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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童磨沒什么情緒地嘆了口氣:“果然在這里啊?!?/br> 太宰治挑了下眉,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那里面是什么東西。 “治君,你還記得這個嘛?”童磨將手伸進去,從土里取出來一個木盒子,那上面的裝飾熟悉得很—— 畢竟那曾是太宰治親自埋進去的。 “教主大人要聽實話嗎?”太宰治垂眸看著他,見對方不語,他道,“實話是,在教主大人沒有取出來之前,我都沒能想起來?!?/br> “真是過分吶,治君?!蓖ヌыc他對視,語氣聽起來有種虛假的委屈,“你都沒有感情的嘛?” 太宰治有些驚訝:“對著誰,你嗎?” 童磨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 “哈哈?!碧字蜗袷菦]忍住,突然笑出聲,“教主大人,您不覺得這句話對您同樣適用嗎?” 童磨罕見地愣住了。 他像是通過這句話想到了什么,微微出神。 半晌,才聽到他突然認真地問道:“所以在那些小姐的眼里,我也是這樣的嗎?” 太宰治面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他隨意地坐在了一處石頭上,從兜里掏出一個小酒瓶,慢條斯理地打開瓶蓋,語氣淡?。骸跋嘤鍪且粓鲋e言,交往是一場謊言,所有的真情實感不過是假象,唯有到最后一刻才揭開冷酷無情的真面目,這不就是你嗎?” ——這也是我啊。 瓶蓋開啟的聲音蓋過了內心的自白,太宰治仰頭喝了一口酒,酒液將他的唇潤濕,他舔著唇回味了一下,覺得味道還不錯。 童磨將盒子打開,兩個縮小版的小冰人便從中跳了出來,而后繞著太宰治跑,看起來歡快得很。 童磨面無表情地看了兩眼,仍是不解地問道:“難道這世上有不說謊的人嗎?” “沒有哦?!碧字尾痪o不慢地道,“所以世人滿是罪惡,區別只是罪行的多與少罷了?!?/br> 童磨起身,走到他旁邊,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外衫垂落到地面,染了一層塵土。 他歪頭看了眼太宰治手中的東西,“這是什么?” 沒等對方回答,他便直接搶了過來,微微晃了晃。 淡金色的液體在月光下的顏色其實很暗淡,然而今夜的月光格外皎潔,月色穿透過液體,發出星星點點的微光,這讓瓶子里的東西看起來有種冷淡的美。 “酒?!碧字窝院喴赓W地道,末了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像童磨大人這樣的鬼,喝酒也沒有怎么滋味——誒!” 眼見童磨根本沒等他說完便仰頭將酒灌了進去,太宰治有些氣憤:“過分了吧,教主大人,這可是我最后一瓶?!?/br> 童磨咂了咂嘴,將酒瓶扔還給他,“沒什么味道——那你為什么為那些人來報復我?” 他這話題跳躍的有些快,太宰治沉默了片刻,才又開口,卻是緩緩問了一句話:“你難過嗎?對于我騙了你這件事?!?/br> “不?!蓖缀跏撬查g就給了答案,“我沒有任何感覺,但你是我除了女人外唯一想要吃掉的男人,我很想將你永遠留在我身邊,然后將你的頭埋在櫻花樹下,我想那樣也許我就能知道什么叫開心了?!?/br> “為什么是櫻花樹?” “你也認為那很美,不是嗎?” 太宰治聽完,竟是慢慢笑了,那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以致于到后面成為了放肆的笑聲。 他笑得前仰后合,拿著酒瓶的手都有些不穩,瓶中的酒液隨著他的動作來回晃蕩,在某一刻竟然意外地融合起來。 童磨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不,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仍舊沒能止住笑意,顫抖著身體,卻說著突兀的話題,“你想要理解人的情感這種事,從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可能??!” 就像他想要找到生存的意義這件事,也根本是癡心妄想。 他們不同,卻又何其相似,在無望的人生中,追求著對于他們來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東西。 真是……笑死人了??! “哪有什么結果呢?你活到多久,你的眼前就有多么長遠的黑暗,在你這無限的生命里,根本看不到光啊?!?/br> 所以他將獨自徘徊在這黑暗之中,直到生命盡頭。 太宰治看著他如是說,面上是童磨看不懂的蒼涼與嘲諷。 童磨的眼睛睜大,他那如同堅果殼一樣的胸腔仿佛被人敲開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空空蕩蕩的內里。 啊……是這樣啊。 他有多久沒有直視過自己空蕩的內心了呢? 長久地作為一位溫柔的教主存在著,長久地扮演名不副實的神之子、引導著迷茫又愚蠢的教徒,他險些忘了——自己原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啊。 他偽裝,他欺騙,他為了追求樂趣不擇手段,然而事實上,這世上于他而言的所有開心是假的、憤怒是假的、悲哀也是假的,他根本什么都感受不到??! 沒有享受,沒有愉悅,沒有愧疚與難過,他就像是一個行尸走rou,茍活在這個世界,可笑又可悲!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童磨捂著臉,笑出聲來,他像是將方才太宰治所展現出來的瘋狂又演了一遍,整個人如一頭走入死路的野獸,絕望地叫囂著。 然而他當真絕望嗎? 即使被人戳破他一直以來的面具與偽裝,他此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與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