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不要『亂』跑,聽軟啾的,讓軟啾省點心?!?/br> “省點心”,赫連誅新學漢詞語。 但這個詞由赫連誅說出來,阮久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這聽得太多次了,每回惹他爹生氣,娘就這樣對說。 “不要做壞事了,聽你爹的,讓你爹省點心?!?/br> 阮久覺得有點別扭,把牽在手里兩根繩子分給:“你牽著,我牽不住了?!?/br> “好?!?/br> 阮久只牽著開飯,才終于放松了。開飯還是乖。 伸手從赫連誅背上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長弓上,想著找一個獵物。 不過,就這樣走出去不知道多遠,途中看見幾只小兔小鳥,阮久都沒舍得下手。 它們看起來還太小了。 阮久這樣想著,前面就出現了一個大家伙。 一只狐貍從草叢里飛快地跑過,似乎是在躲避他們。忽然,堆滿積雪的巖石后邊,有一只什么東西,抖落下身上雪花,飛撲上前,尖利的牙齒在瞬間就劃破狐貍的喉嚨。 赫連誅與那東西對上目光,先反應過來,握住阮久手,把往后拽了一把。 “軟啾,是狼?!?/br> 狼的眼睛是綠『色』的,還泛著幽幽光。 憑赫連誅對狼群理解,覺得們根本就沒怎么往山里走,頂多看見兔子之類的小東西,怎么會遇上狼? 偏偏好巧不巧,就是遇上了。 冬天太冷,狼都往山下走了一些。 赫連誅環顧四周,狼一般成群出沒,可是四周都被積雪覆蓋,看不出哪塊巖石后面還藏著這東西。要命的不是這一匹,而是藏在其他地方的那幾匹。 這還是阮久頭一回這樣近距離、真切地看到一匹狼——然饅頭不算,饅頭在他眼里和愛撒嬌『舔』人的小狗沒什么差別。 阮久緊張極了,攥著韁繩手都出了汗,滑滑,再抓不住韁繩,只好在衣袖上抹了抹手,再重新抓住韁繩。 是隨時準備逃跑,但是面對狼這種事情,還是赫連誅比較有經驗。 所以他準備,等赫連誅一喊“跑”,就立馬調轉馬頭開跑。 在看清楚前面是什么東西之后,幾個隨行侍衛迅速上前,擋在阮久身前。 阮久忙道:“你們怎么都不管赫連誅?快點分兩個人過去啊?!?/br> 赫連誅然是不用管,把方才阮久塞到他手里牽著小狗和小狼的繩子遞給阮久,摘下掛在身上弓箭,同時取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上。 打慣了狼,只是這回阮久在,才有一點緊張。 而阮久早已經忘記了,格圖魯說赫連誅年年都打得頭狼的事情。 赫連誅搭弓時,目光片刻不離那匹狼。 靜靜對峙。 赫連誅漆黑眼眸里,映出綠『色』的、鬼火似光。 那匹狼也沒有退縮的意思,兩只前爪微微前伸下壓,蓄勢待發。 赫連誅微微抬手,還沒發箭,不想阮久手里牽著那只叫做米飯小狗掙開繩索,朝著那匹狼飛跑而去。 阮久簡直要被它給氣死:“你給我回來!” 那又不是饅頭!難不它還以為天底下狼都和饅頭一樣,愛和鬧? 緊跟著,饅頭也掙脫了繩索,跟在小狗身后,飛跑上前。 阮久氣得恨不能自己過去,把它們給拉回來:“你怎么也過去了?” 赫連誅攔住。 小狼跑得快,很快就超過了跑在前面的小狗。對面的狼也擺出應戰架勢,借著巖石一個飛躍,兩匹狼分別咬住了各自的喉嚨。 僵持不下,兩匹狼都只能加大咬合力度,迫使對方松口,或者在對方要死自己之前,把對方給咬死。 阮久那匹小狼才剛剛年,阮久也沒怎么放它在野外生活過,天知道它為什么要沖上去? 隨后那只小狼狗也上了前,從另一邊咬住敵人的脖子。 溫熱的鮮血濺落在雪地上,還冒著熱氣。那匹狼的后腿蹬了兩下,就再沒有了生息。 阮久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赫連誅道:“軟啾,你養了一匹很兇狠狼……還有狗?!?/br> 下一秒,米飯就叼著那匹死去不久狼,向跑來。雪地上還滴滴答答地淌著鮮血。 米飯把獵物放在阮久面前,然后邀功似的,在他身邊甩著尾巴轉圈圈。 ——喂飯的,看我看我! 隨后饅頭也從雪地上站起來,甩了甩身上狼血,還有它自己,它喉嚨也被咬破了一個口子。 它倒是沒有米飯那么張揚,只是用鼻子把戰利品往阮久那邊拱了拱。 ——喂飯的,這個有點瘦,但是還能湊合,先這樣吧,過幾天再找更好。 它若無其事地走到阮久身邊,看了一眼被自己掙脫,掉在地上繩子,仰起頭,假裝看不見。 阮久從沒遇到過這樣的狀況,不知道該怎么辦,看向赫連誅。 赫連誅吩咐人把狼收起來,然后對阮久道:“軟啾,我們回去吧,要是血腥味吸引來更多東西,那就不好了?!?/br> 阮久怔怔地點點頭:“嗯?!?/br> 兩個人騎馬回去,阮久只是牽著開飯,另外兩只自動跟著走,米飯趾高氣揚的,饅頭倒是比較內斂。 阮久和開飯都驚呆了。 來了一趟草原,狗都能變成狼。 赫連誅對阮久解釋道:“這次還算它們運氣好,遇到的是孤狼,不是狼群。孤狼一般是因為各種原因,被驅逐出狼群,它們的耐心更好,會埋伏好幾個時辰等一個獵物。這次它抓到了狐貍,可是又被你狼……和狗殺死了?!?/br> 赫連誅說完這,電光石火之間,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東西。 轉頭,握住阮久手:“軟啾?!?/br> 阮久疑『惑』:“怎么了?” 赫連誅笑了一下:“我忽然覺得,我也可以去尚京了?!?/br> 阮久眨了眨眼睛:“是嗎?” 昨天不想去,是因為覺得太后另有所圖,不想去冒這個險。覺得自己正在韜光養晦,還不是時候去尚京。 現在看來,就像是那頭被趕出狼群,躲在巖石后面,任由積雪落滿身、等好幾個時辰,只為了等一只沒什么rou狐貍的孤狼。 為了一只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出現小狐貍,自己置身于更大危險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另一只狼,甚至是一只狗,都能夠出其不意地置于死地。 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 應該去尚京,就算太后不讓他回去,也應該回去的。 不該只盯著溪原不放,尚京那邊,只試過一次,只不過是輸了一次兵符,兵符還在,也沒有什么損失,為什么不敢再去? 因為不知道太后的目的嗎? 這有什么?不知道太后究竟是為了什么讓他們回去,那就去探個清楚。 長久以來盤旋在赫連誅心中的『迷』霧終于散開,豁然開朗。 轉頭看向阮久,若不是現在還騎在馬上,簡直想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親一口阮久。 第50章 快來管我二更你你走開……別過…… 打獵回去,赫連誅就重新召見了太后派來的使者,同他商議回尚京的事宜。 使者受寵若驚,當即與大王一同擬定了回尚京的路線,也約定好了啟程的日子。 走出行宮,他腳步輕快,望了望四周,沒有看見柳宣的身影,心想這件事情原本就在柳宣的算計之內,柳宣可能早已經知道結果了,也就沒來探聽消息了。 他在心中暗自贊嘆這位柳公子的謀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準備回去給太后寫信稟報這個消息。 阮久赫連誅今天逃課一天,去打了獵,抓回來一頭狼。 赫連誅興致很高,讓人把獵來的狼放在院子里,他要親自宰殺剝皮。 怕弄臟衣裳,他把袍子脫去半邊。 阮久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旁邊,捧著臉看他拆狼。 小狗小狼都蹲在他身邊,排排坐。小狼脖子上被狼咬出來的口子已經包扎好了,它的脖子上系著一個蝴蝶結——阮久的作品。 阮久看見他的第一步,就忍不住蹙眉:“要不你還是穿圍裙吧?你不冷嗎?” 赫連誅把脫下來的半邊衣袖系在腰上:“我是殺狼的,又不是殺豬的?!?/br> 阮久點點頭:“好吧,你要是感冒了別和我一起睡?!?/br> 赫連誅猶豫了一下,最后道:“我才不會感冒呢?!?/br> 他把幾把不同的匕首別在腰上,提起那匹狼,把它放在桌上,讓它的腦袋垂在桌子外面,讓狼血從它喉嚨上被咬的幾個口子里流出來,先把血放盡。 過了一會兒,狼血只是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的時候,赫連誅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開始剝皮。 血淋淋的,阮久“咦”了一聲,然后捂住幾個小動物的眼睛。 米飯饅頭都不怕,還一個勁地探著腦袋要看。 阮久只能抱著開飯,一個人一只狗一起玩耍,裝作不害怕的樣子,偶爾忍不住好奇心,抬頭看看,然后又被嚇回來。 赫連誅身上也不白,狼血濺在少年人還不太厚實的肌rou上,有一點兇狠狂野的感覺。 他的身體里本來就流淌著狼的血『液』。 赫連誅看了阮久一眼,笑了一下:“軟啾,你很害怕?!?/br> “才沒有!”阮久迅速反駁,抬頭的時候,看見他手臂上鼓起的肌rou,不自覺捏了捏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