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另許后他悔了 第35節
晉王若不在這里,段簡璧自然也要避嫌,隨著晉王步子也往外?走,將至門口處,卻見晉王突然停步。 賀長霆并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向?后側轉臉,搖曳的燭光打在他面龐上,勾勒出清雋的輪廓,映著門外?溢進來的沉沉夜色,更顯冷清淡漠,連他的語聲?都浸了一層如水涼意。 “你且在這里看顧著些,我去看看將士們?!?/br> 非常充分合適的理由,聽不出其他刻意回避的情緒。 段簡璧怔忪,愣愣地看著晉王,他這意思,竟是要她留下看顧裴宣? 裴宣自也清楚王爺留下王妃看顧是何心思。 “王爺?!迸嵝型x王腳步。 賀長霆這才完全轉過身來,目光卻刻意避開正后方的段簡璧,直接朝裴宣遞過去,溫和?地安撫:“你安心養傷,我答應你的事?,會做到?!?/br> 語畢,收回目光時,依舊不曾看段簡璧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段簡璧呆呆站了片刻,折回案旁坐下。 房內只有四人,鄭醫官守在裴宣病榻前,一個家僮盡心侍藥,幾人都不說話?,偶爾有一陣細細的叮當聲?,概是食具相碰所發。 段簡璧雖也擔心裴宣傷勢,但她畢竟已為?人婦,不便過分噓寒問暖,且當著鄭醫官的面,她更當謹言慎行,遂并沒?往裴宣眼前去,遠遠坐在桌案旁,也未敢朝那里看上幾眼。 裴宣明白段簡璧的為?難,吃完粥,對她道?:“有勞王妃娘娘,我無礙,且回去歇息吧?!?/br> 段簡璧搖搖頭,“無妨的?!睍x王沒?有發話?,她怎能擅自離去,萬一在此?期間裴宣有個好?歹,晉王概會生氣,而她也會愧疚的。 “王妃娘娘,有鄭醫官在,您守在這里,并無意義?!迸嵝麆竦?。 “裴將軍快休息吧,等王爺過來,我便回去?!倍魏嗚禍販匦φf。 當著鄭醫官和?家僮的面,兩人誰都沒?有露出舊識故友的跡象。 賀長霆卻許久沒?有折回,后來還是趙七來了,見王妃娘娘坐在高幾旁支著腦袋打盹兒,一陣暗自心驚,忙請王妃回去休息,這才將人送走。 鄭醫官也在新置的榻上睡下,房門外?還有幾個家僮守夜,隨時聽候使?喚。 趙七輕著步子走去看裴宣,見人已睡得深沉,面色平和?,病氣似乎也去了不少?,不知是神醫妙藥的緣故,還是其他緣故。 趙七哼了聲?:“你小子?!蹦憙赫娲?,敢讓王妃守著。 ··· 書?房內,賀長霆負手站在輿圖前,盯著濃墨標記出的西疆。他之所以如此?著急平定河北,甚至甘愿躲在七弟身后,天?大的功勞都不要,只是想父皇別再橫生枝節,安安定定收了河北,好?騰出手來,往西疆去接故友。 他現在也算如愿了,該好?好?籌謀前往西疆的事?了。 可他有些煩亂,眼睛盯著輿圖,心思卻不知在何處。 是擔心裴宣的傷吧?怕他也像呂大一樣,像以往許多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兄弟一樣,以后不能再與他并肩作戰。 裴宣是孤兒,父母兄弟皆在云州遇難,死于突厥鐵蹄之下,他獨來獨往這么多年?,終于又有了一絲記掛。 可是這份記掛拋棄了他,他竟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裴宣就那么中意王妃么? 賀長霆不欲再想這事?,出了書?房,漫步庭中,披著月光朝假山上走去。 整座府邸幾乎都在眼下,他的目光卻只落進了玉澤院里。 自成婚后,他沒?再去那里宿過一晚,不喜那房內層層疊疊、悶的人透不過氣來的撥步床。 玉澤院里已經暗了,只有通往正門的小道?兩旁,石雕的蓮花燈里燃著微弱的蠟燭,靜謐柔和?。 和?院子里主人的性情一樣。 臨行前因為?她姨母的事?,兩人鬧得并不愉快,數月未見,今夜回來她竟也沒?有置氣,還善解人意安排了將士們食宿。 她是真心想做好?這個晉王妃,真心想與他夫婦和?美?,相知相敬,白頭到老。 為?了這個目的,她甚至拋棄了兩情相悅的救命英雄。 而他,雖是無心,卻實實在在,搶了兄弟的心上人。 ··· 賀長霆幾乎一宿沒?睡,翌日一早去看裴宣傷勢,聽醫官說昨夜還算平穩,再能熬過兩夜,便無生命危險了。 “鄭醫官,裴將軍今日還是只能吃流食么?”段簡璧也起?得很早,來院中問問裴宣飲食需要注意哪些事?情,好?吩咐廚房去做。 鄭醫官道?:“忌生冷硬膩,倒也不必全是流食?!?/br> 段簡璧只在院中,并沒?往房內去,聽罷鄭醫官言便要轉身出去,見賀長霆出得門來,遂又近前見禮,福身喚了句“王爺”。 賀長霆步下廊階,離開裴宣所在偏房一段距離,才淡聲?對段簡璧道?:“我記得,你庖廚手藝很好??!?/br> 他吃過她親手做的飯,味道?確實鮮美?異常,叫人吃了一次還想第二次,趙七便總是念叨什么時候能再嘗嘗王妃娘娘的手藝。 段簡璧微微點頭,“王爺有何吩咐?” 賀長霆沉默少?頃,雖覺有些難以啟齒,還是說道?:“這幾日,元安的飯食,勞你親自動手?!?/br> 他從來沒?有要求過她做什么事?,今次卻為?了裴宣親口提了這話?。 段簡璧愣了下。 于私交來說,裴宣對她有恩,他受傷臥床,她自然愿意照顧,何況只是飯食這等小事?。 可論身份,她是晉王妃,裴宣是屬官,再者男女有別,禮賢下士也要注意避嫌。 “王爺,這,合適么?”段簡璧覺得不太合適。 賀長霆眉心微微擰了下,“沒?什么不合適,你便只當是為?我做的?!?/br> 有這句話?,段簡璧就沒?那么深的顧慮了,答應下來。 飯食做好?,段簡璧叫家僮送了過來。 家僮在房內喂裴宣吃飯,賀長霆又步出房門,低聲?問送飯來的家僮:“王妃呢?”怎么沒?一起?過來? 家僮答說:“王妃娘娘回院子里了,做飯也挺累的?!?/br> 賀長霆默了會兒,道?:“請她過來?!?/br> 家僮有些奇怪,怎么感覺王爺這次回來離不開王妃娘娘似的,一眼瞧不見就要把?人找來。 奇怪歸奇怪,話?還是要遞到玉澤院。 段簡璧之前是外?力小產,那一腳踹在肚子上,不止將孩子踹沒?了,她肚子也比尋常小產疼了好?些時日,雖然養足了一個月,身子還是有些虛,方才庖廚,仆婦們雖有幫忙,到底是她掌勺,站的久了,難免腰酸背痛,才回房歇了片刻,凳子沒?捂熱呢,聽到家僮傳話?,以為?是裴宣病情反復,忙問:“王爺可有說何事??” “沒?說,就只吩咐請您過去?!?/br> 段簡璧不敢耽擱,起?身又尋了過去。 “王爺,您找我何事??” 段簡璧來至院中,見賀長霆沒?有進房內,而是負手等在院子里,聽到她來,并沒?有回頭,仍是背身而立,淡聲?說:“元安這幾日兇險,你隨我一道?,看顧著些?!?/br> 看晉王這模樣,至少?說明裴宣暫時無礙,晉王叫她來,就是為?了交待這個? 晉王竟沒?有一點顧及內外?有別?就讓她這般堂而皇之守著裴宣? 罷了,好?在是隨他一起?。他都不介意,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段簡璧心中想定,正要抬步進房,聽晉王說道?: “你先進去,我有些事?要處理,若有情況,隨時報我?!?/br> 段簡璧腳下一頓,輕輕“啊”了聲?,回頭看著晉王,竟留她一個人去守么? “有鄭醫官在,我一定要進去么?”段簡璧收回腳步,問道?。 她總覺得這樣不好?,萬一傳出去,添油加醋,對她對裴宣都沒?有益處,也傷晉王顏面。 念及晉王心思粗,概是沒?想到這一層,段簡璧耐心解釋說:“王爺,我也很關心裴將軍的傷勢,但我守在這里,傳出去總歸不好?……” “不必憂心,我府上的人知道?輕重?!辟R長霆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說完這句,大步離去。 段簡璧只好?依言進去。 裴宣見到她,雖意外?,眼睛卻不由自主亮了。 “王妃娘娘,生死有命,您實在不必來探望?!?/br> 拋開避嫌不談,段簡璧其實是愿意來看裴宣的,他總是很溫暖,之前也很會照顧她,給了她從未有過的安穩可靠之感。 若當時她沒?有拋錯繡球,今日境況又會大不一樣吧。 或許她第一個孩子,不會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沒?了。 壓下突然襲上來的酸楚,段簡璧笑了笑,客套地說:“裴將軍保家衛國才傷成這般,我來探望也是應該?!?/br> 裴宣也笑了笑,兩人都不再說話?。 與其如此?生疏客套,不如相顧無言。 段簡璧坐在臨窗的桌案旁,眼睛瞧著外?面,偶爾與鄭醫官說上幾句話?。 裴宣大部分時間沉默,克制著不去看段簡璧,但有意無意的一個眼神便能叫他滿足。 裴宣知道?晉王的用意,概怕他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遂將每時每刻都當成最后一刻,讓他始終能見到想見之人,如此?,至少?死而無憾。 王爺待他,真可謂仁至義盡了。 入夜,段簡璧實在不便守在這里了,正打算回玉澤院,晉王來了。 問過裴宣今日情狀,囑托醫官小心再小心,賀長霆才帶著王妃離了廂房。 “今夜別回玉澤院了,宿在我這里?!辟R長霆說。 他平常住的書?房同在這個小院,若有急事?,離得近,來的快。 段簡璧很意外?他會這樣安排,卻沒?有多做詢問,畢竟他們是夫妻,宿在一處無可厚非。 進了房,段簡璧主動伺候晉王寬衣,他卻在她近身時退開兩步,阻了她動作,“我自己?來?!?/br> 又說:“你睡內榻,我睡外?廂?!?/br> 段簡璧以為?他留她宿在這里是有想法的,原來竟是單純留宿么? 如此?正好?,她庖廚也有些累,不想伺候。 “聽王爺的?!倍魏嗚等崧?說罷,轉身進了內廂,一絲猶豫也無。 賀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