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阿宴剛陪坐在容王身邊,這邊有宮女送上湯點來,容王親手幫她盞上一碗:“外面冷,這是驅寒湯,你先嘗一嘗吧?!?/br> 阿宴笑著點頭,接過來,慢慢地品著。 此時的仁德帝見此情景,越發笑了下。 他的這個皇弟,但凡愿意,自有天下女子為他傾倒,可是能讓他主動奉上湯盞的,卻是絕無僅有。 可是這一幕看在凝妃眼里,卻是越發的眼里冒火,她咬緊了銀牙,顫抖著手,幾乎不能自制。 就在此時,只聽得外面有太監啟稟,卻原來是威遠侯過來了。 這威遠侯也是仁德帝的表弟,仁德帝知道他自小和容王也是熟識,是以今日的家宴,皇后提起來時,也就請了這位威遠侯。 威遠侯進來后,先是拜見了仁德帝和皇后,仁德帝便賜座,坐的位置,卻是恰好就在容王身側的金絲楠矮桌上,也就是差不多挨著阿宴吧。 威遠侯此時望著容王的目光,卻是有些別樣,帶著點疏冷的味道。 容王淡定地玩著手中的一個銀杯,卻是淡淡地對阿宴道:“王妃,威遠侯乃是本王的表兄,你也認識的?!?/br> 阿宴抿了下唇,笑著轉首,向威遠侯見禮。 威遠侯側首凝視著阿宴,那目光可就有些復雜了,遺憾的,不甘心的,無奈的。 他的目光簡直是毫不掩飾的,赤=裸裸地射過來,就那么盯著自己看。一時之間,阿宴任憑再假裝淡定,也有些感覺不對了,要知道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 況且,大家也都知道,當初威遠侯可是有意自己的,就差上門提親了吧。 只是這威遠侯也太奇怪了,要說起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兒了,他也早已娶了夫人,怎么這個時候,在這皇宮家宴上,非要這么看著自己? 一時之間,宴席上的氣氛有些凝滯,就連不遠處的凝妃,也注意到了這番情景,不免唇邊泛起冷笑來。 就在此時,恰好宮娥們魚貫而入,卻是上了一道玫瑰酒釀,嫣紅的紫色,晶瑩剔透的酒釀,擺在白玉翡翠盤里,看著就好看。 阿宴當下笑著,取了銀勺,就這么挖了一點顫巍巍的玫瑰酒釀,遞到容王面前:“殿下,這個看著味道極好,你嘗嘗?!?/br> 容王從威遠侯盯著阿宴看的時候,就沒有再看威遠侯一眼,此時見阿宴笑盈盈地遞上那玫瑰酒釀,當下淡然地看了阿宴一眼,便就著阿宴的手,將那酒釀吃在口中。 威遠侯看著他們一副恩愛的模樣,臉色越發難看,冷擰著眉頭,就這么繼續直直地盯著。 仁德帝何等人也,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呵呵笑著,爽朗低沉的聲音道:“怡凌,你看這宴席之上,唯獨你一人孤家寡人,不知道如今你可有心儀的姑娘,若是有的話,朕和皇后倒是可以替你保個媒,為你賜婚,也算是成就好事?!?/br> 前些日子,威遠侯的夫人不在了,他已經成了鰥夫。 怡凌聞聽,收起眸中失落,勉強笑了下:“啟稟皇上,微臣自夫人去后,一直無心再娶,如今也就不敢擾煩皇上和皇后娘娘娘了?!?/br> 話音剛落,誰知道這凝妃忽然張口,笑了下,道:“皇上,以臣妾看,威遠侯定然是心中難忘舊情,這才不愿意再娶,要說起來,威遠侯也實在是個癡情人兒?!?/br> 凝妃這話一出,沒有人再張口說話了。 別說別人,就是皇后臉上也變得特別難看。 阿宴倒是無所謂,她若無其事地,賢惠又從容地,繼續喂著容王吃那玫瑰酒釀,還有宮娥們陸續上來的其他菜品。 至于容王呢,則是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王妃,目光火熱,仿佛根本沒看到其他人一般。 威遠侯尷尬地笑了下,點頭說:“凝妃娘娘說笑了?!?/br> 仁德帝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到凝妃身上,忽而笑了下,道:“要說起來,凝妃倒是和容王妃乃是一府所出,都是皇后的meimei,也是緣分?!?/br> 凝妃聽了這個,卻是挑眉道:“皇上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乃是臣妾的嫡親妹子,可是容王妃,那只是臣妾庶出三叔房中的姑娘?!?/br> 這話一出,眾人又都呼吸一窒,紛紛看向容王。 誰都知道這容王不是好惹的,那是皇帝最寵愛的弟弟??!這竟然敢當著容王的面去揭他家王妃的傷疤,這得有多大的膽子??! 不過這凝妃,是新晉的妃子,聽說被皇上連著召了兩日寵幸呢。要說起來,后宮眾多佳麗,能夠在皇上的龍床上過夜的,那只有皇后才有資格。 可是宮里都傳著,說是這凝妃娘娘,可是連著兩日就未曾下龍床。 這是怎么樣的盛寵啊。 是以如今眼瞅著這凝妃挑上了這容王妃,一旁眾人都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這皇上到底是依舊寵愛那弟弟,還是見色忘弟,會向著自己這新晉的寵妃呢? 誰知道仁德帝卻沉吟片刻,并未出聲。 容王抬眸,平靜的就目光射向了凝妃,卻是向仁德帝道:“皇兄,永湛適才忽想起,今日原本有一事,還要請皇兄做主?!?/br> 仁德帝挑眉,頗有趣味地道:“什么事?” 容王看了眼一旁的阿宴,淡淡地道:“臣弟之伴讀顧松,如今正為臣弟之妻舅,這幾年跟隨臣弟在外征戰,立下了汗馬功勞,承蒙皇兄厚愛,受封鎮南侯。只是可惜——” 阿宴抿唇笑了下,悄悄地握了下他的手。 他停頓了下,繼續道:“只是可惜這幾年在外征戰,倒是把婚姻大事耽誤了,還請皇兄能為他賜一門當戶對的好姻緣?!?/br> 仁德帝一聽這個,不由爽朗笑道:“永湛,此次你征服南夷,立下千秋萬世之功,跟隨你前往的諸位將領,也不乏猛將良臣,是以此次朕是一口氣封了七位萬戶侯,這些全都是我大昭國的肱股之臣!” 說著這個,仁德帝略一停頓,和煦地笑望著容王和阿宴:“不曾想,這其中那顧松竟是你的妻舅,朕昔日見他,只覺得勇猛剛強,真真是一員良將,國之棟梁。其實原本朕早有此意,只是不愿意太過唐突賜婚,不然反而落得埋怨。今日你既提起此事,朕和皇后自當為他物色,也算是了了你和容王妃的一番心事?!?/br> 仁德帝這話一出,皇后臉上也有些訕訕的,不光是因為自己這妹子凝妃,還因為自己那弟弟。 真是個不爭氣的,人家顧宴的兄弟如今已經是被皇上夸為勇猛剛強國之棟梁了,可是自己那兄弟呢? 怕是還盼著自己能為他謀得一官半職呢! 這邊,容王自然謝過仁德帝,這邊阿宴也笑著謝過了。 就在阿宴面上帶笑謝恩的時候,那便凝妃,卻是低著頭,一聲不吭,又險些把銀牙咬碎,借故低頭品茶的功夫,用懷恨的眼神盯向阿宴。 頭頂的傷雖然已經不痛了,可是卻就此留下一道疤痕,怕是那一塊以后再也沒有辦法了。 凝妃深吸口氣,垂著的眸子越發透出狠毒。 這一場宴席,仁德帝看起來興致不錯,還請來了絲竹演奏,席間自然又說起當年戎守邊塞時的鼓樂來。容王臉上雖然依然淡淡的,但是看他皇兄興致不錯,他也就陪著談起當年戰事。 阿宴呢,則是從一旁靜靜地陪著,帶著笑,溫柔和順。 皇后一向是個少言寡語的,此時也是作出賢惠之狀陪伴在皇上身邊。 其他諸位妃嬪,自然也是各種賠笑。 唯獨凝妃,她低著頭,也覺得自己出了丑,又是怨恨又是悔恨,一時紅著眼圈偷偷瞄向容王。 誰知道,容王恰好此時也正向她看過來。 凝妃心中一喜,咬著唇兒,欲說還休。 誰知道容王眸中帶著淡淡的嘲諷,滿滿的冷意和鄙薄,就這么轉過頭去看他的王妃了。 這一刻,凝妃臉色蒼白,幾乎僵為化石。 坐上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哪些妃嬪早看不慣這獨占帝寵的凝妃了,多少也聽說過這凝妃要嫁容王,結果卻被容王妃欺凌的事兒,此時看向凝妃的目光,不免充滿了嘲弄。 你要嫁人家弟弟不成,受了欺負,只好嫁給哥哥做妾。 做了哥哥的妾也就罷了,還非要拿眼神去勾搭弟弟。 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84|1.城 宴會結束的時候,天已經晚了。 威遠侯和容王各自駕著馬車出行,威遠侯看著這個自小和自己關系也不錯的表弟,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也不是一個笨蛋,這些年,多少也琢磨出味道來了。 特別是在看著這永湛娶了阿宴后,他更是琢磨明白了。 這小子當初才多大,也就十三歲吧?竟然有這心機! 威遠侯冰冷冷地望著容王,目光中簡直是能噴出火來。 此時容王也是剛下了輦車,正在那里等著馬車過來呢,而阿宴沒下輦車,外面冷,容王也不讓她下來,怕冷到她。 威遠侯嘲諷地哼了聲:“容王殿下,還忘了恭賀你新婚之喜?!?/br> 容王挑眉,淡淡地道:“表哥若是中意哪家佳人,一定要記得給皇兄說聲,他自然會為你賜婚的?!?/br> 威遠侯看著容王那水波不驚不喜不怒的神情,越發惱怒,恨不得上前給他一拳頭:“永湛,我們也是打小兒玩到一起的,我母親待你如何?我待你如何!往日我從未想著防你,不曾想你竟然如此構陷于我!你,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越說越氣憤,氣得一張臉都紅了! 容王笑了下,撩起袍角,依然神情淡淡的:“表哥,當日那紅枝可是皇兄親自賜給我的教化通房,生得實在是嬌媚可人,我卻是連碰都沒舍得碰一下,就這么送給了表哥。想來如今表侄子都滿地亂跑了吧?表哥竟然不想著謝我,反而恨不得打我,這是什么道理?!?/br> 這話說的,威遠侯簡直是再也忍不住,撲過去對著容王就是一拳頭。 只可惜,百無一用是書生,威遠侯風流倜儻,只是個讀書的,他沒練過武,他的拳頭剛打到容王面門前,便被容王一抬手,就那么鉗在那里,動彈不得分毫。 兩個人挨得極近,容王輕笑一聲,真誠地道:“表哥,阿宴乃我所愛,所以我確實使了些手段,搶你心頭好。不過表哥也不必如此怨恨與我。若是當年你娶了阿宴,以你這朝三暮四眠花宿柳的性子,阿宴性子也是個乖張的,今日未必能夠與她夫妻和鳴?!?/br> 威遠侯見他這般說話,一時想起到底是打小兒長大的兄弟,心中的恨意便少了許多,不過他依然挑眉,不解地道:“當時你才多大,半大一個小子,怎么就心儀她了?” 容王默了下,忽然開口道:“若我說自小就喜歡,你信嗎?” 威遠侯低哼一聲:“你騙誰!我信你那話才有鬼!” 容王面無表情:“你不信,那我也沒辦法了?!?/br> 這時候,容王府的馬車過來了,容王自去輦車扶了他的王妃下來,在一群侍衛和丫鬟的簇擁下,去了馬車上。 而這邊呢,威遠侯隔著人群,遠遠地望著那個被容王牽在手里的纖影,半響嘆了口氣。 罷了,到底是沒緣,說來也是怪自己!若是自己再有幾分忍性,不落進這容王的圈套,這阿宴怕早已是自己后院的婦人了。 這邊容王和阿宴上了馬車后,阿宴瞅著臉上冷冷的容王,不由得湊上前去,輕聲問道:“剛才你和威遠侯,險些打起來???” 容王道:“嗯?!?/br> 阿宴又瞅著容王:“他打到你沒有?” 容王挑眉:“你應該擔心的是,他有沒有傷到哪里?!?/br> 聽到這話,阿宴忙搖頭道:“不會不會,他和我有什么關系??!什么關系都沒有!我怎么可能去關心他呢?!?/br> 說著,她趕緊捧了容王那俊美清冷的臉龐,笑得眉眼彎彎:“快讓我看看,到底有沒有碰到哪里,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容王原本清冷的面容,此時終于也忍不住抿出一點笑來:“你如今倒是學會了賣乖?!?/br> 不過他很是受用就是了。 阿宴見他終于笑了,忙打蛇隨棍上,撲到他懷里磨蹭著,又親著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龐,軟綿綿的聲音道:“永湛,我和那威遠侯可沒什么關系??!你不在的那三年里,我可是連想都沒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