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此時容王的馬車驟然來到這處,倒是讓村子里的人看著有些稀罕,紛紛圍觀過來。 身邊的侍衛很快便找到了那位老大夫,老大夫忽而見有貴人來找,還以為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呢,倒是嚇得腿都哆嗦了。 待來到容王和阿宴面前,壯起膽子抬頭看過來,倒是眼前一亮,認出來了:“你們,你們不是當日在我這里借宿的嗎?” 只是當年那個嬌美的姑娘,如今看著倒是沉穩了許多,唇邊帶著和善溫柔的笑意,眉眼間洋溢的都是幸福。 而昔年那位冰冷俊美的翩翩少年,明明記得當年他可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處事之間泱泱風范,仿佛世間萬物在他心中都有溝壑一般。 至于如今么,倒也不是說沒有了昔日那般渾然天成的氣勢,只是不知道怎么卻憑空多了幾分稚嫩的味道??此缃?,亦步亦趨地跟隨著那女子,倒像是怕被丟掉的小孩一般。 老大夫心里打著嘀咕,覺得詭異無比,不過還是趕緊拜見了。 這邊阿宴請他平身了,看著他誠惶誠恐的模樣,一時倒是覺得自己思慮不周。當時來的時候是夜晚時分,又只有她和容王,倒是未曾驚動旁人。 如今呢,帶著這么大一個陣勢過來,倒是憑空把這村人嚇到呢。 于是阿宴謝過了這老大夫,也就只好離去了,臨走之前還賞了金銀給這位老大夫。 因此時已經是午膳時分了,容王怕阿宴腹中饑餓,便命人加快車速,準備上山。 到了山上,臥佛寺住持已經準備了上好的齋飯招待這兩位貴人。 容王親自拿起箸子和羹湯,開始喂起了阿宴。 這幾日其實都是這樣,他覺得阿宴身子虛弱,便恨不得代替阿宴吃飯;他覺得阿宴吃得不多,簡直是如同對待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一般,就喂她吃。 阿宴沒辦法,見他喂了,也只好張開嘴巴吃。 這夫妻二人也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老夫老妻的,如今當著一眾侍女的面,就開始喂飯了。 阿宴開始的時候還有些臉紅,不過后來見容王專心致志地舀了羹湯來給自己吃,黑眸是如此的專注,絲毫不曾注意到周圍的一切般。 她忽而覺得一切仿佛都不重要,只要他好好的,自己守在他身邊,兩個人一輩子和和順順,那就比什么都好。 一頓飯吃完,容王領著阿宴四處走走,又燒了香拜了佛,捐贈了一大筆香油錢,這才準備下山去。 走出臥佛寺的時候,恰好見阿宴的五meimei阿洛也過來拜佛。 她如今倒是過得不錯,嫁得那家公子如今參加了科舉,中了個舉人,于是便被薦舉當了一個六品的小官。雖說沒什么顯赫權勢,可是對于阿洛來說,也是知足了。 阿洛自從去年懷了身子后,便借機把自己姨娘從莊子里接過來照應自己,如今母女兩個人倒是過得不錯,這一日因看著天氣好,便來臥佛寺上香還愿的。 如今恰看到這么一對貴人走出臥佛寺,打了個照面。 這郭姨娘自從被女兒接過去,可算是覺得自己揚眉吐氣了,可是她也聽女兒說了,知道如今女兒能有今日,都是靠著阿宴的拉扯提拔。 如今郭姨娘和阿洛見了阿宴和容王一行人,忙上前拜見:“當日多虧了殿下和王妃,原本就說要過去拜見的,只是聽說殿下和王妃是拒不見客的,也就不敢過去打擾?!?/br> 阿宴忙讓郭姨娘和這阿洛免禮了,又見她大著肚子,便問起這是幾個月了,如今胎兒可好等。 阿洛羨慕地看了眼阿宴,見自己和阿宴說話時,那容王一雙好看的眼睛就那么定定地望著阿宴,根本連看別人一眼都懶得,仿佛自己和姨娘在他眼里就不存在。 待到姐妹二人說了一番話后,阿洛和郭姨娘自去廟里燒香拜佛,這邊容王則扶著阿宴,小心地上了轎子。 一時走進廟里,阿洛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郭姨娘從旁瞅著,不由咋巴著嘴兒嘆道:“若是當日在敬國公府里,咱們也沒少給阿宴下絆子,當日我可是恨她恨得咬她一口rou。不曾想如今她倒是如此風光得意,就連咱們也沾了光?!?/br> 阿洛點頭:“可不是么,當日大太太還有四meimei,三不五時想著害阿宴,你看看這都是什么下場。前些日子別人都說阿宴死在外面了,容王也瘋了,我聽說咱家被廢了后的大姑娘,那會兒可是頗幸災樂禍了一陣呢?!?/br> 郭姨娘聽著這個,不屑地笑了聲:“咱家大姑娘啊,雖說如今在宮里懷著身子,我聽說仁德帝卻是極為不喜的,便是生出個皇子來,也未必就能有阿宴這般的風光。她也是往日高高在上慣了的,彎不下這個腰,若是及早和阿宴交好,而不是想著害人,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br> 阿洛想起這個,也頗覺得得意:“當日還是我想得長遠。你就看剛才那個樣子,這容王瘋沒瘋實在是看不出來,不過他對阿宴,那可是當寶貝一樣,一雙眼睛里就沒其他了,滿心都是阿宴呢!” **************** 阿宴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郭姨娘和五meimei阿洛的話題,她如今在容王的陪同下,回到了府里。 剛一進府,便聽到說有宮里來的,說是請容王過去呢。 容王便有些不喜,皺眉道:“好好的怎么要進宮?!?/br> 如今他性子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對于自己不喜的事,那都是直截了當地拒了,固執得如同一個孩子,誰也別想勉強他。 即便那個人是他皇兄,他也毫不客氣。 阿宴知道他是不想cao心那些政事的,不過還是笑著勸道:“或許只是皇兄擔心你,想問問你日常家事而已?!?/br> 容王坐在椅子上,伸展長腿,然后長臂一伸將阿宴摟在懷里,不悅地道:“那我不去,派一個管事過去向他匯報去吧?!?/br> 阿宴無奈地揉了下他的臉:“我不在的那會兒,你在宮里,皇兄不知道為你cao了多少心。如今咱們一家子回宮了,這都多少天了,你連看都不去看皇兄,未必有些過分了。依我的話,你還是過去吧?!?/br> 這幾日她幾乎都要被容王纏著不放,連照料兩個娃兒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把容王打發進了宮,她也好多多陪著兩個小家伙。 容王聽了這個,想了一番,雖然不高興,但也勉強答應了。 阿宴見他頂著這么俊美的一張臉,卻是一副滿臉委屈求全的樣子,不免想笑,不過到底忍住了,只是忍不住再次捏了捏他的臉頰,柔聲道: “你聽話些,快點進宮吧,我去親自做些好吃的,看你想吃什么?” 容王想了想后,悶聲道:“蟹黃豆腐吧?!?/br> 阿宴點頭笑道:“好,你快些去吧,等你回來,就有我親手做得蟹黃豆腐了?!?/br> ☆、192 在蟹黃豆腐的誘.惑下,以及阿宴的敦敦教導下,容王這些日子以來,終于第一次舍得離開阿宴,進宮去見他皇兄去了。 臨走之前,那可真是一步三回頭,堪比生死離別。 待容王走后,阿宴便去看自己兩個娃兒。 如今天氣熱了,奶媽便在院子里桃樹下鋪上了墊子,讓兩個小世子在墊子上玩耍。 現在他們可不是以前軟趴趴的小東西了,放在墊子上,兄弟兩人撅著小屁股,哼哧哼哧爬得可帶勁了。 此時兩個小娃兒見母妃過來,都紛紛眼睛一亮,流著口水撲過來。 阿宴一手一個,將他們摟了一個滿懷。 這些日子,她也是盡量抽時間陪著兩個孩子的,兩個孩子倒是很快和她熟起來了。 坐在那里,陪著兩個娃兒玩了一會兒,恰好奶娘做了rou糜羹來喂兩個孩子,她便接過來一個,親自坐在那里給孩子喂飯。 本來是奶媽喂子柯,她喂子軒的,誰知道子軒坐在那里,眼睛眨了眨,便湊過來,張著嫣紅的小嘴巴“啊——”。 竟是過來阿宴這邊討食的。 一下子阿宴和奶媽都笑了,奶媽笑呵呵地道:“小世子這是像母妃了呢!” 于是阿宴干脆一個湯羹喂兩個人,兄弟二人這個吃一口,那個吃一口。 喂完了rou糜粥,又陪著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讓他們消食,這才哄著他們睡去。 哄睡完了,卻聽說容王這邊也回來了,當下回去。 這邊容王從宮里出來,便急匆匆地往后院走,迎面見到阿宴也恰好回屋。 看到了阿宴,他仿佛總算心放到了肚子里。 阿宴卻羞慚地發現他回來得這么快,自己還沒給他做蟹黃豆腐呢,誰知道這邊容王完全忘記這回事了,拉著他的手道:“走,給你看看我從宮里帶回來的錦鯉?!?/br> 原來此次仁德帝召容王進宮,一則是看看他恢復得怎么樣了。 要說容王平時面對阿宴時,總是有些患得患失,可是若對方不是阿宴,他倒是看著極為正常了。 當下仁德帝看著容王,很是滿意,總算是不像以前那般呆傻了。 高興之下,恰好有河西一帶進宮的錦鯉,便賞了幾條給容王,又賜了碧玉荷花池來安放錦鯉。 此時容王帶著阿宴去看那錦鯉,卻見那錦鯉通體紅色,紅得艷亮猶如上好瑪瑙,尾翼都閃著金燦燦的邊,就這么擺著尾巴在水里來回快活地游著。 如今養著錦鯉的那是上等碧玉做成的荷花池,這在尋常人家看來,也算是奢靡了。 那池水清澈,碧玉翠綠,錦鯉金紅,真是花紅柳綠般的喜慶和靈動。 阿宴偎依著容王,兩個人看了半響,一時阿宴忽而有些餓了,便隨口道:“適才說要給你做蟹黃豆腐,這還沒做呢?!?/br> 容王搖頭:“不要做了,其實我舍不得你辛苦?!?/br> 一時之間他低著頭,握著她十根手指頭,卻覺得那手指頭沒有以往那般米分嫩,知道這是在山里過了兩個月,手臉都比以前粗糙了。 阿宴笑道:“其實我也餓了呢,看看今日個有什么,我們過去用膳吧?!?/br> 容王點頭。 一路上兩個人一邊走著,阿宴一邊想起來,便道:“記得當初懷著子軒和子柯的時候,并不喜歡腥味,一聞到便難受。如今倒是喜歡上了燉魚湯,只覺得那味兒鮮美?!?/br> 容王聽著,便道:“既喜歡,我便命人把宮里最擅做魚的御廚請來,轉給你做湯吃?!?/br> 阿宴聽著卻搖頭:“咱府里的廚子原本就做得極好了,何必這么大費周章去請宮里的廚子呢!” 她可是知道,先皇后之所以如此不待見自己,還是因了當日兩個雙生子出生,實在是太過招搖,仁德帝對兩個孩子又是看得珍寶一般,這看在后宮那群至今無出的妃嬪眼中,哪里能不眼紅。 如今她又懷了身子,卻是想著低調一些,可不要再跑去宮里請什么廚子,傳出去卻是她恃寵而驕了。 容王聽她這么說,也就不提此時了,卻又想起那錦鯉,問道:“你喜歡那錦鯉?” 阿宴并不明白他為何這么問,便點頭:“喜歡啊?!?/br> 于是容王就沒說話了。 到了晚膳時分,餐桌上便出現了鮮美的魚湯。 阿宴品著那魚湯,不由詫異道:“今日這魚湯,怎么味道和往日不同?!?/br> 容王拿著一雙銀箸幫阿宴夾菜,聽到這話,挑眉問道:“如何不同?” 阿宴又嘗了一口魚湯,細細品味一番,只覺得那魚湯鮮美得再舌尖化開,綿軟濃郁,不由笑道:“這湯格外鮮美濃郁,rou質也極其軟滑?!?/br> 說著,不由問容王道:“你該不會是真命人去宮里叫御廚了吧?” 容王搖頭:“沒。估計是往日家里的廚子不用心罷了?!?/br> 阿宴聽著這個,也沒多想,只隨口道:“哪里能不用心呢,或許只是我口味變了而已?!?/br> 想來也是,如今她懷著身子,這口味一天一個變,動輒哪天夜里忽然想吃什么,想得那叫一個抓心撓肺的。 前幾日,她夜里忽而想吃小時候吃過的前街鋪子里的山楂糕了,容王便連夜命家里廚子做了,誰知道她吃了后,總覺得不是那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