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顧松木訥地動了下,總算漸漸回過神來,忙搖了搖頭,低啞地道:“我沒事?!?/br> 陳夫人看著他那個樣子,哪里像是沒事的呢,當下只好道:“你若是累了,便躺下歇息一會兒吧?” 顧松一時有些精神恍惚,聽到這個,便點頭:“好?!?/br> 于是陳夫人便扶著他躺下,彎腰幫他脫去了鞋襪,又細心地為他蓋好了被褥,溫婉地從旁道:“你先睡,我在旁邊忙著,若有是有什么事,你便叫我就是了?!?/br> 顧松呆滯地望著他這新婚夫人,只覺得滿眼都是如水一般的溫柔細致,他腦中無法控制地開始想起曼陀公主所說的話,想著若是一切都按照本來的軌跡,這個猶如三月春風一般的輕淡女子,其實本和自己無緣。 她的命運,竟然是孤獨地守在深宮內院,寂寞而恬淡地伺弄著那一畝三分地嗎? 顧松臂膀一動,反手握住那個打算抽手離開的女子,啞聲道:“你先別走,在這里陪陪我吧?!?/br> 陳夫人倒是微愕,只好點頭,守在一旁道:“嗯,那我不走好了?!?/br> 顧松怔怔地望了一會兒陳夫人,便緩緩地閉上了雙眸,漸漸地睡去了。 這陳夫人從旁守了半響,見自己夫君合眼睡去,不免細細打量了一番。 卻見他濃眉虎目,鼻梁挺括,雙唇硬朗,其實他長得并不難看,平日里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 這么年輕好看,已經是封侯拜將了。 縱然外人傳言,說是到底靠了他妹婿那邊的提拔,可是那又如何呢,昔日他跟著容王南征北戰,那都是拿命拼搏出來的。 正這么看著時,陳夫人便見顧松額頭上有一個疤痕,不過一指寬罷了,卻也猙獰。平時因頭發掩著,并無惹人注意,如今細細查看,其實那疤痕距離太陽xue極近的,若是一個不幸再偏幾分,怕是這命都要沒了的。 一時陳夫人眸中泛起些許溫柔,心中也生起憐意,想起昨日個他忽地握著自己的手,說是要不納妾,不踏煙火之地,從此后舉案齊眉好好過日子的話來。 當下陳夫人唇邊泛起一抹笑來,說到底是自己許了一生的男人,從此后要相伴一生的。 以前的事,縱然他有什么不對,自己若能忘記,那便慢慢忘記了。 時間一長,歲月流逝,其實過去的那點事,在他心間又能算什么呢。 想到此間,陳夫人抬起修長柔婉的手,似有若無地撫過那疤痕,輕笑了下,在心里淡淡地對自己道,其實,做人總應該知足的。 顧松,已經很好很好了。 ******************* 容王終究是恢復了昔日的那個容王,依舊是那個俊美高貴而有些霸氣的他。 當冬日的飛雪棉絮一般落下時,他把子軒和子柯兩個孩兒一手一個提起來,扔到了碧波湖邊的雪地里。 此時兩個孩兒都是一周歲多了,在雪地里扭著小屁股,四個小短腿發動起來,跑得歡實,把那雪花都揚起來了。 容王穿著黑色錦袍,肅著臉,負著手,巍然挺立在雪地中,居高臨下,目光涼淡地望著兩個孩兒:“你們已經一周多了,也會走路了。是時候開始cao練了?!?/br> 子柯哪里聽得進父王說了什么,正在興奮地尖叫著,在雪地里歪歪扭扭地跑啊跳啊,而子軒則是茫然地抬眸,倒映了滿園飛雪的清澈眸子納悶地望著父王。 容王唇邊扯起一個冷笑,抬了抬手,便見兩個渾身黑色勁裝的彪悍男子,面無表情地橫立在那里。 容王望著地上猶自不知死活的兩個小家伙,殘忍含笑道:“子軒,子柯,你們也該長大了,從此后便不是每日偎依在母妃身邊的小奶娃了。父王為你們找了兩個師父,以后就由師父對你們開始cao練,你們不許偷懶,定要努力長進?!?/br> 子軒緩慢地扭過頭,仰臉看向那個師父,卻見師父冷著個臉,表情僵硬,一時他覺得有點怕怕的,忍不住皺起了小眉頭。 而一旁的子柯,正亂竄撒歡,忽而就跌倒在地,臉蛋朝下屁股向上地栽倒在那里,最后吃了一嘴的雪,他一邊哇呀亂叫著,一邊將嘴里的雪吐出來。 嗚嗚,這也太冷了,還是回去找母妃吧,香香軟軟的。 然而,一切仿佛都已經晚了。 他那個滿身黑衣的師父已經過來,恭敬而不客氣地拎起他的后衣領:“小世子,以后就由屬下來教導你了?!?/br> 子軒從旁看著這一切,歪著腦袋,委屈而無奈地望向父王。 可是容王卻是連看都不曾看一眼,抬手,拂去身上沾染的些許雪花,淡淡地道:“不許哭,不許叫你們母妃?!?/br> 說完這個,他是頭也不回,就這么離開了。 子軒頹然地將大腦袋埋到了雪地里,他預感到,往日快活的日子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子柯則是依然不服氣,在黑衣師父手里大喊大叫著,掙扎著。 可惜,一切真得只是徒勞。 屬于兩個小世子悲慘而沒有盡頭的命運就此開始了。 誰讓他們,是蕭永湛的兒子呢。 ********************** 正屋里,地上早已經燒起地暖,屋子里暖和得仿佛春日里一般。 阿宴一頭烏黑的發絲只拿一個錦帶攏起來,身上穿著鵝黃的柔軟中衣,她半坐在暖榻上,望著榻上趴在那里的小郡主,笑得溫柔如水。 榻上的小郡主正軟軟地趴在那里,米分雕玉琢的小模樣分外可愛,逗得阿宴和一旁的侍女都忍不住笑起來。 此時便聽到腳步聲,棉簾掀開,阿宴看過去,卻是容王回來了。 剛從外面回來的他,臉上仿佛都帶著冰霜呢。 她笑著問道:“剛才說是出去,怎么這會子才過來?子柯和子軒呢?” 小郡主此時聽到動靜,歪了下腦袋,見是父王回來了,便沖著他綻開一個甜美清澈的笑容。 容王俊美嚴肅的一張臉頓時柔化了,他走過去,輕輕抱起這個軟膩的小東西,笑著道:“兩個小家伙在外滿玩呢?!?/br> “玩?”阿宴趿拉著鞋,走出暖和,來到到了窗欞前,卻見外面還飄著雪花呢。 不由得納悶了:“這么大冷的天,竟然還在外面玩呢?” 容王一手抱起自己的小女兒,讓她嬌軟的身子趴在自己的肩頭,當下笑著走過去,牽起阿宴的手,溫聲道:“你穿得原本不多,不要靠近窗欞,免得著了涼?!?/br> 說著,領著她來到榻前。 此時小郡主佑佑咯咯笑著,去抓容王頭上垂下來的玉帶,容王也不阻止,抬手用大手輕輕撫了下幼滑猶如蛋清一般的小臉蛋。 阿宴見自己那俊美的夫君一臉寵溺地抱著女兒,也不提起兩個兒子,不由蹙眉問道:“那兩個小家伙呢,到底怎么了?” ☆、197 容王見懷里的小東西那么起勁地攥著自己的玉帶,看那樣子仿佛是不拽起來不罷休一般,于是抬手,竟然將那玉帶揪下來,放到了她軟乎乎的小手里:“原來佑佑喜歡這個啊?!?/br> 一旁侍女都看呆了,阿宴從旁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倒是寵她寵得厲害?!?/br> 容王一邊逗弄著小佑佑,一邊淡淡地道:“子軒和子柯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我為他們尋了兩位師父,如今正在碧波湖邊雪地里cao練呢?!?/br> ??? 阿宴頓時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你當時不說兩歲就要開始cao練了嗎?” 她幾乎是想掰著手指頭給他看:“他們現在才一歲三個月??!” 這才多大的娃兒啊,想到外面飛雪飄絮,這么冷的天,她就心疼得想掉眼淚了。 容王望著她不滿的神情,只好哄道:“這都會跑了,還小嗎?你看他們meimei都已經出來了,如果不自小勤練武藝,這當哥哥的以后怎么保護做meimei的???” 阿宴望著容王懷里的小米分娃,一時無言以對。 也許容王說得是對的,只是……才一歲多,也真是苦了他們??! 而此時,偎依在容王懷里的這位軟糯的小東西,絲毫不知道外面冰冷的苦寒,更不知道兩個小哥哥正在雪地里哭爹喊娘,她只是蹭在父王懷里,乖巧甜美,咿咿呀呀地笑著。 時光就這么流轉,轉瞬間,小郡主也有兩歲了,她是長得越發好看了,眉眼如畫,嬌俏可人,最難得是一雙好看的眸子,就如同倒映了藍天一般,靈動純澈。 容王如今是越來越寵愛這位小女兒了,每每在外面遇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要命人帶回來給這女兒。 偏偏這小郡主,小時候也就罷了,看著還算是個乖巧的,待到稍大一些,懂事了后,性子真是越來越精靈古怪,囂張跋扈,被容王寵得無法無天,每日里刁蠻地捉弄奶媽,逗弄侍女,甚至跑出去欺壓小廝,這都是有的。 阿宴見此情景,不免煩惱:“這個性子,將來長大了可如何得了?!?/br> 俗話說,皇帝的女兒也愁嫁,如今仁德帝至今膝下無子,怕是以后子軒真是要繼承大業了,以后自家那小郡主便是皇帝的親meimei?;始遗畠?,不是一般的權貴,又驕縱得這般厲害,怕是一眾男子都要望而生怯的吧。 容王卻是縱容地望著自己那在桃花樹底下歡笑著的女兒,淡淡地道:“本王的女兒,便是嬌縱一世,那又如何?” 阿宴憂心地望著女兒那明艷的笑臉,聽到她在那里笑喊著:“父王,母后,看我抓住了什么!” 說著,艷陽之下,只見她絕美的小臉滿是驚嘆,打開小小的掌心,里面是一只被捉住的蝴蝶在那里有氣無力的忽閃著翅膀。 阿宴遠遠地望過去,一時有些恍惚。 草坪,驕陽,桃花,空靈而絕美的氣息,那個飄落的桃花中,輕輕打開掌心的女孩兒。 陽光在她稚嫩的臉頰上,她臉上那幼童的茸毛都被抹上了一層金黃色。 阿宴偎依在容王身旁,滿足地笑了下:“其實這樣也好?!?/br> 她會是這個天底下最受寵的姑娘,現在有父王有伯父疼著寵著,有母親溫柔照料著,以后長大了,也有當了皇帝的哥哥,當了王爺的哥哥,一起嬌慣著。 這世間,對女子,原本不公。 可是總該是有一些女孩,生下來便能不受俗世的約束,可以任意妄為,可以我行我素,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以從不經受坎坷磋磨,可以一輩子安享榮華。 即使將來,不得夫君疼愛,她也能風光一世。 不過輕輕瞇著眸子,遠遠地望著自己女兒的容王,此時卻忽而心中一動,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的女兒是注定要驕縱一世的,可是將來萬一真沒有男子會如自己這般將她捧在掌心,那怎么辦呢? 容王想起上一世的阿宴,不由蹙眉。 于是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笑了下,望著這三月驕陽中,將那蝴蝶拋向天空的女兒,淡淡地道:“本王決定,為佑佑尋覓一個童養夫?!?/br> 養一幫子貴家子弟,自小精心培養,淳淳誘導,要讓他們如同自家那兩個小家伙一般,把疼愛保護meimei當做己任。 將來看著長大了,佑佑喜歡哪個便選了去。 ************************ 當容王的這個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驚倒了一群燕京城權貴,不過在初時的震驚后,便有人一邊暗暗打聽著,一邊偷偷地將自己的兒子送上門,供容王挑選。 當大家打聽到誰家誰家竟然已經把兒子送過去的時候,頓時怕自己晚了,也趕緊跑過去送兒子。 一時之間,容王府里要圈養的小小童養夫們已經有十幾個了。 子柯此時已經三歲多了,也是懂事了,經過了兩年的錘煉,他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彪悍的男子漢。 每每喜歡拍著小胸脯,對著meimei吹牛:“我能打敗大黑,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