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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另許后他悔了 第65節

    段辰本來已經步上房門前?的踏階,甚至看見賀長霆坐在高榻上,聽?到meimei的聲音,又轉過頭,見她已撲來跟前?。

    顧不上進門,段辰上下打?量過她,問:“可有?受傷?”

    段簡璧搖頭,“讓姨母不要擔心,我?沒事?!?/br>
    段辰微點頭,又問:“昨夜怎么回事,怎會起那么大的火,沒叫丫鬟守夜么?”

    他聲音很著急,雖沒有?責問段簡璧的意思,顯然也?對?王府之內發生這種?事很不滿,有?意叫晉王聽?見這話。

    段簡璧本來就對?放火心懷愧疚,結果裴宣突然轉變態度,留她一個人面對?這些,此刻又聽?哥哥緊張質問的語氣?,雖知他不是針對?自己,心里還是忍不住委屈,眼睫一低,淚水便憋不住了,一串串滾下來。

    段辰眉心一擰,心里的火便竄上來,卻沒有?對?段簡璧發作,抬手捧著她臉,用拇指給她擦去淚水,壓著聲音里的急怒,盡量溫和地問:“怎么回事,誰又欺負你?”

    段簡璧聽?哥哥問話,心頭暖融融的,除姨母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會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地護著她。

    也?不知為何,那份委屈更?壓不住了。

    若是在姨母面前?,她大概還要顧忌姨母心疼,也?怕姨母自責無法幫她,不敢落淚。但在哥哥面前?,她很心安,也?不用有?太多顧忌,不必壓抑自己情緒。

    眼淚落得?更?狠了,若非這是在晉王府,她不知自己會不會抱著哥哥告狀。

    段辰不再給meimei擦淚,胸膛給她做依靠,單臂擁著她安撫她的情緒,轉過頭去看晉王,眼神兇戾。

    卻見晉王也?望過來,目光像那日沖段辰脖頸逼過去的刀。

    有?意提醒他,別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段辰并沒因這目光就把人推開。

    段簡璧哭了會兒?,沒那么委屈了,才離開他懷,擦擦眼淚,解釋說:“昨晚是我?不對?,喝了點酒,不小心打?翻了連枝燈臺?!?/br>
    段辰又看看她,說:“人沒事就好,以后小心些,若有?難處——”

    他重重道:“別忘了,你還有?個哥哥?!?/br>
    段簡璧笑著點頭,拉著他去房中坐。

    賀長霆見二?人進門,收了收臉上的不快,看向段辰時,仍是沒忍住眼里的刀子,剜了他一眼,余光掃了眼段簡璧,見她并未察覺,放心地收回目光。

    他應該給這假段辰提個醒,叫他知道應該怎樣做兄長。

    段辰正是聽?說晉王府失火,特意來看看段簡璧是否有?恙,聽?說晉王為救段簡璧才傷成那樣,也?沒那么厭惡他了,沒有?冷言冷語,說了幾句話便要告辭。

    賀長霆卻道:“段兄留步?!?/br>
    自從知道段辰身份有?假,賀長霆再不曾以“明函”喚他,都是客氣?疏離地稱段兄。

    又對?段簡璧說:“府里來了繡娘為你裁衣,你到客房去見吧?!?/br>
    段簡璧察覺晉王有?意支開她,不知他又動了什么心思,不放心地看看段辰,并不走。

    賀長霆看向她,“我?現在這副樣子,你還怕我?拿刀砍他么?”

    段簡璧看看晉王,他腿上有?傷,連路都走不成,確實打?不了架。

    “那,我?很快就來?!倍魏嗚嫡f罷,看一眼哥哥,示意他不要和晉王鬧得?太僵,而后才出去了。

    段辰坐回去,散漫地問:“晉王殿下留我?何事?”

    賀長霆審視著他,“王妃雖叫你一聲哥哥,但你最清楚,你身上流著的血和她不一樣?!?/br>
    見段辰仍是無所謂模樣,他直言:“你越矩了,方才動作,不是一個兄長該做的?!?/br>
    段辰不以為然地笑了聲,“你們……”中原人規矩真多。

    他頓了頓,忽然改口?:“我?作為兄長不該做,你作為夫君,該做的都做了?”

    賀長霆不防他有?此一問,唇線抿得?筆直,并不說話。

    段辰抱臂,目光不羈地看著晉王,“我?只是兄長,她為何有?委屈要跟我?哭,而不跟你說?”

    “哪個夫君做成你這樣,三天兩頭惹自己女人哭?之前?她被人欺負,你沒在京城,罷了,不怪你,如今呢,這就是你給她的日子?你要是做不來這個夫君,也?別逞能,好聚好散,面子我?給你,人我?領回去,你瞧如何?”

    段辰坐在矮榻上,一腿高高屈起來支著自己手臂,自在散誕,絲毫沒有?一介布衣對?上皇子親王的唯唯諾諾。

    賀長霆默了會兒?,冷道:“你沒資格領她回去?!?/br>
    段辰好笑:“阿璧叫我?聲哥哥,姨母口?口?聲聲叫我?‘明函’,你真以為能戳穿我??你覺得?真有?那一天,姨母和阿璧,會信你還是信我??”

    “當初說與你真相,只是想?省一樁麻煩,免得?你跟阿璧吹枕邊風,你當真以為我?是心虛?阿璧一日認我?做哥哥,我?就一日有?資格領她回去?!?/br>
    段辰忽然目光變了變,意味深長地說:“就算不做哥哥,想?來阿璧,也?不會討厭我?做其他人?!?/br>
    賀長霆目光刺向段辰,語氣?像一把刀子,“不該有?的心思,你最好別有?,王妃只缺一位兄長,不缺‘其他人’?!?/br>
    段辰漫不經心道:“只要王爺不說破,我?倒是愿意做這個兄長?!?/br>
    見晉王無話,起身說:“王爺的話我?記下了,放心,只要你不惹她哭,我?這肩膀,她也?用不著,何須你費心提醒什么越矩不越矩的,管別人,不如管自己,王爺這般聰明的人,這個道理該不用我?來提醒吧?”

    “告辭?!倍纬教撎撌┝艘欢Y,大步跨出門。

    房內只剩了賀長霆一人。

    他望著房外,剛才王妃落淚的地方。

    她為何哭?因為裴宣要離開很久?因為這次沒能如愿跟裴宣走?

    他明白?裴宣的愧疚,方才與裴宣說話,他也?暗示過他可以帶王妃走,但裴宣沒有?答應。

    他還能怎么辦?

    難道擅作主張,親手把王妃送過去么?

    賀長霆心里忽然針扎般疼了下,像一根刺在蠕動。

    彭城地處南北對?峙前?線,常有?戰事,很不太平,裴宣到了那里,忙于兵務,恐無暇照護王妃,還是京城更?安全些。

    賀長霆想?,裴宣此去不肯帶上阿璧,應當也?有?這個顧慮。

    ···

    三日后,裴宣離京,賀長霆雖然腿傷不便,還是坐了牛車親自送他出城。

    段簡璧相隨。

    因是冬日出行,此次乘坐的牛車窗子很小,還有?厚實的帷簾遮蔽,車內情形,車外根本無從看到。

    這是成婚以來,段簡璧第?一次與賀長霆同車而行,兩人并肩而坐,像隔岸對?峙一樣,各自據守著一個角落。

    車廂很寬敞,靠著后壁置放的坐榻很長,足夠段簡璧這般身長的人松松橫臥其上,而今兩人各坐一端,中間還可再坐一個賀長霆這般身形的兒?郎。

    賀長霆微微偏頭看了段簡璧一眼,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緣故,她臉色很白?,交握放于膝蓋上的雙手也?有?些發白?,目光無神地盯著前?方。

    自上了牛車,不,自裴宣說定要走,這幾日,她雖住在書房,與他本就不多的話更?寥寥無幾。

    賀長霆甚至幾度想?送她和裴宣一起走。

    至少那樣,她會歡喜一些。

    這種?荒唐的想?法又幾度被他按下。

    車廂內寂靜了許久,賀長霆忽然問:“冷么?”

    段簡璧的目光這才動了動,淡淡說:“不冷?!?/br>
    賀長霆看了看她發白?的手,褪下自己披著的大氅蓋在她膝蓋上。

    段簡璧不想?接受這份無端好意,要還回去,一轉頭,撞進賀長霆定定的目光里,手下的動作就停住了。

    他總是如此,一句話不說,卻是一個眼神就能把人鎮住,不管她有?沒有?犯錯。

    段簡璧鼓了鼓勇氣?,知自己無錯,他總不能無緣無故就拿官威壓她,遂拿起大氅要還放回他膝蓋上。

    “我?不想?強迫你做什么,但也?不希望,如此微不足道的東西,你也?要推阻?!辟R長霆看著她說。

    段簡璧愣了愣,仍是把大氅隨手搭在他膝上,淡聲說:“王爺眼中微不足道的東西,于我?卻有?千斤重,我?承受不起,更?還不起,不敢不推阻?!?/br>
    就連她一個大活人,在晉王眼中也?是一件可以許出去的東西罷了。

    賀長霆沉默看著她,聽?出她又在置氣?,言語之中似有?所指。

    “你到底在氣?什么?”戰場上,賀長霆可以輕易看透敵人的jian計,朝堂上,也?能輕易看透父皇和朝臣的所思所想?,唯獨對?王妃生氣?,他看不透。

    她就算因為裴宣要走而傷心,依她的性子,卻也?不至于遷怒在他身上。

    兩人鬧得?不愉快,還是失火當日,他告誡她別再蠱惑裴宣犯錯,都已經過去這幾日了,她還在生氣?么?

    放火脫身如此危險的事,她讓裴宣瞞著他私自行事,他說不得?么?

    她看上去不像如此蠻不講理的人,可若不是因為這個,她還能因為什么生氣??

    賀長霆想?不透。

    他從未遇見過如此棘手的事。

    他看看還回來的大氅,猛地往旁邊一掀,大氅寬大,直接繞過了段簡璧膝蓋,賀長霆長臂往前?一伸,自她膝彎下將大氅另一端扯過來,兩端交疊抓在手中,那大氅便像一條厚重的繩索,牢牢纏繞在段簡璧膝蓋上,連她雙手也?纏了進去。

    段簡璧瞋目瞪他一眼,雙手要掏出來,賀長霆松開一端甩過她膝彎去,又在她膝上纏了一匝,將她欲要掙脫的雙手牢牢縛在其中。

    段簡璧徹底動彈不得?了,只怒目望著晉王。

    賀長霆偏

    過頭不看她,手中抓著大氅,微微用了些力氣?,把人拖到坐榻中間位置一些,離開那寒氣?最重的車壁。

    如此情狀行了一路,出得?城門時,段簡璧雙膝發熱,雙手也?暖融融的,連帶著身上的寒氣?都降了些。

    她有?時也?看不透晉王,左右沒打?算與她長長久久,又何必在這種?小事上給她一些出乎意料的溫暖?

    如今這溫暖于她而言,不是夫妻溫情,而是負擔,她無力償還的負擔。

    因那一場火她已經背上了債,書房里新安置的東西,繡娘新裁的衣服,樁樁件件,在晉王眼里微不足道的東西,于她而言都是千斤重的債。她不知還要背多久才能脫身,只盼著晉王別再給她負擔。

    他眼中的一?;覊m,落在她身上就是一座山。

    她曾以為這場大火之后,她能和裴宣輕輕松松地生活,裴宣說過會繼續效忠晉王,報答他的義氣?,可現在一切都變了,裴宣這一走,所有?的債便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原來看上去那般可靠的阿兄,也?是靠不住的,也?會像晉王一樣,隨時將她讓出去。

    她再也?不要相信阿兄了,她只能靠自己。

    段簡璧心不在焉地盯著遮在窗子上的帷簾,忽覺一陣寒風襲來,帷簾向車內揚起,一只飛矢若流星穿進來,自她眼前?掠過,一頭扎進對?面窗子的帷簾,又穿透出去。

    而在帷簾飛起的剎那,賀長霆已扯著大氅將她擁在自己身旁,牢牢護住。

    “有?刺客!”傍車而行的趙七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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