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她愣了愣,眼前閃過那個優秀內斂還有些靦腆的大男孩的臉。 “小襄,如果那真的是余曉,你覺得我們能做點什么?” 阮襄冷靜下心情,說:“你和玫玫說這事兒了嗎?” “說了,她建議二胖再去確認一下?!?/br> “對。我也是這個意思。二胖下次再去那個工地的時候,讓他再確認下是不是余曉。如果是,我們再把他找出來看看能怎么幫他?!?/br> “好!我和二胖說。他估計下個星期會再去一次?!?/br> 掛了電話,阮襄心里默默地為余曉惋惜。 前天,在一個高級的會管理,還碰到了他的前女友,精致,干凈,高雅。而曾經和她在一起的,人人羨慕的才子余曉,現在卻是這個樣子。他曾經多優秀,努力上進,背負一個家庭的希望,卻因為一時的錯誤被拋離走向成功的軌道?,F在,默默地躲在城郊的一個工地干著臟累的活! 生活,對某些人來說真的太殘酷了! 她煩躁地把手機一丟,打到那一沓還未整理的雜亂的照片和書本上,最上面一本書滑了一下,“啪”,掉下來,書頁朝下扣地上。 是她小學的時候最喜歡看的童話集,小時候因為認得字還不夠多,所以睡覺前總吵著爸媽給她念,但現在要讓她說里面的情節,她也只能說出其中的一二而已。 時間過得好快! 她撿起那本書,翻開,銅版插畫看起來好有年代感。翻著翻著,竟然在中間的插畫頁摸到一疊厚厚的東西,粘著一封信!粘信件的透明膠已經微微發黃,信封上曾經熟悉而現在卻很陌生的字體,寫著: 吾女阮襄啟。 渾身如石頭般僵住,血液往頭上涌,眼前的一切不真實的晃動了一下。 她有些神經質地左右看了幾眼,然后靠到一個柜子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拆信刀把封得死死的信封打開。手在發抖,指尖冰涼,差點幾下都怕劃錯地方,怕把里面的信件撕破。 她耳邊充斥著自己的心跳聲。 拆出,打開。是!是他的字!是她父親的字! 第一行,寫著一句話:“小襄,不管你在什么時候在哪里看到這封信,再見到我之前,里面的內容,請不要告訴任何人!” 看到這行字,她又是下意識地抬頭看了四周一眼。 低頭逐字逐句地往下讀,越讀越心驚,越看越發冷! 那個在她眼里那么偉大而且無所不能的父親,那個如此疼愛她的父親,那個在官場平步青云的父親,竟然如此糊涂,竟然做出如此錯誤的事!四年前那兩個檢察院的人所說的話,竟然都是真的!父親最后醒悟,但是回頭已晚,追悔莫及! 她迫不及待地快速往下看。 “小襄,你知道我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現在給你寫這封信嗎?爸爸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和你mama生命的延續。我們愛你!很愛很愛你!看著你一天天長大,我們也一天天老去。你總是那么懂事,那么努力,那么乖,有那么善解人意!我和你mama從來沒有為你cao過什么心!我們真的很為你驕傲!” 最后幾行,字體已經開始繚亂,也開始語無倫次,甚至能看到薄薄的信紙上水滴濕潤后又干過的痕跡。 “也許你可能永遠都看不到這封信,但是也有可能會看到。爸爸現在是抱著可能會被你討厭也可能會被你嫌棄的痛苦心情,寫下這些話。爸爸想告訴你,也許人會有錯,也許人會犯傻,但是,我是愛你的!不管以后有什么人對你說什么,說爸爸怎么樣,說mama怎么樣!我都是愛你的!……” 她身子顫抖著,仿佛看到深夜,臺燈下,披著一件針織衣的那個寬闊的背影,幾次下筆又幾次提起,然后一口氣奮筆疾書。最后,寫完了,卻不敢再看一眼,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放進信封。 感覺呼吸都停頓了,待她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鼻子,已堵得透不了氣。 那三張寫得滿滿的信紙的最后一頁,字跡變得很清醒,思維也很清晰。應該是在另一個時間寫的。 她仔細看下去,睜大了眼睛:父親和母親的離婚,竟然是父親提出的!母親雖然知道另外那個男人一直很關心她,但她一直沒有動搖。后來,在父親發現自己被上面觀察之后,提出了要母親離婚改嫁的建議,母親堅持了很久,最后還是簽了字。 父親甚至曾經想辦法給阮襄換外國護照,讓她出國去。但是因為她是未成年人,而檢查下的太快,他沒有來得及。信的后面寫著,他不得不離開一段時間,但不知道是多久。有一對夫婦已經提出,想要收留她,所以,他才敢放心地走。但就算如此,如果她任何時候被任何人欺負,包括那對收養她的夫婦,她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 最后,他給她留了一個電子郵箱的地址,還有那句話:“見到我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說!” 她捏著這三張信紙,從上到下,又看了兩遍。又拿過信封,仔細看里外,再沒有找到任何信息。 靠在房間的角落,茫然的蹲在涼涼的地上,抱著膝蓋,地上攤著那三張寫滿了黑色鋼筆字跡的信紙。 爸爸!爸爸! 她心中默默地吶喊了兩聲,身子劇烈地抖著,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濕滿了褲子和衣袖,鼻子堵得不通氣,只能張大嘴巴著呼吸,卻沒有發出一絲哭聲。 ****** 晚上六點,顧易北開門進來的時候,燈沒有開。但整個公寓收拾得干干凈凈,桌子和地板都被擦過,連平日有些雜亂的書和雜志都擺得整整齊齊,桌上的玻璃杯也按大小依次放好。 今天沒有安排鐘點工???難道是那丫頭收拾的? 他皺了皺眉頭,“襄兒?!苯辛艘宦?,外套一扔就往里面找。 在臥室里,看到床上合著衣睡著的阮襄,沒有蓋被子。 有什么不對。 他躺到她身邊,摟起她的身子,有些發涼。他急忙抓過一條被子,裹住她。然后才輕輕喚:“襄兒,寶貝,醒醒?!?/br> “唔?!彼挠牡眯堰^來,睜開有些紅腫的眼睛。 顧易北心頭糾得發疼,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有些燙,她在發燒。 “寶貝!看著我,我是誰?” 阮襄無力地眨了眨眼睛,看清對方,“顧易北……” “告訴我那兒不舒服?” 她茫然地看著他,干干的唇張開,又合上,然后抿了抿,一股液體就從眼眶里涌出來,無聲地流著。 顧易北渾身震了一下,馬上瘋了似的喊出聲,“襄兒!襄,我馬上叫醫生!你忍著點!” 二十分鐘后,他的私人醫生到了。 仔細檢查了好一會兒,他急的都快抓著醫生的衣領要把他扔出門外。最后,診斷結果是:發燒,輕微脫水,然后是心情壓抑。醫生開了一些退燒藥,要求她每天至少喝三升水,盡量保持心情舒暢。 人都走之后,他給她準備了一壺溫水,坐在她旁邊,看著她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著。 “襄兒,告訴我今天怎么了?” 阮襄抬起頭,眼睛被水汽熏得泛著光,眼眶還是淺淺的一圈紅。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 以前就算再遇到什么挫折,再怎么委屈,她都能倔強地頂過去。 但是今天,這是顧易北他媽的第一次見到阮襄哭! 他傾身坐著,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捏在一起,頂著下巴,指尖深深地嵌進手心,壓出紅色的血印,他卻不覺。 “為什么不喝水?為什么不舒服還要把房子收拾了?這些東西不是都有人做嗎?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就算發個短信也可以啊?!彼麕е|問的語氣??此圃诼裨顾龑ψ约翰粔蚝?,其實更是在指責自己對她的忽略。 他一肚子火:她不舒服,他竟然是在事情發生后才知道! 她默默地沒有回答的意思。他收起火氣,走到他前面,跪蹲下去,壓低著臉看她,離著她鼻尖一個拳頭的距離,“寶貝,告訴我,今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阮襄心底糾結著。 今天她消化了整整一個下午:被退回來的明信片,余曉的境遇,父親那封信,和最后那句話: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咽下了一口水,嗓子被摩擦得疼痛。然后她放下水杯,將臉埋在他的肩上,輕聲說:“李敏告訴我,二胖在公司上班,碰到了余曉。余曉現在很不好?!?/br> 顧易北yingying的肩僵了一下,“只是因為這個?” “我今天收拾了一下以前的東西……看到……想起以前的事,就……好難受?!毖蹨I又滑下,濕到了他的肩頭。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床邊的小箱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角落。只是里面那封信,被她抽走了。 他眉頭擰得死緊,坐到床上將她用被子裹著。 腦中,閃過記憶的畫面,她曾經坐在冰冷的地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還有家里沒有人的時候,她愣愣的看著大門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一個人推開。 “襄兒,我在!我在你身邊?!?/br> 摟在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別哭了,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要開虐顧先森的,作者菌卻先把自己虐了一番。。。。。 寫不得親情這種東西。。。很多年前看過一次《再見螢火蟲》,之后再也沒敢看。 ☆、名字和密碼 她在家里養了將近一個多星期的病。而顧易北這些天,直接把辦公室搬回了家里。 兩百多平的頂層復式公寓里,本來就有一個很大的書房,里面準備了各種辦公用品。讓人收拾了一下,把一些需要的文件檔案搬過來,裝了電視和電話會議視頻,就成了他的辦公室。 畢竟還是辦公室,也偶爾會有人過來,后來為了避嫌,只允許秘書和佑歷明出入。另外,私人大夫每天會過來一次,看看她的情況。 為什么這么折騰,原因不用多說:照顧她。 早上,是被他撓著背抓醒的。 他問一句,“中式還是西式?”她無所謂地“唔”了一聲,相當于沒有給回答。 好不容易爬起來,看到桌上擺著中西兩式早餐,b市某飯店送過來的,還冒著熱氣,她愣愣的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他笑了笑,說:“那,要不明天吃港式的,我讓林海找個茶餐廳訂?!?/br> 阮襄這才覺得自己的“選擇恐懼癥”如此強烈。 然后那一天他根據工作的多少來決定花的時間,長則五六個小時,短則一兩個小時。偶爾去客廳或她的書房看看她,看她要么睡覺看書要么整理下快寫完的論文。 天氣好的時候他陪她出去走走,天氣不好的時候他就抱著她窩在沙發上看一兩部電影。就是這個電影一般都是看著看著,他就不安分地開始摸,摸著摸著就停不下來要繼續深入。最后實在把她煩著了,她就把他一推,說:“別弄,我還病著呢。會傳染的?!?/br> 人家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那更好,我也病了就不用去上班,直接和你一起窩床上?!比缓笫志屯旅嫒?。 她被嗆到,忍無可忍,身子還不太舒服,推搡不是,口辯不行,就直接上手?!芭??!钡囊宦?,她手背拍到他的臉,人家也不痛不癢,笑得更邪魅,壓上來,竟然說:“寶貝,想要玩更刺激的?” 身子輕飄飄,軟綿綿,所有的部位,都比平日要熱。 她蜷在沙發上,臉幾乎要埋進皮質的凹陷中,一條腿被高高地架在沙發靠背上,她的手拼命卻無用地抓著光滑的皮面,好讓自己不被他的力道用力往里頂而窒息。 “寶貝,你好熱!” 連他的聲音都聽著好陌生。 觸覺似乎超脫了肌骨,漂浮在意識之上。 她仿佛能從房頂的角度,俯視著空曠的客廳中間唯一的沙發上,顧易北拼命地壓著那個女孩!如要將自己融進她的!好強烈! 幾次退出,又幾次逼近! 終于,在她快要昏過去,他脊背一下繃死,才緩緩放開了自己,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汗液還是什么,沙發上濕了一片。 抱著她沉入浴缸,溫暖的水溢出,他吻著她沾著發絲的臉,寂寞空洞的胸口才隱隱覺得被暫時充滿了。 ***** 感冒低燒,拖了一個多星期。但那個壯得跟牛一樣的男人,竟然沒有被傳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