抗議,但后,烏蘭還是幫他把功課給帶了。 阮久赫連誅打了賭,要是那位莊先生也打阮久的手板,這頓手板就由赫連誅來挨,赫連誅還要幫阮久寫所有的功課。 如果沒有,阮久就寫赫連誅的功課。 這說定了,一行人就出了宮。 * 赫連誅從來喜歡大排場,身邊跟著的,至多過十余人。 輕裝出行,赫連誅與阮久騎著馬在面,其實跑在面的應該是那兩只小狗一只小狼。 烏蘭趕著裝有禮品的馬車,跟在后面。其余就是四個侍衛。 一路出了城。 早春時節,尚京城外枯萎枝葉掩埋下,偶爾有星星點點的綠意。 尚京城的選址,原本是為鏖兀的部落的大本營,這里水草豐美,是西北大的草原之一。 因此如今尚京城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牧場。牧場也是尚京城權貴有收益的資產之一。 皇族是如此。太后下有十來個牧場,太皇太后死后,她的牧場也轉到了太后手里。 赫連誅手里有兩個,是他出生時,先王太皇太后按照慣例,送給他的禮物。 每個牧場里自成體系,放牧生產,每貢,收支平衡,里面的人幾乎可以一輩子都待在里面,永離開。 那位莊先生,在鏖兀的后一個身份,就是王子赫連誅的老師,所以他在住在赫連誅的牧場里。 赫連誅難得來一次牧場,也沒有事先通知,底下人都知道,更認出他,只當他們是來城外踏青的貴族家的孩子。 鏖兀常有這的事情,外出踏青打獵,路過誰家的莊子,就算人家在,也能在莊子小住幾日。 沒有人理他們,一行人就這了牧場。 盡管先王骨子里厭惡赫連誅,但或許是要做表面功夫給人看,或許是赫連誅剛出生的時候,他這個親生骨rou確實有一點動容,給的牧場還算錯。 牧場很大,水土豐沃,因為更靠東邊,地勢更低,在尚京城外還是枯黃一片的時候,已經生出了蔥蔥蘢蘢的牧草。 牧民們播撒牧草種子,編織草料籠子,或是培育小羊,都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烏蘭下車去,找人問路,一兒就回來了。 “大王,王后,莊先生的住所在東邊,一直向東,看見小山丘的一個石頭屋子,那就是了?!?/br> 赫連誅頷首,策馬掉頭。 依言向東,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再行了一陣,就能看見面突起的小山丘,有一座石頭屋子。 屋子隱在被風吹動的牧草之,頗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只是這個石頭屋子實在是破舊。 溪原的劉老先生也住石頭屋子,但他還有用石頭壘的院子,里面的屋子還是用木頭搭的,照著梁國的建筑,有走廊有偏廳。 這個石頭屋子,就是直接用石頭堆起來的,孤零零的一座,立在山丘。 到屋子,赫連誅與阮久下了馬。 兩人,赫連誅才敲了一下門,卻發破爛的木門是虛掩著的,他一敲就敲開了。 阮久連忙把門給拉回來:“輕點敲。萬一人家……” 他話還沒說完,木門嘎吱一聲,就這在阮久手里掉了。 “小心?!焙者B誅眼疾手快地把掉落的木門接住。 阮久愣在原地,米飯似乎是幸災樂禍地汪了一聲。 半晌,他才怔怔地看向赫連誅:“這是我弄掉的,還是你敲掉的?” 赫連誅也知道。 阮久了:“在它在你的手里?!?/br> 赫連誅看了一眼屋里:“老師在,幫他把門重新裝,他知道的?!?/br> 阮久點頭,兩個人默契地一人扶住一邊,把它往門框靠。 弄了好一兒,阮久有些煩躁:“好奇怪啊,這個門到底是怎么裝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