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仁德帝卻又道:“我的錦鯉呢?” 容王低著頭,很久后,才理直氣壯地道:“沒了,已經吃了?!?/br> 仁德帝無語地搖頭:“朕實在不明白,你現在腦子里都裝得什么!” 錦鯉,那是吉祥之物,是吃的嗎?能吃嗎?好吃嗎? 一旁的大太監忍不住想笑,上前道:“殿下,依老奴來看,您還是回去吧,到時候您和王妃帶著兩位小世子進宮來,再邀餓了宗室中相熟的一起聚聚,想來王妃也是喜歡的?!?/br> 容王想想也是,于是借坡下驢,勉強點頭道:“行吧,那就這么辦吧!” 回到王府,容王把這些對話一五一十地向阿宴匯報了。 阿宴聽著,羞愧難當,滿臉通紅,捂著臉道:“皇上不知道怎么想我呢!” 容王卻不以為然:“再好看的魚,也是魚。既然是魚,那就是用來吃的?!?/br> 阿宴無奈嘆息,又自我安慰,想著好在仁德帝素來寬容大度,好歹是一家人,丟人也沒丟到外面去。 容王卻頗有些歉疚:“可是阿宴,皇兄非要辦抓周宴?!?/br> 阿宴忙道:“辦就辦吧,左右只是邀請一些相熟之人,只要不大費周章便好?!?/br> ***************** 雖說是一切從簡,可是這抓周宴上,邀請的人卻也不少。 其實仁德帝的兄弟輩,只有容王,以及排行第七的一位安王,排行第十一的孟王。除此之外,便是宗族子弟或近親,諸如平溪公主之子威遠侯,又諸如平越公主的駙馬等。 到了這一日,阿宴給兩個小娃兒打扮得妥當了,如今他們已經是能夠在奶媽的扶持下自己走動了。 兩個小肥腿兒還挺有力的,這還沒學會走路呢,便跌跌撞撞要往前跑。 會站立的小娃兒,把稀稀拉拉的頭發勉強梳成一個朝天辮,又戴上金燦燦的長命鎖,配上喜慶的紅錦襖,再加上這兩個娃兒生得唇紅齒白,兩只眼睛滴溜溜的大。 一時之間,真是誰見誰夸,只說兩個娃兒像觀音菩薩身旁的小童子呢。 仁德帝也有月余不曾見兩個孩兒了,如今見著,摟在懷里極為親熱,兩個孩子也都是記得他的,見了他便咯咯笑起來。 眾人恭維著兩個娃兒之際,難免小心地打量著容王夫婦,都知道這容王之前傻了,屈指一算,已經大半年時間不曾見過了。如今看過去,卻見他玉冠紫袍,俊美挺拔,高貴清冷,行動間進退有度,看著倒無絲毫傻氣。 眾人不免紛紛感嘆,想著這容王妃回來了,容王果然就好了。 而就在此時,頭戴玉冠黑發如瀑,看上去俊美得猶如神祗的容王,正小聲地對他的王妃道:“我不喜歡他們,不喜歡他們這樣看我。咱們回家吧!” 阿宴搖頭,耐心地道:“永湛,今日是子軒和子柯的抓周宴呢?!?/br> 容王看了看坐在正座上抱著兩個孩子樂呵的皇兄,道:“這不是有皇兄在嘛!” 阿宴蹙眉:“可你才是他們的父王啊?!?/br> 容王想想也是,看向那兩個可愛的娃兒,再看看阿宴肚子里的那個,便小聲道:“這一次你一定要給我生個小郡主。子軒和子柯太調皮,他們還總是打我踢我?!?/br> 阿宴聽了,不由失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容王的臉頰:“我知道的?!?/br> 一旁的公主王妃郡主等,也都遠遠地看過來,見這失蹤了兩個月的容王妃回來后,和那容王真個是蜜里調油一般,竟然當眾摸著臉頰親熱,不由搖頭。 倒是平溪公主看到這番情景,笑著道:“永湛也是可憐,如今容王妃回來,他們可要好好過日子了?!?/br> 旁邊眾人聽了,便只好點頭稱是。 一時便開始抓周了,仁德帝和容王,一手抱了一個娃兒,將他們兩個放在各樣玩意兒前,那里有小算盤,有書,有珠寶金銀,當然也有仿制的刀劍等物,甚至還有一個金印。 眾人看向那個金印,隱約覺得仿佛和玉璽極為相似,不由都有些震驚,不過當下也沒人敢說什么。 兩個小娃兒被放到了地毯上后,也不怯場,驚奇地瞪著水亮的眼睛四處打量。后來他們終于注意到了前面的許多小玩意兒,于是眼前一亮,皺著小鼻子,咧開牙都沒幾個的小嘴咯咯笑起來。 眾人見他們笑得如此可愛,也都忍不住笑起來。 兄弟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終于迫不及待地,猶如比賽一般爬向了那堆小玩意兒。其中子柯竟然直接站起來,扭著小屁股猶如一個小鴨子般,就這么跌跌撞撞撲向了那群玩具。 眾人見他這般能耐,都不由叫一個好。 阿宴從旁也忍不住笑起來:“子柯最近倒是喜歡走路?!?/br> 子柯到了那群小玩意中,先是拿起了算盤,誰知道算盤有些沉,他那稚嫩的小手攥起來很費勁,他拿起來,對著啃了一番后,可能覺得不好吃,也無趣,就隨手扔在那里了。 此時仁德帝也盯著兩個娃兒,見此情景笑道:“這子柯,嘴饞?!?/br> 一旁便有安王恭維地笑道:“小孩子嘛,原本什么都要啃一啃的?!?/br> 卻見子柯扔了小算盤后,又跑向了一把劍,他拿起劍來,新奇地比劃了一番,小手小腳揮舞著。 眾人見他這般童稚可愛,難免想笑,就有一旁的平溪公主笑道:“子柯,你拿了這劍,去拿給皇伯父!” 誰知道子柯卻置若罔聞,拿著那把劍玩耍起來,忽然間一個不小心,就這么摔倒在那里了。 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阿宴更是心疼得要命。 子柯摔倒在那里后,倒是沒有哭,只是委屈地癟了癟嘴,便把那劍摔倒了一旁。 而此時的子軒呢,卻是趴在那里,歪著腦袋認真地瞅著子柯,一動也不動。 仁德帝見此情景,便催道:“子軒,你喜歡什么,快去拿??!” 子軒聽到這話,卻依然不動彈。 容王見此,不由搖頭:“子軒往日總是和子柯搶的,如今倒是安分了?!?/br>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子軒撅著小屁股開始往前爬了,他爬啊爬的,最后聽到了那個金印旁邊。 歪著腦袋看了半響后,他忽而回頭咧嘴對著仁德帝笑了下。 或許是平日里被仁德帝抱著的時候,曾看到過這個金印,他覺得分外熟悉,便伸出小胖手,牢牢地攥住了那金印。 抱住那金印后,他開始想往回爬,可是一手攥著金印,他沒法手腳并用的爬了。 蹙著小眉頭,為難地看著手里的金印,他開始琢磨著要不要扔了它。 眾人其實在看到這金印的時候,已經有那心思靈敏的猜到了仁德帝的心事,如今見這小世子直爬向了金印,難免心都提了起來。 或許,這抓周宴,其實別有意味吧? 就在眾人的眼睛都盯著抱了金印的子軒時,卻見他為難了好半響后,終于費力地站起來,抱著那金印,跌跌撞撞地撲向了仁德帝。 仁德帝一喜,忙將他柔軟的小身子抱住。 子軒拿著那金印,遞給仁德帝,水亮的眼睛透著得意,嘴里還咿呀呀地喊著:“伯……伯……” 仁德帝低頭摟著子軒,笑問道:“子軒竟喜歡這???” 子軒卻依然一個勁地把金印往仁德帝懷里送,想來他以為,這本來就是他皇伯父的。 仁德帝見此,便收起那金?。骸斑@是子軒拿到的,便是子軒的,皇伯父先幫你收著好不好?” 這話一出,眾人心里仿佛都明白了什么,仿佛塵埃落定,一時有人面面相覷,有人嘆息不已,也有人心中掠過失望和苦澀。 阿宴見此,自然也明白了這其中含義,此時當著眾人,也不好說什么,只是望了眼一旁的容王。 若說以前她還曾擔心自己的夫婿總有一天會登上那個位置,到時候必然三宮六院,將來一切都不可預期。 可是如今,容王有了這個“傻”病,帝王是注定無緣了。 如今仁德帝無出,前孝賢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這個時候仁德帝算是內定了子軒為儲君,也算是一樁好事吧。 而此時,就在眾人各懷所思的時候,子柯這個小娃兒終于重新拾起了那把劍,握著開心地玩耍。 仁德帝抱著子軒,對著坐在那里的子柯招手道:“子柯,把劍交給你父王去?!?/br> 子柯聽到這話,望望一旁的容王,咯咯笑著,站起身來,拎著劍過去了榮王那邊。 容王將兒子抱起,點了點兒子的額頭,淡淡地道:“等以后子柯大些,父王教你和子軒練劍可好?” 子柯自然是什么都沒說,只是一徑地攥著那把劍。 抓周之后,宴席開始,眾人還處在那金印一事的震驚之中,此時卻見有太監急匆匆過來,悄悄地回稟了仁德帝什么。 仁德帝聽了,點頭,吩咐了幾句,那太監就去了。 待到宴席結束,阿宴才多少聽到風聲,知道前孝賢皇后今日個見了紅,這是要生了。 聽到這個消息,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容王蹙眉不語,只是握著她的手不放。 ********************** 此時的前孝賢皇后,躺在那里,拼命地使著力氣,可是劇痛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流著淚,無力地問一旁的宮娥:“皇上呢,皇上難道就不來看一眼?” 宮娥和嬤嬤無言以對,又不敢告訴她仁德帝正在舉辦容王府兩個小世子的抓周宴,只好安撫說皇上正在處理政事。 前孝賢皇后被劇痛折磨得大喊大叫,一會兒喊著我不行了,一會兒又喊著我要拉屎,形象盡失狼狽至極。 一旁的宮娥朱桃都忍不住哭了。 如此痛苦地喊叫了約莫一個時辰,這孩子總算出來了,接生嬤嬤趕緊去看是男是女,一見那小雀兒,忙笑著恭喜道:“是個小皇子呢!” 前孝賢皇后聽到這個,只覺得仿佛一切有了指望,無神的眼中閃過亮光。 而就在此時,嬤嬤低叫了一聲,臉色都白了:“這小皇子,這小皇子……” 一時眾人都看過去,當看到小皇子那情景時,一個個都顫抖起來,嚇得渾身癱軟,幾乎倒在那里。 她們知道,皇宮里的事,你知道的越多,越是活不長久。 如今皇后生下的小皇子竟是這般,怕是所有的人都要沒命了! 當下嬤嬤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眾人面面相覷,神色灰敗。 前孝賢皇后聽到這動靜,知道有異樣,凄厲地問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她掙扎著翹起頭看過去,一看之下,頓時眼睛都直了。 她呆呆地盯著自己生下的孩兒,仿佛傻了一般,許久后,她唇邊竟然浮現出嘲諷而夢幻的笑來。 “其實當時吃那藥的時候,原本就怕有問題的,如今果然應驗了嗎?” 她頹然地倒在那里,仰躺著,一句話都不說,眼神卻開始渙散和飄渺。 朦朧中,她仿佛在一片虛幻之中看到一個容貌精致的女子,蒼白著一個臉,滿腹怨恨地望著她,咬著牙恨道:“我是你的meimei,你為何要冤枉我,珍妃的孩子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她苦笑了下,用盡最后的力氣伸出手,試圖去觸摸下這個meimei。 其實這個meimei,她小時候最疼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