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舜華覺得這個話題實在太過沉重,已經對胭脂道:“方才我瞧見jiejie帶回來的東西里面,竟還有一塊靈芝。趙家長輩,實在太用心了?!?/br> 胭脂啊了一聲才道:“這些禮物都是二嬸子備的,我只匆匆瞧了一眼,沒想到竟還有靈芝?!?/br> “這是他們家看重你,我的女兒,值得這樣好的對待?!蓖跏系脑捵岆僦室庖话櫭家煌律啵骸澳镞@話要讓外人聽見,又該說定北候府的那位夫人,常常大言不慚?!?/br> 王氏攤手:“隨他們說去,難道我還不過日子了不成?” 胭脂又笑了,舜華瞧著胭脂和王氏,有些事,真是怎么羨慕都羨慕不來。 胭脂在胡府用完晚飯,就要收拾回趙府,看著自己的娘,胭脂心里滿懷不舍。王氏倒拍拍女兒的臉:“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啊,總是會分開,也會再來。我啊,只要你過的好好的,就成?!?/br> “姊夫待姊姊很好,母親您不用擔心?!彼慈A在一邊勸著王氏,王氏把女兒的手松開,笑著道:“去吧,去吧,總有你meimei陪我呢?!?/br> 胭脂嗯了一聲就笑著道:“等舜華出閣了,娘您就把蒹葭接過來,她今年已經十五,到了明年出嫁也還合適?!?/br> 這是女兒擔心自己寂寞了,王氏笑了:“有元宵呢,我寂寞什么?胭脂,我從不擔心的?!边@孩子既然是元宵后生的,王氏就給起了個元宵的小名,就像當年生下胭脂,看見的是梳妝臺上那盒胭脂,就這樣順口叫出,直到現在。 胭脂又笑了:“虧得這是小名,不然的話,要做了大名,以后這先生都不好意思叫?!蓖跏险Τ鰜?,就聽到門外響起胡澄的大嗓門:“胭脂啊,你收拾好了沒有?女婿來接你來了?!?/br> 趙鎮來接自己?胭脂覺得是不是胡澄說錯了?盡管元宵夜后,兩人的關系有進一步的緩和,但在胭脂瞧來,這不過是出于朋友道義,趙鎮哪至于要在眾人面前,做出一副恩愛和睦的樣子? “胭脂,胭脂,你聽到沒有,趕緊出來?!焙蔚纳らT都比平常大了幾分,王氏生下兒子,胡澄比王氏都要歡喜三分。關于由誰承繼的事,從此就再無需擔心了。 胭脂哎了一聲就掀起簾子,瞧著外面的胡澄笑盈盈地道:“爹爹您怎么不進來?”胡澄搓下手:“穩婆不是說了嗎?讓我別進去,免得沖撞了你娘?!?/br> 胭脂又噗嗤一聲笑出來,胡澄的臉又紅了:“不許取笑我,你趕緊出去和女婿回家去。你大阿弟在外面陪著呢?!?/br> 胭脂努力讓臉上的笑收起來,但還是有那么一絲笑露出來,胡澄又瞪女兒一眼。胭脂笑嘻嘻地往外走,舜華瞧著這一幕,唇邊笑容動人,放開懷抱,自然就能明白當初被自己忽略的很多東西。這個世上,并不是只有一種快樂。 胭脂走到前面時,瞧見胡大郎趙鎮正在那對答,瞧見胭脂走進來,趙鎮已經站起身:“天晚了,我們回去吧?!?/br> 胭脂還沒說話,趙鎮就又對胡大郎道:“原本還當去里面拜見岳母,此刻也不便,還請小舅待鎮轉達,對岳母的問候?!?/br> 趙鎮十分嚴肅,胡大郎也要擺出正經來回答了。 胡大郎直把胭脂夫婦送到門口,這才轉身進去。胭脂還要去尋馬車,趙鎮已經拉住她:“不用馬車了,我們共乘回府如何?” 共乘?胭脂覺得自己簡直聽錯了?看向趙鎮滿眼不可思議,趙鎮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實在有些過分,很快就想到理由:“我常聽人說,庶長兄對嫡出幼弟,多有不滿,因此我……” 胭脂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趙鎮見胭脂一臉平靜,輕咳一聲又道:“原先我總聽說,定北候府是妾室當家。雖說現在劉姬已經出家入道,但誰知道她當初曾對她的兒女說過些什么,萬一有別的想頭,豈不是讓岳父岳母傷心?” 趙鎮好容易說完心里的話,就見胭脂依舊笑瞇瞇地看著自己。趙鎮不知怎么又有些局促,于是再次重申:“當然,我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我表現的和你恩愛一些,他們也會有些忌憚?!?/br> “我知道啊,謝謝你?!彪僦脑掃€是這樣輕描淡寫,夕陽之下,她面上的笑容卻比陽光還要燦爛幾分。趙鎮覺得這一刻心跳的很快,明明知道胭脂母女不需要這樣的保護,可如果不借著這樣的保護,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要來接胭脂的舉動。 “走吧,上馬啊,你怎么不上馬?難道傻了?”胭脂已經從小廝手中接過韁繩,腳踏上馬鐙,已經上了馬。 “你擔心,我的馬有點烈?!壁w鎮曾出入戰場,所用的馬當然也不是汴京城里常見的溫順的馬匹。見胭脂已經上馬,下意識地就要去拉韁繩,免得馬暴躁起來,傷了胭脂。 胭脂卻已彎腰用手在馬的耳朵邊說了句什么,那馬噴了噴鼻子,竟沒暴躁。這簡直是太稀奇了,難道馬也能感知主人心里在想什么?趙鎮有些呆了。 胭脂已經用腳一踢馬肚子,對趙鎮道:“你上不上來???不上來我就先走了?!辈坏融w鎮想怎樣回答,馬已經小跑起來,看著馬上的胭脂,趙鎮面上笑容更大了,索性也不去尋別的馬,而是跑步追上胭脂的馬。 這畢竟是在汴京城的大街上,胭脂并沒讓馬快跑,而是讓馬小步跑著,聽到背后的腳步聲胭脂剛想回頭,就感到韁繩被人抓住,接著趙鎮就飛身跳上馬背,坐在胭脂身后。 “賢伉儷果真恩愛!”胭脂還沒來得及問趙鎮為什么,耳邊就已響起一個喝彩聲。這又是誰?胭脂循聲望去,胡趙兩家離的不遠,不覺間已到趙府,喝彩的人正從榮安郡王府出來,想是前去拜會榮安郡王的。 作者有話要說:五代末年的風氣相對開放,不過這種夫妻共乘還是會讓人驚訝的。 ☆、第73章 憂慮 縱然胭脂是個極大方的人,此刻遇到這樣的事臉也不由微微一紅。趙鎮的臉更是紅的不能看,這樣不顧一切,從來都沒有過,或許是因為和胭脂在一切,才會如此。 趙鎮的心突地一震,不知什么時候起,自己已經不大像原來的自己,很多東西,以前一直都那樣朦朧,可此刻卻越來越清晰。想到此,趙鎮不由看向胭脂。當看到胭脂面上那淺淺紅色時,趙鎮心中又開始蕩漾。 兩人在那不說話,耳邊又響起一個聲音:“年輕人這樣本是常事,況且又是新婚。要怪,就怪你我年紀已老,再不得攜美縱馬,讓全京城人都看見?!?/br> 方才說話那個已經笑了:“說的是,果真年輕人和我們不一樣?!?/br> 他們在那說笑,胭脂覺得自己的臉越發紅了,想了想才跳下馬,對趙鎮輕聲道:“你惹出的禍,你自個收拾?!?/br> 什么時候這禍成了自己惹出的?趙鎮很想問問胭脂,可見胭脂面上那不自然地神色,趙鎮登時也不想問了,瞧著胭脂走進自家府邸。趙鎮這才下馬對那群人拱手道:“此事,是我魯莽了,沒想到……” 話沒說完,就有個年紀大些的伸手拍一怕趙鎮的肩:“年輕人如此本是常事,何必解釋。誰沒年輕過?”這話一出口,周圍的人登時哄堂大笑。趙鎮的臉更是透紅。 笑聲之中,人群之內,有人卻悄悄地握緊了拳頭。前幾日得到邀請,前來榮安郡王府赴宴,本以為見不到胭脂,可是沒想到,不但見到了,還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周圍人對趙鎮夫妻的恭賀聲,聽在他的耳中,就如那一把把刀,戳在他的心上。 胭脂,你竟這樣無情,竟記不得昔日我們的恩愛?你要知道,當初我是情非得已。母親大人的話,我怎能不聽從?這些年,我從沒忘記過你。本以為你也是這樣的,可沒想到你不但重掃峨眉重新嫁人,還裝作沒看到我。 胭脂胭脂,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周大郎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生氣,可不管是傷心還是生氣,都不能表現出來。畢竟,趙家的勢頭,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趙鎮勉強應酬了幾句,也就告辭回到對面的府邸。管家這才上前:“諸位請,不然諸位再在這站一會兒,等會兒郡王曉得了,只會怪罪小的辦事不利?!?/br> 說著管家還故意做個苦臉,這群客人中位最尊的一位太常寺卿已經開口:“不妨事。若郡王怪罪,你只要如實說就是。畢竟郡王也會很歡喜,趙大郎夫妻恩愛?!?/br> 這管家這才故意拍一下腦門:“說的是,小的怎就忘了這個?還要大人提醒,該死該死?!闭f笑之中,眾人也紛紛上轎上馬,離開榮安郡王府。 周大郎是騎馬來的,上了馬手雖握住韁繩,但依舊沒有說話。 和他同行的人在那講著胭脂夫妻方才的事,講的正興頭時沒聽到周大郎的呼應,這才抬頭瞧了他一眼,笑著道:“周兄,曉得你在郁悶什么,雖說男兒愛后婦,女子重前夫是常見的事??梢矔胁灰粯拥娜??!?/br> “我并非在那郁悶,只是……”周大郎勉強說出這么一句,依舊覺得自己的心在痛,一顆心全在胭脂心上,可是胭脂,竟那樣地棄之如敝履。想著周大郎又想賦詩一首來抒發心中郁悶了。 說話的人勾唇一笑,并沒再說下去,直到分叉路口,兩人這才各自拜別。周大郎快到自家門前才想起一事,今日去榮安郡王府,竟忘了一件最要緊的,那就是收買一個小廝,讓他想法把自己的信交給胭脂,傾訴者一片深情。 可惜可惜,周大郎的眉頭又皺緊,不過還會有下次的。想著周大郎的眼中重又升起希望,連前來迎接的史氏,都看起來比平常順眼多了。 “郡王,今日的客人都走了?!狈蛉说玫焦芗业幕貓?,笑盈盈地走進書房和趙匡義說話。 趙匡義嗯了一聲才道:“真是天助我也。出去時候,他們正好遇到大郎夫妻回來。大郎夫妻,是……”說到這趙匡義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夫妻,竟是共乘回來的,這樣的事,趙匡義覺得,不該是趙鎮做出來的。 符夫人微微一笑:“這有何不可,年輕小夫妻們,情濃時刻,也是難免的?!壁w匡義唔了一聲才道:“說的是。那個周大郎,今日尋了哪些小廝?” 符夫人一一說了才道:“比起來,不是我偏心大郎,周大郎真是個慫包,幾次見他想和小廝們說話,結果,話到口邊又咽下去了?!?/br> “這才頭一次,以后就會好了。若他真精明能干,反而不好了?!壁w匡義淡淡地道。精明能干,就會考慮這件事的利弊。而不會想要把什么詩詞給胭脂送進去,自然,也就達不到目的。 符夫人又是一笑,懂得了人心,也就自然明白一切了。 胭脂進府之后,按禮前去給杜老太君問安,瞧著杜老太君面上的笑,胭脂總覺得杜老太君已經知道了些什么,匆匆說了幾句話,胭脂也就告退。杜老太君也沒相留。等胭脂離開,杜老太君才對老媼道:“這是好事,瞧瞧她那神色,和平常都不大一樣了?!?/br> 老媼瞧著杜老太君歡喜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縫。老媼也笑吟吟地道:“能得大郎夫妻恩愛,老太君的心也放下了?!?/br> 杜老太君點頭后才道:“我也沒幾年活頭了,能在過世前看著他們把這家平平安安地掌著,也就夠了?!?/br> 老媼應是后才又問:“只是四娘子那邊,不曉得?”杜老太君聽到孫女被提起,眉不由又是一皺,原本這個孫女是最該放心的,為何到的現在,反而變成最不放心的一個? 老媼見杜老太君皺眉,繼續道:“其實按說,男兒家有個把喜歡的人,也是常事??墒腔始?,比不得別人家?!?/br> 杜老太君垂下眼:“且看看罷,看是貪新鮮還是怎么說。若是只貪新鮮,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若是……”杜老太君沒把話說出來,只長嘆了一聲。若是真情深意重,卻又要娶趙家女希圖得到支持,天下事哪有這樣便宜的? “以后不許再這樣?!彪僦氐椒坷?,見趙鎮已經等在那,想起方才的事,胭脂忙讓自己鎮靜下來,對趙鎮開口就是這么一句。 胭脂不說還好,一說趙鎮就想起方才摟住胭脂的腰時,胭脂身上那淡淡的香味,還有那柔軟的肌膚,感覺和平日全不一樣。登時趙鎮又面紅耳赤,口干舌燥起來,顧不得回答,就倒了滿滿一杯茶湯喝下去。 見他這樣,胭脂也不知怎么想的,脫口又是一句:“不許起壞心思,我們說好的?!眽男乃??什么樣的壞心思?趙鎮還在奇怪,突地想起一件事,登時又覺得喝下去的茶湯都不起效,又要去倒茶湯。 胭脂已經伸手按住趙鎮的手,不讓他去倒茶湯:“聽到沒有,不許起壞心思。我們說好的,等三年之后,你尋到心上人了,那我,也就離開你家?!?/br> 是的,當初說好的,趙鎮默默念著這一句,當初趙鎮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墒菫楹未藭r此刻,趙鎮覺得,這并不是一個好主意。抬頭看著胭脂的臉,那張臉現在帶著一點薄怒,看起來比平日更好看幾分。 原來胭脂,也是一個宜喜宜嗔的美人。趙鎮仿佛此刻才發現胭脂原本生的很美。胭脂等著趙鎮回答,可沒等來他的回答,只看見趙鎮眼眨都不眨地看著自己。 胭脂不由伸手在趙鎮眼前晃了晃,趙鎮這才回神過來,輕咳一聲才道:“我沒有動什么壞心思?!?/br> 那就最好,胭脂坐回椅上,對他道:“以后你不必這樣擔心,對大阿弟,我是曉得的,至于元宵。我娘會把他教的很好?!?/br> 胭脂坐下,趙鎮也順勢坐下:“你要曉得人心會變,大阿弟現在還沒見識過富貴,等以后見到了,難免會心生異志。就像,像meimei一樣,原本我以為,天下再沒任何事可以打動她,可沒想到,最后她為了后位,竟然要這樣委屈自己?!?/br> 提到趙瓊花,趙鎮難免會傷心,縱然趙鎮在心中告訴自己幾百遍,這是趙瓊花自己的選擇,但那日在茶樓之上,柴旭和李素娥之間的眼神交流,那樣的脈脈含情,都在趙鎮眼里。而自己的meimei,只能在那做一個大度的旁觀者,她本該是趙家所有女兒中,最恣意最驕傲的那一個。 趙鎮閉一下眼,胭脂曉得他的痛苦所為何來,伸手拍下他的肩:“你在這里傷心難過她不肯聽又有什么用?就像以后,阿弟就算真要變了,對元宵不利,那也是以后的事?,F在的阿弟還是和原來一樣,難道我就因為這未來不可知的事,那樣的憂心忡忡?” ☆、第74章 動心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壁w鎮脫口而出,胭脂已經笑了:“但你要曉得,也有杞人憂天這樣的事,而且,有些事情,并非你我人力所能挽回?!?/br> 非人力所能挽回,趙鎮沉默了,再沒說什么。胭脂看著他的失落,突然又笑了:“不過你說的很對,預先防范也是好的。不過,若回到家中,也要想這么多,真是十分難受?!?/br> “所以你就不愿想這些,想要出家?”趙鎮覺得自己離胭脂已經越來越近了,胭脂聽到趙鎮的話又笑了:“是,沒想到你竟能明白我。我和你說,原先在鄉下時候,雖然日子艱苦些,有時候還要受人欺負,但只要你能打的過別人,別人也就不敢來欺負你。但在這汴京城,不是這樣的。時時刻刻的規矩,時時刻刻要你注意臉面,縱然那些事你根本不想去做,可總像有幾千雙眼睛盯在你身上一樣。我就奇怪,為何我自己過的日子,既無愧于天,也不負于地,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為何要人來評說??赡菢诱娴氖異翰簧獾娜俗龅氖?,他們反而不敢去說?!?/br> 趙鎮看著胭脂那閃亮的眼,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過了許久趙鎮才道:“有時與人應酬是必不可少的?!彪僦c頭:“我娘也這樣說,然后還說,和人應酬也就罷了,可為何和自己的夫君,也要擺出一副應酬的樣子?” 這樣的話趙鎮從沒聽過,眉不由挑起:“你說的應酬,是什么樣的?”胭脂的眼轉一轉:“比如說,你meimei對太子?!?/br> 這個例子真是太好了,好的趙鎮竟無法反駁,他的眼垂下,接著趙鎮又是一笑:“這也是禮的一種?!?/br> 胭脂又點頭:“是啊,禮的一種,可也要瞧是什么樣的禮。如果是尊重老人,疼愛幼小孩子,那自然能用??墒菍ψ约旱姆蚓?,本該是最親近的人,為何還要那樣端著呢?為何還要注意禮儀?夫妻之間,不是想怎么說就怎么說,怎么做就怎么做?畢竟,他們是那樣親密?!?/br> 胭脂這話才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多了,急忙收口。 這樣親密?怎樣的親密?趙鎮的眼不由往胭脂身上看去,胭脂穿的整整齊齊,只能看到她雪白的脖頸,脖頸下面的衣衫,可以看見起伏。 趙鎮覺得一絲綺念開始生出,接著就是一絲不知從何處來的妒意,當初胭脂也曾和她的頭兩個丈夫那樣的親密。于是趙鎮脫口而出:“那你當初被休,就是因為這個?” 胭脂并沒像趙鎮想象的那樣憤怒,甚至連趙鎮眼中那一絲微微閃過的怯意都沒看見。胭脂只點頭:“是啊,我原本以為,夫妻之間是可以無話不說的,從沒想過,和夫君之間,也要存了應酬的心。所以……” 胭脂覺得實在難以形容這種感覺,??诓徽f。趙鎮瞧著胭脂,不知為什么又歡喜起來:“那么,你想尋一個,能和你一起說說話的夫君?而不是小心翼翼,想著這句話就會得罪了他,下一句就會惹怒了他?” 對,胭脂重重點頭,接著胭脂就搖頭笑了:“可是我曉得,汴京城的男子們,他們學不會這些的。所以,我為何要為了討他們的歡喜,把自己重重包裹起來?” “那是因為他們不懂你的好!”趙鎮再次急急開口,仿佛說的慢些,看見的胭脂低落更多,就會讓自己心疼。 從沒有男子如此對胭脂說過,胭脂不由看向趙鎮,四目相視時,兩人都覺得對方和原先有些不一樣,接著胭脂笑了:“沒想到,你竟能明白我一些?!?/br> 趙鎮不知為什么臉又紅了,急忙低頭掩飾自己的臉紅:“我只是覺得,你的這些話,或許驚世駭俗,但仔細想想,也非常有道理,若回到自己家中,還不能松一口氣,而是要想著這啊那的,實在是讓人難過?!?/br> “所以我祝你以后也能尋到一個對你不抱應酬心的妻子?!彪僦粗w鎮認真的說。趙鎮頓時覺得心開始狂跳,很想沖口而出,這不一定能尋到。但看著胭脂的眼,趙鎮不知為什么又說不出口,只是淺淺一笑。 胭脂已經喚紅玉進來,梳洗準備歇息。 趙鎮坐在椅子上,看著胭脂在那梳洗卸妝的背影,覺得怎么看怎么好看。紅柳過來服侍趙鎮梳洗,把手巾放在那里,半日不見趙鎮來接,抬頭望去,見趙鎮呆呆地看著胭脂的背影。 紅柳不知為何心中一嘆,郎君和娘子夫妻恩愛,服侍的人本該是歡喜的,可是這心里還是有些難受。 紅玉轉身,看見紅柳那一閃而過的悵然若失,不由抿唇一笑:“紅柳姊姊,水都要冷了,您趕緊服侍郎君梳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