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這個消息傳來,燕京城內自然是欣喜一片,當今天子大喜,將寧王召回京內,同時開始論功行賞,封賞眾將領。 九皇子因未成年,雖則也在邊塞立了大功,可是到底不曾先行封王,是以皇上只賞賜了黃金千兩,并夸贊了一番。至于寧王,則是食邑增加五千戶——比起他屬下的那些動輒封賞萬戶侯的將領來,這個封賞也是不疼不癢。 他的屬下,大小封侯者眾多,就連九皇子的伴讀顧松,雖則不曾封侯,也封了一個正四品壯武將軍的位置呢。 不過于九皇子和寧王而言,封侯封賞這都不會放在心上,五千戶三千戶,甚至不封什么,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由于這次的羌國歸降,龍顏大悅,把這四皇子和九皇子都大大夸贊了一番,直說朕有皇子十七個,唯獨九皇子最像朕了。 這話一出,頓時有人臉都綠了。 其實九皇子和寧王如今的風光,自然早有人不自在了,坐在椅子上,都覺得燙屁股,渾身的不自在。 那個人就是當今太子。 當年他設法推波助瀾,將這四皇子派到了邊塞之地和窮兇極惡的羌人糾纏爭斗,那是他當初下的一步好棋。 沒想到時過境遷,這個當初讓他洋洋得意的好棋竟然猶如翻轉了他的局面。 作為一國太子,看著父皇夸贊其他不是太子的兒子,他心里能是什么滋味? 相比較太子的不安,九皇子卻笑得胸有成竹,他知道自己和四皇兄的得意,將親手推動太子殿下走向那個永世不得翻身的深淵。 一席慶功宴結束,九皇子隨同寧王回寧王府去。 寧王一身云龍紋玄袍,剛強的鐵面一絲不茍,目光凜冽桀驁,挺拔的身姿大步走進寧王府的大門。 前來迎接的寧王妃帶領一眾人等,恭敬地跪在那里。 對于數年不見的王妃,寧王并沒多看一眼,只是淡淡地道:“王妃辛苦了?!?/br> 這話一出,寧王妃眼中的淚幾乎要掉下來。 嫁過來八年,寧王戎守邊塞七年,這七年的苦楚,誰能明了其中滋味。 她都二十四歲了,和她同齡的手帕之交,都是兒女成群了,她卻孤零零地守在這寧王府中,看不到任何盼頭,守著活寡。 如今總算是寧王回來了。 寧王妃抬眸,殷切地望向自己的夫君。 可是寧王這個人,或許是沙場的征戰早已冷硬了他的心,他愣是連看都沒多看一眼寧王妃,便金刀大馬地邁步,進入了王府內。 九皇子面若冠玉,俊美絕倫,黑眸清冷的猶如千年寒玉一般,風姿卓絕,緊隨在寧王之后步入了王府。 寧王妃在這么一刻,有幾分尷尬和落寞,她難堪地咽下那種隱隱的恥辱感,忙帶領眾管家仆婦,緊隨在九皇子之后邁入。 花廳內,寧王和九皇子各自占據一處。 寧王皺眉沉思了很久,忽然肅聲道:“永湛,你現在十三歲了吧?” 盡管面前是自己最為敬重的皇兄,九皇子依然惜墨如金:“是?!?/br> 寧王目光深邃,皺眉道:“你也不小了,也該物色下了?!?/br> 九皇子聞言,神情微頓:“皇兄,至少等到明年吧?!?/br> 如今正是春夏交際,等到了今年深冬,會發生一件大事。這件事之后,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到時候他可以心無旁騖地去對付那個讓他焦躁得不知道該如何去使力的小東西。 寧王微皺眉。 或許是多年戎守邊關的緣故,盡管寧王和九皇子五官極像,可是那五官在九皇子而言就是清冷的貴氣和俊美,在寧王而言,卻生生透著一股子粗獷和暴戾的味道。 他如今皺眉,不敢茍同地望著自己的弟弟:“你長大了,身邊也該放個人?!?/br> 九皇子聽到這話,若有所悟,知道這必然是皇兄已經知道了那早上的事兒,他眸中陡然浮現不悅,硬聲道:“不必?!?/br> 寧王凝視著九皇子,卻是忽然笑了下,那笑里帶著一點包容和無奈,柔化了他冷硬的面容:“你也不必覺得難堪,這并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他笑望著九皇子別過臉去,卻敏銳地捕捉到九皇子耳根一點可疑的紅痕,于是他之前蕭殺的心情頓時變得好起來。 “永湛,這說明你長大了。當年皇兄也是差不多你這個年紀,當時皇兄房中收了幾個。你必須明白,不經歷這種事,就不算是真正的男人?!?/br> 九皇子聞言,清冷而固執地道:“皇兄,真得不必?!?/br> 寧王挑眉:“我是怕你憋壞?!?/br> 九皇子冷淡地掃了寧王一眼,面無表情地道:“皇兄,我覺得有這功夫,你還是cao心下自己吧?!?/br> 說完這個,他起身。 其實本來他還有重要的公事要和皇兄談的。 但是現在,算了,改天吧。 ☆、第49章 九皇子的婢女 三太太還未曾來得及細細追問阿宴關于平溪公主的事兒了,那邊又忽然傳來消息,說是顧松被封為正四品壯武將軍了。 聽到這個消息,三太太那自然是喜得都不敢相信。雖說之前就盤算著顧松跟隨了九皇子去邊疆,也是有了戰功,總也該有點封賞,可這事兒一直懸著,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如今羌人降伏,寧王歸京,天子龍心大悅,將有功之人封了個遍,于是顧松也封了個正四品將軍! 雖說燕京城里扔下一塊磚能夠砸死三個官兒,可是那些官銜沒落到自己家誰也眼饞。如今顧松說起來也不過二十郎當歲,剛過弱冠之年而已,就有了不小的這份功名。他這以后的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三太太在那里又是念佛又是告慰逝去的亡夫,只覺得從此后腰桿兒都挺直了。 阿宴聽到這個消息,自然也是歡喜。上一輩子的哥哥靠著四meimei的護庇,這才勉強得了一個皇商,不過也干得并不好,勉強度日罷了。當時那五meimei真真是個哥哥貶到了塵埃里,那時候哪個能看得起三房的顧松啊。 不曾想,這一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正四品的將軍。 阿宴喜不自勝,只覺得仿佛大夏日里吃了冰鎮的西瓜一般,渾身說不出的暢快。 再看看府里吧,大少爺如今二十二歲了,之前吊兒郎當地做這做那,沒一個成器的事兒,如今凡事兒也不做了,就窩在家里,等著來日要襲了敬國公的爵位。二少爺呢,如今二十一歲了,說是要從科舉出身,可是一把年紀,也不過是混了一個舉人,最后還是大老爺出去尋了一位故人,這才找了一個閑差派了出去。 如此一比,國公府里三位少爺,還就是自己的哥哥最是爭氣呢! 面對三房的欣喜,大少爺臉色不太好看,二少爺干笑了兩聲,反過來去恭維顧松了。 老祖宗悶頭半響不說話,最后卻是問起了寧王府中的事兒了。 于是管家這才道:“聽說寧王這次歸京,圣上大喜,賞了寧王五千戶的食驛呢?!?/br> 老祖宗聽了,總算眉眼間有了喜歡,而恰在此時,卻有寧王府的管家過來,原來是寧王這次歸京,因瑣事繁忙,不及前來府中拜見,便命管家送來了各色禮品。 這一下子,原本臉上不好的大房諸人,面上總算也都有了喜色,想著寧王歸來,又受到皇上那般器重,將來敬國公府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 “說到底,還是盼著咱家大姑娘能早日為寧王府開枝散葉哪!”老祖宗到底想得深遠,趁著房里沒外人,這么感嘆了一句。 而接下來的數日里,因為寧王歸來的緣故,敬國公府確實是水漲船高,往日不曾走動的侯門公府一個個都發了個請帖,也有邀請過府賞花賞草的,也有邀請同去城外踏青玩耍的。當然更有京中閑來無事的夫人媒婆,受了別家所托,前來說親的。 如今敬國公府中現成的幾位少爺姑娘還未曾婚配呢。大少爺是早早成親了的,二少爺早已經定下門下省侍中家的二姑娘,這都是沒法了的。 不過如今三房那個炙手可熱的三少爺顧松,那是新封賞的正四品忠武將軍哪,還有人傳聞他身高八尺魁梧彪悍,英姿颯爽挺拔英俊,于是一時之間顧松成了燕京城不少人家的女婿人選。 老祖宗瞧著這情景,心中雖然不喜,不過說到底顧松已經弱冠之年,其實早該為他定一門婚事了。不過老祖宗挑剔,先后談了幾個人家,老祖宗不是嫌這就是嫌那。 三太太看在心里,便私下對阿宴說:“之前談的那幾家,我瞧著都是極好的姑娘,怎么老祖宗就愣是沒一個中意的呢!” 阿宴冷笑一聲,悄悄對自己母親道:“依我看哪,就是因為極好,比二少爺定下的那門親事還要好呢,老祖宗自然是不愿意?!?/br> 聽到這話,三太太也是點頭:“你說得極是?!?/br> 三太太想明白了這個,難免犯愁:“眼看著阿松也已經不小了,總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下來啊。雖說這兩年我也在他房里放了兩個人兒,可說到底他沒娶親呢,也不敢讓他房里人有個身子,這么耽擱下去,我什么時候能抱上孫子??!” 聽著母親說這個,阿宴作為一個姑娘家倒是不好回話。其實這事兒也是她這個母親糊涂,這種話哪里是普通姑娘家能聽的??! 不過既然聽母親講了,阿宴難免勸道:“母親莫急,再過一兩年吧,興許就有更好的呢?!?/br> 三太太想了想,也明白了:“嗯,也只能如此了?!?/br> 阿宴其實想的是,若九皇子發達,自己哥哥自然是水漲船高,到時候還愁沒好的嗎?說不得到時候來個直接賜婚呢,也省得受老太太的擺弄了! 阿宴笑盈盈地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心里想著,再說了,說不得過些日子,自己身份也就不一樣了呢。 ************************************** 這一晚,九皇子和寧王在書房談了一番朝中的局勢,他回到了自己的聚天閣,剛一上樓,便覺得氣息不對。 再看過去時,只見自己那張床上,坐著一個姑娘家,香肩半露,兩眸含春,嬌媚地望著自己。 見到自己出現,她忙羞澀地低著頭,過來柔聲道:“九皇子,婢女紅枝,今日個由婢女伺候九皇子?!?/br> 九皇子微蹙了下眉,盯著那婢女,淡淡地問:“誰命你來的?” 那叫紅枝的婢女咬著唇,笑得羞澀:“王妃娘娘說,九皇子身邊一直沒有伺候的,所以……” 九皇子冷笑,涼淡地道:“真個荒唐?!?/br> 他聲音極低,又暗啞,以至于那婢女并沒聽清,只是怔怔地望著九皇子。 黑暗中,九皇子掃了這婢女一眼,倒是覺得她低頭含羞的模樣有幾分像一個人。 他心情忽然大好,笑道:“你奉命前來伺候,那是要怎么伺候?” 紅枝聞言,眼前一亮,柔媚的眸子勾著眼前這風姿卓絕的少年:“九皇子,您要婢子怎么伺候,婢子就怎么伺候?!?/br> 九皇子點頭,道:“好,你去樓下,取來筆墨紙硯,為我磨墨,沒有我的吩咐,你不能停,給我一直磨?!?/br> 紅枝不敢相信地望著九皇子:“九皇子?” 九皇子的好心情和耐心此時已經耗盡,眸中寒涼,俊美的五官忽然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周圍的氣溫仿佛陡然間降低:“怎么,你不聽話?” 紅枝嚇得渾身一抖,忙跪在那里:“是,是,是,紅枝聽令!” 說完,猶如逃命一般,哆嗦著雙腿,連滾帶爬去了樓下磨墨了。 待這個婢女離開后,九皇子輕輕敲了幾下窗欞,于是便聽到一陣風聲,然后一個身穿黑衣的挺拔男子就跪在了九皇子面前。 黑暗中,九皇子棱角分明的臉俊美得猶如鬼魅一般,黑眸散發出銳利的冷意,削薄輕抿的唇挽起嘲諷的笑意。 “什么時候,我房中的事兒竟然能傳的到處都是了?” 九皇子自然是明白,那一日侍女為他整理床鋪,看到了床上的痕跡,于是這個事兒不但皇兄知道了,就連皇嫂也知道了,如今更是自作主張敢在他房中塞人了? 他是不介意自己沒事夢個遺就被傳得人盡皆知,可是卻絕對不容許臥榻之外有人酣睡! 上一世的他,曾是九五至尊,因忙于政務,后宮之事,他輕易不曾插手。一直以為不過是婦人之爭,無傷大雅。 可是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心中曾經的那抹倩影,在后宅骨瘦如柴地黯然逝去,追查之下,其真相卻是觸目驚心! 從那一刻開始,后宮之中,再也不能有任何齷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