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赫連誅將散落桌上的紙牌,一張一張收進手心。 誰做和親公主都隨便,和親公主這個身份,就讓他無比反感。 這時格圖魯問了一句:“那要是阮小公子做和親公主呢?” 赫連誅動作一頓,隨后握緊拳頭,手里的紙牌拗出一道深深的折痕。 “我想和他交朋友,我不想……占有他?!?/br> 他將紙牌往桌上一丟,霍然起身,扭頭進了內室。 格圖魯無比后悔自己問了這樣一句話。 他的點心還在里面,看樣子是拿不出來了。 嗚嗚嗚,還我點心—— * 送走了客人,阮府也要開飯了。 阮老爺與阮夫人到飯廳時,阮久正趴在椅子上,把自己受傷的手展示給哥哥阮鶴看。 他委屈巴巴地說:“疼死了,足足打了一百下呢?!?/br> 阮老爺瞪大眼睛,吹起胡子,明明就才十下,一下都沒多打! 阮久行啊阮久,胡編亂造、博取同情有一手! 這時阮鶴也看見爹娘來了,摸了一下阮久的耳朵安撫他,隨后起身行禮。 阮久回頭,有些心虛,也有些生氣,跳下椅子,躲到兄長身后。 阮老爺在主位上坐下,瞪了他一眼:“你不吃飯了?還是在外面喝酒喝飽了?” 飯桌上,阮久用受傷的左手扶著碗,右手握勺,一邊委屈,卻也不忘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飯。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阮老爺見他這副傻樣,也沒忍住要笑。 阮久眼珠一轉,碰了碰身邊的兄長的手肘:“哥,我要吃丸子?!?/br> “好?!比铤Q抬手給他夾。 阮久又道:“要搗得爛爛的?!?/br> “好?!比铤Q對他,無有不應。 不多時,阮鶴將碗推到他面前:“吃吧?!?/br> “還要澆點汁?!?/br> “還要什么?你一并說來?!?/br> “要十斤精rou,切做臊子,不要見半點肥的在上頭。然后還要十斤肥的,不見半點精的在上邊……” 阮鶴無奈:“你又去說書攤上聽《水滸》了?” 阮久哼了一聲,揚著下巴,看向阮老爺。 你打我,我的手不方便了,我就使喚你最愛的大兒子。 阮老爺表情扭曲,一攥拳頭,把手里的竹筷折斷。 逆子!氣煞我也! * 一頓飯吃得好笑。 飯后飲茶,阮老爺將茶盞往桌上一放:“小久,跟我來書房?!?/br> 這時候阮久才知道害怕。 他以為白天的事情,打了手板就算過去了。 再說了,那蕭明淵和赫連誅都送了錢過來了。 吃飯時,他也沒有使勁使喚兄長,也就是讓兄長給他夾了兩三回——或許是五六回,當然也有可能是十幾回的菜。 但是阮鶴一向寵他,絕不會生氣,這一點他有自信。 阮久緩緩起身,給兄長使了個眼色。 阮鶴接收到訊號,笑了一下,握了一下他的手。 ——沒事,去吧。 阮久跟在父親身后,再一次進了書房。 那個軟墊還擺在正中,阮久下意識要過去跪下,阮老爺咳了一聲:“不用跪了?!?/br> 阮久聽見這話,哧溜一下,無比順滑地就站起來了。 他開始拓寬思路,說不準這回老阮頭是為了他用一份布匹、掙了兩份錢的事情,要獎他呢。 阮久,別緊張,你可以的,相信自己,快先想一下獲獎感言。 這頭兒,阮老爺回身,面對著他:“白天打你,是為了你在外面喝酒的事情,以后不許在外面喝酒。再有下次,你一整年都別想出門?!?/br> 阮久點點頭:“知道了?!?/br> 阮老爺見他這副模樣,微微翹起嘴角:“八皇子與鏖兀使臣送過來的錢,既然是你掙回來的,那就給你花?!?/br> 阮久一怔,隨后不敢相信地“哇”了一聲,熱熱切切地貼過去,挽住他的手臂,眼里發出金銀閃爍的光芒:“爹,你是散財童子轉世吧!” 阮老爺不悅皺眉,阮久拍拍嘴,改了口:“財神爺!” “不是什么大錢?!比罾蠣敳环判?,再囑咐了一句,“但是往后不準喝酒?!?/br> 阮久使勁點頭,比剛才誠心得多:“明白明白,我的明白!” “沒事就回去吧,還能清點一下你的‘財產’?!?/br> 阮久高高興興地向父親道了一聲“晚安”,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回頭道:“爹,能不能把我的武功秘籍還給我?” 阮老爺“慈愛”地看著他:“《易筋經》、《洗髓經》,還有《少林十八銅人》?” 阮久乖巧點頭:“對?!?/br> 阮老爺的“慈愛面具”出現一絲裂縫,他竭力保持語氣的平靜:“這位逆子,為父建議你,在為父無師自通,練成‘手板大法’之前,馬、上、出、去?!?/br> 話音未落,阮久奪門而出。 * 阮久沖出書房,卻一腦袋撞進阮鶴懷里。 原來阮鶴就在外邊等他。 阮鶴輕笑:“跑這么急做什么?爹又要打你?” 阮久篤定道:“要不是為了養活我們,爹不得不做生意掙錢,沒準他現在已經稱霸武林了?!?/br> 書房里傳來阮老爺的咳嗽聲,阮久一激靈,連忙拉上兄長逃跑。 回了院子,阮久熱情邀請兄長參觀自己這一天新增的巨額財產。 十來個大箱子在院子里擺開,這時天已經黑了,但是各種金銀器玩,硬是把半個院子都照亮。 阮久十分大方:“哥,你看上什么就直接拿走?!?/br> 阮鶴淡淡道:“全部?!?/br> 阮久往邊上一倒,抱住廊柱,委屈道:“哥,你這樣可一點都不友愛?!?/br> 本就是說玩笑話,阮鶴笑了笑,忽然不知道看見了什么,眉頭一皺,提腳上前。阮久跟上去。 兩人看著一個箱子里裝著的動物皮毛,阮鶴語氣不變:“這是鏖兀的東西?!?/br> 阮久頓時被打回原形:“哥,你聽我跟你狡辯……” * 阮久決意不讓兄長知道有關鏖兀的任何事情,還特意囑咐伺候的下人,讓他們也不許說。 誰能想到,“露餡小餃子”竟是我自己。 他直接把鏖兀人進城的證據擺在了兄長面前。 房里,阮久雙手放在腿上,安安分分地坐在兄長面前。 桌上一支蠟燭,阮鶴借著燭光,將他“不小心露出來的小rou餡兒”看得一清二楚。 阮鶴用指節叩了叩桌案,提醒他:“坦白從寬?!?/br> 阮久說得飛快:“就是鏖兀使臣進京議和,蕭明淵作陪,還有魏旭,我正巧碰上了?!?/br> “什么時候?” “今天?!?/br> “鏖兀人是什么時候來的?” “昨天?!?/br> 阮鶴了然:“所以昨日在客滿樓,你遇見的也是他們?!?/br> “嗯,討厭死了,那個使臣莫名其妙地說我漂亮,還……” 阮鶴目光一凜:“什么?” “他比我還小?!比罹眠B忙給兄長滅火,“然后八皇子要打他,被我們攔下來了?!?/br> 阮久始終沒有把自己想算計赫連誅,結果卻把自己灌醉的事情說給兄長聽。 因為實在是太丟臉了。 阮久舉起左手,對天發誓:“要是兄長不高興,我明天就說我死掉了,等鏖兀人走了,我再復活?!?/br> 阮鶴看著他,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最終還是輕笑一聲。 阮久趁機握住他的手:“哥,那你不生氣吧?” 阮鶴反問他:“我為什么要生氣?”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