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看著我，“這幾條，她對我哥哥都做過，你說我們會不會喜歡她？”

    “這么嚴重？”我一皺眉，“那現在她不還是七爺的學生么？”

    “那是哥哥寬宏大量，不跟她小孩子一般見識”，她倒上酒，“幾年前，她們祖孫糟了難，有日本人要找他們報仇。她爺爺設了一個局，想讓我哥哥出面為他排憂解難，替他擋風遮雨，這個局的第一步，就是讓李紫心拜我哥哥為師?！?/br>
    “后來呢？”我問。

    “李家有一本秘籍，叫《紫皇九訣》，是宋代宮廷流傳下來的紫薇秘術”，她說，“這本書不好參透，她爺爺讓她將這本書帶給了哥哥，讓哥哥替他傳授給李紫心。不久之后呢，李紫心學成了，然后他們一起來廣州救那位李老先生。中間的過程我就不細說了，反正哥哥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好在是保住了李老先生的性命?？墒抢钭闲囊姷綘敔斒軅?，立馬就罵我哥哥，說什么我請你來救我爺爺，你卻讓他受傷了，你這是怎么辦事的之類的話?！?/br>
    我一皺眉，“這有點過了吧？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再說了，七爺是她師父，她怎么能這樣呢？”

    她看我一眼，“可她就是這么做了，你說我們能不能原諒她？后來她走了，一走就是兩三年沒消息，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名震天下的紫薇大師了。從那時開始，她一直在找機會彌補，想改變哥哥對她的看法?？墒锹斆骺偙宦斆髡`，她的用心太明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誰能看不出來？”

    “也許……是有點誤會吧？”我說，“誰都有年輕不懂事的時候，現在的她，我覺得已經好多了，起碼對七爺的尊重，那是真心真意的，這我能感覺出來?！?/br>
    “這個我也不否認”，她說，“只是怎么說呢……我們這個圈子很敏感，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想徹底清除掉它的影響，那需要很長的時間吧。她現在做的再好，我們之間也沒有了當初的那種親切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了，不說她了，你們兩個很有緣分，說的太多，你該覺得是我在背后中傷她了?！?/br>
    “這個不會，她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是有數的”，我一笑，“只是之前有些事心里一直好奇而已?！?/br>
    “這個女孩子并不是壞，只是心機太重”，她看著我，“不過呢，如果她喜歡你，是不會傷害你的?！?/br>
    正說著，兩個身穿旗袍的女服員走了過來，給我們上了兩碗羹。

    “來吧，這才是壓軸的，很好吃，試試看”，許墨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我沒多想，拿起勺子吃了一小口，味道的卻很鮮美，“這是什么東西??？挺好吃的！”

    許墨一笑，“花膠蛇羹?！?/br>
    我手一顫，“你……你怎么讓我吃這個？我可是北方人哪！”

    第487章 無極八子

    “北方人怎么了？”她看著我，“這不過是一碗羹而已，再說了，你祖籍南方，吃這個沒關系的?！?/br>
    我趕緊抽出紙巾擦擦嘴，“不是你說那樣，你不知道北方人不吃蛇的嗎？你見七爺吃過蛇嗎？”

    “哥哥不吃”，她笑了笑，“但你可以吃?！?/br>
    “為什么我就能吃？”我一皺眉，“北方人把蛇當靈物，從來不吃這個，你說你……”

    “你生在北方，可是你骨子里就是個南方人”，她說，“而且你的祖上是江漢一代的人，吃點蛇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祖上是江漢一代的人？”我看著她，“不會你連一個人祖宗八代是做什么的都能推算出來吧？”

    她搖頭，“論術數，你境界比我高的多，我是推算不出你的。不過呢，我從來也不以術數見長，所以沒什么不好意思的?！?/br>
    “不靠術數，那就是靠神通了……”我頓了頓，“這么說來，你不僅僅靈力超群，身邊也一定有很厲害的護法?！?/br>
    許墨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那你覺得我有資格和你一起對付那小巫師了么？”

    我臉一紅，“那就是隨便一想，你知道了？”

    “哥哥派你來對付那女孩子，是覺得你和她是真正的對手，如果我硬插一手進去，是會顯得我們以多欺少，以勢壓人”，她說，“你放心，在廣東，我是主，你是客，但辦事的時候，我不會喧賓奪主。一切聽你的安排，可要是讓我什么都不做，那是肯定不行的。我們都是哥哥的親信，是他的左右手。遇上這樣的事情，我不能作為主力，起碼也該跑跑龍套吧?！?/br>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點點頭，“多謝你這么通情達理，不過這話我得說到前面，這位鬼眼少女手段很兇狠，我的一個助手差點被她給廢了。咱們人越多，代價就可能越大，如果你非要參與，要做好思想準備?！?/br>
    她看看我面前的蛇羹，“知道我為什么讓你吃這個么？因為你不夠狠，論本事你比她厲害，可她殺人不眨眼，而你呢，你顧慮重重，處處放不開手腳。要戰勝她，你需要改變自己，如果連一碗蛇羹都吃不下去，那你不如讓我去對付她?！?/br>
    人不能激，尤其是男人。

    我端起碗，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知道它是蛇羹了，心里一排斥，覺得味道都變了，但我必須克服自己。既然必須面對，排斥它不如接受它，半碗羹吃下去之后，我反而是嘗出它更深一層的滋味來。

    吃完之后，把碗一放，擦了擦嘴，頓時覺得自己升華了一個層次，仿佛心靈上解開了一個束縛，扔掉了一個包袱似的，格外的輕松了。這就是挑戰自己，戰勝自己之后的成就感，這種感覺真是不錯。

    一旦嘗過這種滋味，挑戰自己就會成為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看看她面前那碗，“那個，你還吃不吃？”

    她微微一笑，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然后看看我，“我吃飽了?！?/br>
    我毫不客氣的端了過來，狼吞虎咽的吃了個干干凈凈。

    順從成規還是挑戰自己，不過是一念之間。不管選擇哪個，都會上癮，然后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連鎖反應，迅速改變一個人的心態，進而改變他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甚至是生活方式。

    這一晚應該被銘記，許墨用兩碗花膠蛇羹，改變了我后來的整個人生。

    許墨安靜的看著我，見我吃完了，她沖遠處一招手，一個長發美女立即起身，敏捷的來到她身邊，“師父?！?/br>
    “我們喝酒了”，許墨看著我，“送我們回酒店?！?/br>
    陳子清五十多歲，身材消瘦，面容憔悴，見到我們之后，表情很復雜，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陳先生，您不是說有話跟小林爺說么？”許墨問，“現在見到了，怎么又不說了？”

    陳子清尷尬的笑了笑，“我……這個……”

    許墨明白了，站起來看看我，“我有點事去處理一下，你們先聊吧?！?/br>
    “哦不！”陳子清趕緊站起來，“許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事您可以聽，不用回避?！?/br>
    “這不好吧？”許墨說，“看你好像很為難的樣子?！?/br>
    “我是為難，可不是因為這個為難”，陳子清嘆了口氣，“我想說的是跟我們師門有關，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所以我才猶豫。許小姐，您坐下吧，都這時候了，我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的了?！?/br>
    許墨看看我，我點了點頭。

    “那好吧”，她又坐下了，“你和小林爺聊，我不參與，就在一旁聽著?！?/br>
    “好”，陳子清也坐下了，看看我，“小林爺，我想請問一下，對付來殺我們那個人，您有幾分把握？”

    我眉毛一挑，“您的意思是……”

    “您別誤會，我就是想心里有個數”，他說，“您是九星元老，我也是元老，既然是同門兄弟，請小林爺不妨給我個實底?！?/br>
    “確切的說，沒有把握”，我看著他，“那鬼眼丫頭非常厲害，她的巫術很難破解，所以我不敢保證什么?！?/br>
    他臉上的肌rou抽搐了一下，苦澀的一笑，“命，這就是命??！”

    “你想跟我說的不會就是這些吧？”我問。

    他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小林爺，您不想問問我，這個仇家是怎么結下的么？”

    “那是你們的私事，我不想多問”，我說，“我的任務是盡量保護你們，至于別的，那都不重要?！?/br>
    “不，這很重要”，他嘆了口氣，“我知道，為了保護我們，您和許小姐，或許還有別的兄弟會冒很大的風險。所以這其中的原委我必須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不然的話，連累了兄弟們，就是死了我心也不安?！?/br>
    我看看許墨，“既然這樣，那您就說吧?！?/br>
    “好，謝謝小林爺”，他頓了頓，“我們八個人是一師之徒，同門師兄弟。我們門派叫做無極門，祖庭在終南山無極上陽宮，明朝的時候，我們的一位祖師爺深得萬歷皇帝信任，曾入宮教他丹功秘法。后來不知道為什么，他得罪了張居正，被張相殺掉了，無極上陽宮也被付之一炬，燒成了一片廢墟。僥幸逃出來的弟子就組成了無極門，在民間秘密流傳，傳到我師父那一代，無極門道脈凋敝，只剩下他一個傳人了?！?/br>
    “我師父為了延續無極門的法統，收了我們八個弟子，將一生所學分成了八個部分，每人所學都不同”，陳子清說，“他說無極門將有滅門之禍，我們每人學一點，將來滅門之時不至于殃及池魚，就算我們八個中折了幾個，剩下的也能把無極門的法統傳承下去?！?/br>
    “滅門之禍？”我眉頭一皺，“這話怎么說的？”

    他看我一眼，“師父說無極老祖當年得罪過一個魔女，倆人結下了很大的仇怨，祖師爺為了怕那女人報仇隱入終南山，這才有了后來的無極上陽宮。據說那魔女曾經找到終南山，但她因為某些原因沒能報仇，因而就在無極上陽宮前布置血陣，發下誓言，說今生不能報仇，千年之后，她的子孫將屠滅整個無極門?！?/br>
    “血陣中立誓……”我心里一震，“這可是會折損陽壽的，這得是多大的仇才會這樣？”

    他搖頭，“我不清楚，師父也沒細說?！?/br>
    “嗯，你繼續?！?/br>
    “師父說無極門從明朝開始到我們入門，共經歷過兩次大難，一次是萬歷年間，一次是清朝的時候，之所以每次都能留下余脈，是因為有兩位師祖布置的一個風水局。那個風水局能用三百年，到了我們這一代，年限也就到了。因而這滅門之禍，恐怕是免不了的，他讓我們早做準備，多學本事，隨時準備離開?！?/br>
    “我聽說你們的事是跟美國的一個風水局有關，可您現在說的這些，好像……”

    “您別急”，他說，“我接下來就要說這個事了。幾年前，有一個人來拜訪師父，說是受一位廖先生所托，請師父去美國兌現諾言。師父很平靜的答應了，讓那人給他三天時間準備一下，然后就動身。那人走了之后，師父把我們召集到身邊，告訴我們大難臨頭了，叮囑我們千萬不要接廖先生的事，不然會死無葬身之地?！?/br>
    “后來呢？”我問。

    “師父說完之后，當晚就羽化了”，他說，“可是送信的人不干，他說廖先生說了，就算我師父去不了，這個事無極門也必須給辦，因為這是無極門欠他家的。我后來才知道，師父年輕的時候曾遭大難，廖先生的父親救了他一命，因為這個，自己的一個兒子反而被日本人炸死了。師父當時就許諾，將來天下大定之后，一定還廖家一個風水局，讓廖家興旺百年。這位廖先生就是廖老先生的小兒子，當時就在身邊，親眼見證的這一切。他說他哥哥不能白死，眼下廖家遇上了麻煩，無極門必須出面還這份情?！?/br>
    “所以你們就去美國了？”我看著他。

    他低下頭，“怎么能不去？這是我們欠人家的，不去的話師父一輩子的英名就這么毀了。巧的是，當時我六師弟遇上了一件麻煩事，需要一大筆錢，不然的話，命都保不住。廖家說了，只要把事辦成，會給我們一千萬美金作為酬勞。我是大師兄，本來不同意，但是師弟師妹們都覺得不妥，最后沒辦法，我們就答應了?！?/br>
    “八個人同做一局？”我一陣冷笑，“陳先生，你們膽子也是夠大的了?！?/br>
    第488章 奇恥大辱

    辦風水上的事，很忌諱一事兩辦，莫說是布局，就是布陣，八個人一起上都是極其兇險，很容易出問題的。我真不知道是他們師父沒說，還是這些人太過自信，這種逆天的事，他們竟然也敢做。

    “我們也知道這很危險”，他苦笑，“可沒辦法，師父的本事分開教的，我們不聯手，這事就辦不成。到了美國之后，我也跟廖先生說過這個問題，可他是美國人那套思維，覺得大家商量著辦，效果應該會更好，更保險，我們那會想退出也不行了，被趕鴨子上架了?！?/br>
    “這樣做的局，質量可想而知”，我嘆了口氣，“你們真是讓我覺得無語了?！?/br>
    “小林爺，您說的沒錯”，他頓了頓，“這樣的局，從一開始就犯了忌諱，隨時會出問題。當時布局的時候，還算順利，而且的確效果很好，廖家很快就遇上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進而走出了困境。我們在美國住了半年多，直到確認局沒問題了，這才準備回國?？蓻]想到就是因為在那住得太久了，我二師弟與廖家的少奶奶發生了感情，把人家肚子給搞大了。他們不敢把事聲張開，于是偷偷的去做流產，結果回來的時候遇上了車禍，我師弟死里逃生，而那姑娘卻死了?！?/br>
    “還有這么一出兒……”我咽了口唾沫，“陳先生，你這師弟現在在哪？”

    “他是第一個被殺的”，陳子清低下頭，“我看廖家早就查出來了?！?/br>
    “您別說對方想殺你們就是因為你師弟害死了人家的媳婦”，我看著他，“是因為局出了問題吧？”

    他緩緩的舒了口氣，“對，那姑娘死了之后，沒過多久，廖家就開始出事了，但在那之前，我們就逃了回來。不到兩年，據說廖家的人幾乎死絕，就剩下廖夫人和一個小兒子了。這母子兩個幾次派人來中國找我們，我們躲著不見，后來沒辦法了，加入了九星會。本以為有九星會的保護，我們可以平安的度過這一劫，將來找個機會請會里的高人去把局給人家修補一下，沒想到，還沒等我們有那個機會見到小七爺，廖家的殺手就來了?！?/br>
    “哦……我明白了”，我看著他，“難怪您想去北京，是想去請七爺出面，幫你們去美國修復廖家的局？”

    “對”，他好不避諱，“我們八個師兄弟，死了五個了，現在就剩下我，師妹和小師弟了。說到底，這是無極門欠廖家的，如果想讓廖家收手，我們除了修復那個局，沒有別的選擇?！?/br>
    “你這想法，真是不錯”，我不無譏諷的說。

    他故意裝作沒聽出我的言外之意，繼續說自己的，“我想見小七爺，驢爺不答應，說已經派了您過來了。所以我冒昧的來見您，我也不藏著掖著，我來有兩個用意。如果您能幫我們去美國修復這個局，那就請幫幫我們，我們一定不會讓您白走這一趟；如果您不愿意，那沒關系，您不用保護我，將我師妹保護好了就行，因為她……她已經有身孕了。我和師弟死不足惜，可讓師妹肚子里的孩子跟著受牽連，這事有點說不過去。另外呢，我把這些事說出來，也是想對九星會做一個交待，如果您覺得我們這樣的人不值得救，我們也不怪您，這樣總好過讓更多的兄弟被我們牽連的好?！?/br>
    我看看許墨，她很平靜，面無表情。

    “你師妹和你師弟什么關系？”我問。

    “他們剛結婚不久”，他說，“我不瞞著二位，我也喜歡我師妹，可我年紀大了，配不上她?，F在能為她做的，只能是厚著臉皮來求小林爺了?！?/br>
    我觀察很久了，陳子清的臉上有一股不易被察覺的黑氣在流轉，這說明他的運數已經枯竭，也就是說，他的命快到頭了。我不愿意聽他講事情的原委，就是聽了之后發現事情其實是怪他們，那樣一來再面對鬼眼丫頭的時候，我怕自己會猶豫。

    現在看來，的確不該聽，可是不該聽也聽了，只能面對現實，想辦法了。

    “去美國幫你修復那個局，這是肯定不行的”，我說，“那鬼眼丫頭明天就會來廣州，我就是連夜出發，估計沒等我找到廖家，你們三個就先沒命了。眼下那個局只能是那樣了，既然你們是九星會的人，九星會就會盡力保護你們。我能做的，就是攔住鬼眼丫頭，希望能保住你們的性命吧?！?/br>
    “我來這里的時候，在車上恍惚之間仿佛做了個夢”，他說，“我聽到了師父的聲音，可是卻看不到他的樣子，我想我的大限應該快到了。小林爺，我這條命估計是保不住了，您不肯幫我們修復那個局，我無話可說。但請您答應我最后一個要求，別在廣州為我浪費時間了，去成都，保護我師妹，只要她能平安，我們師兄弟就是死也瞑目了?！?/br>
    我沉思片刻，“你們八個都是九星會的元老，能混到今天這位置，說明你們都是對九星會有功的。只沖這一點，你們三個的命我們都會盡力挽救，該怎么做我心里有事，你就不要過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