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他記不起那人的樣貌了,只道:“你們手法不高明?!?/br> 阿苦一愣怔,“???” 未殊頓了頓道:“你應該直接把自己衣裳扯爛了再來訛我……” 阿苦坐起身來,看他半晌,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打跌。 他稍回頭,漫漫然看著她的笑。月光自她背后緩緩流動過來,少女的發絲輕飄在銀色的幕景里,她好像已然成為了他的天和地。 真是很可怕的事情——有這么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忽然成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可以假設她的離開,不可以想象她的傷悲,不然自己會死,真的會。 她低下頭,聲音雖遠,卻幽幽地撓人:“你在想什么?” 未殊張口,半晌,道:“我在想,怎樣才算成親?” 阿苦被問住了。 兩人在床上,一坐一臥,大眼瞪小眼。 終于,未殊扶額道:“我回去問問無妄……” “不要不要!”阿苦連連擺手,問了無妄哪里還能有安寧?“這樣,”她自作聰明地道,“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成親。就在這里,就我們倆?!?/br> 未殊怔了一怔,看向她,月光之下,女孩的目光堅定如磐。他撐著手慢慢坐起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是安靜地抬起了手臂。 她咬著下唇偷覷他一眼,輕輕靠入他懷中。他收攏了臂膀,薄唇貼在她的發絲上,聲音低如地底的冰泉,清冽,藏了無窮盡的秘密:“到了那天,你想做什么?” 阿苦悶在他懷里發笑。 “嗯?”他低頭。 “我呀,”她的腔調一本正經,紅透的臉卻深埋在他胸前不讓他看見,“我想睡了你?!?/br> *** 初冬,山谷中愈來愈冷,瀑布水流愈弱,河面上凝了脆弱的薄冰。候雁早歸,鳥獸藏匿,未殊已獵不到更多東西。 杜攸辭已有五日沒有來,往后大約也不會來了。 不知為何,未殊心中隱約竟感到輕松。明明知道杜攸辭不來絕非好事,只能說明西平京的局勢愈發緊張,但他卻僥幸地希望自己和阿苦永遠避開那個世界。 他過去覺得無所謂的,現在驚覺那個世界會傷到阿苦,他便寧愿自己做個懦夫。 阿苦擎著燭臺進來,荊釵布裙,另一手提了藥盒,道:“可以拆紗帶了?!?/br> 未殊自窗邊回過頭來。今晚月色晦暗,天市垣星辰隱隱難見,風冷欲雪。每在夜中抬頭,總是習慣性地判斷星相,可是見到了眼前人,他才發現那些過去自己引以為豪的本領已經沒有了更多的用處。 他已經不再是舍盧可汗身邊的年幼軍師,也不再是司天臺里的容成仙人。 他唯一的身份,只不過是阿苦的師父而已。他必須借由眼前這個女孩,才能知道自己是誰。 少女在他身邊坐下,將他的衣襟解開,肩頭纏滿紗帶的傷口赫然在目。面對他光裸的身軀,她的耳根紅了紅,卻裝得很鎮靜,一圈圈小心翼翼地將紗帶拆下,又敷上搗好的藥。手指在他痊愈的創傷處按了片刻,她忽然發話了:“杜醫正幾天沒來了?” 未殊靜了片刻,“圣上傷勢兇急,杜醫正自然很難外出……” “可是圣上還沒死?!卑⒖嗟穆曇糨p緩,好像很從容,目光卻是顫抖,“他沒死,便肯定下大力氣搜查,查不到我們也會查到九坊。小葫蘆已經被關起來了,我娘他們只怕也逃不過——會不會殺頭?” 未殊回過身來,女孩的眼睛濕漉漉的,像一只幼鹿。她咬了咬唇,想低下頭,卻被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按住了下頜。 他悄然探身,薄涼的唇線印上了她的眼。 “不要怕?!彼麊÷曊f,“他們都不會有事的?!?/br> 她在他的唇下眨了眨眼,“真的嗎?” 他點了點頭,沒有更多的話,親了她一下,又乖乖坐回去。阿苦沒來由地悻悻,給他換好最后一次藥,攬好了衣衫,猶豫了片刻,雙臂從后方環住了他的腰。 ☆、第69章 陷溺 依賴的姿勢,像一個孩子。他微微一震,卻沒有推開她,暗昧的月光將他的臉映成渺茫的蒼白。 她舒適地將臉貼在他挺直的背脊線上,“真好,你的傷終于好了?!?/br> “嗯?” “你和昂統領拼殺的時候,我被嚇傻了,”她換了口氣,“可是當他刺中你,我就清醒過來,我想,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br> 他低聲:“我怎會那樣容易便死?!?/br> 她歪著頭想了想,笑了,“也對,你是仙人嘛?!?/br> 他拍了拍枕頭,道:“還不休息?” 未殊傷勢未愈之前,為防壓到肩上傷口,總是側身背對著阿苦而睡。兩人在床上都是規規矩矩,手腳安分地貼身放置,居中一道無形的界限,不能觸碰。 兩人并沒有商量過,卻好像完全已經商量好了,就該這樣睡。 這一晚,他也習慣成自然地背過了身去。 捱了半晌的沉默,阿苦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被子,聲音輕至不可聞:“你這樣,被子會漏風,冷?!?/br> 他沒有動。 她咬了咬下唇。每次都這樣,晚上拿一副背影對著她。她不高興了,半撐起身子坐起來,“你不想看我么?” 他終于回過頭。少女背對著窗牖,月光漏入,她的臉龐半明半暗,每一絲絨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表情微微一滯—— 即使在黑暗之中,她也感覺到了他目光的溫度。 熾熱,像灶下悶膛里的火。 他抬手略擋住光,又想轉身,她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一顫。 這是兩人自“逃亡”以來,第一次在床上有肢體接觸。 床,即令只是用木頭和稻草簡單拼起來的床,即令又矮又小又破,但只要是床,它就很危險,它就充滿了令人想入非非的氣息。 她俯視著他,他終于慢慢坐起身來。 她輕輕地,又重復了一遍,“你,不想,看我么?” 柔嫩的聲音,徐徐的誘引。早已燒起來的火焰蔓延到胸口,每天晚上折磨著他的那匹心中野獸已快要出柙。他輕輕咽了口唾沫,他想,是你一定要放它出來的,我本想掌控住他,可你知道我是不能抵抗你的一絲一毫的誘惑的。 她看見他深如漩渦的眼神,笑了,臉頰又貼近他一分,“原來你不是不想,”吐氣如蘭,“你是不敢?!?/br> 他很安靜地吻了上來。很安靜、甚或很溫柔,卻驚嚇到了她。方才還是妖魅般的少女,被一個吻嚇得手足無措,睜圓了眼,卻沒有發出聲音。他微微嘆口氣,雙手終于撫上她的雙臂,輕輕地、不知饜足地摩挲著,就像被困涸轍的魚兒終于回到了水中。 她一個激靈,似乎也感覺到什么,開始回應、迎合與反擊。他有些驚訝,更多是好奇和歡喜,糾纏之中,她不知何時雙手環住了他的頸項—— 她開始向他索取。 他控制著速度和呼吸,慢慢引導著她仰面躺倒。她閉著眼,干凈的親吻中漸漸融入了急促的喘息,她知道這次親吻與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 他壓上了她的身軀。 火熱。 寒冷的初冬的夜,徹夜不絕的流瀑與清泉,他所熟悉的星辰和她所熟悉的藥香。 這一切混在一起,竟然能催發出情欲的味道,實在是很可以奇怪的事。 然而他的手已在顫抖地解著她衣帶上的結。她眼睫低垂,紅暈滿臉,不敢看他,又忍不住不看。 期待竟然壓過了恐懼,在胸腔里升騰。 他對著她的衣帶折騰了半天,最后發出懊惱的聲音,抬頭,眼神忽然清醒了幾分,“阿苦?!?/br> “嗯?”她轉頭看窗外的月亮。 他的手覆著她的衣帶,雙眸專注地凝視著她在月光下的側臉:“……可以嗎?” 阿苦快要羞死了。 月亮卻也在這一刻隱入了云層背后。 她咬了咬唇,不回答。 他的身子漸漸侵略性地壓住了她,他又問:“可以嗎?” 她憋得小臉通紅:“你還問,你再問我就——” “我可以扯斷它嗎?”未殊一臉無辜,指了指那條衣帶。 阿苦瞪了他半晌,終于確定自己是被他給玩了。 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雙手便將他狠狠一推。未殊受傷的肩頭磕在木枕上,痛得哼了一聲。 阿苦立刻慌了神,嘴上卻犟:“喊什么喊?不準喊!” 未殊乖乖地躺好,“不喊?!?/br> 阿苦大氣地坐在他身上,他的表情閃過一絲微妙的痛苦,然而忍住了,當真沒有開口。而后她又欺壓下來,狠狠啃咬他的唇,像一只撕咬獵物的幼獸,不知輕重。他被她吻得喘不過氣來,卻乖順地不推不擋,只是一只手終于將她衣帶上的死結扯開了。 身上驟然一輕,是衣物離體的微冷。她吃了一驚,而他自己的衣襟也已敞開來。 她傻眼了。 她沒有想到他真是個流氓。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彼此彼此?!?/br> 她怒了,誰跟你彼此彼此!想繼續欺負他,卻被他輕而易舉制住了雙手,奪去了主動權。他銜著她的唇瓣輕吮,她頓時潰不成軍,幾乎要軟倒在他懷里。他的唇貼住她的鬢發,輕輕地,溫柔得恍如一聲嘆息:“阿苦,今晚便嫁我可好?” 她呆呆地在他懷中點頭。長發散亂地撓著他的胸膛,□□的感覺鉆入心肺。 他輕聲說:“那可沒有回頭路了?!?/br> 她仍是點頭。她要什么回頭路呢?只要能與他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放棄。 他攬緊了她,閉著眼,輕輕吻她的耳垂。她身軀微顫,而他的吻已落在她的頸項,鎖骨,不斷往下……月光隱沒的暗處,她無法忍耐地□□出聲,她知道這是他給她的,被*吹脹的歡喜幾乎壓痛了她的胸膛…… “——??!”她突然痛呼出聲,所有的*都在這一刻xiele下去,淚水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疼疼疼疼疼……” 他整個人都僵住,即刻又慌亂地去吻她的淚,“那便算了!”他有些懊喪,更多是惶恐的難受,“是我的錯,我的錯,你不要哭……” “你——別……”她淚流滿腮,燦燦的眼眸里倒映夜色水光,那表情很奇異,又似痛苦難耐,又似壓抑期待,他心疼地吻著她,道:“你說怎樣便怎樣,好不好?” 她頓時紅了耳根。這還要她如何說? 滯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拿腳趾撓了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