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不過周身散發了很強大的氣勢,也很特別,那是一種溫和危險并存的氣息。 長公主看男人的眼光獨到,當下就覺得這個男人不是她閨蜜能夠把控住的,這就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卻見那黑衣墨發的男子突地對著她一笑:“在下朱無涯,敢問這位公子可曾帶了跟班,能否幫在下一個小忙?” 頓了一下,他指著賴在地上不起來的劉阿九道:“在下方才撞了這位小兄弟一下,可能是撞壞了腿,需要趕緊尋跌打師父,只是在下初來洛陽,人生地不熟,實在是不知要帶這位小兄弟去哪里就醫,所以就想借公子的跟班為在下領一領路?!?/br> 裴金玉并不掩飾地用女聲道:“萍水相逢,我為何要管這個閑事呢?” 那朱無涯明顯一愣,作揖道:“原來是在下唐突了,竟然有眼不識泰山,沒有發現公子原來是位小姐哩?!?/br> 裴金玉冷笑,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劉阿九:“行了,攔人攔的不錯,本宮一會兒重重有賞?!?/br> 說完話,施施然轉身,拉著不知所措的劉彩就走。 依照劉彩的心思,現在自然不想走,小聲叫道:“金玉,金玉。長公主……” 可扯著她往前走的裴金玉,就是不肯回應。 也沒走遠,去重渡樓下館子去了。 劉彩蔫耷耷地坐在雅間里,滿心的疑惑,可就是不肯開口說話了。 裴金玉也不強求她,斟了杯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嗓,這才道:“一,你一個多月之前就在雙福橋遇見的他,那時他是一個人,如今還是一個人。一個月的時間,還摸不透洛陽城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個笨蛋,一種就是在說謊話。 二,他早就看出了我是女子,卻惺惺作態,謊話連篇。第一次相遇可能是偶遇,第二次便是刻意,第三次說不準他是懷著什么心思了?!?/br> 裴金玉的話音將落,就聽劉彩低低地嘆了口氣,“金玉,你是不是就是思來想去的太多,才總是和代王無法過到一起去的?同樣身為女子,你比三嬸聰明,可你就沒有她過的好哩?!?/br> 裴金玉道:“三嬸過的好,那是遇見了三叔,遇對了人?!?/br> 劉彩不服,也道:“誰都知道代王打小就對你用情至深,難道你就沒有遇對人嗎?” 裴金玉氣悶,這幾年她身邊人對代王的態度都有所松動,她不是沒有感覺的??捎行┦虑檎娴臎]有他們想象的簡單,尤其是眼前明擺著頭腦就很簡單的劉彩的想法。 她只好道:“喂,我在說那個朱無涯?!?/br> 劉彩白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原來你也有被我騙的時候哩。我就是覺得他長的挺好,才想也拉著你瞧一瞧。真讓我嫁他,不知根知底的,我又不是林煥那個沒腦子的,連我哥的情況還沒摸清楚呢,就哭著喊著非他不嫁了??纯?,如今……嘖嘖?!?/br> 裴金玉是實沒想到,劉彩竟是這樣想的。敢情還是她太認真了。嘴上假作不信道:“也不知是誰巴巴地連著月余日日往雙福橋跑?!?/br> 劉彩微微紅了臉,認真道:“說真的,你不許笑話我。當時我便想,第二日我若能再遇上他,真能不管不顧的??傻谌瘴业南敕ň妥兞藰?,他喜歡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意什么他不知道,兩個原本不認識的人在一起生活,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不喜爭執,不喜吵架,不喜被人轄制,不喜忍氣吞聲,反正我才不要像林煥那樣……” 林煥其實真沒怎么樣,自打同劉子騫成了親,過的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過是被改造的厲害,連見了裴金玉都有了笑模樣,莫說是對著劉彩以及她的家人了。 按照劉彩的話說:“看著宜陽公主低聲下氣的樣子,我心里還怪不是滋味的?!?/br> 這話有點兒兔死狐悲的意思在里頭,同身為女子,哪怕貴為公主,嫁了他人,到底是誰將誰吃的死死的,真還不一定呢。 就好比,代王遇見了長公主,那卑微恭順的態度,活脫脫一個奴才的樣子。 唉,這么看來姓林的怎么就沒一個人過的是順心日子呢。 劉彩的心里滿滿的都是長公主怎么樣,代王怎么樣,有時候還夾雜了高如意怎么樣,宜陽公主怎么樣,裝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至于剛才的朱無涯,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心動不已的。但有一種人,面對現實的時候,心動也就只是心動了,讓她行動,她會嚇得無力虛脫。恰好,劉彩就是這樣的一種人,做做夢可以,賭上自己的一生實在是沒有那種膽量的。 兩人要了幾樣招牌菜,又要了兩壺米酒,說說笑笑,吃飽喝足,就各回各家了。 而裴金玉和劉彩分別之后,在離長公主府不遠的上達街口,再一次遇見了朱無涯。 ☆、第100章 朱無涯的那句“長公主留步”,沒能留得住長公主。 若不是先前劉彩硬將她拉去,這樣的人怎么也引不起她的注目。 他確實有讓女人神魂顛倒的姿容氣度,可那又怎樣呢。上一世她府中的美男,又何止他那個姿容。 更何況,如此不是再一次驗證了她說的話,劉彩和他的那場偶遇,不過是一場算計罷了。 一想起自己的閨蜜被人算計,要不是意志堅定,還差點兒失了心,裴金玉的心情可想而知是什么樣的。 沒有指使左右揍他一頓就算不錯的了,還留步呢,要是留步揍人就可以,留步說話還是算了吧。主要是害怕一個沒忍住,在外面親自動了手,有損她長公主的形象啊 。 裴金玉的不可一世,是不分時間、地點、還有面對何人的。 這一點是代王最為欣慰的事情。 有人想要和長公主搭訕,還是光天化日之下,這種事情自然逃不過代王的耳目。 說真的,這種事情要擱在前世,他不過是一笑了之??扇缃瘛钍斡?,有九次不成功的,那人搭一次,幸好沒有成功,若是成功了,他還有沒有臉存活于世了! 是以,代王沉聲吩咐元宵:“去查查那人的底細?!崩献右橇怂钠?。 無獨有偶,此時的裴金玉正翹著一雙白嫩的雙足坐在床邊,發了半晌的呆,這才伸手搖了搖床前的鈴鐺。 裴箏應聲而入。 裴金玉道:“朱無涯,年約二十,初到洛陽城,去查查他在什么地方落腳。還有,從何地而來,來之前是做什么的,來之后又準備做些什么??傊?,越詳細越好。再有,使人暗地里護著阿彩?!?/br> 裴箏領命而去。 一個朱無涯幾乎動用了裴箏手下的三十幾個探子,查到了他確實是月前到的洛陽城,先是落腳在寶來客棧,付了一月的房錢,卻只歇了一個晚上,然后就不知所蹤了。 連落腳的地方都查不到,更何況是來此間的目的呢! 代王倒是比裴金玉多查出了一點點,就是日前有人給太子殿下介紹了一個專治不育的大夫,那大夫姓朱名無涯,字勿憂。 不僅出手不凡,還是個風度翩翩美佳男。 ****** 太子想生兒子的決心,就和趙王想娶媳婦的心情,那是一樣一樣的。 要問趙王娶了媳婦好干啥? 當然也是為了生兒子。 生了兒子又干啥? 生了兒子才有資格競選皇帝啊。 競選上了皇帝能干啥? 那大概就是娶更多更多的媳婦,生更多更多的兒子了。 衛隨劉制,林又隨衛制。衛家因著沒傳幾代,還好一些。傳承了數百年的前前前朝的劉姓帝國,到了滅國之時,據說有宗可循的開國皇帝的后人們,少說也有好幾萬。這是一人有n個兒子,一個兒子又有n個兒子,子孫千千萬的節奏。 據說,誠信伯家往上數個多少代,就是那劉太祖的第n把代的重孫。 反過來要是詢問太子,他拼死拼活地連活吞小蝌蚪這么不靠譜的偏方都用了,說的是為了治病生兒子。 說到底還是奔著皇位去的。 朱無涯可真是個神醫哩,在趙王府住了幾天,治好了趙王的心病,使得趙王重振雄風,一夜之間連御數女,也毫無壓力。趙王這是徹底想開了,忘了歌姬,忘了媳婦,就是不娶媳婦也照樣可以生孩子不是! 趙王賜了朱無涯豐厚的診金,原本是想將他當菩薩一樣供起來的,他卻笑著謝絕了。才出了趙王府,轉臉就被人推薦給了東宮,治太子的不育之癥去了。 代王早就學乖了,探得的消息,想要透給裴金玉,也不會自己貿貿然上門去,還是走正常渠道,先告訴老丈人去。 裴天舒一聽,覺得此人甚有意思,對代王道:“不管太子生的出還是生不出兒子,那人恐怕要進宮做御醫了,使你的人主意著純方和善方的動靜?!?/br> 三年多前,純方菩薩,也就是穆秋霜真的生了雙生子,但只活下來了一個,如今已是快四歲了,皇帝為其取名林優之。 要知道,自打穆秋霜之后,皇宮里的嬪妃再無一人傳出喜訊。優之,幼子,這是皇帝的老來子,對他自然是甚為喜愛的。 且不說,皇帝的愛子坑苦了建信侯的二子裴優。 主要是這事兒論不了先后,皇子的名諱里帶了個優,雖說皇子不是皇帝,但誰知道那個神經病一樣的皇帝會發什么瘋。未免被人參上一本,不等裴天舒提醒,建信侯就讓裴優改名了。 原先的裴優改名叫做裴自在,這孩子是個時運不濟的,先前本來是說讓他過繼給裴天誠,好繼承大房的香火。嗯,好吧,其實主要是財產。中間被七里截了胡。又是用了快二十年的名字被人截了胡。 幸好這孩子是個心態好的,也沒受什么影響,該吃吃,該學學。連楚氏的老爹楚祭酒都贊他好學,破格引薦,收進了國子學,博士是做不了的,先從助教干起吧。雖說只有從六品,可那也是個官不是,還是清流。 土鱉里出了個清流,實在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啊。 再接上茬,咱們單說一下皇帝對這個小兒子的喜愛程度。 那就先得說,林優之是沒有養在皇后身邊的,只因皇后哪里有那個閑心,從四年前開始韋妃就像個瘋狗一樣,每天總要逮住她,和她掐上幾次。 直接導致了皇后幻想的逗逗孩子、找找樂子的幸福后半輩子,徹底成了風中霧影,隨風飄啊飄,早就飄得無處尋蹤影。 可善方以前就說了,這孩子是須菩提轉世,若不尋個福澤深厚之人,是鎮不住命的。 這話皇后是肯定不信的,但皇帝深信啊。 既然皇后沒時間養孩子,朕有的是時間,反正也不上朝也不批奏折了不是。 是以,林優之是跟著他爹長大的。這親手養大的孩子,感情自然是其他散養的孩子們無法相比的。 據說,皇帝只要一眼看不到他,就會覺得心慌氣悶。 前頭還說了,皇帝是個精神不大正常的,其主要表現在和正常人的思維壓根兒不在一個頻率之上。 至于原因,要從林優之的冊封宴上說起。 別以為不到四歲的娃娃就被封了王,王爺算什么啊,人家皇帝根本看不上眼的好嘛! 林優之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被他神經爹給冊封為了度乘大圣。 還特地在西山腳下,為他建了一座“帝”字型的寺廟,還塑了金身。 小人還沒有長大,就先修成了正果,不知是不是連老天都不忍直視了。反正,人家的孩子都是一過了周歲,越長越結實。 度乘大圣倒是反著來了,越長越沒有精神,不到四歲,吃藥比吃飯還多。 是以,那個神乎其神的朱無涯,可不就是專門為度乘大圣量身準備的。 裴天舒能想到的因果關系,代王自然也早就想到了。另有一樣,裴天舒還不知道呢,代王一時半會的也想不明白為什么。 若說他們將朱無涯當做了對手,朱無涯肯定也是這樣想的,那他為何要將行蹤暴露給他們呢? 該不會他和劉彩的第一次相遇真的只是偶遇,那第二次呢就是將計就計,結果碰上了一個異常難搞的裴金玉。如此,也是能夠說的通的。 但,潛意識里,代王還是覺得并沒有這么簡單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