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小攤兒美食日常 第52節
不論是否是小六在后頭跟蹤他,外送定是不能再送了的。 穿到媛娘案邊要取羊rou丸,媛娘手上不得空,拿手肘碰碰他,笑道:“莫看了。反正眼下眾人都吃火鍋子,也?沒甚可外送的?!?/br> 推給他一盆剁細了的羊rou泥,道:“倒不如來幫我打羊rou丸,鍛煉鍛煉手腕子?!?/br> 霍書看媛娘手忙腳亂地還沒能打夠一盤rou丸,噗嗤笑了,伸手撈rou,道:“媛嬸子這理由?找得不錯?!?/br> “噫,你這小兒,甚么叫找理由?,”媛娘笑道,“你那腕子不弱么?不該活動活動么?而且你方才叫我什么?” “弱弱弱,該該該,”霍書眨眼已經幫她把?剩余幾個補夠了,道,“我先送完這盤菜,再回來繼續幫媛娘姐打丸子?!?/br> 哪知又過幾日,竟真如藤丫所說,涮羊rou的預定直接排到年后去。 不單老客來定,還來了許多從未見過的新客。有?第?一回來象福小市的,更有?從御街東邊幾坊、甚至是新城專門?尋過來的。 開口便問:“您家可是江記?”得了肯定答復,又喜問道:“真是做竹筒鹵鴨、拌飯醬的那個江記?也?有?涮羊rou的火鍋子?” 江滿梨只得指著柜臺后面擱板上的竹筒、醬壇,又拿出火鍋的菜單,翻至畫了羊羔那面給他們看,笑吟吟道:“正是那個江記,如假包換?!?/br> 呂掌柜和?孫景天?好些日子沒見著江滿梨了,本是臘八便要來,實?在訂不到坐處。趁著有?老客臨時離京空出一桌,江滿梨趕忙給二人留了,請過來說說話?。 一聽?江滿梨說了新客尋過來訂座的事,奇道:“工坊的小鋪近日也?有?不少怪客,嘿,不問旁的,大抵也?不知滋味好壞,只一見江記的戳子,便激動要買?!?/br> “多買哪些?”江滿梨眨眨眼,問道。 “竹筒的鴨貨和?拌飯醬為主?。然見了花蜜鴨,聞聞味道,也?有?不少買的?!眳握乒褚慌恼?,道,“對了,終了免不得再要問問涮羊rou在哪處?!?/br> 孫景天?涮好了羊rou,給呂掌柜撈上一盤,又給自個也?撈起些,浸在麻醬料碗中,道:“莫說工坊了,連我家分茶的鋪子,因著代售江記的竹筒和?拌飯醬,還被問過好幾回呢?!?/br> “問涮羊rou么?京城之外的分鋪也?問?” “不然還能問何?”孫景天?笑道,“我阿叔自襄州傳信來,還問江小娘子何時能把?涮羊rou的分鋪開過去呢!” 三人愈說愈奇。 涮羊rou好味不錯??稍俸玫某允?,江記鋪子不過一家,又藏在小市里,影響力?終歸有?限。也?不至于這般短時間就傳到新城甚至別的州府。 竹筒鴨貨和?拌飯醬雖是往外州售去的,但運出京城之時還未推出涮羊rou,亦未隨之作任何推廣。眾人是如何曉得這制鴨貨醬鹵的江記還有?涮羊rou? 聊到末尾,江滿梨挑眉細思。 苗頭皆起于那日包場之后……莫不是和?淑郡主?當?真替她代言了罷? 第64章 突然來的金主 南方的消息快馬加鞭送進大理寺,孟寺卿大手一揮,原本要下值的人又盡數垂著腦袋折返廨房里。 有了藤丫給的線索,仇、余兩家的關?系終于查探清楚。原來那陶州知州仇建本有個連襟,正?是余家主母何氏的表兄,只不過入贅改了娘子家的姓,故而鮮有人知?。 何氏表兄妹二人都是極懂得鉆營之人,出身?不高,卻一個嫁進富商余家,一個入贅成了知?州的連襟。說此二者非仇、余兩家勾結之紐帶,恐無人能信。 除了陶州,紹、鑫、健三州也相繼傳回些蛛絲馬跡。 官商勾結的證據有了眉目,幾家大商戶往來京城與南方四州的商船往來、貨物名冊也整理出來,正?在挨個排查。一拃厚的三沓遞到孟寺卿手上,乍一看,水深似海。 “海底撈針也得撈出來!”孟寺卿道。名冊擲在案桌上,掀袍要坐,見張尤撩簾。點點下巴示意?他進。 張尤行了禮,從簍里小心翼翼取出個竹筒,見案桌上鋪滿紙冊,放去一旁的小幾上。一個接一個放了十來筒,小幾本就?不大,登時滿得跟要放禮炮似的。 簍里還剩下好幾個半拃高的矮竹筒,張尤左右顧盼沒了放處,又不能置在地上,抬頭看孟寺卿。 孟寺卿本就?急著看名冊,此時拿下巴點著在場的各位下屬,道:“拿拿拿,一人拿一個,自個端著,端手里吃?!?/br> 又對著張尤道:“把筷箸一并?發給他們?!?/br> 張尤忍著笑給眾人發矮竹筒和?筷箸,道:“對不住各位大人?!卑l完了,把小幾上的竹筒也挨個打開。 大筒是羊rou,小筒是麻醬,于是乎一人手里捧一個麻醬小筒,除了孟寺卿有個坐處,其余人就?這么站著彎腰撈rou。 涮好的羊rou是連湯裝來,香氣四溢,勾人心脾。即便站著吃也爽??!恰眾人忙了一下午餓得緊,吃得又快又急,夾rou的筷箸穩準狠地往竹筒里戳,暗中好幾回打起架來。 “哼,”孟寺卿瞥眼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公務有多忙呢?!?/br> 轉眼又見到唯獨吃得斯文的林柳拿手指在竹筒上摩挲了幾回,仔細看去,是那烙上去的江記小戳。和?從前不同了,戳子模樣換了個愈發精致的,下頭多添一行字,書:醬鹵、火鍋、大排檔。 喚他道:“好幾日沒見面,心思都?飄過?去了?” 自打那日余昊蒼一事傳到老師耳朵里,類似這樣的促狹話,林柳幾乎每日都?要聽上好幾次,早就?習慣了。松手正?色,道:“已經飄回來了。老師請講?!?/br> 孟寺卿笑嘆兩句“年青人吶”,轉而問起他霍書的事。 “跟蹤之人可有找到?” “那日是燈會預演首日,街上游人眾多,排查起來實在困難?!绷至?,“但極有可能正?是那個叫小六的小兒?!?/br> “此話怎講?” “學生查到他的蹤跡出現在京郊,最后一回被人看見,是在新城東門外的采橋道頭。然再往下查,突然就?銷聲匿跡了,如同被人抹掉一般?!?/br> “你懷疑有人幫他進了京?!?/br> “正?是?!?/br> -新的戳子是江滿梨要做的。 曹慶自知?于美學上一竅不通,擺手嘿嘿道:“你們定下便好,我一個粗人,除了能看出菜炒得不行,看旁的,什?么都?好!” 于是乎參與商議的就?只有江滿梨、呂掌柜和?孫景天三人。 江滿梨的意?思,是想趁著品牌知?名度突然間?擴大,把“商標”正?式地規整起來。又想著新客們常有的幾個問題,提出在商標上標明品牌旗下的產品。既能免去新客們的疑惑,又能以產品之豐富凸顯江記的實力,進一步擴大影響。 “竹筒鹵味、拌飯醬都?是包裝好出售的,可劃作一類?;埒嗠m分?作酒樓訂貨和?工坊鋪里包裝零售兩種,但在做法上也有鹵制的一步,又同是工坊出品,亦可算作一類。統稱江記醬鹵?!?/br> “尋常鴛鴦鍋和?涮羊rou都?用銅鍋,便也不分?開,稱江記火鍋?!?/br> “剩下的雜類么,既有朝食又有夜宵,飲子甜食偶爾也做。叫江記朝食、江記夜宵都?不合適,稱江記甜飲也不恰當。我想來想去,還是統稱做江記大排檔罷。二位覺著如何?” 江滿梨說完,恰鋪子門口來了訂好坐處的客人,等不得回答,趕忙起身?去招呼,帶人落了座、遞上菜單,又忙不迭回廚下去端菜。 孫景天與呂掌柜相視一笑,雙雙低頭撈羊rou。吃上幾口,孫景天笑道:“再這般忙下去,以后見江小娘子,怕是訂坐處來吃飯都?不行,得去后廚幫著切rou才行了?!?/br> 江滿梨忙完回來,見兩人有說有聊,笑著忙問:“怎說怎說?” “醬鹵和?火鍋,沒甚問題?!眳握乒衲门磷硬敛磷?,“可這大排檔,阿梨你不是與另外幾家合用的么?放在江記名下……可合適?” “唔!”江滿梨呷口茶,先?道,“呂掌柜一語中的?!庇值?,“然不必擔心?!?/br> 呂掌柜所?言確實也是江滿梨的顧慮。 大排檔的叫法是江滿梨當時為著分?攤市稅,與另外四家共用鋪子而來,確不能說是江記一家所?有。且熟知?這排擋的食客也并?非獨愛江記的吃食,而是每個檔口都?點些。 故而她想到這點時,首先?便與另外幾家商議過?了。 “大家皆同意?把大排檔先?暫歸江記名下,”江滿梨道,“江記此時正?當風口,于眾人生意?只好不壞。而市稅若不削減,此合租鋪子的法子我恐怕會一直用下去,故而大排檔打上江記的招牌,于我也愈發穩定?!?/br> 那便無旁的顧慮了。三人說定,呂掌柜出面請了京中一位纂刻名家制章。章子雕成梨兒的模樣,中間?刻江記二字,下沿著梨兒底邊書三種品類名稱,以小點分?隔,精巧有序。 章子刻好,竹筒、醬壇、外送包裝一應改換,再繡藍底白字的店招,分?懸小市、工坊兩鋪門頭。 最后照著店招的模樣制得些小旗,送去給長喜樓、鄭家分?茶等江記醬鹵的分?銷商。插于門側,客人走在路上,一看便知?。 新招改換妥當,孫景天借著知?會江滿梨由頭,再次走后門訂了座來吃涮羊rou,想起上回說的事,還是有些替她不放心,道:“若是哪日市稅減了,與你合租這幾家都?要撤走自立門戶怎辦?” 言下之意?這大排檔少了好些個菜式,豈不是空有虛名了? 江滿梨忍住“我一人也能開出個大排檔來”的話沒說,只笑笑,道:“到時再說嘛?!?/br> -順應品牌擴張的策略落到實處,品牌突然傳出京城的緣由卻還是個謎。江滿梨為著問問究竟是否和?淑郡主幫了忙,還特意?親自去送了一回許國公府的外送。 卻是徐管事道:“郡主這些日子身?子不大舒服,除了到禁中去過?一回,未曾參與宴會,更未離過?京?!?/br> 又客氣夸贊道:“江小娘子的廚藝如今已是名揚京城了,傳到別的州府,也是遲早的事?!?/br> 既然不是和?淑郡主,還能有誰? 謎底直到幾日后,許三郎與陸嫣同來吃火鍋方才揭曉。 “戲班?” 江滿梨又喜又詫異:“哪來的戲班?怎會知?曉和?淑郡主在我這里包過?場?” 許三郎看看正?在盤子里尋鹵豬耳的陸嫣,與江滿梨道:“那你得問她?!?/br> 鹵豬耳并?著鹵豬肚豬臉、鹵藕片冬筍,分?五角盛在打了格子的方木盤中,合稱五色鹵味拼盤,便是江滿梨照著那五色冷陶取的名字。 只不過?此“五色”非彼“五色”,而是以不同的辣度和?拌料作“色”來分?。豬耳吃個老鹵原味,豬肚微微辣,豬臉拌了紅油料汁,鹵冬筍吃個中辣,到了鹵藕片,就?成了麻得人嘴唇簌簌顫的特麻特辣。 陸嫣便是被那藕片辣著了,喝下好些飲子還是不行,瘋狂在盤里尋那原味的豬耳來壓。 可哪里還有豬耳,早被已經遭過?一次殃的許三郎掃光了。 江滿梨笑著又給她端來些吃了,陸嫣才緩過?勁來,看著那豬耳朵笑道:“阿梨姐這是把鴨子盤剝盡了,又盤剝起豬兒來?!?/br> “田螺實在過?季了,竹筒鹵貨少了一種得補上,可不就?只能往別處再打打主意??!苯瓭M梨毫不愧疚地露出資本家的微笑,“還要聽聽食客的意?見呢,你們嘗了覺得那種更好?” “豬耳和?辣藕片?!标?、許兩人異口同聲。 江滿梨嗤地笑了。心道這倆人還真是記吃不記打。要都?這般吃了辣的吃不辣的,循環往復,她這生意?也就?不用愁了。 說回那戲班的事,陸嫣笑笑,道:“是我聽聞了和?淑郡主到阿梨姐這兒吃涮羊rou的事,恰有個在戲班在府上唱了幾日的戲,要離京去別處。我與那伶人熟悉,便想了這么個法子。給了點銀錢,讓那伶人掐頭去尾地作成戲來?!?/br> “那伶人作了戲,先?去了新舊城的幾家歌館唱一遭。再離了京城去了哪處,我就?不知?了,只曉得大約是順著京河出城往南去?!?/br> “去了襄州和?南州?!苯瓭M梨笑道。 “是么?”陸嫣有些驚喜,“阿梨姐如何得知??” 江滿梨便把鄭家分?茶孫東家傳信來的事情與她講了。又問:“用戲班子唱曲宣說的法子我還真沒想過?,陸小娘子這回算是幫了江記大忙了。我當如何相報?” 陸嫣似是有話想說,但很是猶豫,咬唇捋起發辮。 江滿梨道:“但說無妨?!币娝圆恢?從何說起,微笑又道:“陸小娘子可是看好江記?” 話頭一旦被拋出來,剩下的便容易說了。陸嫣撫在發辮上的手頓了,看著江滿梨鄭重其事點了點頭。道:“阿梨姐聰慧過?人,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不瞞阿梨姐,我又存下些銀錢,若是不嫌棄,想投股江記?!?/br> 倒不是江滿梨料事如神,只是她見到陸嫣這般模樣,想起了租她小院時,二人坐在垂花門前說的那些話。 陸嫣這小娘子是個頗有打算、有籌謀的人。能為了討好阿爹陸相學庖廚,攢下銀錢置業,不難猜,此番用心尋了戲班幫她宣傳,定也是想好了下一步的。 “陸小娘子想怎么投?”江滿梨問道。 江記如今不比當初一小攤兒了,醬鹵工坊、火鍋涮羊,還有大排檔,都?是可以單獨入股的品類。且俱當上升之勢,無論投股哪一支,前景皆是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