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宋立文暗暗感嘆:嘖嘖,那位宵小還真是條“好漢”呢,摸老虎屁股拽它尾巴,擱太歲頭上拉屎,膽子肥到爆! 言休吩咐完,把一干前來觀禮的賓朋和敵手統統丟在腦后,抱著嬌妻大搖大擺“送入洞房”。 照比當年沈夜連婚戒都喊狗腿瞿讓代購的那場過家家似的婚禮,言休給莫離的,簡直用心到極致,對比說明:沈夜和陶夭是街頭路邊攤的廉價快餐;言休和莫離就是五星大酒店的豪華套餐。 不過言休這個半文盲,對于那些繁文縟節十分反感,要不是他家老爺子好這口,他才不想搞什么所謂的復古風典禮,過場已經走完,自覺接下來可以憑他高興,怎么搞就怎么搞,司儀是個場面人,絕對不會亂說話。 眼見男女主角招呼不打,直接退場,賓客間瞬間炸開了鍋。 與大家關心的什么連句“吃好喝好都不說就走掉了”不同,陶赫瑄、米夏、瞿讓將沈夜團團圍住,你一言我一語,陶某人:“誒,我說你小子,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變態王八羔子把夭夭抱進去享用了?” 米女士:“誒,我說姓沈的,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啊,那神經病現在要當你面上你老婆,你就干瞅著呀,快點殺進去啊,再孬一會兒,不但腦袋瓜,丫全身都得變成綠的……” 瞿狗腿:“夜少,也也慫了?不就一句話的事兒么,言語聲,伙計們轟了他老巢,話說咱可受不了這窩囊氣!” 沈夜充耳不聞,視線始終膠結在不遠處的何家母子身上,目光浮浮沉沉,叫人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過何家母子渾然不覺自己正被人目不轉睛的研究著——季雅淑的臉白的跟紙似的,站都站不穩,借助何曉佐的力量才沒倒下。 何曉佐雖攙著季雅淑,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莫離消失的方向,腦子不?;胤拍x看向他的那個眼神,心臟持續抽痛中,老半天實在忍不住,幽幽的嘆道:“媽,對不起,我還是放不下她?!?/br> 出他意料,這次季雅淑并沒有阻止,甚至伸出冰的瘆人的手覆蓋住他的手,似在給他力量和支持,顫聲說:“曉佐,只要你們能幸福,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br> 何曉佐詫異回頭:“媽,你真的不反對我和她在一起了?” 一句話,卻叫季雅淑潸然淚下:“她、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以后好好待她!” 何曉佐抬手覆住她的手:“多謝媽成全?!?/br> 賓客退場,陶赫瑄、米夏、瞿讓追在沈夜后面,陶赫瑄還不死心,將死纏爛打的精神運用到極致,用近乎噪音般的絮叨對沈夜發動猛力攻擊:“你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啊,就這么放過那畜生,好吧,就算你覺得言休不好對付,暫時不打算動他,可好不容易見到夭夭,怎么忍心還把她放在火坑里,我們都知道你夠鐵石心腸,不愛她,難道你也不愛淺嘗和輒止么,被他們知道你見過他們mama,卻什么也不做,他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br> 停車場外,沈夜毫無征兆的停下腳步,不知是不是光線原因,他們竟覺得他的眼圈有點紅。 他只說了四個字:“她是我的?!?/br> 陶赫瑄、米夏、瞿讓面面相覷,沈夜快速鉆進車里,揚長而去。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咫尺天涯,活了小半生,終于體會到了,呵呵——右手控制方向盤,左手食指弓起,送進嘴里,狠狠咬住,一路狂飆,七年前的自己絕對不會想到,有一天他也會遭遇這么痛苦無助的時刻。 抬頭看天,云層很厚,見不到一絲陽光,就像那年她嫁給他的那天。 陶赫瑄他們或許多多少少明白一些,言休既然敢大張旗鼓的邀請他們來參加婚禮,事先肯定是做足“功課”,但他們不清楚,那個瘋子把這“功課”做到什么份上? 那天的通話,聲猶在耳,言休說:“她是我這輩子的動力,失去她,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與其看不到她,日夜煎熬,不如和她同生共死好了,第二公子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么不敢干的,如果你只是想看看她跟我過得好不好,那我還是不反對的,如果想跟我玩什么花樣,哈——那就做好給我們夫妻兩個收尸的準備吧!” 聽著好像語無倫次的瘋言瘋語,但沈夜明白,那家伙已經做好言出必行的準備,所以沒有十足把握,沈夜不敢冒險,他是真的害怕,到時候搶回來的,會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已經夠叫人糟心了,就這當口還有人忙中添亂——從前那位割破手指都會大喊大叫的莫爾嵐,竟在言休和莫離婚禮的當天下午,從何氏大酒店樓頂跳了下去,警方很快趕到,封鎖現場,因樓層不高,又落在草坪上,沒能痛快利索一下就死。 公共場合,發現及時,搶救迅速,確定其只是陷入昏迷,命是保住了,但今后究竟是個“動物”還是“植物”,專家也不敢打包票。 早在開席之前,秦寶珍就兩眼發綠光的盯著那堆價值不菲的高檔酒水,散席之后,她積極主動的幫忙收拾到很晚都沒走,所以親眼目睹了莫爾嵐落地的瞬間,攤在地上抽搐的過程……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后來獲悉莫爾嵐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舅媽的情緒穩定了些,有警察前來調查,她堅稱莫爾嵐絕對不會是為情所困鬧自殺,百分百是被人陷害。 不過調出酒店監控視頻,從始至終就沒發現莫爾嵐和什么可疑人物有過接觸,而她魂不守舍,一副活不起的形容。 更出人意料的是,再晚一點,舅媽果斷更換說法,堅稱莫爾嵐是因為喜歡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一時想不開才從樓上跳下來的。 盡管疑點重重,可這個事還是這么不了了之了。 其實,熟悉莫爾嵐的,哪個聽見這個說法不是嗤之以鼻——說莫爾嵐為情自殺,還不如說秦寶珍心地善良知書達理來得可信。 不過大家都是明白人,才不會沒事找事,莫爾嵐搞成這樣,肯定是得罪人了,至于她得罪了誰? 呵,秦寶珍從家里找到莫爾嵐藏匿的藥粉后,頓時反應過來,絕口不提追查真相。 夜幕低垂,大地扯開暗色的紗,層層鉛云終于不堪重負,紛紛抽出雨絲。 隨著夜色幽深,雨勢跟著狂狷,路上早就不見行人。 身著禮服的莫離安靜的坐在床頭,似在傾聽窗外雨聲。 為了配合中式婚禮,連這洞房的裝飾也是一派的古色古香,看看這邊鴛鴦戲水的婚被,看看那邊龍鳳呈祥的蠟燭,由衷感嘆:真是完美到細節的一條龍服務! 只可惜,就像萊恩報告里備注的“瑕疵”,她并不是真正的莫離,就算記憶被改寫,忘記自己究竟是誰,可骨子里的東西是不變的——只要還有執念,她就可以不計代價的去追求,哪怕是豁上這條命…… 面染胭脂色的言休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端坐床頭的新娘子,燈光柔和,她比燈光還唯美,像一幅夢幻的畫,美得驚心,反倒失了真實感,明明咫尺眼前,感覺上卻是遙不可及……言休愣住了! 莫離適時轉過頭來,對著呆愣的言休嫣然一笑:“你回來了?!?/br> 溫婉的一聲,如夢,回蕩在內心深處。 還記得當年防衛過當,初背人命,他將身體蜷成一團,躲在黑暗角落,單薄的女孩找到他,把他的頭按在她發育未完全,卻溫軟的胸口,用纖細的胳膊吃力的環抱住他,顫抖著聲音跟他說:“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沒了你,我該怎么辦呢,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后果——我一直都在這里等著你回來了,真好,你回來了?!?/br> 不多時,他露在外面的側臉水澤彌漫,是淚水,有他的,也有她的。 他抱她,他親她,他將自己深深埋進她瘦骨嶙峋的身體里,汲取屬于生命的溫暖,體會死里逃生的悸動,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驗證彼此是活著的,他們津液相交,他們相依為命,他們的感情,比青梅竹馬更繾綣,比刻骨銘心還深刻…… 給她一個真正的家,一個屬于他們兩個的家,這一直都是他的夢想。 快走幾步,來到床邊,四目相對,憋了好久,把張粉嘟嘟的俊臉硬生生憋成紫紅色,才憋出一句:“離離,我回來了?!彼恢痹谙?,一直想,久別重逢后,可以執她素手,用最親昵的聲調,同她這樣說,想了這么多年,想到心痛。 她含羞帶怯的伸出手,攏住他的手,輕輕頷首:“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边@是他的“莫離”該有的反應。 隨著他的動作,腕上的佛珠滑出袖口。 她的指尖不經意觸到佛珠,珠動,心顫,整個手都跟著瑟縮。 他也看出她異樣神色,莞爾一笑,他記得那個時候誆她說,這串佛珠,上面每一顆珠子,代表一個被他親手解決掉的人。 其實,如果他真有那樣的習慣,那長度就該是掛脖子上,而不是剛好做手鏈。 反握住她欲收回的手,執她指尖撫觸珠子,聲音含笑:“離離,還記得這串珠子么?” 聽他這樣問,她在“記憶庫”里極速搜尋,很快找到,心里緊張,面上卻是自若的微笑:“當然不會忘記,這串珠子可是我專門去佛前給你求來的?!?/br> 他滿意點頭:“是,這是你為我求來的,我戴了整整十年,每次心煩氣躁,只要摸摸它,就能靜下心來?!睂⒁暰€放在佛珠上,語調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就好像你在我身邊一樣?!?/br> 人要活下去,或多或少都會有個企盼,哪怕是一碗美味的羹,一件漂亮的衣裳,一間屬于自己的宅,一個留存于世的痕跡……說得委婉些,該叫做“夢想”,說得土話點,就叫“奔頭兒”。 莫離——就是言休的“奔頭兒”。 她垂下小扇子般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起伏,柔順的傾聽。 他說過的那些事情,她都有印象,可感覺上卻是那么的陌生。 她腦海深處一直藏著個不敢讓他知道的念頭,那就是她愛上了一個男人,很愛很愛,至死不渝。 可,那個男人,絕不是他。 直到她看見何曉佐,那隱藏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她覺得,她愛上的那個男人,一定是“她的曉佑”。 言休還在她耳畔說著那些動人的情話:“離離,我們結婚了,從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一個人了,我們有家了,我就是你的家,如果你喜歡小孩子,那我們也可以去領養兩個……” 萊恩博士說,他給莫離注射的那些控制她思維的藥物,對人體免疫功能產生很嚴重的破壞,如果她的生命力稍微弱一點,或許,很有可能活不過三十五歲。 得知這個嚴重的后果,言休險些當場崩了萊恩,最后卻不得不留下他,因為,他需要盡可能的延長她的壽命,得到她一天,就想得到她一輩子,三十五歲,還剩下不到十年時光,怎么夠? 不得不說,在這點上,萊恩博士存了私欲,他希望用真人做研究試驗,莫離從各方面,實在比小白鼠大白兔好用多了。 所以在給她用藥之初,萊恩博士并沒有把這嚴重的副作用告訴言休。 等到她思維嚴重混亂,結果不可逆轉的時候,才告訴他,并警告他,別讓她受孕,會嚴重損耗她的生命力不說,即便勉強生出孩子來,也不會是健康的。 因為,那些藥物已將她搞成瘋子,胚胎那么脆弱的東西,更是抵抗不了它的毒性。 所以,如果她希望要個孩子,那他可以考慮領養兩個,雖然她已生了淺嘗和輒止,但從第二宗那里把孩子搶過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這點不予考慮。 沈夜得到一雙孩子,以他的權勢地位,想要給倆孩子找個像樣的繼母都沒多大問題。 而他只想要莫離。 這樣的分配結果,言休覺得,實在公平。 至于何曉佐,這里原本就沒他什么事。 而那個洛邈,不管是沒收到信還是別的原因,總而言之,今天沒有親自到場,估計還在找治療腦癌的權威呢——真是個容易上當的蠢貨,以為放手才是對她最好的安排,愚不可及,就那點腦子,想跟他爭,白日做夢! 言休一邊說著那些一直想對莫離說的心里話,一邊挨著她坐下,伸手攬住她的腰,瞧架勢,估計打算“洞房”了。 就在他伸手探向她領口盤扣時,終見她有了動作,抬手很自然的推開他,從容站起身,轉向床頭柜。 言休這才發現,那上面擺著兩個酒杯并一瓶酒。 莫離挨過去,伸手倒酒,邊倒邊說:“既然行的是古禮,交杯酒是一定不能少了的?!彼穆曇糗浥蠢p綿,叫他卸除心防。 斟上兩個半杯,她卻沒有立刻端過來,側過身來,曼妙的倚靠著床柱,解開盤扣,然后從文胸里摸出一個小塑料包裝袋。 把個言休看直了眼,在她手指探入文胸時,喉結竄動的愈發明顯,更在她摸出那小塑料包裝袋時,眼底直打“危險信號”——那包裝袋實在很像運用在類似場合的某些裝有“安全配件”的東東。 她沖他眨眨眼,順著茬口將包裝袋輕輕撕開,里面不是橡膠制品,而是灰白色粉末,她將粉末均勻的撒入兩杯酒。 一手一杯,端起來慢慢將加了料的酒液搖勻,看著他,微笑著說:“這是迷藥,我好不容易搞到的手的,專門用來對付你?!弊哌^來,將其中一杯遞給他,微傾身靠向他的臉:“我打算放倒你,你還敢不敢跟我喝交杯酒?” 他定定看她半晌,從她神情上看不出任何異常,然后笑了,伸手將酒杯接過去,目光始終沒從她臉上移開,與她做交杯動作:“有你陪著,哪怕是毒酒呢!”干脆,利索,一飲而盡。 她嘴角始終噙著笑,隨著他的動作,緩緩飲下自己杯中的酒。 她沒有騙他,那確實是迷藥,他生性多疑,但他相信“他的莫離”絕不可能坑他,所以,當面給他下藥,反倒比拐彎抹角來的容易得多。 等她喝完,他隨手甩開酒杯,將她的也丟一邊去了,一把摟住她的纖腰,將她鉗在懷里往后仰躺在床上,再一翻身就把她壓在身下了。 她這些日子表現的一直很柔順,今天更是完美——“曉佑”和她站得那么近,她都沒表現出異常,所以絕不能在這個關口露出馬腳,她咬牙受著他的動作,感覺他的吻從她額頭鋪下來,游走過她臉上每一寸肌膚,到脖子,到鎖骨,還要往下。 他很急,本就不如拉鏈容易的盤扣更不容易解開,他實在沒耐心,干脆撕開。 她緊張了,繃緊身體推拒他:“別,別撕壞……” 他撐起自己,喘著粗氣問她:“怎么?” 她的胸口也在劇烈起伏,聲音還算冷靜:“這件禮服意義特別,撕壞了多可惜?!?/br> 他目光灼灼盯著她,見她“羞澀”的別開臉,伸手替她撩開被他弄亂的劉海:“好,我注意點?!?/br> 接下來,他的動作就溫和多了,拖延不少時間,盡管如此,眼瞅著也要被扒光,他還倍精神,她緊張起來,懷疑自己會不會受騙了——言休的人,她不敢用,唯一信得過的就是言敏,但言敏怎么可能幫她搞藥坑自己的兒子。 沒辦法,她豁出去賭一把,用言休平時給她的那些珠寶收買舅媽,通過難得的幾次見面,讓她幫忙搞到帶解藥的迷藥。 有錢能叫“舅媽”坑爹,何況,言休還不是她爹。 舅媽給她帶來了三包,她用言休養的獒做了實驗,證明這藥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她放心大膽的用了,可言休怎么還不倒? 眼見最后一層保護都不復存在,“兇器”已經戳到她大腿上,實在沒辦法堅持“柔順”,就在他蓄勢待發時,她一咬牙,翻過身來,把不及防備的他壓在身下。 他愣了一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