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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急的中年男子一下子從墊子上跳了起來, 怒目圓睜:“你在說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這……這是怎么回事???”而軟弱的人只能在此刻陷入負面情緒, 自怨自艾,“是我們做錯了什么嗎?為什么要懲罰教主……” 也有自詡為理中客的人,試圖冷靜地反駁他的話:“辛德瑞拉小姐,我們已追隨教主多年,你這種一面之詞不可能說服我們相信這件事?!?/br> “那么——” 沉默許久的太宰治終于在此刻再次開口, 與他的話語聲一同落下的,還有他懷中抱著的一件壺器——畫著繁復花紋的昂貴玉壺,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來看看這是什么吧?!?/br> 壺器被摔在地上,精美的藝術品頓時四分五裂,碎裂的壺身向周圍迸射,但仍有一些東西安安穩穩地留在了原地。 待看清那些東西的時候,原本就熱鬧的教堂內轉瞬迎來了新的高峰,驚聲尖叫與斥責怒罵不絕于耳,就連原本還強硬的男子都忍不住向后退了兩步。 那是原本就存放在壺中的東西——一個骷髏頭。 “教主騙了我們?!碧字沃钢厣系镊俭t頭,“他曾說要讓神明帶我們到達極樂,但他根本就是假借神明的名義,肆意屠戮教徒,再將他們的靈魂困在這玉壺之內——” 他面上的神色混雜著極致的悲傷與憤恨,痛心疾首地道:“他根本不愿讓神明帶給我們幸福,他只想給予我們懲罰——來自他的懲罰!” “我們全部被他騙了,他根本不是神之子,他只是個愚弄信任他的教徒、又愚弄神明的詐騙犯罷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快且有力,再加上赤裸裸的證據擺在眼前,有許多人下意識地便信了太宰治的話。 然而仍舊存在理智的人,在愣怔一瞬后,很快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太宰治冷哼了一聲。 他將手伸向窗戶,一字一句道: “因為我,才是被神明指派——傳達神明意志的人!”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不知何處有雷鳴乍響,緊接著,疾風撞開窗戶,屋內燭火驟息,微弱的金光從窗邊浮現,那抹金光逐漸接近,教徒們這才看清—— 那竟是一只全身上下泛著金光的鳥! 它張開翅膀,從人們的頭頂飛過,徑直向著太宰治飛去,而后在眾人的驚嘆神色中,收起翅膀,落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 “神明不可褻瀆,更不可受到愚弄,”太宰治適時地開了口,“所以神明讓我來了,讓我懲罰萬世極樂教的教主——他將永遠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上?!?/br> “而你們——” 太宰治指向人群,“你們作為教主的幫兇,也將受到最嚴厲的懲處!” 在人們的大驚失色中,金色的鳥發出一聲嘶鳴,那聲音凄厲,像是對即將到來的災難的預警。 “煙……有煙……”有人看著門縫中向內滲透的煙霧,驚恐地大喊,“是火!是神明降下的大火!是神罰??!” “世人將不會擁有通往極樂的機會?!迸c眾人的驚慌失措截然相反,太宰治面帶微笑,依舊從容地立在原地,語速緩慢地像訴說一個故事。 “我們,只能在烈焰中走向地獄,和留在人間遍嘗疾苦這兩個選擇中——” “二選一?!?/br> 火勢越來越大了,熱浪透過門板沖擊著整個房間,教堂內的哭聲與咒罵聲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 “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一部分教徒絕望地喊著,“我們也只是受害者罷了,為何要承受這樣的懲罰?!” 而另一部分教徒卻已經攻破了被人反鎖的大門,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大火終于從甬道內追了過來,當門縫中剛剛出現一些火光時,那些哭泣哀嚎的教徒也終于堅持不住了。 他們與之前的人一樣,從被破開的大門逃生。 他們拋棄了自己的神明。 也將,不會再信任神明。 “啊,終于都離開了?!?/br> 太宰治看著那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放松了下身體,“騙人可真是個累人的事情,以后還是不要做了?!?/br> 準備這場小型魔術費了不少時間,畢竟表演需要的很多東西在這個年代都找不到,他還要讓中島敦承擔快遞小哥的任務,怪不好意思的。 “金鳥”斜睨了他一眼:“我看你明明樂在其中!嘎!” 太宰治一邊往外面走,一邊夸贊它:“黑狗也表現得很不錯嘛?!?/br> 橫田洸扇了他一翅膀,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話說回來!嘎!”橫田洸將翅膀懟到他眼前,“這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能發光?嘎!還有,怎么弄下去?” “哦,那個是神明的贈禮,”太宰治一本正經地道,“弄不掉了,以后你就是‘金狗’了?!?/br> “滾蛋!” 橫田洸炸了毛,跑到太宰治的頭上,叮叮咣咣地,用嘴敲起了一種暴怒的韻律。 而在他們身后,那座隱秘的、已經存在了許多年的小教堂,在今夜,注定要被大火燃燒殆盡。 過往存在于此的忠誠與信仰、痛苦與歡樂,甚至是徘徊在這里,不甘又無可奈何的靈魂,都將一并被掩埋,或是得到解脫,或是長眠。 蓮花模樣的冰晶順著對扇揮舞的軌跡旋轉飄出,周遭的溫度一下降至冰點,中島敦的呼吸節奏被打亂,吸進去的冷氣宛若冰刃,一下一下劃開他的肺部。