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
******* 和皇帝做兄弟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皇帝的權利太大,膽子太小。伴君如伴虎,這話準是沒有錯的。 同理,同野心太大的人做兄弟也不是一件好事情,一旦兄弟被野心蒙住了眼睛,是會六親不認的。 晚上的時候,祁沐風獲知了兩個消息。 其一,就是關于他兒子祁福臨的。連迎娶湯寶寶的良辰吉日都定下了,就在大年初三,婚禮的全部事宜由祁福全一手包辦,還說連聘禮他也全包了,作為親爹的祁沐風卻并沒有因為自己省下了一筆而開心。 其二,是關于祁福珠的。說的是,已經找到了祁福珠,派人接她去了。 若說第一條消息讓祁沐風覺得傷心,那么第二條消息就讓他很生氣。按理說這是不對的,祁福珠好歹也算是他的侄女。 可憑什么他女兒嫁給趙王就落了個掛掉的下場,輪到祁福珠,折騰了這么一大圈,還能繼續回來做千金小姐呢? 祁沐風窩了一肚子的火,在祁福全叫他和祁福臨去老爺子那邊說話的時候,他推了祁福臨一把,還說了一句特別混賬的話。 他道:“福臨,以后福全就是你爹?!?/br> 祁老爺子氣的差點兒沒昏死過去,大叫了一聲“孽障”,就要使人將祁沐風綁住,上家法來著。 在洛陽的時候,祁沐風沒少因為在外瞎玩,挨他爹的打。 他是個有經驗的,見他爹一撅胡子,腳底就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煙地跑出了府。 不靠譜這毛病,絕對是會遺傳的?!@是被老爹扔下的祁福臨的心聲。 先不說祁福臨這邊將要面臨的壓力,來說一說祁沐風一出了府,就遇上了裴箏。 若說這是一場巧遇,打死祁沐風他都不會相信。 腦子一片空白的祁沐風,張了張嘴,想問他裴金玉在哪里。 卻只見裴箏一轉身,拐了彎,往那邊的巷子走去。 祁沐風沒有猶豫,抬腳跟上,還下意識地看了看身后,有沒有跟著什么人的小尾巴。 其實這個時候,祁沐風并不是懷著什么明確的目的。 他想過,裴金玉來此,一定是為了破城的事情。也知道,一旦晉陽城被攻破,祁家所有人的下場會是怎么樣的。 說的是,祁家分了大房、二房和三房,且關系還不怎么樣??梢坏┏隽耸虑?,就全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單獨撇清。 可他就是想跟著去,就和祁福全非得讓祁福臨娶湯寶寶一樣——老子就是任性! ☆、第139章 就在裴箏領著祁沐風到處亂走的時候,裴金玉正立在他們起初到晉陽租憑的那個小院子里看風。 興致著實不錯,因為將才解決了一件大事情。 晉陽的風是帶著哨子的,不管吹向哪里都帶著尖銳的哨音,總給人一種可以看到它的錯覺。 這就和代王給裴金玉的感覺是一樣的,代王不停地叫嚷著“我的心就在這里”,裴金玉也仿似可以看見,卻又感覺不可能這么容易。 要知道前一世他只要了衛單一人的性命,不過是因著她其他的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老早就被衛單干掉了,倒是為他省了力氣。 而這一世,她可是有爹有娘,還有兩個好弟弟。更有林樅、裴小七這些她在乎的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表現的越好,她就越是心生恐懼。 至于和他再續前緣的事情,上一世的種種過往或者是因著痛苦的厲害,才會如此刻骨銘心。說不愛他,心里清清楚楚地記著愛他時的心境,那種甜蜜是再過一百年都忘不了的。說愛他,那就更有意思了,那幾年的痛苦莫說現在,就是這一世到死她都無法釋懷的。 代王對于裴金玉來說,真的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愛有多深,痛就有多深。連裴金玉自己都倍感意外,昨日他叫她“阿嫵”,她居然能表現的那么淡定。 上一世從他假死,她設想過無數次再一次聽見他如此叫自己,不是欣喜的淚崩,就是痛苦的流淚。 可昨日就在他叫第一句“阿嫵”的時候,她還特地回憶了一下過往,可眼淚就像是被鎖了起來,費盡了萬般氣力,都無法越獄。 裴金玉便知道自己真的做到了,衛嫵的身份徹底成了回憶,而對他的種種心緒自然而然就成了回憶的一部分。 作為人,不可能活在虛幻的回憶里。 她不想聽他怎么說,只看他怎么做,且不單單是一兩件事情,就覺得他可以相信那么簡單。換言之,或許代王將一輩子活在考驗里。 是以,剛剛出門之時,她同他說了一句:“我爹說過夫妻就是合作關系,咱們有共同的利益,就可以做一對和諧的好夫妻。但,若有一天,你侵犯到了我的利益,就別怪我無情無義了?!?/br> 哪怕代王覺得她說的不是人話,也不要緊。 她只覺得如此的安排她和代王的關系,她很輕松,沒有愛恨糾纏,沒有心理負擔。咱們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大家都理智一些,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就是因著裴金玉將代王氣了個絕倒,本來代王準備護著她出門的,實在是承受不了這個酸爽滋味,決定冷靜冷靜,遂放棄了這個可以獨處的機會,轉而將重陽和元宵,給了她當護衛。 重陽不像除夕是個話多的,元宵壓根就不能說話,裴金玉落了個清凈。又如愿整理好了她和代王的關系,可以靜下心來想洛陽的事情。 弒君造反,她可不想讓她爹背上這樣的罪名。 不是虛偽,真讓她爹做,她爹也不一定能夠做的出來。據她觀察,她爹對皇帝比對趙王要好上不少的。 再者,好比林家造反,肯定不是臨時起的反意,他們深藏了反心,一直在等著順應民心的時機。 誰不想要個好名聲呢! 同林家相比,裴家需要的并不是造反這一時的順應民心,要一直為民造福,不斷贏取人心,才能將皇位坐的更長,走的更遠。 這就要比林家還費心力去布局。 真正的智者可以以一推十,偏偏她并不是很擅長這些事情。 她不過是學代王在反復的揣摩人心。 第一個對象就是祁沐風。 裴金玉覺得自己應該是很了解祁沐風的,說他是另一個裴天恒一點兒都不夸張。她一直在想,若是裴天恒經歷了祁沐風所歷經的這一切,他此刻的心情是不是臨近了爆發點?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祁沐風絕對不是個兔子好嘛! 她在洛陽城中沉寂了這些日子,可不就是一直在等著類似于今日這樣的時機,埋下個釘子,總會派上用場的。 至于一舉功成,裴金玉從沒有想過這樣的好事情。家族、姓氏,是連她和代王都無法輕易擺脫掉的束縛,她想別人一定也是很難做出抉擇的。 裴金玉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想事情,裴箏那兒就是滿晉陽的轉悠著,玩的正興起。 他帶著祁沐風轉了小半個晉陽城,眼看就要宵禁了好嘛!祁沐風徹底崩潰了,轉來轉去的到底是幾個意思? 祁沐風停了下來,裴箏的后腦勺就好似長了眼睛,他也停了下來,還在路邊的包子店,買了幾個包子。 稍微停歇了片刻,裴箏又向前走。 祁沐風心道,尼瑪,老子要再跟著你就不姓祁。 事實證明,他還真的成了不姓祁的。 不跟了吧,覺得已經走了那么遠的路程,這時候放棄,太傻了。好吧,老子就再跟你走一段,看看你到底在弄什么鬼事情。 一段,一段,又一段。 眼看再走一條街就是祁府了,裴箏一拐彎,進了一個巷子,還是個死的。 祁沐風樂壞了,將裴箏堵在了巷子里,一手扶著酸疼的腰,哈哈一笑道:“你倒是接著走??!” 裴箏沖他一笑,一閃身不見了。 祁沐風快走幾步,到了裴箏停駐過的地方一看……原來有個小門啊,天太黑,他一時沒有看清,特么的還以為自己見了鬼哩。要真是被鬼領著走了這么一大段距離,想想就不寒而栗,他可還沒活夠啊。 祁沐風伸手推開了門,深一腳淺一腳地下了臺階,向著屋中的微弱燈火走去。 一進屋,就瞧見了坐在燈下的裴金玉。 祁沐風悶哼了一聲,發泄著自己的不滿,道:“原來長公主也會裝神弄鬼嚇唬人?!?/br> 裴金玉道:“哦?原來祁三叔是這樣認為的,本宮還以為本宮本身就是很嚇人的?!?/br> 祁沐風笑了一下,也不用她招呼,自己坐了下來,道:“或許在洛陽,長公主是很嚇人的??扇缃袷窃跁x陽,長公主的威名可還沒有傳播到這里?!?/br> 裴金玉也笑了一下,配著她那張辨不出心思的臉,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晃神。 祁沐風愣了一下,對著如他女兒般年紀的小娘子,再也說不出難聽的話來,只悻悻地道:“長公主不要以為誆我來此,我就會為你做那些毀家毀業的事情,我……今日前來,不過是想托你給故人帶句話,就說‘祁老三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一個好兄弟’?!?/br> 想想自己家的那兩個兄弟,又想起了遠在洛陽城的裴天恒,祁沐風眼眶一熱,好想掉眼淚。 裴金玉道:“本宮以為祁三叔還是親口對我二伯說這些,才顯得最真情實意?!?/br> 祁沐風下意識抬高了聲音,道:“你以為我不想嘛!”想和趙王結親的不是他,想造反的不是他,想弄成眼前這個樣子的也不是他。他要是說話管用,祁家保準兒現在還在洛陽呢! 祁沐風覺得如果裴天恒在這里,一定會懂他為何而傷心。小娘子就是小娘子,再厲害,也不會懂家族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誰知,裴金玉用一句話總結:“祁三叔想為了祁家做盡了能做的事情,也得看值不值得?!?/br> 祁沐風被裴金玉說中了心思,憤憤道:“人的姓氏,生來就不能選擇。我又怎么可能違背我父親?!?/br> 四十幾歲的男人,一面激動的只想哭泣,一面說“我得聽我爸比的”。這要是讓裴天舒瞧見這一幕,一定會笑傻的好嘛。 幸好,裴金玉是土著,她可以理解祁沐風的心情,百善孝為先,連皇帝都不敢說不孝順他爹。 裴金玉道:“若前提是祁三叔聽話了,凌國公就得死。祁三叔不聽話,凌國公就可以善終呢!” 祁沐風一愣,然后笑了:“小丫頭,你少誆我?!?/br> 裴金玉自信道:“天高皇帝遠,總有他有心而無力的事情?!?/br> 好吧,祁沐風想了想,居然相信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好嘛! 若是忠義王說的那話,他相信了還行??膳峤鹩瘛坪跏且蛑崽旌愕脑?,祁沐風總覺得裴家人說話是可信的。 祁沐風道:“我,我要好好地想一想?!?/br> 裴金玉點頭答應。 祁沐風問了:“若我想好了,還來這兒告訴你?” 裴金玉道:“我會遣裴箏再跟你聯絡?!?/br> 祁沐風道了聲“嗯”,再沒說其他的,就轉身走了出去。 說不糾結是假的,像他這種人,一輩子沒做過什么大事情,自然也沒拿過大主意,想東又想西,決定還是找個人商量一下。 找誰呢? 媳婦肯定是不行的,頭發長見識短,除了哭鬧,就不會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