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韓嶼又怎么聽得進去,他憤憤一腳踢在墻壁上,整棟樓都為之撼動。 他用力坐下來,十指交叉嵌得緊緊的,一雙眼睛瞪得兇神惡煞,誰都不敢看他。 其實他也清楚萬萬不該責怪醫護人員,一條懸危的生命就捏在他們手心里,相反,他應該感恩戴德地央求他們才對。 可即使明白這道理,他還是克制不住暴躁,仿佛只有通過這種極端的動作才能稍微減輕他心理上的負擔。 病房的門緊閉著,隔絕開兩個世界。 這邊的人提心吊膽,那邊的人生死未卜。 走廊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氣斂聲,一顆心揪緊。 隱約能聽到病房里面搶救的動靜,醫生和護士的對話從來沒停過。 “腎上腺素一毫克靜注?!?/br> “準備除顫,兩百焦耳?!?/br> “充電完畢?!?/br> “兩百焦耳,一次?!?/br> “沒有自主呼吸?!?/br> “兩百焦耳,第二次?!?/br> “不行,沒有反應,繼續?!?/br> “加到三百焦耳,快!” “……” 這些聲音都漸漸遠去,變得模糊。 最后只剩下心電儀的警報聲不停在耳邊回響,頻率越來越急促,快得人心如擂鼓。 不知過了多久,從病房里傳來一聲長久的“嘀——”。 就像一道劃破長空的流星,那樣突兀、尖銳、刺耳。 醫生和護士們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一直繃緊在心中的那根弦猛然斷裂,韓嶼再也忍受不住。 他破門而入,沖著床上的人大吼:“何冉你不準走??!” —— 身體仿佛一半邁進了陰間,一半卻還被羈絆在陽間。 彌留之際,何冉感覺到有強烈的電流穿過自己的身體,有人在用力按壓自己的胸口,有人在不停地搖晃自己的肩膀。 可那副身體似乎已經不屬于她了,變得沉重、笨拙、無法驅使,她不能給出一絲回應,哪怕只是一點點微弱的回應。 她的思想無法集中,意識正在一點點消散,從她的軀殼里硬生生、血淋淋地剝離出來。 無盡的黑暗朝她侵襲而來,即將吞噬一切。 她就快忘記這里是哪兒,就快忘記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快忘記身邊的一切,甚至記不起來自己是誰。 可腦海里唯獨有一副畫面揮之不去,是一個男人站在夏花絢爛里的樣子。 隔得太遠,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熾熱的眼神。 姹紫嫣紅,遍地齊放,都不及他在她眼中的分量。 可悲哀的是,她也想不起來那個男人是誰了。 耳邊隱約傳來低低的歌聲,回憶一點點被喚醒。 “這是一個多美麗又遺憾的世界 我們就這樣抱著笑著還流著淚 我從遠方趕來赴你一面之約 癡迷流連人間我為他而狂野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 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 我要你來愛我不顧一切 我將熄滅永不能再回來 不虛此行啊 不虛此行啊 驚鴻一般短暫 如夏花一樣絢爛 開放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