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其實只有江夏自己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當初做的一個千局。 那一年十八歲,為了去千一個國內有名的黑心收藏家他扮作一名二世祖在那收藏家所開的賭場里大輸特輸,最后簽下一張過百萬的高利貸欠單。 最后無奈,江夏假做是從家里偷的一副名畫出來,那畫正是一代大師閻立本的《步輦圖》。這幅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不過江夏交給那收藏家的卻是自己憑記憶所畫的贗本,除了字張是從一副唐代畫作上揭下來特別制作而成的以外,其余全是假的。 但是最終,這幅畫居然騙了那收藏大師兩千多萬。 江夏還在幻想之中,突然梁文涵叫道:“江大哥快一點,他都要畫完了,時間不多香也快燒完了?!?/br> 第074章 誅心之言 江夏睜開眼睛便看見那香已經燃過三分之一,這一下江夏終于開始急了起來。他一下從桌上拿起大大小小七八支畫筆,然后一起開始作畫。 從江夏開始作畫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發現他的氣質變了。 變的……認真起來。 認真對于很多人來說本就是應該有的一個本質,若凡事不認真處理對待,那么做人又怎么可能成功? 但是江夏不同,認真這一種感覺在他身上出現,不得不說有一種深深的違和感,仿佛他天生就應該那副跳脫散漫,嘴賤無恥的模樣才對。 “呼……”江夏剛剛開始沒多久,王千尋已經收筆完成了作畫。他最后看了一眼后自覺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王千尋讓開,莫忠宇他其特意留下的地方題字。 寫完以后二人共同審視了一邊面前的畫,不得不說這幅畫的確是難得的上佳之作。 畫的主題是“深山藏古寺”。為了貼合這個主題王千尋畫了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山,在半山腰那里有一座古寺的屋頂露出了一半,的確切合深山藏古寺的主題。 再看王千尋的話,他所畫的山山勢陡峭既險又雄。雖然只是一幅畫,但是看一眼就讓人感覺到了有一股險峻一意。 但凡是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王千尋在繪畫一道的確是下了苦功的,他筆意圓融,線條遒勁,不僅構圖布局大氣磅礴,就連一些細微之處的細節也畫的栩栩如生。果然不愧是丹青生花,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再看莫忠宇的字,懂行的人一看那字就會明白莫忠宇學的是蔡體。北宋四大家,蘇黃米蔡,這其中蔡指的就是蔡京。 也許不少人聽見蔡京這個名字會說,蔡京?那不就北宋的大jian臣嗎?的確,蔡京是jian臣不錯,但他更是一個書法家和文學家。 蔡京的書法一開始師承蔡襄,徐季海。后來又改學沈傳師,接著又改學歐陽詢,再然后又學了“二王”,即王羲之和王獻之兩父子。中年時期蔡京書法大成自成一體,大有集百家所長的感覺。 莫忠宇在蔡體上應當是下過苦功的人,其字基本有八分形似,四分神似。且莫小看那四分神似,就僅僅是這四分神似,基本已經可以說是一個一流的書法家了。 兩者一畫一字,配合起來相得益彰,使得王千尋那畫越發的趨于完美。 再看江夏這邊,所有人都一邊緊張地看著香,祈禱它燃慢一點,一邊緊張地看著江夏,希望他再快了一點。 最后江夏將筆一收,感嘆道:“還好,終于完了?!?/br> 他話剛說完,那香也剛巧燒盡。所有圍觀的人都松了口氣。 比試書法和丹青,江夏、王千尋以及莫忠宇都不需要外人來評判,他們自己會去定高下。若說什么作弊和不認,那不會,因為那是對書法和丹青愛好者的一種侮辱。 江夏與王千尋、莫忠宇十分有默契的換了位置。 王千尋和莫忠宇剛看江夏那畫作的第一眼就被震住了,既然是深山藏古寺,那么江夏那畫也少不了有山。不過江夏的山實在是太過于大氣磅礴,王千尋只是看一眼就全身顫抖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丹青功力和江夏的相比相距太遠,那界限太過于明顯了。 而莫忠宇則更加是震驚到無以復加。 江夏的字,所用的字體,他竟然沒有看過。這一次江夏依舊用的是董體,此刻董其昌都還沒有出身呢,這世間自然也沒有董體一說。 董其昌的書法飄逸之中不失厚重,有大氣磅礴之勢卻又有清秀健雅之美。關鍵其自成一體,可稱是一代大師。江夏對于董其昌的書法了解深厚,故而基本有九分神似。如今一寫出來莫忠宇頓時以為這個字體是江夏自創的。 自創字體?這絕對是大師級的書法家才能做到的事。莫忠宇眼中頓時黯淡下來,他知道自己也敗了。 不對!突然間莫忠宇雙目一亮,他激動地說道:“他敗了,他敗了?!?/br> 江夏看著莫忠宇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湊在一旁觀看的王文博問道:“江夏敗在何處?” 王文博這么一說,這四周的人這才知道這一位能吟詩作對,又精于書法繪畫的翩翩佳公子名字叫江夏。 “江夏……”周圍的姑娘們已經暗自將這個名字記住。 莫忠宇興奮地說道:“我們比試畫作的題目是‘深山藏古寺’,你看看他這畫,哪里有一座寺廟?定然是他沒了時間,所以沒畫寺廟?!?/br> 王文博聽后微微一驚,掃了一眼整幅畫確實沒有見到寺廟。他眉頭微微皺起來,心想難道真是江大哥弄遺漏了? 王文博看向江夏,希望江夏能夠用他的巧舌如簧解釋一二。誰知道江夏卻沒有辯解,而是將目光投向王千尋問道:“王兄,你認為如何?是否是我輸了?” 王千尋深吸了一口氣,捏著拳頭十分艱難地說道:“我輸了?!?/br> “為什么,王兄,他明明沒有畫……” “夠了?!蓖跚らL嘆一聲,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沒有寺廟勝有寺廟,什么叫無聲勝有聲,我終于明白了?!?/br> 說著,王千尋指了指畫的其中一個地方,然后又指了指另外一個地方。 周圍圍觀的人順著王千尋指的地方看過去,莫忠宇這下頓時也愣住了,王文博則是眼睛一亮。他點點頭道:“果然巧妙?!?/br> 的確,江夏沒有在畫上畫寺廟,只是畫了一座大氣磅礴的高山。 但是他在半山腰上畫了一個和尚在瀑布前面打水,同時又畫了一個人跪在山腳下虔誠地看著山上。 和尚打水是為什么?自然是為了洗衣做飯。他出現在這山的半山腰上打水,很明顯是告訴了眾人那山里面有一座寺廟。 而那個山腳下跪著的人更是證明了這一點,并且他虔誠的模樣還說明那山中的寺廟必定還是一座十分靈驗的寺廟。 看見那和尚和那朝拜之人,所有人不僅知道了山中藏有寺廟,同時還都興起了想去一窺究竟的心情。整幅畫因為這個設置不僅貼合主題,更加是像被畫活了一般。 王千尋和莫忠宇全都無力地跪在地上,二人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高呼了三聲:“我服了?!?/br> “啪啪啪啪……”見到王千尋和莫忠宇這樣,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次荀文學社敗了,并且敗的十分慘。 人家國子監一個人,而荀文學社五個人。如今剛剛必過四場,荀文學社四場全敗。接下來還剩下一個號稱智多如妖的何隱鋅。 從一開始江夏就有注意到此人。 他與其他四個才子不同,其他四個才子站在那里無一故作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四人手中的折扇也是時而收起時而展開,仿佛在故意引人注意。 而何隱鋅此人不同,從一開始他就站在四人后面半步的地方,手中的折扇是握在手中從未展開過。交鋒開始到現在,他沒有開過口,也沒有說過話,只是在默默的觀察。 江夏從還在當乞丐的時候就明白一個道理,喜歡叫的狗不要人,不叫的狗一咬人就是下死口。 如今李云清、孫墨文、王千尋以及莫忠宇全都敗了,唯一還能夠為荀文學社挽回一點點顏面的就只有何隱鋅一個人。 江夏饒有興趣地看向何隱鋅,淡淡地問道:“如何?你要不要也來和我比一場?” “隱鋅,看你的了?!?/br> “隱鋅,去跟他比。比……反正他肯定比不過你?!?/br> 智多如妖這自然是一個褒義詞,但是卻無法用一個標準去衡量,故而也無法去比較。所以當孫墨文他們慫恿何隱鋅去和江夏比的時候,他們卻想不到讓何隱鋅去和江夏比什么。 面對孫墨文他們的慫恿,何隱鋅似乎完全不為所動,他搖了搖頭后對江夏躬身行了一禮道:“江兄高才,精通吟詩作對丹青書法,在下佩服?!?/br> “客氣?!苯囊补肮笆诌€了一禮。 別人開口就夸你,你總不能惡語相向吧。 江夏掃了孫墨文他們一眼,笑著說道:“那什么掘人墳墓、七步倒地、單雙不分以及鐵鉤生銹都已經敗了,你不想替他們挽回一點顏面?” “不想?!焙坞[鋅十分干脆地回答,他笑著說道:“我們五人雖然被好事者冠以五大才子的名銜,但我何隱鋅自認不如四位兄長,他們各有一技之長,唯獨我不學無術。既然四位兄長都敗了,我又何必出來獻丑?!?/br> 聽見何隱鋅這樣說江夏心中對他卻有了一點佩服來,此人的確是個聰明人,果然不負智多如妖之稱。 何隱鋅明確表示不會和江夏比,又贊其余四人各有一技之長,同時又說自己不如四人。這樣他不比四人也不會怪他,若是他比了反倒有問題。 試想一下,何隱鋅如果比敗了必然名聲受損同時也會被荀文學社的人輕看,而比勝了又會得罪敗了的四個人,讓那四人認為何隱鋅踩著他們的失敗上位的,從而被孤立。 原本江夏還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完了,誰知道何隱鋅卻還添了一句:“不過恕在下直言,在下對公子是極致佩服的,但卻不太佩服國子監?!?/br> “哦?此話怎講?”江夏微微皺起了眉頭。 何隱鋅淡淡一笑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閣下必是剛入國子監不久。閣下也不必否認,在下敢斷言在場所有博士里面能說出你是何方人士的人少之又少?!?/br> 這一下國子監的博士們全都臉色微變,江夏今天才來,誰知道他是何方人士。 江夏也只好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沒錯,我的確剛入國子監?!?/br> “哼?!焙坞[鋅輕哼一聲,笑著說道:“看看,兄臺剛入國子監不久,那么證明所學技藝并非在國子監所得。那么這一次比拼的勝敗也只是我們幾個人敗給了兄臺,并非敗給了國子監。恕我直言,國子監除去兄臺我敢說再無一人敢出來迎戰,若是有……贏了我四位兄長我在集賢門磕一百個響頭,可有人敢接招?” 厲害!江夏心中暗道一聲,五大才子里面,恐怕也就這個何隱鋅最難纏,簡單幾句話居然就將這場比斗的失敗轉移了注意力,改變了性質。其隨機應變的能力以及細致的觀察能力,足可說是恐怖。 何隱鋅如此一說,國子監自然無人膽敢出來接招。何隱鋅略微不屑的笑了笑,他搖搖頭道:“果然如我所料?!?/br> 說完,何隱鋅又看向江夏道:“兄臺,恕我直言勸你一句。你于國子監就好像是一只仙鶴落于雞群之中,整日與這些人為伍,恐怕兄臺的才情造詣會不進反退啊。若我是兄臺,我就會考慮是否換到咱們荀文學社來,至少這里有通道中人相互競爭切磋,于兄臺的學問也會大有裨益?!?/br> 誅心之言,誅心之言啊。 江夏有些動怒了。這何隱鋅也太陰險了一些。 一句“仙鶴落于群雞之中”這句話乍一聽似乎是在夸江夏,實際上就是在分化江夏和國子監的人。日后國子監的人會怎么看江夏?哦,你是仙鶴,我們都是土雞,那我們還能在一起快樂的玩耍? 再來何隱鋅還當眾挖角,這又是在分化江夏和那些博士們的關系。一個學生比自己還強,那不是打他們這些當老師的臉嗎? 江夏笑著搖了搖頭,他已經感覺到身后的氛圍有變。江夏淡淡吐出兩個字:“放屁!” 何隱鋅微微一愣,江夏直言道:“你知不知你自己愛亂放屁?” 何隱鋅沒想到江夏說話如此直接,他躬身問道:“江兄何處此言?” 江夏微微一笑,他指了一下身后的眾人后轉身看著何隱鋅問道:“你以為你們比我身后的這群國之未來,社會精英強嗎?我可以告訴你,大明的未來靠的是他們,而非你們。一群只懂的詩詞歌賦請琴棋書畫的人還敢稱自己是什么才子,真是笑掉大牙。讓我來告訴你們,你們這群人和咱們國子監的監生們區別在哪里!” 第075章 真正的國之未來 “區別?”何隱鋅淡淡一笑道:“區別在哪里用不著閣下來說,我們自然清楚。國子監的監生只懂得玩耍逸樂,不修圣賢之理,不學琴棋書畫,又豈能和我們荀文學社的人比?” “放屁!”江夏再一次這樣說何隱鋅。 何隱鋅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眉頭緊縮,壓抑著憤怒道:“那還請江兄說說,我們究竟有哪里比不過這群國子監的監生?!?/br> “哼!你們基本沒有一個地方能比的過?!苯纳焓忠恢咐钤魄宓溃骸澳悴皇翘柗Q五大才子之一嗎?你不是要比嗎?那就來比一下?!?/br> 江夏伸手一把抓過王文博,“文博,你跟他比!” 王文博微微一愣,他在天班里學問算好的,但是要他跟李云清比,恐怕他還有一段距離。王文博有些為難地看著江夏低聲道:“江大哥,這……” 李云清淡淡一笑,撣了撣衣袖道:“好啊,那就請兄臺聽好我的上聯?!?/br> “等一等?!苯耐蝗恢浦棺?。 “怎么?不敢比了?!崩钤魄遴托σ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