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何冉一時不語。 從旁人的角度看,年紀輕輕就得了這個病,許多事還沒來得及嘗試,實在可憐。 轉念一想,自己也不過就比人家大兩歲。 可何冉從不覺得自己可憐,或許是因為遇見了蕭寒吧。 許多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遇見了就是緣分。 “你以后會遇到的?!焙稳桨参克骸罢f不定他就在不遠處等著你,所以你要趕快把病治好了,才能去找他?!?/br> 于珍點點頭,笑得很甜,“嗯?!?/br> —— 住院的日子是枯燥無味的,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花園里散散步。 何冉慶幸自己入住的這家醫院規模很大,花園范圍也廣,多條林蔭小道,中心還有一塊很寬闊的草坪可以放風箏。 每天午后時光,何冉就在這里找一顆樹坐下來,心情放松。 拿出素描本和炭筆,隨便涂抹一些花花草草,一下午的時間就這么悠閑的過去了。 于珍最近雙腿腫痛愈發嚴重,無法下床走路,只能坐著輪椅跟在何冉后頭。 何冉畫畫,她就在旁邊看書、念詩。 于珍是肯·威爾伯的忠實粉絲,最近她正在看他的《恩寵與勇氣》,反復讀了五六遍仍舊回味無窮。 何冉恰巧也看過這本書,不過并沒有她這么狂熱。 于珍很喜歡看何冉畫畫,她與何冉約定好了,如果自己有機會出院,等頭發長出來了,就讓何冉幫她畫一張肖像,何冉說沒問題。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她們該回病房休息了。 何冉和于珍從住院部的電梯里出來,一張手推床與她們擦肩而過。 床上趟著個人,被白床單蓋住了臉,只依稀看見一個身形輪廓。 在醫院里住久了,這種情景自然見得不少。 何冉通常讓自己視而不見,以免亂想。 于珍卻站在原地不動,怔怔地看著床上的人。 她雙眼失焦,像夢魘一般喃喃道:“我看到她手上戴的鐲子了,那是我們隔壁病房的阿滿,我昨天還跟她聊天了……” 一邊說著,轉過頭來看向何冉,眼神空洞,“你說,有一天,我會不會也躺在那張冷冰冰的床上?” 何冉沒說話,她默默地走到于珍身后,推著她繼續往前走。 那天夜里,于珍突發高燒,甚至心跳驟停了一次。 何冉被一陣嘀嘀嘀的警報聲驚醒,連忙下床叫了護士來。 情況非常緊急,醫生用了好幾次電除顫才將她從鬼門關搶救回來。 化療過多引起的高血鉀,導致心律失常,所幸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看著儀器上逐漸趨于平穩的心電圖,何冉也松了口氣。 直到第二日早上,于珍仍舊處于高燒昏迷的狀態。 能不能撐過這一關,還得看她自己的意志力。 八點鐘,何冉照常下床洗漱,站在鏡子前梳理頭發。 望著手心里抓著的一小撮黑發,她才恍然反應過來,自己住院至今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早餐依舊腸胃不適,吃了又吐。 何冉休息了一會兒,給北京那位打電話。 她聲音里帶著憂慮:“蕭寒,我開始掉頭發了?!?/br> 那邊沒來得及開口,她接著說:“你早點來看我吧,不然就只能見到一個尼姑了?!?/br> 蕭寒靜默了一陣子,沉聲道:“好?!?/br> 何冉遲遲沒盼來蕭寒,倒是先等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秦早穿高跟鞋走路的頻率與楊文萍如出一轍,一連串清脆的腳步聲在病房門口響起時,何冉還以為是楊文萍來了。 她無動于衷,低頭繼續看書。 當一捧藍色的風信子花束出現在何冉眼前時,她才意識到站在對面的人不可能是楊文萍。 楊文萍對風信子的花粉過敏。 何冉抬起頭,“是你?!?/br> 秦早對她微笑了一下,“是我?!?/br> 何冉將書放在一邊,“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秦早說:“向朋友打聽的?!?/br> 不知道她口中的朋友指的是不是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