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那,是飯菜不好吃?” 阮襄抬頭看他:顧易北像是在關心自己的情緒。她想想,挪了挪椅子坐正,身子往他那邊湊了幾分,兩眼發亮,“顧易北,你不是很厲害嗎?” 那個很厲害的男人忍著沒把湯噴出來。他好不容易咽下,低笑說:“想干什么?” “你可以幫兩個小忙嗎?” 他頓了一小會兒,沒說話,像是在想什么。 “那個,二胖最近丟了工作,他是學土木工程畢業的。你不是有做房地產投資嗎?你覺得,能不能給他推薦個什么公司……?”看顧易北笑意漸漸隱去,繼續低頭吃著飯,她聲音越來越小。 誰知他接話了,“第二件事呢?” 阮襄精神又是一振,說:“二胖說他在t市郊區的建筑工地上看到一個和余曉很像的人。我們想確認一下是不是他,你可以幫打聽一下嗎?”說完,她一臉期待,靜靜地等他回答。 顧易北放下筷子,語調突然變得很認真,“第一件事,他丟工作是什么原因?” “呃,好像是報表寫錯?!彼荒苋鐚嵒卮?。 “報表寫錯?那就證明這樣的人不夠細心,文職工作做得不好。因為報表出錯而被開除,那說明是個大錯。你剛才說他是學土木工程的,學土木工程的人連報表都寫不好,那測量怎么辦?數據怎么辦?這是在拿安全開玩笑,在拿人命開玩笑。你覺得,這樣的人我可以推薦嗎?” 聽他說著,阮襄越來越心虛卻也不怎么舒服,怎么感覺他把二胖都快說得一無是處了。雖然她喜歡二胖的為人,但也不得不否認,顧易北也說的句句是理。 顧易北是個果斷的人,但如此苛刻,還是很少見。想起他和他父親之間的事,他可能是個生意上和私事上分得很清楚的人??磥?,他是對二胖的事一點都不感興趣。想到這兒,她心里只能祈求:二胖,你自求多福了。 “第二件事……”停了一下,能看到他耳下腮幫處線條瞬間硬起來。他坐過來,摟著她,很淡地說了一句: “不要在和我提這個人,好嗎?” 她心頭梗了一下,拿著碗筷的手慢慢放到桌上,聲音放得很輕,“顧易北,你就這么討厭他?” 顧易北說了一個字:“是?!?/br> 有些不解,卻也有些心疼,“顧易北,他都消失那么久了,而且現在情況很可能不太好。那之前,他確實什么都沒做過。我和他真的從來沒有什么?!?/br> 她靜靜地看著他,眼中光華淺淺,毫無情緒的蕩漾,平靜地如同冰凍的湖面。 只是她不知道,那冰層下暗涌的翻動,攪起漩渦層層,擰起他隱藏在深處的某種蠢蠢欲動,叫囂著要突破!要爆發!要將他的理智淹沒! 他閉上眼,將那層暗欲壓制下去,抿著唇笑了一下,說:“我知道。吃飯吧?!?/br> 她乖乖地一口一口地扒著飯,味同嚼蠟。 有些事情,讓她覺得無能為力。 ****** 站在一張小凳子上,近兩米長的白色紗擺攤了一地,腰身苗條,胸部被婚紗里層的束身衣托高,兩條細細的綢帶在纏在肩頭,線條優美的脖子,然后是她被抬高的下巴。鏡子中的那個人兒,一身潔白,純凈,高貴,甚至頗有些冷艷。 “good!very good!amazing!” 黑頭發黃皮膚,卻cao著一口標準的美式口語。顧易北從紐約請過來的設計師,帶著助手,什么細枝末節都看了三遍,已經折騰了她一個多小時了。 顧易北正坐在沙發里,一只手手背托著下巴,一言不發,也盯了她整整一個小時。 好似他不說話,設計師也就不會說結束。這樣,她踩著香檳色綢面高跟鞋,腿一直要發抖,腿間還隱隱疼痛。 顧易北昨晚一直很安靜,直到上床的那一刻。他貼上她的身子,就不知道什么是饜足的時候。強烈的碰撞讓她輕哼出聲:“疼!”,顧易北才慢慢松開,結束。 他最近,深得她開始捉摸不透。 顧易北走過來,正面看著她。她站在小凳上,還有高跟鞋,也只是和他一個高度。她說:“怎么樣?還有沒有覺得不合適的地方?!?/br> 她笑得有些牽強地,說:“沒有,很好?!?/br> 他滿意地一笑,轉過頭說:“well, i think it’s perfect. thank you, anna.”過去和設計師握了握手。 她松了口氣。 換下衣服,設計師離開了,顧易北還坐在那兒,依然盯著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顧易北一笑,“沒?!边^來,吻了她的臉她的唇,在她耳邊喃喃細語:“我出去一下。晚上回來?!比缓?,又是不舍地緊緊地一抱。 “嗯?!彼疹欁约旱哪且粋€星期,也耽誤了不少工作,也該開始忙了。 收拾了一番,簡單吃了個午飯,準備把昨天從學校帶回來的材料拿出來,備考。 拿出手機,發現沒電了。昨天和李敏最后一個短信之后就沒再看手機。插上電源,開機,發現上面有幾通未接電話,都劉語打來的。 昨天給她發了條短信,難道她打過來和她定時間碰面? 撥過去,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 “喂?”劉語冷淡的聲音。 “劉語,我是阮襄。你昨天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很安靜,阮襄覺得似乎和預想不太一樣。難道因為自己沒有接電話,她有些生氣了?初中的時候她就挺公主脾氣的,兩人也是因為這樣才疏離了些。她接著解釋,“我手機昨天沒電了,現在才看到,不好意思啊?!?/br> 對方顯然在,但還是沒有說話。阮襄開始確定有什么不對,“劉語?” “阮襄,我問你?!眲⒄Z直直地來了一句,“你昨天下午是不是和顧易北在一起?” 一愣,她昨天在大學附近看到他們了? 劉語還那么介意顧易北的事情嗎? 她有那么一秒鐘有些心虛,畢竟初中時劉語曾經跟顧易北表過白,而自己和顧易北在一起的事,她還不知道。不過,她和劉語自從去年重遇后,就還沒見過面。而和顧易北在一起,是在她們重遇之后的事情。想到這里,她也不覺得有什么應該對不起的,“那是顧易北,我們后來聯系上了?!?/br>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為什么你都沒有和我說過?” “我們,一起大半年了。我是覺得,和你見了面就說這件事的,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br> “是嗎?我倒覺得,如果我今天不問你就永遠都不會跟我說吧?!眲⒄Z電話里的聲音帶著諷刺。 她怎么會這么介意?她不是現在已經有了男友了嗎?“劉語,我……知道你以前曾經喜歡顧易北,但我不知道你對這件事情還沒有釋懷。而且,我和顧易北,還不算很長時間?!?/br> “是,我是很喜歡顧易北!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還是很喜歡那樣的類型!但是我更接受不了的,是你的陽奉陰違!我更受不了你道貌岸然! ” 第一次被人用陽奉陰違道貌岸然這樣的詞匯形容,阮襄怔住了。 “那時候是這樣,沒想到你現在還是這樣!你以為大家都圍著你轉,都喜歡和你一起討論作業,你就了不起了!你根本就很自私,傷害了別人還裝無辜!其實我一直就很討厭你!” 一連串的侮蔑和詆毀,阮襄從莫名變得愕然,一下反應不過來。 “我們以后不要聯系了!”電話被掛斷了,嘟的一聲。 —————— 小劇場:討厭 一整個晚上耳邊都是那個轟鳴聲。 “顧易北,你什么時候弄得直升機?” 那男人抬頭,不解,“一直都那兒啊?!?/br> “你申請了飛行許可了嗎?國家領空是不可以隨便亂飛的?!?/br> “我當然知道。我也不經常飛?!彼^續低頭看他的東西。 分明就一土豪,還很清高!“顧易北,你這樣很讓人討厭你知道嗎?” 他終于放下手中的東西,很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 就在她以為他要生氣的時候,顧易北突然走過來,壓下來。 氣喘吁吁,“現在討厭嗎?” 兩頰緋紅,“很討厭?!?/br> 再一次! 衣衫半解,“還討厭嗎?” 意識淺薄,“你……” “不討厭了?好?!闭f著,還是繼續。 見到阮襄,李敏的委屈就布滿臉上,她“哇——”地一聲就要哭出來,阮襄也急了,“怎么了?怎么了?” “小襄,二胖他,被公司辭退了!” 阮襄一愣,發現旁邊幾個正在吃飯的同學回過頭來看,急忙小聲安撫她:“噓,別哭別哭!先慢慢說,怎么回事兒?” “那個,他工作上出了個錯誤,他們老板什么都沒讓解釋,就讓他收拾東西?!?/br> “什么錯至于要開除人?” 李敏抹著臉,說話聲音還帶著哽咽,“他,他那傻小子自己也不知道,好像是報表寫錯了?!?/br> “這……”報表沒做好,有可能是大錯,也有可能是小錯。這下,也很難說到底是二胖真的太不小心還是老板小題大做了?!澳?,現在二胖怎么樣?” “他還能怎么樣?很低落又窩火??!我也幫不了他,只能是勸他盡快調整心情,找個新工作了?!?/br> “對,不管怎么樣,盡快走出來是最重要的。你多安慰鼓勵下他吧?!?/br> “嗯。我知道?!崩蠲暨┝诉┍亲?,終于不再抹眼淚了,“可是現在他也不在那個公司了,他們那個工地又不讓外人進,所以余曉的事,他可能是幫不上忙了?!?/br> 阮襄抿嘴笑了笑,說:“沒關系,那個,我們再想辦法吧?!?/br> 待李敏情緒平穩下來,她們給正在拍片的蘇玫玫發了消息說這事兒。蘇玫玫自然是很仗義地說她會幫二胖留意工作。 總覺得最近兩個星期,點子有些背。試圖聯系父母的事兒有了些眉目,卻又卡住。了解到余曉可能境況很窘迫卻不知道如何能幫上忙。而朋友又碰上這等倒霉事,余曉的問題也只能先耽擱了。 吃了午飯又去喝了茶,聊了一會兒,已經快四點了。和顧易北說的要四點之前回到家,這下看是要食言了。 匆匆走往和司機約好的地方,遠遠看到車已經停在那兒了。 她看到司機收起了報紙,下了車,便抱歉地說:“不好意思,久等了?!?/br> 剛要打開門上車,卻被一股力量拉住手臂一扯,退了兩步,落進某個人懷中,溫暖,獨有的香水味。抬頭,那張人神共憤的臉,淺淺的笑。這個男人,怎么無處不在? “看到我不意外嗎?” 他問的,像是在討什么獎勵。 “分開才幾個小時?你的事情辦完了?” “處理好了?;貋砭椭苯语w了這兒,順便過來接你?!睆腷市飛到g市來回都要好幾個小時,他居然在這么短時間把所有事情處理完,還能“順便”接一下她。他淡淡地繼續說:“不是說四點之前能回去的嗎?遲到了?!?/br> 隱約聽出話語中帶著的氣,她轉過身,圈住他的腰,試圖安撫下他。 “這么小氣。對不起嘛,聊得太多,忘了時間了?!?nbsp;大學附近,雖然人來人往,但動作來的自然,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是,我是很小氣的人!” 阮襄一愣,他居然認真地接她這句無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