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米夏了解淺嘗和輒止,他們是能闖禍,但絕不主動招惹麻煩。 丫個護犢女暴龍,最聽不慣有人拿淺嘗和輒止沒爹說事,進了門,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校長辦公桌上的茶杯,滿滿一杯茶水,全潑在林鈞婷臉上:“壞你媽逼姻緣,哪個瞎眼傻逼能看上你這種爛嘴sao貨!” 林鈞婷被潑得一激靈,挓挲著雙手,像離水的魚般大張著嘴,因將眼睛極力撐大,眼眶子里便大片留白,瞧著像死魚。 當然,米夏也不是一點分寸都沒有,剛才端起茶杯的時候,她用手指試過水溫,夠不到毀容的程度,才潑向林鈞婷的臉,為個潑婦去坐牢不值得。 校長這下被刺激狠了,話都說不利索:“你、你們,攤事兒了——知道這是誰么?” 米夏高挑著下巴:“知道,是個沒素質的潑婦?!?/br> 林鈞婷伸手指著米夏鼻尖:“你等著,我會讓你和你家沒教養的小野種吃不了兜著走?!彼e把米夏認作淺嘗和輒止他們的媽了。 米夏嗤之以鼻:“就你這種爛貨,也配談教養!” 林鈞婷快步走向米夏,頗有與其一較雌雄的架勢。 其實,林鈞婷哪里會是米夏對手——莫離的跆拳道還是米夏教的。 眼看著近在咫尺,米夏卻是往旁邊一閃,隨后趕到的洛邈仍抱著莫離,見米夏閃開,看似不經意的往后挪了一步,卻將右腳留在原地。 毫無意外的,林鈞婷被絆了個狗吃屎。 洛邈干凈的目光掃過林鈞婷,微抿紅潤的薄唇,泄出一點笑意,若無其事的縮回腳,淡定從容的好像一切跟他毫無關系。 莫離看著洛邈,覺得他和輒止完全可以組個“狼狽為jian”團。 趴在地上的林鈞婷,雙手緊攥成拳——她努力維持形象,把自己塑造成最完美的女人,只為在沈夜心里博出位,好久沒見,剛重逢就在他眼前栽了個大跟頭,那感覺無異于多年心血功虧于潰,丟了那么大的人,還怎么好意思去沈夜面前扮完美? 再不找個發泄途徑,她就要氣炸肺了,哪曾想又被火上澆油,恨得她俏臉扭曲。 校長恨不得跪倒去攙扶林鈞婷,卻被她一手擋開:“把那兩個小雜種給我開除了,通知你的同行,誰敢接收他們,就是跟陶氏和林家過不去?!彼氪虺錾蛞沟钠焯?,可她還沒被怒火沖昏頭,萬一真把沈夜拉出來,估計三五年之內,她是沒機會再見他了。 狼狽的爬起來,一抬頭,正對上莫離,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陶、陶、陶——夭!” 莫離和米夏相視一眼,一個兩個說她是陶夭,或許是走眼,可又來個管她叫陶夭的,難不成,她和陶夭真的那么像? 疑竇可以過后再解決,目前關鍵的是不能讓淺嘗和輒止沒學上,這個社會是勢力的,無依無靠,千萬不要輕易得罪權貴。 雖然莫離不太清楚林鈞婷說得陶家和林家到底是哪路強權,但看林鈞婷的底氣和她身上價值不菲的服飾,莫離默默的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想想,韓信胯下之辱都受了,我只是低個頭,又有什么? 盡可能的拿捏出真誠的笑容,俯身伸手,做出攙扶姿勢。 卻不想,林鈞婷保持著見鬼了的驚恐表情,連連后退。 在場幾個人,都不能理解先前氣焰囂張的林鈞婷,為什么會突然改變初衷,最后竟對自己受辱一事選擇不了了之。 雖然如此,校長還是讓莫離把淺嘗和輒止先領回家去,什么時候可以再來上學,另行通知。 出了學校大門,淺嘗清澈的大眼睛里包著淚花,憋著小嘴,半晌,囁嚅:“mama,對不起?!?/br> 淺嘗和輒止是早產兒,在母體內的時候就存在著很嚴重的營養不良問題。 剛出生那會兒,淺嘗還算稍微好一點,特別是輒止,曾一度停止呼吸。 就是有他們的陪伴,讓莫離感覺不是一個人在流浪,才挺過了那最艱難的幾個月,如何舍得丟棄他? 護士過來要幫忙處理“遺體”,莫離看著皺巴巴,小貓兒崽子似的小男嬰,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將他捂在自己的胸口,哭著說:“不是說寶寶要投進mama的懷抱,才是幸福的么?你們看他這么小就沒命了多可憐,就讓我再抱抱他,也不枉他在人世走了一回?!?/br> 這一捂就是兩小時,竟出現了奇跡,輒止恢復呼吸,但醫生也委婉的告知莫離說,因大腦長時間缺氧,這男嬰的智商很可能受損。 莫離說,就算是弱智,她也認了。 可誰能想到,就是被醫生斷為弱智的小家伙,在短短幾年之后,頻頻施展陰謀詭計,目前就是沒人能給出合理的價位,待到有人出高價,估計他能把親媽都給賣了。 這些年,為了給淺嘗和輒止調理身體,莫離沒少花心思,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到今年,淺嘗和輒止看上去和正常的孩子沒多大的區別了。 不過,每次被逮到犯錯誤,一旦莫離責備輒止又慫恿淺嘗去干壞事,輒止就在一雙大眼睛里包滿淚,小小聲的囁嚅:“mama……”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就是一個勁的咳,咳得蒼白的小臉都變紅了,可憐兮兮的,看上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旦莫離捱不過他這模樣,開口說算了,一轉身,他就不咳了,也不可憐了,像神仙的靈丹妙藥一樣藥到病除。 可此時此刻,實在不同,輒止沒祭出屢試不爽的伎倆,而是誠心誠意的:“mama,對不起,是我做錯了,你怎么罰我都行?!眒ama的生日,卻讓mama被校長找,輒止心里很不舒服。 莫離已經大致了解了此次事件的經過,她也很生氣那教導主任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同情被打傷的文健柏,只是無能為力。 也不想過分責難兩個孩子,板著臉,象征意義的教訓幾句,也不再深究。 米夏看著洛邈,想著之前林鈞婷的咒罵,心里撥起了小算盤。 丫個粗枝大葉的,直到現在,還以為洛邈是聽不見的,蹲下身子與淺嘗直視,當著洛邈的面,問出來:“淺嘗,假如讓你們的mama給你們找個新爸爸,你們高不高興???” 莫離怔了怔。 淺嘗眨了眨眼,忍不住說出口:“今天有個好看的叔叔要當我和輒止的爸爸?!?/br> 洛邈愕然的看著淺嘗。 米夏扭頭去看莫離:“怎么回事?” 莫離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米夏端出嚴肅表情:“小淺嘗,難道你都沒看見電視上演的那些人販子,專門騙像你和輒止這樣的小孩子,然后綁起來,賣到老遠的地方,讓你們從此再也看不見你們mama?!?/br> 淺嘗嘟著小嘴,低垂著小腦袋:“看見了,可那個叔叔不像壞人啊?!?/br> “難道壞人會在自己的腦門上標注自己是壞人么?” 淺嘗聲音更小了:“可我就是喜歡他,他會帶我們去吃大餐,還要去游樂場?!?/br> 米夏怒其不爭:“電視上壞人誘拐小孩子都會這么說?!?/br> 淺嘗還要繼續為自己喜歡的“叔叔”說好話,卻被輒止打斷:“都不認識,說那么多干什么?!?/br> 洛邈看著淺嘗執拗的表情,心里澀澀的,不過還是微笑著提議,反正時間尚早,不如去游樂場玩一下午,權當給他們mama過生日了。 倆小犢子自然舉雙手贊成,莫離雖然一瘸一拐的,但也微笑著答應了。 這天下午,孩子們跟著洛邈玩了個盡興。 米夏護著莫離,站在一邊看。 間或看見淺嘗縮進洛邈懷中,忍不住開口:“聽說從前我表哥特討厭和人接觸,連我姑媽都不能碰他一指頭,可你看看,他現在把淺嘗摟得多緊,這就是愛屋及烏啊,你一個人太難了,我表哥是有點殘疾,可他絕對有經濟基礎,跟著他你會輕松很多,淺嘗和輒止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而且,你也看見了,淺嘗和輒止并不排斥我表哥,他們也需要有個爸爸給他們擋風遮雨,是不是?” 莫離沉默了,林鈞婷不堪入耳的叫罵仍在她腦袋里回旋,她的事業也頻頻遭受打擊,再堅強的人,也會歷經失落,人在脆弱時,都渴望能有個倚靠。 抬眼,看著陽光下笑容燦爛的洛邈,像個天使一樣默默守護著她的一雙寶貝,那一瞬,她確實動了心。 青春年少那會兒,信奉“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等年歲抽長開,閱歷豐富了,才發現能找個看著不惡心的人過日子,已經算是件很幸運的事情了,何況,洛邈還是那么的出色,真得太容易讓人接受了。 莫離點頭了。 米夏開心了。 晚上,洛邈也讓米夏去定了大酒店高檔包間,潘良良破例來給莫離過生日,還帶來了禮物。 當然,潘扒皮同志從來都是雁過拔毛,想讓他大出血,那這個世界肯定玄幻了。 米夏怒斥潘良良帶著“鵝毛”來混大餐的無恥行徑。 莫離絕對給面子,連聲說人到了就是最好的禮物。 二十七歲的生日,雖然遭遇了剛裝修好的店鋪被砸,淺嘗和輒止也在學校受到委屈等等不如意的事情。 但她說,只要一家人能高高興興的在一起,就已經很開心了。 二十歲那年,她的人生變了顏色。 七年一個小輪回,過了這一天,她的人生又開始跌宕起伏。 她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只是帶著倆個孩子,簡單快樂的過日子,但有些人卻要執意來攪局。 而這些人中,隨便哪個都不是她這個“小老百姓”能得罪得起的——悲乎哀哉! 當然,生日這天晚上,莫離左擁右抱,摟著淺嘗和輒止,睡得還是蠻香的。 第二天是周末,就算校長不責令淺嘗和輒止在家“閉門思過”,他們也不用去上學。 不過,也夠莫離cao心的,萬一那個學校從此拒收淺嘗和輒止,很有可能面臨從新擇校的麻煩,除了目前的小學校,距她家最近的是一所私立小學,學費昂貴不說,還需要一把繳清從小學到初中九年的費用。 莫離算了一下,她那輛小q在“中毒事件”后已經轉讓,目前只剩下房產,砸鍋賣鐵處理掉房子,差不多夠學費了,可到時候他們娘仨露宿街頭去? 米夏勸莫離不必擔心,大不了收拾收拾,跟著洛邈出國,雖然她不太清楚自己表哥具體有多少資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養他們娘仨幾輩子是足夠了。 莫離又想,反正淺嘗和輒止歲數也小,暫時不用著急,目前要緊的還是她的店面問題。 打電話去找那個房東,總也不通,最后干脆一瘸一拐找到房東家里,遭遇鐵將軍把門,左鄰右舍都說房東出遠門了,什么時候回來不知道。 莫離來了倔脾氣,不知道,那她就坐在門口等著。 誰來問,就把自己如何租下鋪面,費了多少工夫才裝修好,到頭來卻被房東兒子給砸了,房東不給個說法也就算了,還特意躲起來,她孤兒寡母,指著這個店鋪過活,房東這是掐她活路…… 都是老街坊,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消息迅速擴散,太陽還沒爬上正頭頂,傳說中出遠門的房東就匆匆趕回來了,點頭哈腰的把莫離迎接屋,又是端茶又是奉水的招呼著。 莫離板著臉說如果不給她個說法,就去告房東。 房東其實心地不壞,被莫離纏磨得沒辦法,偷偷給她交了實底。 那店鋪根本就不是房東兒子砸的,而是何氏派人來砸的,公安局那邊也通了氣,才讓自家兒子去頂事,并給了他家一筆不菲的報酬,還說何氏已經放出話來了,誰敢再把房子租給她,就是跟何氏過不去,等著傾家蕩產吧。 房東把房租退給了莫離,懇求她不要再為難他,畢竟一把年紀了,干不動活,又沒有養老金,就靠幾個租子過日子,也不容易,還好心的勸莫離遠走他鄉,可以預見從今往后,想在這個城市混生活,肯定舉步維艱。 何氏已經進駐本市,日前,何氏和“閻王”爭奪的那塊地,雖被“閻王”的人謀得,可何氏隨后又盯上相鄰的小區,評估之后,確定那小區的升值空間和“閻王”謀得那塊地皮不相上下,何氏這次全力以赴,連何曉佐他老爹都來了。 莫離回想起當年被逼得差點餓死街頭往事,覺得胸悶悶得難受。 可她偏不信邪,不管是中介,還是各小區公示欄里貼著的個人小廣告,但凡留有電話號碼的必打過去。 卻不曾想,從前多半熱絡招呼的聯系人,此次不約而同的詢問莫離姓名,得知姓莫之后。 委婉的拒絕算是好態度的,更有甚者,干脆直接掛斷電話。 莫離那個氣??! 接連兩天,百分之百被拒絕后,忍無可忍的莫離踏著夕陽,殺氣騰騰的來到林鈞昇當初為何曉佐安排的酒店——她記得何曉佐說過會在這里住一段時間,隨時歡迎她來。 卻不曾想,去踢門無人應答,再踢,酒店保安一涌而來,像對待窮兇極惡的嫌疑犯一樣,很粗暴的反剪了她雙手,不顧她的責問,將她連拉帶拽的帶進了保安室。 然后,一臉橫rou的保安隊長惡狠狠的啐了句:“老實點,不然送你去蹲局子?!蓖顺鋈?,砰地一聲甩上門,咔的一聲上了鎖。 莫離強自鎮定:“你們這叫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br> 可沒人搭理她。 房間徹底黑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扭轉門鎖的聲音,莫離猛地坐直身子。 門開了,房間內外一時間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