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本書由(安之丶若素)為您整理制作 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千里相許 作者:蘇眠說 文案: 司天臺的未殊大人有三寶:下得一手好棋,算得一手好命,削得一手好梨。 在她將他拐回家的多年以后。 “我說師父哪,你堪天輿地,鑿龜數策,有沒有算出來我們會在一起?” 未殊秀氣的手在梨上略微停頓了一下,眸中光芒晶潤?!皼]有?!?/br> “連這都算不出來啊?!彼H感喪氣,“那你還能算出什么?” “我只算出,那一日會有個臟兮兮黏糊糊的小女孩,來偷我的梨?!彼D了頓,擱下小銀刀,靜靜地看著她,“然后,我不得不每天給她削梨吃?!?/br> 宮廷背景師徒萌寵文,1v1,sc,he。 每天早上七點更新,很甜、很甜、甜到齁! 內容標簽: 情有獨鐘 主角:未殊,阿苦 ┃ 配角:皇宮 妓院 司天臺 太醫署…… ┃ 其它:師徒,宮廷,萌寵,養成 ================== ☆、第1章 偷梨 漆黑的夜,澄寒的水。 水中倒映出一張少年的面容。 肌膚蒼白,嘴唇緊抿,烏黑的長發瀑布一樣披落在削瘦的雙肩。瞳孔像兩汪幽黑的冥泉,迎著水光,有清亮的光芒明滅閃動。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水上五十根直立的蓍草。 蓍草,天生神物,立地向天。 草尖之上,千萬點幽幽銀芒,仿佛延伸到遙遠的蒼穹。 他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纖長發白的手指像在進行某種神圣的儀式,不斷地、飛快地將蓍草撥向兩邊。如是進行了三遍,水上只剩下了三根蓍草,微風拂過,脆弱的草莖幽幽然在水波上竄動,好像被魚兒啄食的浮餌。 少年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原本是病梅抱雪一樣清秀的容顏,此刻愈見出一分絕塵的憂悒,令人望而生憐。 當然,沒有人會看見他這副容顏。 他忽然站了起來,大袖垂落于地,就像是月光從他那墨玉樣的發梢沿著衣裾倏爾滑進了水里。他的身形很瘦,身量卻很高,素白的袍子略無裝飾,就那樣松松散散地披在他身上,襯得他整個人好似一把虛幻的影子。 這影子飄忽便掠入了殿閣樓宇之中。 正是深夜,這房里卻連一盞燈都沒有。 月光掙扎著從窗欞子之間窺探進來,少年的白衣卻成了房中唯一發亮的東西。他在房中飛快地走著,絲毫不因黑暗而有所阻礙,不消片刻,他已走過了三進院落,來到了一處天井邊,突兀地停住了。 月光如水,滿庭花影扶疏。正是夏末秋初,夜中的風自高墻上滑落,還帶了些微的涼意。干凈的磚石地上,落花被風撩撥了起來,飛了片刻,又落下。 少年的目光隨著那落花,看到了一雙赤著的腳。 纖嫩的,瑩白的,卻有幾道擦傷的血痕。再往上看,是粗布麻衣,針腳很差,七拼八湊,總算裹住了那一具小小的軀體。自那麻衣毛糙的領口處露出了一道鎖骨,然后是雪白的頸,然后…… “鬼啊——!” 女孩突然大叫出聲,捂住了眼睛! 少年再度皺了皺眉。 這女孩看上去不到六歲,身量只到他胸膛。頭發亂糟糟的,衣衫破爛,手里提了一雙木屐,大咧咧地赤著腳踏進了他的院子。 然后還說他是鬼? 女孩還在尖叫,叫著叫著,似乎是納悶這白袍鬼影怎么沒反應,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終了,她不得不掀開一點手指縫,看向庭中安靜站立的少年。 該死,這鬼也太好看了些…… 我錢阿苦橫掃西平京九坊三十三院,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不,這么好看的鬼! 可是,該死,他怎么不說話,他不會識破了吧…… 心里腹誹了無數遍,再抬頭,那少年卻依舊無動于衷,只是嘴唇微張,終于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你還不走?” 天…… 他的聲音真好聽。 女孩呆呆地想。 像是從扶香閣高高的竹枝兒上吹過的一陣風,把花天酒地的脂粉氣都濾去了,只剩下青空白云,和一脈清澈的流水。 一點雜垢也沒有的,這世上最純凈的流水。 他不是鬼,他是神仙。 好像是真的嚇傻了,她愣愣地站在庭中,月光自她的腳底潛入,有些涼了,她訥訥地抬手攬住了衣襟。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耐,想回去了,卻又頓住,朝她走了幾步,將自己的袍子脫了下來。 看見他脫外袍的動作,她睜大了眼睛。 他他他要做什么? 外袍底下……又是一件白衣。 她的眼中掠過一絲失望。 他原來穿了這么多衣服啊。 反而是脫衣的少年有些窘迫:這女娃娃,怎么還看得起勁了?書上不是說,一般的姑娘家,都會面紅耳赤地退避么? 他半側著身子脫下外袍,想了想,伸直手臂給她遞了出去。 女孩呆了一下,又呆了一下,突然,飛快地伸手,簡直是一把拽走了他的衣服。 “你叫什么名字?” 她響亮地發問,聲音清脆得像劃破夜空的雀鳴,竟令少年怔了一怔。 他有些不自然地道:“未殊?!?/br> 女孩把這兩個音節放在口中自言自語地念了幾遍,然而她的聲音實在是太清澈了,像是石子投進了水,全被他聽去了。他于是愈加不自然,“你快走吧,這里從沒有人能來?!?/br> 女孩抬頭看著他,“可是我來了?!?/br> 說完她就笑了,像是很得意。 她每次干完壞事都會這樣得意地笑,不過少年并不知道。 “我會還你衣服的!”她開心地說道,將少年的白袍穿在了身上,果然,不那么冷了。她似乎還想說點什么,可是她此刻望見了他的眼睛。 漆黑的眼,眼中閃爍著沉默的光。好像這世上萬事萬物,他都從來沒有在意過,包括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的她。 他是注視著她的,可是她卻沒有在他眼中拓下自己的痕跡。她只是漂浮在他瞳孔之上的千千萬萬個影子中的一個罷了。 她忽然感到沒意思了。 沒意思,頂沒意思。都說司天臺是西平京最神秘最好玩的去處,我看頂沒意思。 嘴巴撅起,她轉身就走。 少年眸光微動,卻也沒有動彈,便任她這樣大搖大擺地穿堂過院地走掉了。 年少無知的相遇與別離,好像總是來得十分輕松容易。 x “小葫蘆!” 阿苦大搖大擺地走過了三重院子,突然脖子一縮,步子一滑,躲到了院中的梨樹下,抬起頭,閉著眼,壓著聲音喊。 “小葫蘆,你要摘幾個啊,還不快走!” 梨樹的葉子嘩啦啦落了她一身。 她怒了,這可是那個漂亮的神仙哥哥送她的稀罕白袍子!她抬腳就往樹干上一踢:“你個臭婆娘,還不給我下來!” 一個五歲小女童,張口就罵臭婆娘,真是古怪之極。然而更古怪的是刺溜一聲,樹干上滑下一個人,卻也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童,一身被枝葉蹭得臟臟的紅衣,頭上兩個鬏,看上去倒是比她乖巧多了—— 只是這被稱為小葫蘆的紅衣女童的懷里卻兜了十幾只黃中帶亮、肚腹飽滿的大白梨。 “快走!”阿苦儼然是小葫蘆的頭目,纖細的眉毛一沉,便發號施令,拔足便逃。 她倆找到了來時的那個狗洞,阿苦當先就要鉆進去,突然又直起了身子。 “怎么了?”小葫蘆問她。她的聲音嬌怯怯的,像沒睡醒一樣,可是她把梨子抱得緊緊的。 阿苦三下五除二把那礙事的白袍子脫了,嘩啦披在了小葫蘆身上:“我先出去,你把衣服和梨給我遞出來,然后你再出來,聽見沒有?” 缺了個心眼的小葫蘆這才發現這件白得不像人穿的白袍子,手忙腳亂地攬緊了,瞠目結舌地道:“你你你從哪偷來這個的?這可不比偷梨子,這是天官之服……” 小葫蘆的父親是茶肆里的說書先生,小葫蘆隨她爹,說話也經常拽些之乎者也。阿苦既聽不懂也不耐煩聽,翻了個白眼,矯捷地鉆過了狗洞。 外面,月光灑下,像是把整座城池都洗了一遍。夜風襲來,阿苦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哆嗦,回頭,小葫蘆正千難萬險地鉆了出來,她一把拿過那件白袍子重新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