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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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船這種交通工具已是式微,大多拿來運貨。她沒坐船出去玩過,也就不知道這玩意兒能讓人暈成這樣。 那種難受到恨不得將心臟脾胃都掏出來的感覺,叫知薇痛苦難耐,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她和雪容臘梅一道,被分到主船上侍候。所謂主船便是皇帝坐的那一艘,最大最漂亮??稍倨烈矝]用,依舊擋不住知薇那股子反胃的情緒。 她拿著帕子捂著嘴巴,一整天沒精打彩,什么活兒都干不了,什么東西都吃不下。兩天下來整個人便瘦了一圈,臉色無比難看,便跟打了蠟似的。 偏偏這是在皇帝的船上,她還不能扶著船舷盡情吐,得關在屋子里小聲忍著。若叫皇帝聽見看見可不得了,那是大不敬。 可知薇實在受不了,那種吃不下吐不出的感覺太折磨人,每每想要痛痛快快吐一番,顧忌著皇帝還得強忍著,這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 她實在沒辦法,便瞅著個機會去求馬德福,央他把自己放別的船上,去跟那些粗使下人們待一塊兒。至少這樣她可以放開手腳一些。 可馬德福有自己的想法兒,他特意把知薇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自然是盼著她再獲圣寵。小兩口鬧別扭什么的,時間一長便過去了,哪能就這么一直僵持著。 看看這回南巡的名單,知薇排在了頭一個,可見皇帝心里還是有她的。既如此便不能放過,多好一姑娘,放出宮去給那些五大三粗的老爺們當婆娘,實在不像話。自然是留在皇帝身邊親親熱熱地過更好。 我們馬公公是個典型的古代人,自然不了解知薇的小心思。在他看來這天下的女子,沒有比陪在皇帝身邊更好的出路了。 于是他一臉為難看知薇:“我這也是為你好。這船大,穩當,一個浪打來絲毫不動。你若到后頭去,只怕吐得更厲害。船小經不起浪,整日里搖來晃去的,你非得連苦膽也一并吐出來不可。還是安心留在這里,過兩日便好了?!?/br> 知薇一聽很泄氣,但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抗。 暈船這個事兒需要鍛煉,得有個過程,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但人再不舒服,該干的活兒還得干。頭兩天雪容和臘梅瞧她可憐,幫她把活兒都干了??伤樒け?,不好意思讓人一直替自己忙活,待到第三日略好一些,便強撐著起來做些灑掃的活計。 那一日她和雪容正準備忙活去,可巧碰見安陽公主上船來找皇帝說話兒。兩人便給公主行禮。 安陽和知薇是舊相識,上回生辰宴后兩人便沒怎么碰面,上回見著了她便拉著她說了幾句話。她見知薇臉色不好,想起自己那邊的芙蓉也是這個樣子,便問她道:“你可是坐不慣這船?” 知薇尷尬點點頭:“奴婢沒用,竟是個暈船的?!?/br> “回頭叫太醫給你開兩副藥吃,興許便好了?!?/br> “奴婢不敢,今日已是好多了?!?/br> 兩人東拉西扯一陣,安陽惦記皇帝便同知薇告別,徑直進了船艙找皇帝說話兒。 皇帝那會兒正在看書,女兒來了放下書本問她太后的情況。安陽一一說了,說太后吃得下睡得著,又邀皇帝一會兒同她們一道用午飯。 說著說著便想起一樁事兒來:“父皇,女兒剛才碰見知薇了,她那模樣怪嚇人的?!?/br> 皇帝心念一動,故作冷靜道:“怎么了?” “像是暈船,大約吐了好幾天,整張張煞白,沒一點血色。眼眶也凹陷進去,人憔悴得很,跟我那邊的芙蓉一個樣兒,怪可憐的?!?/br> 皇帝沒想到知薇會暈船。她整日里惦記著出宮,他便帶她出來,讓她瞧瞧宮外的景象,是不是當真比宮里要好。結果她是個不爭氣的,沒福氣瞧外頭的湖光山色,倒跟自己的胃較上勁兒了。 沒出息。 皇帝在心里嗤笑兩下,本想硬起心腸不理她,結果跟安陽說話的時候總是走神兒,不知不覺間便會想起她。 這樣的自己叫皇帝好生氣惱,那一天去太后船上陪她用午飯的時候,整個個也是悶悶的,倒讓太后誤會了:“皇帝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坐船不習慣?” “嗯,大約有些暈船。一會兒用過飯,叫傅玉和給朕把把脈,開副藥來吃?!?/br> 到時候一帖藥讓她吃下去,看她還暈不暈。 用過午飯,船靠岸停了一會兒,皇帝回了自己那邊,把傅玉和叫了過來。 傅玉和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他顯赫的身世之外,還有一點就是,他就如皇帝肚子里的蛔蟲,對方一開口說點什么,他便能領會到圣意。 和馬德福之類為了前途和富貴拼命揣摩圣意不同,傅玉和這是打小的情分在,不知不覺間養成的習慣,倒不是刻意逢迎。 皇帝往居中的楠木椅里一坐,揉著眉心問他:“朕學藝不精,你可知暈船這病該開什么方子來吃?” 傅玉和自然知道怎么開,但他看皇帝精氣神尚好,不大像暈船的樣子,便知他是為了旁人問的。 如今他們這一行人,除了太后和公主外,全是底下侍候的人。后妃什么的一個不在,皇帝肯定不是為了她們問。 再說就算她們在,皇帝也不可能這么問。若真有個頭疼腦熱,她們自個兒先亂上了,宣太醫比誰都勤快。 太后公主那邊更不會?;实塾靡桓遍e聊的姿態問他,這人顯然不是主子。若說下人之中有誰能讓皇帝記掛的,除了沈知薇還有誰? 傅玉和略一思量,斟酌著開口:“臣可開一帖寧神靜氣的藥,服下后情況便會有所好轉。但此物治標不治本,只能助她捱過開頭這幾日。待身子適應了,這湯藥便可斷了?!?/br> “成,那你便開吧?!?/br> “未曾把脈不敢亂開藥,不如皇上將她叫來,臣當面診治,方可對癥下藥?!?/br> 這一提議讓皇帝有點為難。他正和她鬧脾氣呢,上回在宮里見著她和個小太監說笑,他便這么冷著一張臉過去了,看都沒多看一眼。 平日里若在養心殿撞見,他也多目不斜視,拿出皇帝的派頭來端著,好叫自己強忍著那股子看她的沖動。 皇帝打小自尊心強,于女人上頭更是不用心,還從未試過對一個人這般牽腸掛肚過。偏偏那人不領情,將他的一番情意當破布擱在腳底下來回踩,皇帝有些氣不過,也有些不痛快,便一直忍著壓著情緒,想就此漸漸淡忘她。 所以這會兒他肯定沒法兒把她叫過來,當著自個兒的面把脈治病。 可也不能放任她的病不管?;实蹧]親眼見著知薇的模樣,但他身邊有兩個小太監剛上船時也暈得厲害,幾番吐下來當真是面如死灰慘不忍睹。 一想到知薇也是這樣,或許更厲害,他便有些食不知味。于是他轉念一想,開口道:“你這趟出來,身邊可帶了侍候的人?” “小安子同我一道出來,其他的臣自己能處置?!?/br> “兩個男子能收拾些什么?;仡^叫她去你那屋給你抹把子灰,好生拾掇拾掇?!?/br> 皇帝從頭到尾沒說是誰,可傅玉和怎能不明白。這是找機會讓他給沈知薇扶脈呢。這樣也好,他不能直接去她屋里,按理說宮女也不能侍候太醫。但現在是在外頭,事從權宜,皇帝開了恩典撥宮女侍候他一下,也不算沒了規矩。 傅玉和點頭應是,待到回屋之后剛坐下沒多時,知薇便一個人敲門進來了。 小安子一直都在,這是傅玉和吩咐的,不許他走開,以免瓜田李下毀人清白。待知薇來了后,小安子給她開了門,便站在門口瞧著這兩人。 他從前頂瞧不上知薇,覺得這人毛手毛腳,還有那么一股子軸脾氣,十分令人不爽快。但如今他也聽到一些傳聞,知她是皇帝跟前的紅人,搞不好要飛皇騰達,便收起那份輕蔑的心思,也變得恭敬起來。 知薇本來被派來做這差事還有點糊涂,一見傅玉和在屋里就更糊涂了。說是讓她來打掃,可主人都在她要怎么做,當著他的面擦桌子抹地嗎?似乎不大好看啊。 結果疑惑的話還未出口,傅玉和便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吩咐她道:“你坐下,我給你扶個脈?!?/br> 知薇眨巴著大大的眼睛,一時不敢上前:“大人,這是……” “我既叫你過來,自然是得了吩咐。你也不必顧忌,出不了事兒。你且容我把個脈,回頭開了方子你自找藥吃去,不過片刻的事情?!?/br> 知薇有點明白了,看來是有人故意安排讓傅玉和給她診脈??蛇@個人是誰呢? 她暈船的毛病還沒好,腦子就跟漿糊似的,反應慢了好幾拍。一直到從傅玉和那里拿了藥方子出來,心里還在琢磨這個事情。 莫非是馬公公瞧她可憐,擅用職權請傅太醫幫個忙? 這是知薇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出門在外和宮里不大一樣,很多從前不合規矩的事情,現在也能做得一二。 看來回頭得好好謝謝馬公公才是。知薇這般想著,去到另一艘船上,找到管藥材的太監,把方子給了他,領了好幾紙包的中藥材回來。 等回到船上她又犯嘀咕,藥是有了可怎么熬呢?她如今跟皇帝一艘船,他住上頭她住下頭,她在底下熬藥,回頭藥味兒往上飄,全鉆進皇帝的鼻子里,他會不會著惱。 正這么想著,迎面正好撞見馬德福過來,手里還捧了煎藥的罐子,一見著她便笑:“姑娘可是領了藥回來了,趕緊煎去吧?;仡^喝了才有精神?!辈藕檬毯蛉f歲爺啊。 這后面一句話他沒說出口,但面上卻露出幾分意思來,顯得神情有些古怪。知薇看著心里發毛,也就沒多問,抱了藥和罐子回了屋,生了個小爐子在門前那片空閑地兒熬藥,好讓味兒散到河面上去。 但這藥香味兒終究還是往上走的。于是皇帝免不了便聞到了。 這味兒一鉆進鼻子他便知道,肯定是知薇在熬藥。這船上的奴才若沒他的默許,哪個敢私自熬藥,除非是嫌命太長。 如今這絲絲縷縷的藥味兒縈繞鼻尖,聞著竟令人通體舒暢,一掃連日來郁結在心頭的那點子怒意,仿佛心境也如這大河一般,變得寬闊起來。 都說男子不與女斗,男兒志在四方,該有容人的雅量。拈酸吃醋小肚雞腸那是小女子所為?;实巯肫鹱约旱男慕Y,一時失笑。 好一個沈知薇,竟把自己逼成個斤斤計較的小人。 那藥味兒就跟下了蠱似的,把皇帝心頭的那點思念給一絲絲地勾了出來。當真是許久不見她了,心頭就跟有只手在抓似的,讓人熬不住又壓不下。 手里那本書翻了一個時辰,卻還留在原處。馬德福一瞧皇帝這副模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磥碜约疫@位爺當真是陷進去了,拔都拔不出來。上一回生那么大的氣兒,一連好些日子沒露個笑意??扇缃褚宦爩Ψ綍灤?,立馬又關心上了。 要他說好好的鬧什么別扭,吵兩句嘴哄一哄便完了。馬德福沒娶過老婆,可還記得小的時候父母相處的情景。他娘脾氣有點大,見天和他爹吵。每次吵完兩人便互不理睬好幾天,可過不了三四天,他爹肯定想著法子去哄他娘開心,非得把她逗樂了不可。 馬德福越看皇帝怎么越跟他爹似的。只是到底是皇帝,架子端久了有點放不下來,不好主動說什么。 可這不還有他嘛。主子不好說什么,正好他奴才上。于是那天傍晚時分,他又去找了知薇,先是看她吃了藥臉色是否好點兒,又扯了半天閑篇,隨后才道:“萬歲爺停了船陪太后上岸體察民情去了,你去皇上那屋子,好好給收拾一下,有點亂?!?/br> 知薇一聽皇帝不在,也沒說什么,老實巴交就去了。一看那起居的屋子,確實有點亂。筆墨擱在一處兒,書本散在桌上,有一本還掉地上了。 看來出門在外皇帝也不講究,不像在宮里時似的,端得四平八穩。 她一面給皇帝收拾書冊子,一面琢磨著他是怎么個體察民情法。這種東西都是說說罷了,但凡皇帝這一路走來,兩岸官員哪個不是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早就都安排好了。 皇帝看到的都是布景人偶,一派祥和氣氛。那說話的老百姓詞兒都是事先對好的,專撿好聽的說。待到皇帝一去,身上衣裳一脫,領了賞錢重新穿回破衣爛衫,該干嘛還干嘛。 她真有點可憐皇帝,盡被底下這幫子混球瞎糊弄呢。 一邊想著手里的活兒也沒停,倒是在看到皇帝習的一帖字時,知薇微微一愣。 她沒怎么仔細看過皇帝的字,以前兩人在一起時他也不大寫字。今天他不在她便壯著膽子拿起來瞧了瞧,當真是漂亮。 古人打小練字,大多寫一手好字。但像皇帝這樣有風骨的字還是個中翹楚??粗@字兒便能想起他的人來,美麗如日月卻又堅毅如松柏,容貌雖堪比女子,性情卻是十足的男人味兒。 他抱著自己時用力的感覺,就像他力透紙背時傳遞出來的味道。知薇看著看著不由臉紅起來,正打算放下繼續忙手里的活兒,就聽見外頭馬德福的聲音響起:“皇上您慢點,奴才給您打簾子?!?/br> 知薇一愣,手里的帖子便忘了放下,叫皇帝逮了個正著。 ☆、第66章 存心 皇帝一見知薇,倒有些意外。 馬德福擅做主張給他們牽線搭橋,連他這個主子也被蒙在鼓里。但皇帝多聰明的人,看一眼身邊腰腰屈膝的“狗奴才”,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馬德福本來滿心得意,覺得自己做成了一樁好事。結果讓皇帝一瞪又開始沒底起來。天威難測啊,萬一皇帝不高興他這一安排,會不會白給自己找不自在? 他是真心為皇帝著想的,無關乎自己的私心,就是動作急了點,皇帝會不會嫌他吃相難看? 想到這里,馬德福冷汗都滴下來了。收起笑意耷拉著腦袋等著挨訓,沒想到皇帝倒沒說什么,只走過來在臨窗的軟榻上坐下,吩咐他上茶。 馬德福如獲大赦,趕緊腳底抹油。 知薇還站在書桌前,手里的帖子當然已經放下了,可兩只手又不知該往哪里放,尷尬得跟什么似的。 見馬德福走,她便也想跟著一并退出去,結果剛到門口就聽皇帝道:“繼續?!?/br> 這話應該是沖著她說的,只是太短,里頭的信息得慢慢琢磨。知薇站在那里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皇帝是讓她繼續干活的意思。 沒辦法,頂頭上司不讓走,她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干。 皇帝沒出聲兒,隨手拿了本字帖在那兒研究。窗戶微開著,外頭夜風吹進來,有那么點子涼意,又讓人覺得爽快,就跟那天元宵節在河岸邊吹風時的感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