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節
“嗯?”張猛瞪大了眼睛看著猛夾馬腹,催速向前的江夏。他這才明白過來,江夏這是準備拿自己當誘餌,吸引所有加入攻打京師的人,一起到山西來決一死戰。 這無疑是一個瘋狂的行為,甚至是有一點兒自取滅亡,不自量力。 但是張猛知道,江夏這樣做,一定有他的把握。跟隨他這么多年,他何曾失敗過? 臨近太原府的地方是榆次,江夏一路趕到榆次,都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不過這一路下來,他也是人困馬乏。接下來再往前,肯定就是一場大戰了,盡管江夏再自信,但他絕不盲目,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讓自己的人在榆次好好休息一下。 可能是知道江夏要來,并且來了以后就會有一場大戰,所以整個榆次縣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江夏他們到了榆次以后,整個縣城被他們嚴密的防守起來。江夏則帶著他的一眾親衛居住在縣府之中。 此刻正值深夜,其實江夏有兩個選擇。一是趁著天黑,直接攻其不備。二則是養精蓄銳,等到天亮以后再進攻太原。 若是以往,江夏恐怕會選擇天黑趁其不備。不過現在,他的決定是等到天亮,堂堂正正地攻入太原府,直接將齊王斬殺掉。 就在江夏還在思慮明日天亮以后的攻城計劃時,突然他對著關閉著的書房大門喊了一句:“既然來都已經來了,那干脆進來坐坐吧?!?/br> 吱呀…… 書房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名身著米白長布衣,腰間掛著一管碧玉短笛的男子走進房內來。 見到江夏以后,男子微微躬身行禮道:“在下袁寒秋,參見皇上?!?/br> “袁寒秋?”江夏臉上略微露出疑慮,因為在這之前,他一直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袁寒秋微微一笑道:“也許我該這樣介紹,陳郡袁氏,袁寒秋參見皇上?!?/br> 第619章 投誠 陳郡袁家。 這四個字從袁寒秋的口中說出來,雖然沒有刻意用上那種倨傲的語氣,但卻能讓人很清楚的體會到,這四個字對于袁寒秋的榮耀感和自豪感。 江夏聽過袁寒秋的介紹以后,心中對于袁寒秋的來意,已經有了好幾種猜測。他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鼎鼎大名的袁閥子弟,請!” 江夏一指書桌前的太師椅,示意袁寒秋坐下。 袁寒秋對著江夏微微抱拳行了一禮,然后走到太師椅前面坐下來。 坐下以后,兩人相互對望著,誰也沒有提前說話。 最終江夏先沒忍住,用一副打趣的口吻笑著說道:“袁先生深夜來我處,不會因為聽信了世人的傳言,說我貌似潘安,俊逸非凡,所以特地前來驗證吧?!?/br> 江夏如此一個玩笑,讓袁寒秋微微錯愕了一下。他沒有想到,真正與江夏見面以后,江夏竟然是跟他這樣說話的。 不可否認,以江夏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開出這樣的玩笑來,讓袁寒秋感覺到自己沒有被江夏看低。這種感覺,對于袁寒秋這樣驕傲到骨子里的人來說十分受用。 袁寒秋笑著說道:“皇上文韜武略,長相人品,無一不是天下無雙。這一點寒秋早就清楚,故而無需驗證。今日唐突前來,寒秋只有一個來意……” 說到這里,袁寒秋停頓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來把椅子拉到后面。接著他一抖衣服的下擺,跪倒在地:“寒秋意欲效忠于皇上,還請皇上能饋予隆恩,接納寒秋?!?/br> 門閥子弟,必須得比一般人貴重,所以從小到大,袁寒秋除了面對家中老祖宗以外,其余從來就沒有跪過。 如今跪江夏,算是他對待外人的第一次下跪。 但是這樣一跪,并沒有讓江夏感覺到有多么激動,或者是興奮。他反倒是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對于這樣的情況,袁寒秋倒是沒有料到。他說完話大約過了五息時間,江夏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按照袁寒秋之前的預計,江夏現在雖然處于優勢,但蕭閥、王閥,以及各地組織之間基本都先以除掉他為第一目標。所以對于自己這樣的人加入,他應該是無任歡迎才對。 所以初一開始,袁寒秋是有些生氣的。自己堂堂袁閥新一代閥主,不顧身份向你下跪,你還故意擺架子,這算什么意思? 但袁寒秋不愧是袁寒秋,是偌大一個袁家里面,年輕一輩中最出眾的人才。所以就在他準備站起身來,甩袖離開之際,他忍住了。 他眼下的情況進行反推,心中暗道:“偌是我剛表明來意,江夏就立刻興高采烈地接納于我,那我對江夏又會有幾分看重?他如此態度,不就是想要試探于我乎?” 想到此處,袁寒秋沉下心來,繼續一動不動地跪著。 這一跪,足足就跪了近半炷香的時間。 “苗仁虎的背后,是何人?” 突然,江夏發出如此問話。 袁寒秋略微一愣,然后立刻回答:“苗仁虎只是一個傀儡而已,幕后之人甚眾。王親貴胄,士族門閥,各個勢力大大小小,共計有四十多個代表。這四十多個代表組成一個名喚‘無夏’的組織,旨在除掉皇上,再平分天下?,F在這些人暫時都以瑯琊蕭氏的新閥主,蕭清為首?!?/br> “蕭清?!苯妮p聲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后看向袁寒秋道:“袁先生,切勿多禮,快快請起?!?/br> 袁寒秋抬起頭來看了江夏一眼,那和煦的笑容,真誠的客氣,讓人生不起一絲憤怒來。 袁寒秋心中暗自搖頭,江夏、蕭清,二人何其相似。都一樣那么偽君子,并且都偽的那么真。但二者不同之處便在于,江夏身上似乎無形之中總是帶著一股皇者的氣質,相信這就是江夏和蕭清兩人之間,本質上的一個區別吧。 袁寒秋道了一聲:“多謝皇上?!比缓筮@才站起身來。 江夏再度指了指先前袁寒秋坐過的那張太師椅,袁寒秋右手一揮。太師椅竟然自動往他身體移動了一下,恰好將就他坐下。 僅憑這一手,就能知道袁寒秋也是一個高手。 江夏微微笑了笑,因為袁寒秋這一手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江夏看向袁寒秋問:“太原府,你準備如何處理?” “拱手相送?!痹锘卮?。 “不,不行……”江夏淡淡然地搖搖頭,道:“應該是抵御不敵,無奈撤退。然后退守鎮西衛,等待援兵?!?/br> “援兵?”袁寒秋略微一愣,然后臉色微微一變。 他如此聰明的人,哪里可能還不明白,江夏這是準備要引蕭清他們過來入坑了。 袁寒秋想了一下后,對著江夏行了一禮,道:“寒秋遵命?!?/br> 說完,等江夏點過頭以后。袁寒秋再說了一句:“寒秋告辭?!?/br> 江夏親自送袁寒秋離開書房,看著袁寒秋高來高去,江夏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這人世之間,臥虎藏龍之輩何其眾也。這書房四周,其實也是有不少高手把守的。但是袁寒秋一來一去,卻沒有任何人發現,這足以證明袁寒秋的武功境界不低。 南京。留都御書房內。 蕭清手中拿著一張剛剛送來的飛鴿傳書,整個人陷入了沉思當中。飛鴿傳書上所寫的內容,自然不必多做贅述。 因為是飛鴿傳書,所以信息不會寫的太多。但是里面幾個關鍵詞,已經足以讓蕭清知道山西發生了什么。 一萬八千人,拿下太原府,江夏御駕親征。 這樣的消息,對于蕭清來說,其實是一個絕佳的消息。雖然從某個角度上看,盟友袁寒秋的勢力被削弱,應該不是一件好事。 但實際上,這個消息對于蕭清來說,真是再好不過了。一來,袁寒秋的勢力被削弱,就意味著他能更好的控制袁寒秋。二來,江夏僅僅只帶了一萬八千人就深入到山西,這絕對是一個殺他的最好機會。 沒錯,江夏一萬八千人拿下太原,是很厲害。但是他再厲害,能以一當十嗎?只要自己集齊十萬兵馬殺到山西,他不也還是一個死字? 可就是這樣的好消息,卻讓蕭清獨自一人在御書房中愁眉不展。 為何如此? 相信每個聰明人都很清楚,人在面對最大的失敗之前,一般都會先面對最大的誘惑。 尤其是聰明人,習慣了考慮周全,謀定而后動,十拿十穩。輕易間,是不會失敗的。 唯一一個失敗的可能,那便是他面對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誘惑,所以不得不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下,搏一搏。 蕭清很清楚,江夏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他帶著一萬八千人直接取下太原,這個行為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蕭清幾乎能夠斷定,這里面有陷阱。 但是蕭清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誘餌——江夏。面對著這個“誘餌”,蕭清無法去拒絕。所以他很痛苦,究竟要如何規避潛在的陷阱,拿下江夏,這令他很煩惱。 大約在御書房你呆了一整天,蕭清甚至連米飯、茶水都沒有沾一滴。 最終在第二天的早晨,蕭清高聲道:“來人啊,立刻叫皇上和崔大人過來……” 不一會兒,苗仁虎和崔政義急急忙忙地趕來。 見到二人以后,蕭清直接對著苗仁虎道:“召集所有武將,點兵,準備去山西……” 與此同時,福建福州港口的外海域。 雖然天下變天了,但是福州依舊還是由福建水師掌控著的。畢竟整個大明,成建制的水師只有這么幾支。而每一支,又都是江夏親自創建的。 按理說,福建水師是應該趕赴京師向江夏報道的。但由于攻打東瀛的時候,俞大猷帶了水師大部分的兵力走,所以福建水師剩下的人,只能現在福州鎮守,等待俞大猷回來以后再做決定。 在福州港口海域內,福建水師的巡邏戰船正在巡察。突然,他們看見了海域外有大批量的戰船正在往福州港口這邊靠近。 一開始巡邏戰船的千戶險些沒被嚇死,差點兒就要讓人放傳訊煙火,呼叫支援了。 但很快,千戶看見了其中不少戰船上掛著的戰旗。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俞”字。 千戶的眼睛一下紅了,眼淚隨即流出。 當初和東瀛浪人在海域上遭遇,戰斗之中他被砍了四刀,軍中郎中給他療傷時,他吭都沒吭一聲。但是現在,他哭了…… 終于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千戶的口中,一直重復的只有這么一句話。自從俞大猷帶兵攻打東瀛以后,福建水師就等于是沒有爹的苦孩子。 對于他們這支水師,人人都垂涎三尺。留守的水師官員,也是多方周旋。 現在好了,主力歸來,福建水師終于要重現往日輝煌了。 樓船的甲板上,俞大猷用收縮望遠鏡看著福州碼頭。他口中喃喃自語道:“皇上,大猷回來晚了。您放心,大猷誓死支持您登基為帝?!?/br> 第620章 錦湖旁的蛻變 山西、南京、福建,以及山東、四川等地。各方勢力或蠢蠢欲動,或暗中謀算,或直接動身??偹闶嵌继幱谶@次大明這個巨大變故的漩渦之中。 而與之相對應的,原本最應該不安定的京師,此刻似乎反倒是變成了最安寧的存在。 自從上一次京師保衛戰勝利以后,京師在一眾良臣的管理下,很快恢復了之前的繁華。 整個京師的人,早已經認定大明當今圣上,就是江夏。那原本的皇帝朱載江現在如何? 其實自從江夏登基稱帝以后,他一直都住在皇宮之中。因為他現在的那副長相實在是太過嚇人,所以江夏特地命人給他打造了一個純銀面具。 由于崔紫薇懷著他的孩子,所以每一天,朱載江都會去冷月宮看看她。每次來,都是準時挑在午時到,然后呆一個時辰,未時離開。 今天亦是如此,午時將至,朱載江就來到了冷月宮的門口。 “砰!滾!全都給我滾……吃什么?我不吃!” 一如往常,走到冷月宮的門口,朱載江聽見的仍然是崔紫薇摔東西的聲音,以及她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