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這大太監進去片刻后,便出來了,恭敬地道:“王妃,皇上有請?!?/br> 顧松一聽這個,頓時心中浮現一絲希望,忙叮囑阿宴道:“進去之后,你小心地看看皇上的意思,若是他認定了阿芒表哥私通外敵,你就求著希望留他一條性命,先查清楚了,再做處罰??汕f不能硬說阿芒表哥就沒有通敵,免得惹怒了皇上?!?/br> 阿宴點頭:“哥哥,你說的,我明白的?!?/br> 說完這個,她便跟隨大太監走進了書房。 書房里面,仁德帝正抱著子軒在那里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著什么。子軒終于是不哭了,睜著一雙淚眼,軟糯地靠在仁德帝懷里。 阿宴一進去,就跪在那里了。 仁德帝連看都不曾看她,只是捏著子軒嬌軟的小手,淡淡地問道:“昨夜永湛醒過來了?” 阿宴低頭,恭敬地道:“是,醒過來了,又睡著了?!?/br> 仁德帝點頭,一邊輕輕抱著那個白胖的子軒在書房里走來走去,一邊沉聲問道:“說了什么嗎?” 阿宴輕聲道:“也沒說什么,只是到底不放心我和孩子吧?!?/br> 一邊說著時,她一邊看向仁德帝,卻見子軒軟糯的小身子被仁德帝抱在懷里,小腦袋半趴在仁德帝寬厚的肩頭,就那么睜著晶亮的大眼睛望向自己。 水潤的眸子里仿佛有些委屈,倒像是在說,母妃怎么不抱抱子軒呢。 仁德帝大手輕柔地拍著子軒的后背,垂眸掃過地上的阿宴,淡道:“起來回話?!?/br> 一時不免挑眉問道:“你不在后面照料著永湛,跑來這里做什么?” 阿宴卻是并不起來,目光一寸一寸地從自己那嬌嫩兒子期盼的小臉上移開,低下頭,懇切地道:“皇上,阿宴來這里,是想求皇上,程芒乃阿宴舅父之子,程家為商三代,一直本分經營,雖則游走于羌國一代,可是所接觸者無非販夫走卒,市井商賈,程家怎么可能膽敢通敵賣國,意圖行刺皇上呢?” 仁德帝聞言,面色頓時沉了下來,淡道:“容王妃,你這是跑來給程芒求情了?” 他這臉色一難看,背上的子軒頓時仿佛感覺到了什么,胖乎乎的小手撓啊撓的。 阿宴低頭,清晰而平靜地道:“皇上,是的?!?/br> 仁德帝默了片刻,忽而低哼一聲:“回去吧,朕不想聽到你再提起此事?!?/br> 阿宴自然不能就這么離開,咬牙道:“皇上,阿宴不求其他,只求今日暫且饒過程芒性命,一切待查清之后再多定奪,若是他真有半分通敵之嫌,到時候便是殺他剮他,阿宴不敢說半句話??墒侨缃癫贿^一夜功夫,一切未明,若是就此結果了他的性命,未免有損皇上一代明君之譽?!?/br> 仁德帝眸中泛冷,低頭掃過地上跪著的阿宴:“容王妃,如今容王在榻上生死未卜,你卻跑來這里為別人求情?” 阿宴聽聞這個,淡道:“程芒對阿宴有恩,此時此刻,若是阿宴袖手旁觀,看著他就這么被死去,阿宴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若是永湛醒著,他必然能夠明白阿宴的心思,也不會袖手旁觀的?!?/br> 這話一出,仁德帝想起那猶自生死不明的弟弟,忽而心中冒起怒火,陰著臉道:“容王妃,你可真是——” 誰知道他臉色剛一難看,這邊子軒仿佛感覺到了什么,開始癟著嘴,可憐兮兮地望著地上的阿宴,哼哼著一副要哭的樣子。 仁德帝趕緊收回怒氣,換了一下手,坐在那里,讓子軒半躺在自己堅實的肩窩上:“子軒不哭,乖?!?/br> 剛才還冷硬冷怒的語氣,現在頓時有著些許柔意。 阿宴也不說話,也不離開,就這么繼續低頭跪在那里。 半響之后,仁德帝哄好了子軒,這才再次掃了眼地上跪著的阿宴,卻是淡問道:“容王妃,你可知道,外間有傳言,說是程芒和你有染?” 這話一出,阿宴實在是未曾想到,當下臉色微變。 她頓時明白,自己前來為程芒求情,此舉看在仁德帝眼中,會是什么樣子,也難怪他臉色這么難看了。 她仰起臉,誠懇地道:“皇上,阿宴自從嫁給永湛,便一直未曾和表哥見過,阿宴也絕非那等不守婦道之人。阿宴和表哥之間的清白,日月可鑒,還請皇上明察,萬萬不可聽信小人之言?!?/br> 仁德帝銳利的眸子盯著地上的阿宴,一時忽而想起昔年在他御書房里,當永湛看到自己目光落在那副選秀畫上,頓時仿佛失了分寸的樣子。 他臉色稍緩:“朕自然明白你絕非那等水性楊花不守婦道之人,你以為——” 他垂眸,寬厚的大手捏著子軒軟嫩的小手,淡道:“假如你真得和程芒有染,你還能跪在這里和朕說話嗎?” 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卻無端透出天子之威勢,氣魄逼人,倒是和往日容王有幾分相似。 阿宴聽到此言,凝視著那個坐在那里剛硬威嚴的帝王,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其實,阿芒表哥怎么會通敵呢,便是通敵,也不至于就這么不分青紅皂白往死里打啊。 她咬唇,雙手開始發顫。 所以阿芒表哥遭受此等大難,其實竟然和自己有關嗎? 深吸一口氣,她仰視著那個帝王,盡量放緩了聲調,平靜地道:“皇上乃是一代明君,阿宴別無所言,只求皇上明察秋毫,不要冤枉無辜性命?!?/br> 這話一出,仁德帝眸中便透出不悅了:“容王妃,你什么意思?難道是說朕冤枉了那程芒不成?” 阿宴輕道:“阿宴不敢?!?/br> 仁德帝冷哼,抱著泫然欲泣的子軒起身,眉目森冷:“這種事不是你該過問和插手的,現在你回去,給朕照顧永湛,他一日不醒來,誰也別想安生!” 此時仁德帝懷里的子軒越發不安起來,他費力地扭著小臉,看向地上跪著的阿宴,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小肥手抓啊抓,仿佛是要抱抱。 想起躺在榻上生死未卜的永湛,再看著一個日夜不曾見過的兒子,不由悲從中來,心中絞痛,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皇上,阿宴想抱抱子軒?!?/br> 仁德帝看著懷中的小人兒,剛硬的眉目有些無奈:“你還是別抱了?!?/br> 自從來到他身邊,子柯也就罷了,可是這子軒仿佛有所察覺,一直哭鬧不休,奶媽怎么哄也哄不好。若不是如此,身為帝王的他也不至于親自抱著一個奶娃兒在這里走來走去。 哄了這半響,好不容易不鬧騰了,她這一抱,怕是賴著她不放開了。 到時候,誰去照顧永湛? 他殘忍地抱著子軒轉過身,讓子軒看不到地上的阿宴,淡聲道:“這幾日他們二人先留在朕身邊照應,永湛那邊離不開人?!?/br> 阿宴起身,最后看了眼兒子,卻只能看到仁德帝寬厚強健的背影,他就那么抱著子軒,一改往日威嚴冰冷的語氣,低聲哄著。 出走院門的時候,恰好看到顏如雨進了仁德帝的書房,她并未在意,徑自走出院門。 一出去,候在外面的顧松見到她的臉色,頓時知道不妙。 “阿宴,怎么樣了?皇上說什么?” 顧松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淡淡地道:“皇上怎么可能饒過那等通敵賣國之逆賊!” 抬頭看過去時,卻正是孝賢皇后。 她剛趕到這西山腳下,此時望著顧松和阿宴,唇邊猶自帶著一點笑意。 居高臨下地望著顧松,她垂下眼眸,涼淡地道:“阿松,要說起來,你也是糊涂了,怎么可以帶著這通敵賣國之人來到皇上身邊,這萬一容王真就醒不過來了,你怕是也要受牽連嗎?” 冷笑一聲,她又看向阿宴,卻見阿宴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她眸中透過一絲難言的快意。 “容王妃,你這是來給程家求情嗎?” 她笑著想,此事實在是妙啊,她越是求情,怕是仁德帝那邊越怒。 依仁德帝護犢子的心,知道有人敢給他弟弟戴綠帽子,還不直接上前滅了對方全家??! 阿宴冷瞥了皇后一眼,并無回話。 皇后卻越發的高興了,看著左右無人,她來到阿宴近前,低聲道:“阿宴,容王若是死了,程家完了后,下一個就輪到顧松了,你那兩個孩子未必就能永得帝寵?!?/br> 如果兩個孩子并非容王親生的流言傳入仁德帝耳中,還不知道他是如何氣怒呢。 ********************** 而此時,就在仁德帝的書房之中,仁德帝抱著子軒,卻見他小臉上滿是委屈和失望。 他頓時有些不忍心了,忍不住抬起大手輕輕摩挲了下他的小臉蛋:“等你父王醒了,皇伯父便讓你去母妃身邊,好不好?” 只可惜子軒根本不聽這個,清澈的眸子里那晶瑩的淚珠滾啊滾的,眼看就要滴下來了。 就在此時,外面顏如雨求見,仁德帝點頭:“進來?!?/br> 這顏如雨進來后,卻是面有難色,稟報道:“皇上,一夜之間,市井中竟然布滿了流言蜚語?!?/br> “哦?”仁德帝挑濃眉。 顏如雨看看仁德帝懷中那視若珍寶的小世子,還是硬著頭皮道:“市井傳言,程家之所以獲罪,是因為——” 他咬咬牙,接下來的話實在是不好說出口。 仁德帝淡道:“說?!?/br> 顏如雨單膝跪在那里,硬著頭皮道:“說程家的公子程芒和容王妃私通,還說兩個小世子來歷不明?!?/br> 這話一出,仁德帝面上頓時布滿了風雨。 他原本握著御筆的那只手,驟然將御筆狠狠仍在地上。 “簡直是胡說八道!” 顏如雨頓時跪在那里,連頭也不敢抬了。 仁德帝抱著子軒,默了片刻后,冷冷地道:“徹查此事。燒掉那件物證?!?/br> 顏如雨擰眉,為難地道:“其實屬下還查到,那件物事的出現,怕是和皇后有關?!?/br> 仁德帝輕輕“哦”了一聲,捏了捏子軒嬌嫩的小臉蛋,淡道:“那就查皇后?!?/br> ********************* 于是,就在孝賢皇后得意地俯首在阿宴耳邊低語,隔岸觀火一般地說著這話的時候,那邊顏如雨走出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孝賢皇后。 “皇后娘娘,您來的正好,屬下奉了圣旨徹查西山遇刺一事,這其中怕是和皇后有些牽連?!?/br> 孝賢皇后不解地道:“顏如雨,你什么意思?” 顏如雨冷道:“皇后娘娘恕罪了,當顏如雨奉命徹查此事的時候,顏如雨的心里就不知道誰是皇后,只知道誰有嫌疑?!?/br> 說著,揮手吩咐左右道:“請皇后娘娘隨我們走一趟吧?!?/br> 孝賢皇后頓時臉都白了,她撫著小腹,怒斥道:“顏如雨,你膽子太大了!” 可是顏如雨身邊的那些侍衛,那都是往日跟隨在仁德帝身邊的,除了仁德帝,哪個放在眼里啊。 當下迫上去,不由分說,便是不走就要緝拿的意思了。 孝賢皇后顫抖著手,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切:“你,你們到底什么意思……皇上怎么會……” 面對著驟然的巨變,顧松不解地望著顏如雨:“這,這是怎么了?” 顏如雨平靜地看向顧松:“鎮南候,皇上有旨,程芒無罪,知道鎮南侯和程芒有親,麻煩鎮南侯走一趟,將他帶走吧?!?/br> ☆、151| 149. 1.1 顧松和阿宴就眼看著那顏如雨帶了人將皇后帶走,皇后身邊的一干人等都是嚇呆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