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殺野獸，這是天差地別的感受。

    見對方倒下，凌晨并沒有因為贏了對方活下來而感到有一丁點的高興，反而思維呆滯，身體冰涼，四肢僵硬。

    后方。

    一雙空洞并且迷離的眼眸注視著凌晨，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稚嫩的臉色漸漸浮現出一種瘋狂，更多的卻是對生的渴望。

    殺戮繼續著……

    村民為了求得一線生機，終于不顧往日親情、友情而臨陣倒戈。

    不過，還是有許多有識之士，他們快速組成一個集體，拿著強盜們賜予的武器奮不顧身的沖向強盜，拼死一戰。

    一時間，喊殺聲，沖殺聲沖入云霄，上演著一幕慘烈的畫卷尸體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村民人數銳減，到最后，只剩下那些膽小的村民自相殘殺。

    夕陽墜落，天色寂靜，殺氣縱橫。

    血色的天地如同一幅畫卷，仿佛隨時會滴出血來。

    凌晨緊閉雙眼，身處血泊，一身粗布長衫破碎不堪，一塊一塊的如同布條般掛在身上。

    一柄柄帶血的武器插在泥土沙石中，迎風而立，濃郁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數百村民，僅剩凌晨小雅兩人。

    這其中有運氣成分，也有好心村民天性善良，不顧自身安危用生命來保護兩個小孩的緣故。

    小雅躲在凌晨后面，她緊緊咬住嘴唇，右手握著一柄匕首，尖銳的刀鋒閃著森森寒光。

    “小雅，別怕，有我呢！”稚嫩的少年面色堅毅，身上傷痕無數，血水浸染，流淌，雙腿微顫，似是體力不支。

    后面的少女“嗯”了一聲，好聽的聲音傳入凌晨耳朵：“我不怕?！?/br>
    “好?！鄙倌晟钗丝?，朝前面那些強盜吼道：“只要有我在，絕對不允許你們傷害小雅，絕不?！?/br>
    聲音堅決，果斷，天不怕地不怕。

    哪怕是死亡。

    大漢眉頭微微皺起。

    閃電橫空出現，天空像是玻璃被劈成無數碎片。

    突兀的，凌晨感覺后背一涼，冰冷的鐵器刺入體內。

    那一刻，凌晨腦子里一片混亂，嗡嗡作響，好似有擂鼓在耳邊敲動。

    凌晨一點一點轉過身去。

    云層中的雷電，轟隆作響，銀龍咆哮般，將整個夜空徹底照亮。

    他看到的，是一張猙獰，扭曲，沒有人樣，仿佛女惡魔般的面孔。

    “為什么？”凌晨虛弱的問道。

    “哈哈?！毙⊙暖偪竦募饨械溃骸拔乙钪?，我不能死，絕不?！?/br>
    年幼的小雅，終究抵不過求生的欲望，最終被死亡的恐懼所改變。

    一抹雪白的刀光，橫空出現，照亮這片天地，一閃而逝。

    出手的人……

    是強盜首領。

    小雅忽然感覺脖頸隱隱作痛，舉手一摸，發現有微熱的液體溢出。眼珠在那一刻瞪得大大的，把手湊到眼前一看，才知道這是從自己血管里流出的鮮血。

    她一只手捂住脖頸，一只手向凌晨虛抓，眼珠暴突，仿佛隨時可能從眼眶里跳出來，沙啞得細不可聞的聲音從他嘴里傳出：“凌晨，救，救我?！?/br>
    最終，小雅失去生命氣息，心有不甘的“撲通”一聲倒在血泊中。

    凌晨也眼前一黑，摔倒在地，面向小雅。

    后者瞪大眼珠盯著前者，死不瞑目。

    “這小子身手靈活，性格沉穩，智慧過人，有一股子偏執勁頭，我很喜歡?！睆姳I首領輕聲宣布道：“從今日起，這小子就是我們山寨中的一員，趕緊帶下去療傷，要用最好的藥留住他的性命?！?/br>
    從那天起，十三歲的凌晨為了活下去，為了等候時機報仇，事與愿違的成了山寨的一份子。

    山寨的老大人稱翻天虎，手下人尊稱虎老大，據說是一名刀法精湛的后天巔峰武者，縱橫江湖數十載，戰斗經驗豐富，方圓百里沒有敵手。

    兜兜轉轉，時過境遷，轉眼便是十年強盜生涯過去。

    在過去的這十年來，受到環境的渲染，凌晨的性格一點一點發生改變。

    直到現在，凌晨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跟著隊伍出去搶劫殺人的場景。

    那是一個天剛蒙蒙亮的早晨，翻天虎很是看重凌晨，所以，親自帶領手下洗劫村莊。

    在翻天虎的督促下，凌晨親手斬殺了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苦苦哀求，祈求的目光仿佛是雕刻一般，一生一世刻在他的腦海，一輩子揮之不去，無法擺脫。

    回去的時候，凌晨精神恍惚，幾次摔下馬來。

    自此，凌晨連續一月沒有睡著過，仿佛是身處地獄油鍋，內心備受煎熬。

    第二個月，翻天虎命令凌晨，斬殺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

    第三個月……

    第四個月……

    一年后的某一天，凌晨無意間得到一本劍法——《諸神劍法》。

    從此，凌晨便踏上了劍修之路，過程艱辛，曲折不斷，但終究是過來了。

    夜里，凌晨長長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總是無法控制的想起過去種種，他很想找人傾訴，想找人談論自己的過去，可陪伴著他的只有身邊的三尺青鋒而已。

    凌晨漸漸冰封自己，與世隔絕，拒絕他人，以此來保護自己。他的內心終于變得堅若磐石，無所動搖，越來越冷。

    一轉眼，十年匆匆而過。

    凌晨一點一點強大起來，《諸神劍法》修有所成，實力直逼翻天虎，逐漸有了跟他的叫板的實力。

    劍修，讓凌晨強大，也讓他一點點找到屬于自己的自由。

    余后三年，凌晨專注劍修，不問世事，修為突飛猛進，終于苦盡甘來，踏入無數人羨慕渴望的先天大成境界，并且還領悟《誅神劍法》威力絕倫的第三招————太上驚云。

    不久后，翻天虎死在凌晨劍下。

    山寨瓦解，走的走，散的散。

    最后看了一眼山寨，凌晨一把大火燒了山寨，同時也燒毀了十幾年來猶如地獄般的過去……

    第564章 守護的力量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起。（

    忽然，凌晨與第二凌晨對視一眼。

    第二凌晨仿佛發現了凌晨所在，并且還說了一句話：“這就是你的過去？”

    “準確說應該是我們?！绷璩康拈_口，此時的心情即為不平靜。

    這個空間非常奇妙，利用第二凌晨的存在，把現在、未來一一呈現出來，從而讓人心境發生轉變。

    此時此刻，凌晨的內心非常的亂，一直以來所堅持的劍修信念被推翻，內心的冷血冷漠被小時候的純真所影響。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并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冷漠，腦子里突然多出很多很多東西，而這些東西又不能回避。準確的說，凌晨現目前失去了前進的目標，與此同時他無法正視自己，連自己該以什么樣的方式去面對事物都搞不清楚。

    亂，腦子里非常的亂。

    漸漸的，凌晨的身影實質化。

    第二凌晨并沒有一絲驚奇，神色平靜得讓人覺得這一切就是他搞出來的。

    凌晨也不覺得奇怪，且說道：“此時此刻，你我形同一體，你腦子里的迷茫也是我前進的阻力。我能清晰感受得到，你的內心猶如亂麻，剪不斷理還亂?！?/br>
    “是??！”第二凌晨淡淡的說道：“我們本就是一個人，有所感受理所應該，你說，我們手中的劍究竟是為了什么而舉起，我們心中執著的劍道又是為了什么而進行下去？”

    凌晨無奈一笑：“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第二凌晨看著手中出鞘的魔劍，血色氤氳在指尖縈繞：“為了自由，徹底的掌握自己的身體，不被受他人掌控，不受天地束縛，超脫一切?！?/br>
    “這樣有意義嗎？”凌晨感同身受，這個理念是他一直所追求的，但事實上卻是一只被命運牽著走，所謂的擺脫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第二凌晨突然轉變成了身份，開始勸解說：“如果沒有意義，我們也不會堅持到現在不是嗎?！?/br>
    凌晨也覺得好笑。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與另外一個自己對話，身份的調換十分有意思。

    想了想，他繼續問道：“可等你追求到自由以后呢，準備怎么辦？就像現在也有，有了自由，有了足以控制自己身體的力量，徹底掌控他人的力量的時候你要怎么辦？屆時，還不是如此時一樣，沒了目標如何前進？人總是要前進的不是嗎？”

    一連問了這么多問題，第二凌晨也不知道如何作答，陷入良久的沉默當中。

    找了一個石臺，第二凌晨去取出一壺酒，酒香頓時彌漫開來，十里外都能聞到。

    “喝酒嗎？”

    凌晨盯著第二凌晨手中的酒壺，洗了洗鼻子：“你從不喝酒?！?/br>
    “這一次例外，自己跟自己喝酒的機會可不多?！?/br>
    “呵呵，倒也是?！?/br>
    秋風瑟瑟，落葉滿天飛。

    凌晨看著第二凌晨，就像是看著一面鏡子，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像是被克隆出來的一樣。

    酒的金色的，十分粘稠，第二凌晨倒了一杯。

    砰。

    舉杯共飲。

    凌晨仰頭就喝，味道無法用言語說出，僅喝了一杯，他就覺得暈乎乎的，分不清天南地北。

    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凌晨忽然玩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方式生活？”

    “怎么換？”凌晨自己倒了一杯，卻是不喝而享受的嗅著酒的芳香。

    第二凌晨就說：“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七情六欲不是嗎？小時候是這樣，一切都是因為戰爭銷煙蔓延到了村子，影響了我們的生活，為了生存而改變自己，為了活下而做一些事宜愿為的事情。如果可以從頭再來，你還會這樣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