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人是叉出去了,可裴老太太并沒有走遠。 就站在風嘯院的門外,破口大罵。 婆婆被叉了出來,一直沒有露頭的方氏也不好龜縮下去,等她趕到的時候,裴老太太還在罵,可風嘯院的大門已經關上了。 也就只有風嘯院的小祖宗能干出來這種事。 方氏算是想明白了,斗不過爹,又尊貴不過女兒,倒不如老老實實地互不干擾。是以,這三年來,方氏真的真的很老實。就連方才被裴老太太攛掇,她都始終不肯露頭。 她可不是裴老太太,自持身份可以有恃無恐。 她是說休就可以休掉的媳婦,又不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老娘。且她也算是摸清了裴天恒的想法,她要真的敢跟三房對上硬干,那裴天恒就真的敢休掉她,甚至是二話不說的那種。 心里有了發憷的,行為和態度自然有所收斂。 這就引來了裴老太太的不滿,原本對方氏也有利的事,以前她們也是一拍即合,如今只輪到她一把老骨頭沖殺在前,裴老太太有一種被人當槍使的錯覺。 加上這一次,方氏婉拒了她借此機會直接瓦解三房內部團結,讓他們內部自己鬧起來的絕妙提議,裴老太太心里的火氣大著呢。 方氏勸她:“母親,莫氣壞了身子,有什么事情咱們好好說?!?/br> 裴老太太心道,真會裝好人,到底有什么事情,她還不是門兒清!索性連她一塊兒罵:“滾開,沒用的東西,你們只會嫌我死的慢!” 方氏做垂淚狀:“母親說這種話,是在拿刀子鉆心??!” 裴老太太:“呸,少用你那假惺惺的眼淚來給我添堵?!?/br> 冷不防,方氏被啜了一臉吐沫星子,心里又是惱怒,又是惡心,一哽,連即將出來的眼淚,也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方氏紅著有些濕潤的眼眶道:“母親,你大人有大量,切莫同我們小的生氣。武陵公主還小,再者她貴為公主,就是跋扈一點,你也得禮讓,畢竟公主現在是皇帝的義女……” 方氏的話還沒說完,裴老太太就賞了她一耳光,怒吼道:“管她是什么公主,她就是公主,照樣姓裴,照樣是老身的孫女,天下哪有將祖母關在門外置之不理的孫女?!边@是氣急敗壞,和方氏從半決裂狀態,升級為了全決裂。 方氏捂著臉,方才憋回去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哭道:“母親……”話說不下去了,哭著跑走了。 這位就是挨了一巴掌,心里也是痛快的,畢竟她完成了規勸母親的任務。 雖然規勸不成功,可她盡力了啊。想她大子已經十三,都到了說親的年紀,還被婆母打了臉,誰還敢說她沒有盡力。 至于那老貨,她不能奈她何,最好被老三的公主女兒直接氣死,這才省事。 裴箏一直聽著院門外的動靜,聽著方氏離開,裴老太太歇了口氣,原想著終于消停了,誰知她竟又命人去抬木榻過來,不自主地搖了搖頭。 無知者無畏,說的就是裴老太太這種人了。 她管你什么皇權,什么御賜,就是認死理,你能奈她何!就是鬧到皇帝那兒,她也是公主的祖母,連皇帝都不能說不是。 裴老太太總結:公主怎么了,你能將我怎地,殺了我?來啊,來啊,你要是不殺我就還是我孫女。 **** 裴老太太那句“我三房的長孫回來了”徹底刺激了楚氏,她再看向程雪慧母子三人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 可眼前的兩個孩子已經這么大了,她做的再毒也只能毒到留子去母。 可一想到要殺人,楚氏就禁不住想要顫抖。 楚家的家風良好,楚祭酒的那兩房小妾,全都是劉氏做主才有了開臉的機會,且兩妾至今無子。被劉氏打理的楚家后宅,那是井井有條,楚氏根本沒有機會見識這些陰私事。 裴金玉知道楚氏此刻正經歷著心碎為難的復雜心境。 她娘向來以夫為天,可現在天塌地陷。 再一想,前幾天她爹還在她面前標榜自己是個好男人,還真是要多諷刺有多諷刺! 裴金玉再一次的冷笑起來。 程雪慧偷眼一看,心驚rou跳。她實在搞不懂,為何這小小的女娘子總是露出如此瘆人的笑容。 她心里敲著鼓,恨不得轉身而退??梢幌肫鹋岣母毁F,她如何也不肯甘愿。 更何況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下意識摟緊了兒子,只是略顯蒼白的臉色暴露了她內心的忐忑不安。 裴金玉望了望她像是有所悟,對著楚氏耳語幾句。 楚氏先是不應,裴金玉拉了拉她的手,她才下定了決心道:“蘇錦,蜀錦,帶他們下去休息?!边@就是放棄了主動權,將他們交到了裴天舒的手里。 蘇錦和蜀錦是楚氏的陪嫁丫頭,不同于佳柔、嘉榮、珈佩、頰茜四人,這四人雖說也是個好的,但論起衷心,她們恐怕更加效忠的乃是這屋里的男主人。 蘇錦和蜀錦乃是一心為楚氏著想。 她們有些著急,想要規勸幾句,可有些話又不是她們可以說的。 她二人站著不動,楚氏便又道:“連你們我也使喚不動了嗎?”話里,隱隱有了怒氣。 蘇錦和蜀錦應了聲“是”,帶著程雪慧出門之時,身后傳來了裴金玉的聲音:“送他們去倚湖園,叫佳柔她們四個帶幾個粗使的婆子好生地伺候著,可別磕著碰著這幾位主子,再好吃好喝地供著,要什么都給。只一頭,不許閑人靠近,也不許他們跨出門半步?!?/br> 這是將他們軟禁起來了。 程雪慧不由地驚訝起來。其實這話沒什么不對,換作她是主母,沒弄清來人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之前,不能喊打喊殺,關起來就是唯一的辦法了。這話不對的地方就是不該從一個孩子的口里說出來。 孩子是張白紙,能懂什么呢? 還不是大人執著畫筆,在她身上畫出了什么就是什么。 那么孩子既能如此犀利,那手執畫筆的大人又該有多么的兇悍。 可她瞧著楚氏并不是個狠辣的,那么執筆的大人只能是那個裴三爺了。 程雪慧的心里泛起了苦澀,不由自主地捏緊了大兒的手。 就是那個頗像裴天舒的孩子,他抬頭關注地看著他娘:“娘你怎么了?” 程雪慧回了神,笑的有些凄慘:“無事……咱們跟著她們走吧!” **** 另一頭,忠心耿耿的西白沒敢回建信侯府,而是一路跑向了城門,就蹲守在城門邊,給裴三爺來個守株待兔。 盡管如此,若因此以為裴三爺真的是只兔……哼哼,兔咬你一口,你也得去打七天的防疫針,以免偷雞不成蝕把米,得了瘋兔病,那就不美了。 今日,裴天舒是陪劉通去城外的馬場挑馬。劉通是奉旨辦事,可太仆李赫還有他手下那幫負責馬匹的官員個個都是難啃的骨頭。奉旨辦事又怎樣,他將好馬放在暗處,隨便怎么挑,挑出來的照樣是二等馬。 為這事,劉通求到了裴天舒的頭上。裴天舒推遲不得,自然要同他走上一趟。 只一趟卻是不成事,這本也是裴天舒的計策,今日就是轉轉看看,具體哪日挑馬,那就看他哪日高興了。 于是,不過正午,西白就等到了裴天舒,叫一聲:“三爺,你快回家看看吧!”差點兒咧嘴哭了出來。 裴天舒納悶,家里能有什么事呢?以他女兒今時今日的地位,家里那兩個作死的,怎么也奈何不了她。楚氏也自有他女兒護著。 他對他女兒的強悍很有信心,那除此之外……莫不是哪個生病了? 裴天舒急忙問了句:“夫人和公主哪個生病了?” 西白搖頭,“哪個都無病?!?/br> “那家中出了何事?” “三爺,”西白瞅了瞅一旁的劉通,不好意思開口。 裴天舒怒道:“磨嘰什么,伯爺不是外人?!?/br> 可有些事,就算不是外人,也不好當其面說啊。 裴天舒是個小暴脾氣,抬腳欲踹,西白嚇得趕忙道:“爺,你外面的兒子找上門了?!?/br> 他驚愕:“什么兒子?” 西白怯怯描述:“大的看起來八九歲了,小的也得有五六歲。嗯……孩子的娘……頗,頗美貌?!?/br> 裴天舒:嗯?傻眼。 劉通:哦?瞪眼,有好戲。 去尼瑪的好戲。古有處女夢月入懷、夢龍入體自孕生子,可沒有處男什么事兒都不干,看人一眼就讓人懷孕的。 若有這種特異功能,那他的孩子豈不遍布祖國大地!走一路,看一路,生一路。不出幾十年,遍地都是兄妹亂x。太驚悚了有木有! 某人一生氣,腦洞開的略大。 裴天舒覺得自己很冤,又不能說跟楚氏成親之前,自己沒開過苞,也沒被開過苞,解決生理需要全靠五姑娘。 這種事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好嘛! 裴天舒一腳踹在西白的屁股上,西白也覺得自己很冤,不說了挨踹,說了還踹。 那廂的裴天舒怒火沖天:“回府?!?/br> 西白顧不上屁股疼,沒命地跟在馬后跑。 劉通遲疑了一下,打馬跟上。 裴天舒瞅了他一眼,意思是,你tmd跟來干什么! 劉通嘿嘿笑笑,“看看,我就看看。再說了,有兄在,弟妹不好意思發難?!倍笞詣游孀?,表示自己嘴巴真的很嚴。另一手狠狠劈下,意思是我要是嘴不嚴,你滅了我。 裴天舒心急火燎,沒空跟他廢話,橫他一眼道:“鞭尸?!?/br> 敢嘴不嚴實,滅口就算完了嗎? 不不不,還可以鞭尸。 劉通一縮脖子……太特么的兇殘了好嘛! ☆、第31章 于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 有個兇殘的爹,其女必定兇殘無敵。 這是誠信伯劉通見到裴金玉的唯一念頭。 為啥他會這樣想? 嗯……因為他去那會兒,裴金玉正在門口“規勸”裴老太太,聲音很軟,就是說的不太像人話。 md,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