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拉開門,果不其然對上那張明明很帥卻總喜歡呲牙咧嘴扮演乖張滑稽的好看臉龐,莫離鼓起腮幫子:“喂,你是專門趕著我家飯口來的吧?” 米夏進門,雙手捧起莫離的臉,用力,把她日益精致的眉目揉擠成搞笑的效果:“良良說你打過電話,聽那聲兒像要翹辮子了,我當然要過來看看你還健在不?” 莫離搪開米夏的折磨:“去——你家潘良良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主兒說的話也能信?” 米夏呲牙瞇眼的笑:“一提到良良那貨,你就像戰斗中的小母雞,看看,看看,毛都炸了,嗯嗯——還和平常一樣有活力,一時半會兒翹不了,鑒定完畢!” 莫離斜眼看她:“真是不好意思,姑奶奶我福大命大,就算你家潘良良翹了我也不會有事?!?/br> 米夏聳肩攤手:“根據‘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定律,潘良良那貨必將長命百歲?!倍吠曜炝?,米夏一整神色:“對了,剛才路過你租的那個店面,怎么停工了?” 莫離郁悒的癟嘴:“和我想要的效果差的太遠?!?/br> 米夏無奈的:“不挺時尚的么?我說莫大老板,敢問您老還想要什么樣的效果???” 莫離邊走邊說:“雖然是快餐廳,但是我希望顧客進門后,可以體會到回家的感覺?!?/br> 米夏不解的:“回家是什么感覺???” 莫離想了想,微歪著頭看她:“溫暖,舒服,叫人愜意?!?/br> 米夏撇嘴:“還真是位不好伺候的主兒——離離啊,咱這是小成本買賣,可不能按照大酒店標準折騰?!?/br> 莫離執拗的:“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我希望可以做到盡善盡美?!?/br> 米夏又靠過來捏她的臉:“你的完美主義,真是叫我又愛又恨?!?/br> 一扭頭,看見洛邈皺著眉頭盯著她捏莫離臉蛋的手,米夏松開手,痞里痞氣的搭上莫離肩膀,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全倚在莫離身上,沖著洛邈眨眼睛:“表哥大人,我在占我閨蜜的便宜,又沒非禮你老婆,你干嘛要瞪我?”又驚道:“姑媽說你晝伏夜出,跟個冤魂似的?!碧鹆硪恢皇执钪脊?,看向窗外:“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跑出來了——難不成,還在調整時差?” 莫離湊近米夏,小聲咕噥:“幸好他聽不見?!?/br> 米夏渾不在意:“就算聽見也沒什么,我表哥大人大量,才不像你這種小心眼?!?/br> 午飯桌上,莫離委婉的暗示米夏——你表哥關于睡眠的行為藝術,大大超出了像我這種安分守已的小老百姓的承受范圍,拜托你讓他約束一下自己。 飯后,洛邈就跟米夏出去了,莫離也沒問,安心的上網瀏覽店鋪裝潢圖片,想來洛邈大約是真沒帶睡衣,這會兒讓米夏帶路,去采購諸如睡衣等生活必需品。 下午回來后,洛邈一頭扎進房間,晚飯都沒出來吃。 結果第二天一早,莫離起床后,發現灶上正煮著粥,她都要哭了。 不是感動的,而是想到:完了完了,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他昨天送我貝殼擺件,今天早晨替我做飯,一定是想感動我,繼而,房租和飯費,都算在我頭上…… 轉眼就看到飯桌上擺著的草圖,眼睛一亮,抓過來,快速翻看——這簡直就是把她無法用語言描繪出的幻想分毫不差的落實到紙上。 家里住進來的那位不是米夏的表哥,而是她肚里的蛔蟲吧? 莫離偶爾會犯那種一興奮起來就亂打比方的錯誤,當然這些小毛病不至于讓她感覺糾結,最叫她事后悔青腸子的是腦殼子充上血,會令她短暫性遺忘自己斤斤計較的小市民本色,諸如此刻,她抓著草圖跑到正在忙碌的洛邈身后,想也不想,上來就拉住他胳膊,嘰里呱啦說起來:“這是你畫的吧,沒想到你這么多才多藝,送給我吧,這個月的房租和飯費算我的?!?/br> 突然反應過來他聽不見,又張牙舞爪的比劃了一通,直到洛邈粲然一笑,莫離呆住了,腦子里莫名蹦出一句——色不迷人人之謎! 沒多久,莫離就頹在沙發上抱著腦袋糾結:房租、飯費……雖然人家出設計她支付版權費是合情合理又合法,但她現在干的是小本買賣,一個設計就花掉幾千塊,實在是有點承受不起??! 多一張嘴要吃飯,她肩上的壓力大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啊??! 洛邈一手拈著鍋蓋,一手握著勺子,得空回頭看莫離一眼,莞爾淺笑,放下勺子蓋好鍋蓋,關掉煤氣后走過來,路過角柜隨手抽出便簽紙,飛快寫出:閑著無聊隨便畫畫,你喜歡就送給你,這不足以抵消房租和飯費。 莫離看清內容,再抬頭看洛邈,大眼睛亮晶晶,嘴里咕咕噥噥:“米夏家的基因就是好——子孫后代都這么夠義氣?!彼吲d懵了,還唱:“你在我眼里是最美……” 見到洛邈明顯愣住的表情,莫離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事后更頹靡的縮在沙發一角,盡管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安慰:“沒關系,他是聾的聽不到,我不丟臉不丟臉?!钡蜌鈮哼€是持續到淺嘗和輒止去上學。 好在,有了努力的方向,轉個身就把出的糗拋諸腦后,接著化身戰斗小蜜蜂,每天忙忙碌碌,十分充實。 至于何曉佐,不管他是鴨子,還是何氏大少,和她都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既然沒有交匯的可能,又何必枉費心思? 眼見裝修就要完成,而她的生日也要到了。 之前的一天,潘良良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提了一嘴:“離離,你和何少還真是有緣,居然是同一天生日,可惜你們無分,聽說他要跟葉廳長的千金訂婚了?!?/br> 而那時,莫離正飛快的點著計算器,核算運作成本,聽見潘良良這話,頭也不抬:“哦,那真要恭喜了?!?/br> 商政聯姻,門當戶對,金童玉女,沒能脫離世俗窠臼,有什么好八卦的? 這年頭,獵奇才更容易引起關注度,假如潘良良跟她說的是:據磚家研究考證,白雪公主其實下嫁了七個小矮人;或者王子和公主她后媽有一腿;再或者,何大少愛上了非女性,目前已私奔……那才值得八它一回兒??! 初八的黃昏,莫離站在即將竣工的鋪面外,是越看越滿意,偷偷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笑得心滿意足。 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就算傾家蕩產了又能怎么樣,她不信自己永遠都是失敗者。 突然,有人自她身后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嚇她一跳,拍著胸口回頭看,竟是洛邈,米夏說他腦殼子受過傷,記不住路,他是怎么找來的? 他繞到她身側,與她并肩站著。 她好奇的窺視他,看見他如畫的眉目間蘊滿笑意,暗自揣摩:莫非他買彩票中了大獎? 是夜,飯桌上,洛邈邀請她陪他去看一場某國際友人在本市舉辦的私人收藏展。 莫離考慮到先前他幫她設計了店面,作為回報,陪他去也是應該,于是十分爽脆的點頭同意,打電話告知米夏不必來給她慶生了,因為她需要陪洛邈去看展覽。 米夏沉默三秒鐘,然后一聲狼嚎:“真的?” “難不成你覺得我會輕易放棄難得宰你一頓的機會么?” “好吧?!边青?,竟然就這么掛了電話。 三十分鐘后,米夏拎著大包小包,氣喘吁吁趕來她家,臉上的興奮表情就好像終于逮到個冤大頭,高價處理掉滯銷多年的過期貨,為了避免被當場退貨,要對產品經行精包裝,這是jian商的職業道德。 當天晚上,米夏跟他們娘仨擠在一張床上,興奮的嘚吧嘚,話題始終繞不開洛邈。 不是節假日,淺嘗和輒止依舊要上學,兩個小家伙一人為莫離畫了張“全家?!?,外加一個早安吻當生日禮物。 米夏讓洛邈幫忙送淺嘗和輒止上學,也沒多遠,不怕他“有去沒回”。 而米夏要留在家里,對第一次和“潛力股”約會的莫離經行精包裝。 說實話,經過上次鋼管舞事件,米夏的手藝在莫離心底留下了很深的陰影——那種拙劣的僵尸妝,在夜店還好,大白天的,跑出去嚇人,真怕被當成精神病患抓起來。 一個半小時后,莫離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映出的影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摸了摸臉,鏡子里的影像跟她是同步動作。 米夏賊兮兮的笑:“我就說么,我們家離離好好打扮打扮,也可以變身‘磨人的小妖精’?!?/br> 莫離咕噥:“原來你的化妝技術,是時好時壞的?!?/br> 米夏翻白眼:“切,那次畫得那丑,還差點招個麻煩回來,畫漂亮還得了?” 莫離又看看鏡子里的自己:青花緞面旗袍,側盤的發髻上還別著根小簪子,用文藝點的形容詞來詮釋她此刻的狀態,那就是:輕施粉黛,淡掃娥眉,婉約娟秀,媚態天成。 這個妝到底有多成功,可以從洛邈那目中無人的驕傲君反應中窺見一二。 如從日系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洛邈,偕著古典優雅的莫離,這樣對比鮮明的一雙璧人,走上街頭,回頭率怎能不百分之百? 習慣了默默無聞,突然間成了焦點,叫莫離難免焦灼,連路都不會走了,好在不管她是快還是慢,洛邈的步調始終跟她保持高度一致。 擠上公交車,沒座了,洛邈一手拉著吊環,另一只手輕輕環上她纖細的腰身,將她護在他懷里。 這樣近,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她臉紅紅的,滿腹懊悔——真不該為節省那幾塊錢,放棄打車而來擠公交。 公交到站,他護著她下車,然后,若無其事的松開手,從始至終,盡可能的維護著她的自尊心。 進到市中心展覽館,才發現這個展會的稀罕之處——擺件、掛件、貼畫……全是由各式各樣的貝殼加工而成的。 具是頂級的藝術品,本該是目不暇接的莫離,沒走幾步,卻耷拉了頭,莫名的覺得堵心。 她很想逃離這個地方,可一言既出,哪好半途反悔? 洛邈在大廳中央站住,莫離差點撞上他,不解的抬頭,才發現他在看前方的電視屏,上面的字幕剛好定格在一句話上——我的天使,你聽見大海的歌聲了么? 莫離摸摸鼻子,小聲咕噥:“真小資啊,可惜我是沒聽見什么歌聲,倒好像聞見了一股臭魚爛蝦的腥氣?!?/br> 話音方落,再看洛邈,迷人的微笑不見了,身體僵硬,表情臭臭的,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莫離反應了幾秒鐘才追出去,可他走得實在太快,等她追出大廳,他都穿過馬路,又恰好趕上紅燈。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又是個路癡,沒她陪著,他要是把自己搞丟了,讓她怎么跟米夏交代? 見他站在路那邊,回過頭來看她。 莫離忙打手勢,讓他等等她,她是沒發現,就在她的斜對面剛好有個攝像頭。 而這攝像頭所屬的機房,當值的是個新手,電話哈拉的太嗨,一時不察搭錯了線,把現場監控連接到了展覽中心隔壁的商場外墻面巨型廣告屏上。 路上車來車往,等紅燈的時候,扭頭,就看見廣告屏上青花旗袍的古韻女子,雙手翻花,比劃著:等我,等等我! 車龍中,一輛全黑的奧迪里,握著方向盤的瞿讓輕輕嘆息:“陶夭要是還活著,今天剛好是她二十七歲生日吧,也是你們結婚七周年的紀念日!” 坐在副駕駛上的沈夜淡淡的:“你記得倒是清楚?!?/br> 瞿讓轉過頭來看他,卻,眼角余光瞥見了廣告屏,愣了一下:“這側臉,還真像她?!?/br> 沈夜漫不經心的:“嗯?” “真像陶氏夭夭?!?/br> 沈夜到底側過頭來看瞿讓:“真要累了,可以給你休假?!?/br> “不是要放假,是真像……”眼睛瞪大,突然拔高一嗓子:“真是陶夭!” 沈夜循著瞿讓的視線望過去。 大熒幕上,那個手比“等我”的女子恰好看過來,瞪圓的大眼睛,微嘟著的小嘴,嫵媚的扮相,生動的表情,不知念了句什么,眨眨眼,笑了。 然后,畫面一閃,切成歌舞廣告,再接著,黑屏。 瞿讓不解的出聲:“她比劃些什么?” 沈夜的聲音有點飄:“等——我?!?/br> 瞿讓看著已關閉的大熒幕,笑得比哭還難看:“直到現在我都記得,大一那會兒的圣誕舞會,陶赫瑄牽著陶夭的手,當眾宣布,那個中國風的芭比娃娃是陶家內定給他的未來老婆,瞧瞧,還有什么比旗袍更適合中國風的芭比娃娃,明天是她七周年祭日,莫非她泉下有知,曉得你又要結婚了,所以特意顯靈警告你,要不,你就把婚事取消來吧!” 沈夜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輕按太陽xue:“去機房看看?!?/br> 而那時,莫離會突然看過來,則是因為發現有路人甲乙丙丁不時沖她指指點點,她循著大家視線看過去,愕然發現斜上方的攝像頭,懊惱的咕噥:“真是——丟臉死了?!?/br> 要不是瞿讓和沈夜被驚住,他們一定會發現她那個笑容,是要多勉強就有多勉強。 等挨過超長紅燈,車龍緩緩蠕動,站在十字路口的莫離剛要去追洛邈,不想一輛轉彎的車后門突然敞開,車里伸出一雙手,不等莫離反應過來,一把將她拽了進去,關門,揚長而去。 等瞿讓找到停車位,不經意的回頭,也只看見洛邈追著那輛車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街頭超人秀,看兩條腿pk四個轱轆?” 沈夜看都沒看,直接邁進商場。 瞿讓的新身份,很有用處,他們暢通無阻的進了商場機房。 機房里一團糟,剛才開小差的新人垂著頭,正被前輩狠狠訓斥中。 瞿讓亮出證件,表明他們正在處理一個案子,貌似從剛才的大熒幕上發現嫌疑人影像,想要看看那段視頻的原始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